四房和六房,因这两桩事,是无法再象从前那般的相处。闻朝城夫妻很快的释然起来,他们又不会久居在府里。一点点小小的不便,有何忧心忡忡不安的。何况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一向是细致的人,只要他们透了风声出去,那两人听到消息,总会帮着六房周转过去。可惜这一次闻朝城夫妻失算,连着两桩喜事,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都觉得辛苦,何况闻大少奶奶尚需休养生息,以备再有子嗣。

六房的风声,传进闻大夫人的耳朵时,她只是淡淡一笑,对身边管事妇人说:“这样的事情,现在由五夫人分管的事务。你给我吩咐下去,我们这一房的人,一个个口都给我闭紧一些。”闻大少奶奶原本存了心来寻闻大夫人的意见,听闻大夫人这话后,见到房内没有人,她大着胆子说:“母亲,六叔一家从前回来,我们也是这般的安置下去,那时他们总是说我们事事周全,为何这一次会由他们房传出这样的风声?”

闻大夫人听她的话,冷冷一笑说:“夫妻两人都是自作聪明的人。他们瞧不起你四叔四婶夫妻两人,却从来不曾想过,他们每次回府能这般的舒服自在,都是你四叔四婶两人的功劳。从前到了夏日的晒日,你四婶会特意叫六房的人,把那些被褥翻出来晒一晒。他们回来之前,那些柴火和米粮菜蔬准备,瞧着都是小事,可是备起来还是要花费功夫。这些年,他们从来没有交过公中,府里自然不会照算他们的月例。

老四夫妻是厚道人,每次都是自贴银子为他们备好这些东西。结果这两人还这般的待他们两人。别说老四夫妻冷了心,就是我这么一个旁人瞧着,都要冷了大半的心。这事情,他们不当着我们面说,我们就当不知情。这些小钱,这两人还舍不得自已出,想着我们主动为他们出这份银子。”闻大少奶奶安心下来,她和闻雪意自是亲近许多。闻朝城夫妻做的小家子事情,她都瞧不上眼。

闻朝城夫妻把风声放出几日,大房那边还是未曾有任何消息。夫妻两人终是明白过来,闻朝城不好意思求助闻朝青,只能吩咐院子里的管事,快速把东西置备整齐。特别吩咐他们,要把动静闹得大一些。闻朝青这些日子,忙于外面的事情,白日很少在府里出现。而金氏是不爱出门的人,最爱在房里纠结着彩线织成一个个如同美梦一样的络子。闻春意自三丫和四丫的嘴里,自是能听到六房的动静,可惜她是不在乎别房动静的人。

闻朝城夫妻是为了三房的喜事而来,他这一房的人,有什么事情需要帮衬,也应该跟三房的人,去套近乎。闻秀玉要准备明年开春后科考,他想一次考过秀才这一关,没有闲心去关注别房的事情。闻秀峻和闻春意是一样性子的人,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六房常年累月不在府里,回来待四房的人,从来不曾表现过亲近。从前是闻朝青和金氏一门心思,去用热脸贴别人的冷脸。

而现在闻朝青和金氏不做多余地的事,几个孩子欢喜之余,更加当作没事人一样。闻春意在闺学碰不上六房的人,闻秀峻在家学里,却没有她这般的好运气。六房的两个儿子,主动要求入他这一班旁听功课。那两个小子,瞧着闻秀峻就不顺眼,遇事就针对闻秀峻。幸好闻秀峻一向和同学相处得好,何况这两个小子是后来的人,同伴们待好事的他们,总是要冷上几分,结果这两个小子把事情直接捅到闻老太爷那里。

意思是一家子的兄弟,独独闻秀峻待他们不相亲不相近,闻秀峻还带着同学一块欺负他们兄弟两人。闻秀峻毕竟是府里长大的孙儿,而那两小子是府外长大的孙儿,都是庶子的孩子。闻老太爷一碗水还是端得平,特意叫身边人去打听消息,听人回报之后,闻老太爷沉默许久,跟大管事说:“歹竹不会次次都生好竹笋,两个孩子年纪这般小,就开始算计家里人。你去跟大爷说,今晚来我这里一趟。”

闻春意和闻秀峻都不知那两人胆子大,告了闻秀峻的黑状。闻春意最不耐烦应付这样的挑剔,她有些烦燥的跟闻秀峻说:“峻弟,明天我等在路口,我们两人合伙把那两人打了,省得他们一天到晚没事找事,惹得你不能安心读书。”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常常动手做事,两人都不是那般文弱的人。闻秀峻轻拍额头,低声说:“雪朵,你能不能用体面的法子解决事情,这打下去,不只是我们两人惨,还要连累到爹娘两人。”

闻春意很快的息了那心思,她只能怏怏不乐的跟闻秀峻说:“你有几个交好的同学,在他们要挑事时,你们想法子一块阴了那两人,省得他们一直小人得志猖狂。”那些不伤大雅的恶作剧,闻春意还能记起听来的许多步骤。听说,只要同学齐心,在最恰巧的时机,就能阴了那种瞧不顺眼的人。闻春意瞧着闻秀峻,把那些想法说给他听,听得他眉开眼笑起来,说:“姐姐,我就知惹谁都行,就是不要把你惹急,你可是会拼命的人。”

闻春意没有好气的瞧着他,说:“是,我就是那个会拼命的人,能一次性解决的问题,我才不要这般麻烦的做这么多的费事。”闻秀峻有时觉得自已这个小姐姐,不应该生在书香人家,她要是生在武官家里,一定会受一众长辈们喜爱。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教养

雪花飘飘,挡不住喜气飘扬。闻悦意的出嫁日,三房从早晨开始,人来人往喜气气洋洋。闻朝磊前一天赶了回来,他要亲自送女儿出嫁。这一日有早晨,不管闻三夫人对女婿人选如何的不满意,她的脸上都挂着满满的笑意。

新郎和迎亲的人,前一晚已经赶到安城,一行人落宿在客栈里。金氏和闻春意早早赶往三房,闻悦意这一嫁去,只怕有些年头不能归家来。三房里人来人往,金氏和闻春意母女两人来得不算晚,只不过闻悦意房里依旧挤满了人。金氏和闻春意两人挤了过去,说了道喜的话,两人重新挤了出去。在三房的院子里,金氏母女遇见闻六夫人和闻洁意,这对母女趾高气扬冷哼一声,故意从她们母女身边擦过去,进了新嫁娘的房。

金氏和闻春意稍稍避开两人撞过来的身影,金氏还笑着说一声:“六弟妹,大喜的日子,你慢慢行。”闻六夫人回头打量一眼金氏,笑着说:“四嫂,听说过两天八小姐的夫家就要分家。这新人才进门一月,就行这般不贤慧的事,闹别人家分家,可会误了府里妹妹们的亲事。”金氏转头望着闻六夫人,一脸严肃的望着她说:“六弟妹,你在外多年,忘记府里的规矩,不可随意乱论别人家的家事。你身为长辈,说着这般诛心的话,有长辈风范吗?

我家女儿夫家的事,自由她夫家长辈们做主,还轮不着你这个长辈,上竿子去议论别家的家事是非曲直。你长年不在安城府里,消息闭塞,我这一次会当做没有听见。如果再有下一次,别怪我提请父亲母亲做主。”闻六夫人怔然的瞧着着金氏,这般打脸的话,她如何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闻洁意伸手扯扯闻六夫人。让她立时清醒过来。闻六夫人冷然瞧着金氏反问:“四嫂,你这般冲我说话,可还当我是一家人看待?”

闻春意眉眼微微抬起一下,她伸手扯扯金氏说:“母亲。九姐的喜事,我们要去跟三伯母道一声喜去。”金氏懒得再去搭理闻六夫人,她顺着闻春意的意思,往三房的会客厅走去。六房夫妻两人何曾有过把他们当作家人的时候,如今闻六夫人来问这样的话,听上去就是一句笑话。金氏待六房,是瞧在闻朝城跟闻朝青是同胞兄弟份上,想着两房人要亲近一些。可惜这些年两房处下来,只见闻朝青待兄弟情深,瞧不出闻朝城夫妻待他们有几分亲情。

闻朝青现在待六房冷了心。金氏自不会再凑过去亲近。金氏和闻春意去给闻三夫人道过喜,就去正厅跟众人坐在一块。金氏由闻大夫人招去陪夫人们一块说话,另一处,闻大少奶奶瞧见闻春意的身影,冲着她招手。待她走近,笑着说:“春意,你吉芳姐姐寻你问雪意的事情。”钟吉芳穿着彩粉色锦绣双领襟袍,立在闻大少奶奶身边,满脸笑意盈盈瞧着闻春意。她与闻雪意交好,待闻春意历来亲近。闻雪意成亲日子短,想来两人还寻不到机会见面来往。

闻春意给闻大少奶奶问过好。低声问钟吉芳:“吉芳姐姐,我九姐姐出嫁,你怎么过来了?”按习俗,钟吉芳这时一般是不会随意出门。她的亲事已经定下来,只等到开春后成亲。钟吉芳低声笑起来说:“你三伯母下的贴子上面,注明了我的名字。两家是亲戚。我自然要过来凑热闹。你有你姐姐的消息吗?”闻春意听后了解的点头,笑着说:“昨日,姐姐让大丫过来送了给九姐的添妆礼。带了口信回家,说什么都好。”

钟吉芳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望着闻春意,低声说:“小十八。你姐姐历来是报喜不报忧的人。”闻春意却相信大丫的话,闻雪意如果过得不如意,她不会这么快有心思要着手二丫的亲事。闻春意凑近钟吉芳身边,低声说:“前几日,二丫亲戚上门去,说了二丫的事,顺带说了那么一个人。我姐姐和姐夫便帮着二丫去瞧了那么的一个人,听说二丫自已也愿意。现下只等着麻家分家安稳下来后,姐姐就会放二丫出去成亲。

昨日,大丫过来跟我母亲说悄悄话,给我听着了,原来是二丫亲戚早帮她看中了一个人,二丫舍不得在这时候离开我姐姐,又担心我姐姐嫁到姐夫家里,身边没有合用的人,便让大丫跟着一块隐瞒我姐姐这情况。”闻雪意身边的两个丫头,大丫和二丫原本就比她略大一些年纪,也到了论亲事的年纪。钟吉芳微微感叹一回,有些担心的低声问:“二丫定亲,那大丫的亲事可有眉目?‘

闻春意微微摇头,说:“大丫跟我娘亲说,她不着急,想多陪我姐姐一些日子。等到五丫和六丫能让人安心了,再由姐姐为她挑拣一个合适的人。”钟吉芳笑着轻点头起来,说:“你姐姐待人诚然,难怪那两人这般死心塌地的待她。”大丫和二丫都是长相不俗的丫头,面对金氏,大丫是非常欢喜的说:“夫人,你可以安心了,这些日子过下来,我和二丫瞧着姑爷,待小姐不错。姑爷面上是张牙舞爪的性情,实际上是非常懂得分寸感的人。”

金氏只是稍稍放心下来,日子还长着呢,她这一颗心,大约要等到闻雪意有子嗣之后,才能落到实处。闻春意听钟吉芳的话,只是微微笑瞧着她说:“大丫和二丫都是非常聪明的人。”钟吉芳有些羡慕的说:“闻家祖父待雪意恩重如山,宁愿低嫁她,也要她一世过清平日子。”闻春意却不觉得闻雪意有清平的日子可以过,麻家姐夫的性子,只怕不是真正能安居一方的人。别人不折腾他,他都要想法子去折腾别人。

不过,各花入各眼,闻雪意欢喜,麻家姐夫又愿意,这两人的姻缘,还算是美满姻缘。钟吉芳所嫁之人,听说各种的出色,闻春意顺势恭喜与她。只见她眉眼笑意浅浅,闻春意暗自叹息一声之后,也觉得这样不错,她对未来良人没有更高的寄望,将来所遇的事,就能有一定的承受力。这个时代的男人,家里只要稍稍宠爱之,就不会觉得他们在女色上面的放肆,是什么大事,只会觉得是男子年轻时常有的风雅小事。

闻府这一日中餐开得早,以便迎亲人和送亲人早早的上路。马车一辆又一辆的驶离闻府院子门口,闻三夫人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她急急转身往院子里走去。府门口候着的人,紧跟着她进了门。闻六夫人和女儿落在后面,闻六夫人神情阴郁不已,苦涩的一笑,瞧着远去的马车,低声对女儿说:“进去吧。”闻洁意抬眼瞧着她的神色,安慰说:“母亲,很快就过年了,年后,只要路一通,我们就能去见父亲。”

闻六夫人轻轻的点头,如今在闻府生活,六房也能关起门来过自已的小日子。这些日子过下来,她比从前明白许多事情,闻朝青夫妻不象从前那般处处贴心的伸手,六房居家过日子是没有那么舒服。只是闻朝城打心眼里不待见闻朝青这个亲兄长,她又不屑与金氏这样的妇人多打交道。闻六夫人暗想着两房就这般断了来往,也不算什么坏事。闻朝城有野心在仕途,有她娘家的支持,他一定能走远一些。

闻朝青和闻秀玉兄弟自是跟着去送行,他们要送人送到城外十里亭子处,才会往回返。那里再往前行一会,就有一个驿站,是出城的人,通常会住一宿的地方。迎亲人和送嫁人要在这里住一宿的地方,第二日再早早上路。金氏和闻春意两人人闲闲坐在房中,金氏心神不宁的无法做活,她瞧一眼安静低头做绣活的闻春意,低声问:“大丫昨日来,有没有跟我提过,麻家分家,你姐夫对以后有什么打算的事情?”

闻春意轻摇头,提醒说:“娘,大丫没有说这些事情,只说姐夫待姐姐还不错。”金氏哪是不记得大丫说过的话,她只是想再听一遍让她安心的话。闻春意抬眼瞧着金氏的神色,再望一望外面的天气,她放下手里的绣样,站起来扯着金氏往房外走去,嘴里说着:“娘,去看看我们种的菜,园丁大叔教我们用干草保暖,我们去瞧瞧,有没有多保下来几颗菜。”闻春意其实很想用暖房种菜,可惜她前世是一个衣食无忧的人,听见过原理,不知实践的人。

四房这般的情况,那受得起她突如其来的各种想法。何况出头的事,是她能做的事吗?暖房养名贵的花,才是正道所在。闻老太爷后院有一处暖房,不大屋子形状,屋子里养着一些名贵的花,听说冬天时,那花费是相当的巨大。闻春意想用暖房种菜,这话只怕说出来,都会被人当作异类。低调真是真正的高贵奢华,闻春意不得不接受现实。

很多年前,安城,曾经出过一位才女,听说年纪轻时,追求者众,娘家人格外的挑剔人选,等到她年纪大时,又遇不到合适的人。以至于她的亲事一直不顺畅,后来被家人远嫁至外地,不再有消息传至安城。过了这些年,只有长一辈的人,还记得她的事情,暗自警惕自家女儿的教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度日

闻朝青和金氏从来不要求闻雪意姐妹两人有多高的才学,哪怕是女子绣活上的要求,他们夫妻都只要求能过目就行,不要求她们姐妹在技艺上面要精益求精。闻雪意在绣活上面有天分,闻朝青反而去要求她,把学到的本事,仔细隐匿起来。

不管是那个年代,女子都最怕被盛名所累误其一生。而闻春意在这些方面,是格外的让双亲满意,她样样都在用心向学,可是样样都只能学到皮毛,无法去学精。这原本是一桩让人灰心最受打击的事,在闻朝青和金氏的心里,反而是小女儿最值得让他们安心的优点。闻朝青说,如四房这般的家景,女子太过聪慧,是匹配不上合适的良人,这一生也许会过得痛苦。还不如女子资质平平,嫁与平常的人家,安于过普通人家的生活。

大雪纷飞,闻雪意夫妻回闻府,他们小夫妻先去给闻老太爷请安。听得老人家说了两句类似风雪天,闻雪意不宜出门的关心话,两人告辞出来,又前往闻老夫人处请安。闻老夫人静养中,未曾见这对小夫妻,闻雪意夫妻知礼的在院子门向里面行了礼。小夫妻前往四房方向走去,麻家姐夫心有不安的侧目瞧闻雪意脸上神情,见她神色平和,他低声说:“雪意,老夫人房内有人说话,她是有心不想见我们两人。”

夫妻一月有余,闻雪意渐渐有些了解自家夫婿的本事,她回头瞧向麻家姐夫,坦然自若的笑着说:“小哥,我父亲是庶子,老夫人从前待他就是面子情。她如今年老之后,对有些事情看淡了,她明白的表现出来不想见我们这些人,我其实也能想得通。只是礼仪如此,我是晚辈。不行这一步是不孝,行了,我尽了晚辈的心意。”麻家姐夫低低的感叹一声,说:“我娘总是说。能嫁进麻家的女子,都是有福气的人,可以堂堂正正的不用去面对这些事情。”

麻家姐夫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指的瞧着闻雪意,把她逗得脸微微红起来,低声说:“是,我是有福气的人。”麻家姐夫瞧着她的神态,他低声的笑了起来,闻雪意恼怒的抬眼瞪他。他们身后跟着的人,很是自觉的缓下脚步,由着这对小夫妻互相逗乐说话。麻家姐夫自是知道身后的人距离远了一些。他凑近过去低声说:“雪意,你安心跟我过日子,眼下,我们两人苦一些,过几年。我就不会让你这么的辛苦。”

麻家分家了,这对新夫妻分得一处距离父母宅院最远的一处宅子,再分得可以吃用半年的粮食,还有少少的银钱。麻家老夫妻在这件事情上面,完全没有一丝偏心这对小夫妻,而是直言家里现有的这些,大多是由大儿子辛苦挣来。做弟弟的人,长兄帮着娶了妻,又都是有手有脚,不能想着由兄长来养活自家人。麻家老大辛苦多年,一直觉得父母偏心下面的弟弟们,在分家之时。明白父母对他所作所为一直瞧着心里。

麻家老大有心想要在银两上面,多照顾几个弟弟一些。可是麻家老夫妻已经明说,他们夫妻将来要由他这一房供奉到老,别的儿子,每年只要出养老银子则已。何况每个儿子。他们成亲之后,所挣的东西,都已经分到各家,连最小的儿子,都不曾提出什么,别的人,自是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这事就这般拍板定下来了。麻家夫妻为分出去的儿子,都在近处置办宅子,只是大小不一,想着不坏儿子交情,便由着儿子按排行挑选。

麻家姐夫年纪最小,由着兄长挑拣下去,结果他们这对夫妻分得最靠近街市的院子,好处在是宅子比兄长们宅子还要略大一些。麻家姐夫乐意有大院子,可以在自家院子里好好的折腾一番。闻雪意乐意出行方便,距离麻家父母远一些,老夫妻遇风雪天气,就不方便过来巡查一番。而几个兄长都是由着妻子去挑拣一番,眼瞧着最小弟弟得那样一处宅子,心里都稍有些不安,后来见到小夫妻一脸乐意的神情,一家人跟着欢喜起来。

麻家分家之后,上面兄嫂没有这般把他们丢出去,而是帮着他们收拾了新的宅子,再帮着打理了新家,才让这对小夫妻从家中搬了出来。闻雪意的嫁妆,因早知道要分家的事,都不曾拆开过,正好就这样搬了过去。小夫妻都是未曾独立过日子的人,很是用心的把家里事拆开来讨论一番,又把来年的事,好好的谋划一番。两人越说越觉得彼此的眼光不错,遇到最合适的人。

麻家姐夫最不耐烦家里的细琐事,他觉得男人就要在外面行养家的事。而这些家里事,有闻雪意去做。闻雪意听麻家姐夫的话里意思,觉得他年纪虽轻,却已经是一个能担起事的男人,心里也很快的安宁下来。小夫妻安顿下来,闻雪意借着闻春意生日的事,两人回闻府跟长辈们奉告这件大事。当然,在分家的第二天,闻雪意已经送信给闻老太爷,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最重要提及是平和分家。

金氏可没有想过闻雪意这对小夫妻会在风雪天回来,她心里还存留着他们忙于安置小家的事务。这对小夫妻走进四房的院子,踏进正房门,金氏是一脸惊喜交集的模亲,在房里玩耍的闻秀节,直接冲到麻家姐夫的怀里。自从闻雪意回门那一天,麻家姐夫用心讨好了这位最小的小舅子。闻府的人,一向是走文雅的路线,待晚辈自是以讲道理为主。而麻家姐夫是走粗犷路线,那待小舅子用了普通人家,通常逗孩子玩耍的招数。

如今小人儿又见他,立时奔过去,双手双脚直接挂了上去,小脸仰起来,叫道:“姐夫,你跟我玩。”金氏和闻雪意有些日子未见,自是各种的想念,两人凑在一块就有说不完的话。麻家姐夫自觉得抱着小舅到到院子里,玩着各种抛物线的游戏。瞧得院子里候着的妇人,一个个脸变了色,只觉得这位郎君胆大包天心太野,实在委屈自家贞淑娴静的小姐。闻秀节高兴的叫不停,还指控着说:“姐夫,再高一些。”

麻家姐夫和闻秀节玩耍一会后,笑着把他放下来,见他还是一脸不满足的神情,笑着轻拍他一记说:“你是一个胆子大的人,敢这般的玩耍,不过,这也不能多玩耍的,万一不小心摔了你,可是要伤筋动骨的。”闻秀节仰头瞧着麻家姐夫,他一脸佩服的神情说:“姐夫,你是我瞧过最历害的人,你不会让我摔下来的。”麻家姐夫满脸的欢喜,能得小舅子这般的信任。

他信心满满的说:“我跟着师傅学了这些年的武艺,要是还会摔了你,那是白花费多年功夫。”金氏和闻雪意站在窗子边,金氏满脸惊讶神情瞧着闻雪意,脸上还有少许担心的神情。闻雪意瞧着她低笑起来说:“娘,会武艺的人,未必会是动手打人的人。祖父不会让我嫁给一个真正的粗野人。他少时身子弱,家人怕养不大他,为他寻了一个强身健体的师傅。原本就是外行寻内行人,谁也没有想到会寻到一个高手教导他。”

闻雪意入了麻家的门,初初也如麻家人一样的认为,后来事实告诉她,她的夫君在那方面的成就,只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高深。不过,麻家姐夫没有心思往武官方向走,他一门心思想做一个审案清明的官吏。闻雪意有性格各异的三个弟妹,初初以为夫婿只是性情直爽一些,后来知道他还能算一个武技不弱的人,她震憾过后,也很快接受这样的现实。金氏担心的瞧着闻雪意,瞧着麻家姐夫就不是好脾气的人。

闻雪意瞅一眼金氏,笑着说:“娘,你安心吧。夫君要是一个猛人,为何周边的亲友,都不知他的本事。他不过是一个直肠子人,不会冲人随便动手。何况他学那一行,原本就有不轻易对不会武的人出手规矩。”金氏轻叹息一声,只觉得女儿把事情想得太容易。她轻摇头说:“雪意,我一直守在宅院里面,嫁人,也不过是换了一个院子呆着。可是我姨娘曾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曾经有机会自由外出。她说市井的传言,十有一可信。

她说现实比书本所能言,有时还来得残酷。她曾跟我说,她也不信双亲和家人最终会背离她。可是现实是她在金府做了妾室,而家人最后去向远方,渐渐消息都不曾传进来。我姨娘在金府见过太多的姨娘庶子的惨境,她从来不想涉及进里面,她只盼着出了金府的门,择一个良人过小日子,苦一些不用怕,她有一手绣活,两人可以养得起一个小家。可是她的梦碎了,又有了我,只能不抱任何的想法,只想平安度日。”

金氏稍稍停下来,仿佛想起久远的一些事情,那眉头不由自主紧紧皱堆了起来,眉峰都成了小山峰。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叹息

金氏的语调低沉飘散,如果不是外面和房内都是一样的安静,只怕闻雪意听不见她说的话。“雪意,我姨娘瞧着是那般平和性子的人,人人都说她是最感恩金老夫人的人。可是我知道她从来不曾感恩过她,她最恨那人。

她曾经不止一次在深夜里,暗地里诅咒着,金老夫人纵使不能早早的去了,最好也病得不能言语,不要再去害丫头们误作妾室。她一直以为我睡熟过去,却不知烛火一直闪亮,我半夜梦醒时,恰巧听见她的低语声音。雪朵,永远不要轻看任何的人。我姨娘那般心底纯善,最恨一个人时,也会在暗地里出声。”闻雪意瞪圆了眼,她一直以为乔姨娘那般温厚的人,是别人打左脸,她主动伸右脸的人。

麻家姐夫和闻秀节两人望见站在窗前的两人,闻秀节奔跑到窗下面,笑着叫嚷着:“娘,姐姐,姐夫陪我玩。”金氏瞧着麻家姐夫的眼神软和下来,愿意陪着孩子玩耍的男子,在她的眼里都是心善之人。麻家姐夫的眼神落在闻雪意的脸上,他微微的皱了皱眉,很快的笑着走了过来。闻雪意走近房门口,拉开房门冲着外面的两人招呼着:“外面下着雪,你们两人回屋吧,雪越下越大,会湿了衣裳。”

闻雪意冲着麻家姐夫微微摇了摇头,麻家姐夫眼神缓和下来。四人进了房,金氏少语,麻家姐夫也不是多话的人。闻雪意和闻秀节姐弟两人凑在一块,有许多话可以说。临近午时,闻朝青赶了回来,他看到闻雪意夫妻同样是稍有怔愕,然后笑着欢迎他们两人。有闻朝青的加入,麻家姐夫明显放松下来,他和闻朝青两人一问一答说得洽合。金氏站起来,去瞧厨房菜品的安排。

傍晚时,闻春意和闻秀峻从外面归来。瞧见坐在家里陪着金氏说话的闻雪意,姐弟两人欢喜的围上去说话。金氏笑瞅着闻雪意说:“你姐夫和姐姐早早过来给你庆生,还不许我们寻人去通知你回来。”闻春意姐弟回来,只瞧见房内金氏母女。可不曾瞧见麻家姐夫。闻雪意笑着对对满脸疑问的闻春意姐弟说:“爹和你们姐夫去书房看书。”四房的书房里面,是没有几本的藏书,不过,却是一个清静的地方。

麻家姐夫和闻雪意两人用完晚餐回去了,两人送给闻春意一本种植书作为生日礼物。麻家姐夫有些内疚的瞧着闻春意说:“等到明年你生日时,我和你姐姐送你一套银子头面,给你留着做嫁妆。”他的语气真挚,闻春意脸微微红起来,一双手捧着书,笑着说:“姐夫。你和姐姐送给我的礼物,我很欢喜。等到明年我生日时,姐夫和姐姐还能一块过来吃饭,就是送给我的最好礼物。”

金氏低低的笑起来,伸手轻拍一下闻春意。笑着对麻家姐夫和闻雪意说:“小孩子过生日,你们两人送了她一本书,她已经很高兴。一家人,不必说什么银子头面。你们两人现在刚起步,要好好的过日子,日后还要养孩子,自家人心意领了。”闻春意赶紧在一旁用力点头说:“嗯。娘说得对,什么礼物,都不如姐夫姐姐相亲相爱过日子,我们弟妹瞧着高兴。最多,再加一个条件,明年姐夫姐姐送我们一个可爱的小外甥。”

麻家姐夫和闻雪意两人脸红红告辞离去。四房一家人送至院子门边,就被他们两人劝回闻朝青夫妻,闻秀玉兄弟姐妹执意要把他们两人送到府门口。闻秀节一手牵着麻家姐夫,一手牵着闻雪意,满脸欢喜的追问:“姐夫。姐姐,你们几时又回家来?”闻春意在一旁问闻雪意:“姐姐,你们搬家,可需要我们去帮忙清扫?院子大不大,后面有空地吗?要不要明年春天时,我和峻弟过去帮你们种好菜?”

闻雪意已经习惯于闻春意说话方式,她笑着摇头又点头说:“哦,我们已经打扫好院子,不用你们去帮忙打扫卫生。院子比较大,后面有空地。本来我们想着要种花,不过听你现在这么一说,我回去跟你姐夫商量,明年后院是不是还是用来种菜?我们家种菜是用草灰作肥料,从来不会让院子里飘散出异味出去。”闻春意听后笑着点头说:“姐姐,你早些和姐夫商量,我们到时可以一块先备好种子和草灰。”

麻家姐夫和闻雪意夫妻瞧着就是相处融洽的一对新人,四房的知事的人,都安心下来。这一夜,闻朝青和金氏感慨的说:“父亲待雪意还是用足了心思,为她寻了这么一门厚道公正的人家。亲家夫妻瞧着为人公道,这分家瞧着是偏爱了长子。可是我听女婿说,他长兄很少时,就出来帮着父亲撑起一个家,家里有如今的家业,他的兄长功劳最大。我听他说这话,知道他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有亲情的人,对妻儿不会太坏。”

金氏也安心下来,她没有想过女儿要过多么富裕的日子,只想女儿生活的心安。金氏笑着说:“我听雪意提及几个妯娌,都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这样大家相处下去,不会有太多的是非。我现在安心许多,他们分了家。日后少了纷争,兄弟妯娌都会亲近一些。雪意是会想事的人,只要女婿一心一意待她,这个小家的日子,一定会过得美满。”金氏相信女儿经营小家的本事,见过麻家姐夫之后,她更加有了这么足够的信心。

闻春意同样安心的睡下去,麻家姐夫瞧着就是一个能担事的事,闻雪意又是一个会想事的人,两人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好。闻春意睡熟下去,麻家姐夫和闻雪意两人还在说着话,闻雪意笑着跟麻家姐夫提了闻春意说的话,听得他笑起来说:“你一家人都不错,没有那些读书人家的酸腐味道。我们后院里的空地,等到雪融后,我把地开出来,就听弟妹们的话,我们种菜。”

他语气里的那种调皮味道,惹得闻雪意白了他一眼说:“我二弟和妹妹大约是府里最特别的人,他们从小玩在一处,两人性子都不喜欢空谈,做什么事情,都显得跟旁人不同。府里园丁管事大叔说他们做事用心,种菜不比外面农人水平差。最奇葩的是,他们两个小人种菜,都能写出一本书,也算是继承了书香人家的风范。”闻雪意很快意识到自已失言,闻府出过一本趣书,上面没有明确注明著书人。

麻家姐夫瞧一眼闻雪意揪心的模样,他笑起来转开话题说:“前些年,人人都说妹妹是哑巴,我瞧着她大约是话少。”闻雪意提及闻春意在府里的处境,脸上就少了几分轻快的神情,她有些黯然的说:“祖父极其疼爱我,虽说是因为我小时与他长得最为想像,后来却是真正的疼爱我这个孙女。妹妹和我不同,她小时眼睛最象祖父宠爱的老姨娘,祖母从来不针对老姨娘行事,却不喜欢瞧见同样一双眼睛的妹妹…。”

夜里,静静的夜,伴随着温暖的烛光,是最适合交心的时候。闻老太爷端坐在书房里面,闻朝鸿笑着坐在他的面前,说:“父亲,我瞧着母亲已经在反悔当日做得不到位之处,她不过是因为心善,不忍心见到舅家的女儿,落寞到随意低嫁到小户人家里面。却没有想到她们会因为一时贫困,竟然连心性都已歪曲起来,反而来算计我们家孩子们。父亲,母亲现在轻易不见她们,家里宴请客人,她从来不曾提及要请徐家人。

父亲,你几时去见见她?你们两人年纪都大起来,可以坐在一处好好说话。”闻朝鸿还是希望父母有机会可以坐在一处说话,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别扭的相处。府里来客人,因为两位老家的相持态度,都不得不分两处待客。闻老太爷嘲讽的笑看闻朝鸿,他轻摇头说:“老大,你刚刚说的话,是用来安慰我,还是用来宽慰自已?你母亲是改不了她的心性,她最擅长虚伪做人。

这些年下来,她累了,临老不想再继续装贤慧下去。而我老了,也不想象年轻时,想着你们的份上,装成什么都没有看见,也看不明白。我们两人就这般相处,免得你们左右为难。她心里当徐家人是亲人,就由着她继续下去,反正她再纵下去,也没有多少纵着的光阴。她一心想着徐家人,就没有想过闻府的孙子,也是她的亲人。当年她要给老二娶徐家人,我曾经反对过,后来想着老二媳妇是瞧着长大的人,因此默认下来。

老二这些年过得不快活,却因你母亲,一直容忍着老二家的行事。而你们也因为你母亲,容忍着老二家的行事。哪怕因她的好面子,小心眼经不了事,闹得叔侄都差点要失和,到最后也因为你母亲,大家容忍下来。老二家的,瞧着是安份下来,可她的性子,将来行事大约还不如你母亲会做面上功夫。”

第一百六十五章 限制

大雪纷飞,把庭院装点得如同晶莹剔透美的仙境,行走当中的人,都成了这空间的风景。闻春意每天早起,艰难的推开窗子,看到这般美景,依然如故的会被吸引得移不开目光。这般的美景,瞧得久了,心胸跟着开阔起来。

前几日,闻老夫人在众人给她请安时,她突然提及府里许久未曾热闹的事,提议举行一次赏雪赏梅宴,请亲朋好友团聚一回。晚辈们神色都有些沉吟起来,距离过年的日子近了,各家都有事要忙碌,这时节请人团聚,多少有些不妥当。闻老夫人瞧瞧下面人的神色,她的眼神暗了暗,很是感叹的说:“我想借着这机会见见几位老朋友,我们是见一次少一次的人。”闻老夫人这话一出口,闻二夫人抢先就红了眼圈。

她上前两步安抚闻老夫人说:“母亲,你定下日子,你觉得那天合适,我们下帖子去请你的老朋友。”闻老夫人没有答话,她的眼神静静的落在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的脸上,见到她们还是一脸迟疑不决的神色,她淡淡一笑,开口说:“不必了,也怨我人老糊涂,只想着会会老友,未曾相过已到快要过年时,各家正是忙碌时。”闻大夫人这下子,不开口说话都不行。

她笑着说:“母亲,你定下日子,我们派帖子请客人来热闹一番。母亲老朋友家里,就请大爷和二爷亲自送帖子,尽量把人请来和母亲在一处说话。这些天,我会叫人来把母亲这边的小会客厅布置一番,一定让母亲和朋友们会面舒舒服服。”闻大少奶奶在一旁笑着接话茬儿:“祖母,一会下去,我赶紧寻人叫锦绣店铺的人,送一些布料来给祖母挑拣,一定给祖母赶制几身的会客衣裳。”

闻老夫人的神色稍稍的好看起来,瞧着面前站着的晚辈们。也多了一些笑脸。她笑着说:“你们全下去忙活吧,老二家的留下来,我有事要找你。”闻大夫人带着人,静静的退下去。一众人行到闻老夫人院子门外。闻大夫人开口说:“各房人需请的客人,可以先递一个名单进来,到时好仔细的安排。”闻三夫人和闻五夫人互相看了看,闻五夫人笑着说:“大嫂,我们这一房,不知道五爷有什么别的安排,我这边是要请娘家人过来聚一回。”

闻三夫人听闻五夫人开口说话,她笑着说:“我们家三爷是无法赶回来过年,他的朋友就暂时不安排,我这边也是请娘家人。顺带请亲家们过来热闹一番。大嫂,我瞧着母亲的意思,分明是想把这事办得热热闹闹的。”闻大夫人自是明白闻老夫人的意思,只是这时节,能不能把这事置办得热闹。还是要寻得闻老太爷和闻朝鸿的认可。她微微笑着说:“这事是置办热闹如同大的团聚会,还是只是自家亲友团聚一回,需请父亲定方向。

大家心里有数,暂时不要透音出去。等到母亲选定日子,大爷再请示过父亲之后,我们再来商量各家所请的人选多少。”闻三夫人和闻五夫人了然的点头,在安城举办宴会。是大规模还是小打闹,有时由不得主人家自已安排。这两年,各家都不象以前那般,动不动就借机会举行一个聚会,大家在一处热闹玩耍一回,私下里说说各家的是非。闻老夫人如果不是这般执意要行这事情。只怕今年闻府是不会举行这种文雅的宴会。

几房的人,各自散开去,金氏瞧一眼皱眉的头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她忍下到嘴边的问话,默默的往自已这一房走去。闻老夫人很快的定下日子。也把她要请的人选定下来,交由闻二夫人带去给闻大夫人。闻二夫人瞧着闻大夫人平静的神色,她笑着提醒说:“大嫂,母亲说这份名单上的人家,都要下帖子过去。不要怕别人家来得人多,只怕我们自家迎的客人少。母亲说,特意选了这么一个日子,让大家在过年前,还能松快一回。”

闻大夫人淡淡笑着接过名单,她随手翻了一下,笑着说:“二弟妹,徐府分了家,又搬出老宅之后,我担心下面人不熟他们住地方和各住家情况,还要请二弟妹注明一下。”闻二夫人瞧了一眼闻大夫人的神色,她的眼里闪过羞恼神色。徐家这两年儿女嫁娶大事,因都是低嫁低娶,家里也没有如从前那般的大请客,而是如同寻常人家一般,儿子成亲摆上十多桌意思一下,女儿嫁人,回门时,自家吃了一顿饭。

娘家人不成事,闻二夫人自觉得在府里说不起话,这一年来,也不再象以前那般得理不饶人。她这一次好不容易借着闻老夫人说话,却又被闻大夫人这般明晃晃的说事。她伸手抽回闻大夫人手里的名单,嘲讽一笑说:“大嫂,我不管如何都会认自家的亲戚,不会跟别人一样,因为亲戚家落难,便瞧低他们一众人。”闻大夫人瞧着她,淡淡笑着说:“二弟妹,你如此重情为人甚好,只是要记清楚,分辩清楚是是非非。

我不是一个无私的人,也没有二弟妹这般大的本事,护不了太多的人。我为人母,只想护着自已的儿女,多了的人,就是互相来往的事。”闻府大房和徐家的人,几乎到了要断绝来往的地步,只不过碍着闻老夫人的面子,大家现在仅余下面子情。徐家的人,在外面宣扬闻府大房的人绝情的事,这风声早已传进闻老太爷和闻朝鸿的耳朵里面。只不过因为两家的亲戚关系,徐家人没有闹得太过分,闻府的人,只能当作没有听到一般。

闻二夫人觉得自已已经容忍了一次,如何受得了第二次,她怒极瞧着闻大夫人,冲口而出说:“大嫂,母亲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她是容不得别人怠慢她的亲人。”闻大夫人似笑非笑的瞧着闻二夫人说:“是啊,因为母亲活得健康,所以总有人要寻机会来,把她气上一气。”徐家的人,早已无法直接寻上闻老夫人,他们一个个改变方向来寻闻二夫人说话,偏偏闻二夫人软耳朵,被人哄上两句,自家儿子都能给她哄卖掉的主子。

二房只余下一个嫡子的亲事未定,闻朝晖很是担心闻二夫人被徐家有心人哄着,她一时糊涂心起,把嫡子闻秀筒亲事随意许了出去。他早早警告过闻二夫人,这个嫡子的亲事,容不得她糊涂做主,她如果要乱来,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出妻。闻二夫人已经无娘家可归,在嫡子的事情上面,不得不咬紧牙关。而别房的儿子们,祖辈在,双亲在,那轮得到一个伯母来做主。

闻二夫人终不敢跟闻大夫人缠闹下去,闻大夫人是不会容忍她胡闹的人。闻二夫人离开后,闻大少奶奶从内室出来,说:“母亲,祖母是不是因为二婶提议,才会想着赶在年前请一次客?”闻大夫人轻轻叹息着说:“徐家的人,越更的不成气。你二婶跟着做了一个糊涂人。她要是争气会做人,不用样样表现得急功近利。她只要诚心为徐家小女子们说一句话,而不是这般的耍着手段。两家亲戚来往多年,那能忍心瞧着徐家的孩子,跟着徐家这般的落下去。”

闻大夫人提及徐家人事,多少有些叹息。她望着闻大少奶奶说:“娶妻当娶贤。日后,孙儿们娶妻,女子心性如何最为重要。”闻大少奶奶一脸受教的神情,她这些年瞧着徐家夫人们跳上又蹦下,结果只能把事变得坏起来心有同感。而二房一家人,原本日子过得不错,可惜闻二夫人近年来,如同被人迷了心窍一般,注意力全放在徐家小女子们的身上。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都是有娘家的人,都有些不明白闻二夫人为何行事会这般的糊涂。

闻老太爷和闻朝鸿先后知道闻老夫人提议,闻朝鸿晚上赶去书房,看见闻老太爷那黑了一半的脸,他的心跟着沉了沉。闻老太爷见到闻朝鸿进来,立时说:“我派人去叫你二弟来,他怎么还没有来?是不是你把他拦在外面,我只是想要问一下他,他管不管得了他的女人,是不是要一个家被他女人败了,他就跟着心甘情愿了?老大,你说那人是不是被徐家人堵塞了心眼?这都到了什么样时节,她还要去凑上这种热闹?”

闻朝鸿赶紧劝他熄火,低声说:“父亲,我来时没有碰见二弟。想来他还没有归家,他要听到消息,一准会赶来跟你道歉。再说二弟妹的事,几时轮得到二弟做主了。”有闻老夫人护着,闻朝晖如何敢随意发作闻二夫人?最多是雷声大雨点小。闻朝鸿仔细想了一想,低声说:“父亲,其实我觉得我们家请亲朋好友在年前来聚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我们就放出风声,因母亲想念故友,才临时起意聚会一次。

我们这边再说借着赏雪赏景,论诗谈词交友,给家里孩子们向人学习的机会。再放出风声,因为明年要科考,这一次就算我们府里提前宴请亲朋好友。过年时,孩子们要在府里专心功课,各房就不再随意出府走动。”闻老太爷听后缓缓点头,说:“如此甚好,只是请客方面,要注意限制人选。”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名声

冬日,雪作精灵,在人间舞动一首长曲,或暴烈如刀锋,或细细如风吹,或如风吹花一般飘荡。雪把庭园装饰得如幻如美似仙景,人行在当中,远远瞧着如同画中人。闻府庭院的主要道路上,早已被下人们清扫干净。庭院多少沾了份人气,少了那份冰凉仙气。

闻夏意把闻春意扯着离开闻老夫人的院子,低声说:“小十八,祖母明显不喜欢我们,我们要少在她面前晃荡。你母亲和姐姐都是已经成亲的人,自要去小厅里,陪着夫人们一块说话。你一个小女子,紧跟着她们算什么事,扰得她们都不能放开胸怀说话。有我陪着,我们去山那边,我听我哥哥说,那边热闹着,大家都在那一处玩耍。”闻夏意扯紧闻春意不放松,就怕她在不当心中,又不知去那处躲清静。

三房和四房的人,在闻老夫人的院子里耽误一会,眼下外面的人不多,人人的心思都在最热闹处,无人去搭理两个小女子的拉拉扯扯。闻春意若有所思的瞧一眼闻夏意双手拉扯着的衣袖,侧目瞧她一眼,低声说:“十一姐姐,你在外面这般拉扯我,给别人瞧见,会说闻府的女子不守规矩。”闻夏意听她的话后,立时放开拉扯着的双手,还掩饰般的伸手轻拍拍被她拉扯的衣袖,低声说:“乱说话,我如何不守规矩,我们姐妹只是举止亲热一些。”

闻春意了然的点头说:“嗯,十一姐姐说的是,我们姐妹只是在一处太过亲热,还阻碍不了别人的眼。”闻夏意听她的话,更加用心的前后左右细细打量一番,见到人来人往,无一人关注她们两人,她才轻轻舒一口气说:“十八妹妹,这话可不要乱说出来。我母亲可没有你母亲那般的宽和好说话。她要是听到外面的闲言,我可是要挨罚写字。”闻春意瞧着她微微笑起来,三房只有一个庶女闻冬意,听说那是意外得来的孩子。

三房的嫡子嫡女都不亲近闻冬意。而闻三夫人待她也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别的时候由着她自生自灭的生活。闻春意注意过闻冬意,只觉得那就是一朵天生的小白花,小小的年纪,天生有一股娇柔的风流气韵。闻春意天生不是那种博爱的人,她瞧着闻府的嫡子嫡女,仿佛也无一人感应到闻冬意的娇柔可惜。闻雪意听过闻春意的诧异话后,冷笑着说:“小小的年纪,她就这般的会装,谁耐烦去她面前装扮好兄姐。

她的亲兄姐都不耐烦瞧她装腔作势。我们这些隔了房的兄姐,更加没有时间应付一个心思多的庶妹。这样的人,沾上手甩不开,还不如远远的隔着相处。雪朵,你给我记着。离小十远一些,那可是一个心眼奇多的人,五个你加起来都算计不过一个她。”在这一方面,闻春意深信闻雪意的直觉,她初进了闺学时,闻冬意借着堂姐的身份,有心无心的关心过闻春意好几次。可惜闻春意都似无感的人一样。一脸不解的听着她怜惜的话语。

一个热火朝天扑过来,而另一个却只觉得麻烦的闪开去。闻冬意关心过闻春意好几次,每次都瞧见她眼神清清冷冷的,过后便不来关心闻春意。这样让闻春意暗自的松了一口气,她受不了这种时时被人关心的情景,何况闻冬意年纪太小。眼神还是能出卖她的小心思。闻夏意刚刚拉扯着闻春意不放手,闻冬意那小眼神回头扫过闻春意的面上时,见到她还是一脸淡然无奈的神情,便一脸同情的神色瞧着她。

闻春意暗自想着三房这些儿女,大约只有闻冬意最擅长宅斗。她常常想做那点火之人,然后旁观火起,再去做那好心的灭火人。可惜三房有闻三夫人这样的一个当家人,她可不会给一个庶女有上场的机会。闻冬意英雄无用武之地,她把心思转往府里年纪比她小的堂妹。闻春意是她好不容易选定的人,却不想闻春意向来不爱给人做台阶,她又得到闻雪意一再明示,自不会去搭理一个庶堂姐的有心亲近。

闻春意的眉眼低低,由着闻夏意在她身边嘀咕着。闻冬意走了许多步后,回头瞧见那两人稍稍分开的身影,她眉目稍稍暗了暗,缓下脚步等着她们行近过来。闻夏意见到缓下脚步的闻冬意,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来,走近她的身边,说:“十姐,你早前不是跟我说,你要赶着去招呼你的朋友吗?”闻冬意脸上顿时露出委屈的神情,她瞧一眼仿佛没有听见闻夏意说话低着头的闻春意,她的眼里闪过一抹不耐烦的神色。

这般无趣无味的人,闻夏意竟然主动去招惹她。闻冬意微微的笑起来说:“我见你和十八妹妹说得热闹,我想着过来凑一个趣。”闻春意眉眼依旧不曾抬起来,闻夏日是一脸惊讶的神情望着她说:“十姐姐,我和小十八这般没有才学的人,我们在一起说话能有几分的趣味。你缓下来陪我们说话,是有心想看我们热闹吧?”闻春意用力忍住笑意,闻冬意在诗词方面的用心,颇受到夫子们的好评。

闻春意历来不喜欢那种见风伤情,见雨悲得如同家中亲人无一人存在的写法。闻冬意写的诗词还是在闺学里初初传扬开来,闻大少奶奶和闻雪意瞧过后,两人在闻春意面前,都不曾掩饰过本意。闻大少奶奶淡淡开口说:“毕竟是一个上不了台面姨娘生的庶女,这诗词才能写得这般的绮丽婉约,这伤心才能写到无人可以诉求。天下之悲,莫过于她最伤悲,都是闲着无聊之极,才有这种闲心去堆这种文字。”

闻春意还是第一次领教过这位大嫂的直白人情味,她一直以为她遇任何的事,都表现得无悲无喜,如同瓷美人一样。如今才知那不过是她在人前一直端着的一张脸面,而人后的这一面,要瞧瞧彼此的亲近度才会表露出来。闻雪意嘲讽的笑着说:“十妹妹是闺中寂寞无处诉说,我是粗人,读一遍,文字优美无比,再读一遍,这诗词写得实在是太过无趣。难怪只能在闻府闺学里传扬开去,无法传到家学那边去。”

闻春意经闻雪意的提醒,再一次见解了闻冬意的历害之处。闻府的家学,不单单是闻府这一家族的人,还有别的大家庭送来读书的少爷们。闻府的家学,在安城也算得上有名气,至少风气不错,闻府做得防范措施极其的到位,府外的人,自有一条出府的路。家学和闺学尽量避开相会的时间,只要是遵守规矩的男女,一般在同一个府里读书几年,都未曾有相会的机会。最多是在闻府举行宴会的场合,才能遇上一遇。

历年来,家学里男子有好的诗词,会传到闺学这边来给夫人细评讲解,却不曾有闺秀的作品传至家学去。闻冬意用尽了心机,可惜她身为一个庶女,所了解的事例太少,以至于她用心在不应该用的方向。闻府是书香人家,希望家中子女皆通文字,可从来没有心思去培养一个才女出来。从闻府当家人为家学和闺学挑拣的夫子人选,就能瞧明白一些道理。家学那边几乎个个是有名气的夫子,都是经年的老夫子,只是差了那么一点机缘而错过了成为大儒。

而闺学这边,只有针线和厨艺两方面,用的是已经有名气的男女中年夫子们。别的中年夫子们,只不过是小有才学,品行上面非常杰出的人。各家各户愿意托各种关系送女儿进闻府闺学学习,自然是打听清楚仔细,自家女儿的名声,是容不得一丝错失。闻冬意和闻夏意姐妹两人一路言语过招不休,闻春意抬眼望见远处的小山坡,听见那边传来显得有些飘渺的声音,再瞧一瞧这对边走边争持得如同斗鸡的嫡庶姐妹。

她不愿意再做那旁观者,只能漫看着两人,淡淡开口说:“今日府里客人多,大嫂说姐妹相处要平和,容不得在外人面前争持不下。”她年纪比她们小,没有资格作为公正人。只是这般情形,她不尽提醒之责,事后论起错处,她同样是有干涉。闻冬意和闻夏意轻脸瞧见闻春意无事一般的神情,两人顿时一块觉得无趣起来。三人沉默着往前走,望着不远处山下的人群,闻春意轻暗自舒一口气,她总算能寻到机会摆脱这对姐妹。

可惜她的美梦只做了只有片刻,闻夏意已经伸手牢牢的牵住她的手,亲热的跟她说:“小十八,来了好多的人。我牵着你,免得别人分开了我们。”她瞧着不远处飘忽的眼神,还有这般梦幻的语气,令闻春意怔住错过挣脱手的机会。闻春意原本以为闻冬意会显得冷静一些,结果侧眼打量过去,那双眼睛闪闪发亮着,小脸满是绯红羞涩神情。她望着山坡那边的人,她竟然轻移起淑女步子来,瞧得闻春意恨不得离她更远一些,免得不留心,就给她当了陪衬。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情

衣冠楚楚翩翩少年人,他们的头发,大多数只用一支玉簪装点头,人人都穿着华彩的锦绣书生袍子。这样的人,单个出现在任何的场合,都是一道华美的风景。何况是成群出现在一处地方,极易吸引少女们羞涩惊喜交集的小眼神。

少年人正意气风发聚在一块高谈阔论不休,而那群少女们围在他们一旁自成几个小群,一个个绯红着一张脸,聚精会神的倾听着他们的高论。闻春意的脚步缓下来,她想到那些小女子们的眼神,心里顿觉得寒碜起来。她无心挤进去当成同路人,只是已经越来越近了,被闻夏意拉扯着继续前行。那些清脆弱弱的女子叫好声音,混杂着少年们的嗓音里面,清晰的传进耳朵里。

闻冬意很快的嘴里叫着一个少女的名字,得到那位穿着大红大紫的美少女的回应之后,她小跑着奔了过去。闻夏意气得捏紧闻春意的手,她有些着急起来,冲着用力拖后腿的闻春意说:“你要行得快一些啊,免得一会去晚,我们可听不到什么有趣的事。”闻春意用力挣了挣手,只得到闻夏意怒目而视,听她低语说:“小十八,你为人处事太不合群了。难得姐姐有心提携你,你可不能在这时节给我丢盔弃甲。”

得了,她话说得这般明了,闻春意只能默然随着她快步前行。她在那群少年人的外围处,已经望见金风岩和闻秀玉两人,两人一脸类似长者之风的神情,瞧着里面说话的少年们。闻春意有些好笑的瞧着他们两人,他们明明年纪都不大,可一个习惯于长辈自居,另一个已习惯长兄的身份,待人处事处处显得比同年纪的人来得周全细致。闻夏意扯着闻春意行到女子们落脚处,她很快的寻到同伴们,扯着闻春意又凑了过去。

闻夏意的同伴们。好奇的打量一眼闻春意,听得她的介绍后,低声嘻嘻笑起来说:“夏意,原来你待妹妹是这般的友好关爱。我瞧着你们家的十八小姐,也没有外面传的那般不合群,她随着你扯来扯去,都不曾生过气。”闻夏意这时才放松闻春意的手,嘻笑着低声说:“我们府里姐姐妹妹历来亲近,外面那些流言都是胡说八道。以前外面人说,我十八妹妹是哑巴,你们都听过她说话,她只是性子懒,不爱说话而已。”

闻春意眉眼清平的望着闻夏意说话。见到少女们的眼光落在她的面上,她不动声色的由着她们打量来打量去,反正怎么看,都伤不了她一分。闻夏意很是得意的瞧着那些目光来去,她的眼神往少年那群人里望去。恰巧望见当中那人往她们这处望了过来。她心喜之余,又快速反应的稳定下来,可不能给别人瞧出一个一二三出来。闻夏意脸红的望着那个少年人,他的年纪虽然瞧着少,可他是钟家三房最受宠爱的嫡子。

闻春意打量一眼突然绯红着一张小脸的闻夏意,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望到钟池春笑眯了的一双眼。然后再望到他身边立着的闻秀峻,姐弟两人快速的交换一个小眼神。闻春意瞅一眼突然有些发春倾向的闻夏意,她轻轻的把手挣开去,由着她的同伴挤了过来,挨着她去说一些话。闻春意往金风岩和闻秀玉那处走去,她近一年的时间。都未曾见过金风岩。只在近期内从闻秀玉的手里,接过他送来的小礼物。

金风岩和闻秀玉笑逐颜开的瞧着走近过来的闻春意,金风岩瞧一眼那处说话热闹红着脸的少女们,打量一眼神情淡定如水的闻春意,他在心里暗叹息一声。自家这个外甥女,心性实在是太能沉得住心气。安城优秀的少年人,都聚集在这一处说话,竟然无法扰乱她的心绪。闻秀玉没有如金风岩这般想法,他的心里面,弟妹年纪尚小,那些情情事事距离他们太过遥远,闻春意这般表现,才是正常的表现。

闻春意行近金风岩和闻秀玉身边,他们自觉的退开少年人的圈子,而是与走近过来的闻春意自成一圈子。闻春意冲着金风岩行过礼后,欢喜的和他说:“舅舅,你总算可以随意出来走动。”金风岩好笑的瞧着她,闻秀玉瞪眼望着他,低声警告说:“雪朵,休得胡说。舅舅严谨守着孝道,是为人子的孝心。”闻春意立时端正神色,这时代孝道可是上进路途中的一道必然要过的门槛,不管是有心无心,庶子对嫡母都要孝服。

金风岩微微笑着瞧向闻春意,她只在真正亲近人的面前,有时表现得象一个真正的孩子。金风岩瞧一眼训戒妹妹的闻秀玉,再望一眼人群里面钟池春望过来的眼神,他眼里笑意深深,自家的外甥女,原来也是有人惦记着。闻夏意自是知道闻春意脱离出去,可是她小心里满是欢喜,那样的人,在人群里一眼瞧见她,这般的狂喜心情,她无法跟任何去表达。面上嘴里,都只能有意无意的接着身边人的话茬儿,胡乱的应付了事。

闻夏意欢喜的羞涩稍稍低垂眉眼,再抬头往少年人群里望过去,见到钟池春低头跟闻秀峻说话,那眼神却是往另一处明晃晃的打量过去。她顺着那眼神望过去,望见闻春意正不依不饶的扯着金风岩的衣袖说着话,那神情那举止,分明是一个小女子同亲近人撒娇的模样。闻夏意的心沉了沉,再仔细端详下钟池春的眼神,瞧着他眼里的宠溺神情,闻夏意暗恨自已眼神太过锐利,有些不相信的再瞧一眼,她的心刹那间沉了下去。

闻夏意恼羞成怒起来,暗自觉得府里人曾经提起过的传言,无任何一处的错处。闻春意天生就是狐狸精变得,才如老姨娘那般有一双勾人的眼眸。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闻春意在闻夏意的心里,由一个可亲近的堂妹,瞬息变成一个可悦的人。闻春意扯着金风岩的衣袖说着话,被闻夏意的眼神冷冻的瞧了过去。金风岩和闻秀玉跟着她的眼神瞧过去,三人都有些怔愕的瞧着那个怒气冲冲的小女子,明明之前她还姐妹情深,两人还紧牵着小手。

闻春意这个当事人,瞧着闻夏意很快的掩饰过去,又笑脸瞧了过来,她的心沉了沉,淡淡的回了一个笑脸。金风岩和闻秀玉互相交换一个小眼神,金风岩低声警告闻春意说:“你这位十一姐姐心性太过诡变,幸亏她年纪尚小,掩饰得没有那么快,才能给我们瞧一个正着。刚刚那一时,她分明是极其恼怒你的神情,转眼之间,她对你笑得那般亲近模样。日后,你与她面上照旧冷着,不要再同她有亲近机会。”

闻春意也没有想过,姐妹莫明的快速亲近起来,同样莫名的快速消散去。闻春意望着金风岩一脸关心的神情,她低声说:“舅舅,你安心。我们四房原本也只跟大房的兄弟姐姐亲近,与别的房兄弟姐妹交往不多。我虽然想不明白她一时亲近一时冷淡,为了那般的事情。不过,有今日的事,日后我会远着她。”闻秀玉轻轻舒一口气,说:“先前她待你,我瞧着是真心诚意。可是不知为何,后面会变得这般突然。”金风岩冷冷一笑说:“她和你们都不是同路人,用不着这般的追究真相。

幸亏雪朵反应灵敏,给我们瞧见她的变脸。”闻夏意没有想过会给那三人捉个正着,她虽然很快的变了脸色,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起来。闻三夫人招呼过她,她年纪渐大,为了亲事和未来日子的大事,她都要交好一府的姐妹们。一府里,未嫁的姐妹只有这么多,她挑中平日里与府里兄弟姐妹交往最淡漠的闻春意,她有心要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交往,可是那小女子却仿佛没有受宠若惊的表现。

闻春意抬眼又瞧见闻夏意笑逐颜开的望过来的神色,那种做作的亲近,她实在有些承受不起。她低声说:“舅舅,你在府里,是不是那些兄弟姐妹都是这般的待你?当着众人面笑得亲近大方,背后里却给你冷脸相看。”金风岩瞧一眼那还在往这边打量过来的小女子,他笑着轻摇头说:“你们府里一向清平,她就是有一些小小的心计,可是却没有太多练习的机会。我瞧着她的道行太过低劣,演出来破绽颇多,实在不堪入目。

我们一会趁着她不注意时,再多打量几眼,就能瞧出她为何突然之间恼怒了雪朵的原因。”金风岩虽然嘴里要求闻秀玉不要追究真相,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无法安宁下来。他经事多,觉得一个人的前后变化这么快,又是同一府的姐妹,一定是有莫名的原因。对男人来说,发生这般的变故,通常是与女人有关。与女子来说,只怕是与男人有关。闻春意是当事人,她觉得闻夏意先前还是有心要交好她,只是后来的神色变化,只怕是无意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影响到她的心情。

第一百六十八章 姐弟情深

金风岩和闻秀玉交换下眼神,闻春意打量他们两人的神色,有些为难的开口说:“舅舅,哥哥,我候在这里要多久,才算尽了闻府小姐的本分?”闻春意最不耐烦招呼一些面和心不各的人,只是闻大少奶奶说得好,身为闻府的小姐,她也应该露面尽本分。

闻春意浅浅含笑的立着,如同一支含苞欲放的荷花,立在雪花飞舞世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金风岩暗自叹息一声,就这般静静的立着,闻春意都会在不经意中招惹别人的注意。闻秀玉笑瞧着她说:“大嫂可是跟你说过,至少要待到人散时,我们主人家要做最后散去的人。”闻大少奶奶的确是这般的暗示过闻春意,话里话外都带出女子不用太过出风头,可是也不能如她这一般,年纪轻轻,竟然如老人一般的爱躲起来清闲度日。

闻春意有些纠结起来,按闻朝青和金氏的打算,她将要嫁进普通人家,这样的情况,她实在用不着去认识这么多的世家夫人和小姐们。然而金氏在私下里也劝说她:“雪朵,你大嫂说得对,你是闻府的十八小姐,不能每遇家宴,你就图自已的清静躲了起来,而忘记尽一份应尽的责任。你不管将来要嫁何样的人,也要在闺中有好的名声,也要有一个娘家可以回。”闻春意是苦着一张脸听了金氏用尽心思,给她分析各样的好处。

闻春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孩子,只是她也无法视金氏的一番用心荒芜。只能打点起精神,面对有心人的眼光。闻春意有心行事,做什么都显得有几分的娴熟味道,她仿佛天生就能习惯人们眉眼间的高低。闻大奶奶心喜之余,跟闻大夫人夸赞道:“母亲,瞧不出十八妹妹还能这般天分,曾夫人和她说了两句话,跟我夸十八妹妹行事周全。是一个细致人。”曾家这位夫人的母亲,曾是闻老夫人的闺中密友。

前不久,她受其母所托前来探望闻老夫人。偶遇见前来请安的闻府小姐们,由闻老夫人托儿所托她们亲自送曾夫人出闻府。一路上。曾夫人热情洋溢的与小女子们说话。闻春意是最不打眼的人,她由着姐妹们挨近讨好曾夫人。她只是快步行在最前方,低头非常注意路况。下雪天,路滑,曾夫人的年纪,瞧着就是受不起任何的摔倒姿势的人。闻府的每一条主要人行路上,都有仆妇们勤快身影,可是人,何时真正的斗得过天?

闻春意有意无意的引导着曾夫人一行人,行在她看好的路上。曾夫人年纪还未到眼睛老花时。在出闻府大门时,特意寻机会跟闻春意对上两句话,见她神态自若如常。事后,她才跟闻大少奶奶说了那一番话,还意味深长的说:“大智若愚。她当得起。”而闻春意那时却未曾多想,她只知这个客人受闻老夫人看重,是容不得她在闻府有失。闻春意觉得她是闻老夫人看重的人,待她不会有多少好感。她不想惹人嫌,那只能做些避事的事。

三丫和四丫两个丫头伶俐,知道闻府里一些事情,却不会去有心打听一些事。她们只会顺势听一些消息。大房一向消息不外露,何况大房的女儿全出嫁了,丫头们之间没有渠道交换消息。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的话,自然传不出大房。闻春意只觉得自已年纪大了,事情也多了起来,闻大少奶奶仿佛是担心她将来出嫁。会因为不会处事出糗一般,总会寻一些机会来教她一些处事准则。

闻春意感叹闻大少奶奶的宽厚为人,感叹她待夫家的小姑子这般的仔细周到。她忖度之下,觉得闻大少奶奶可以挨近圣人的边线,而那一丝挨近不了的原因。她还是一个常人,待闻二夫人的冷漠,谁都能瞧得见。闻二夫人待闻大少奶奶同样有无穷无尽的抱怨,她总抱怨这个大侄子媳妇得理不饶人,她都已经放下长辈的姿态,都换不来晚辈的一个原谅表示。闻大少奶奶和闻二夫人之间的这个结,这些年就不曾有机会松散过。

金风岩和闻秀玉兄妹说着话,眼光若有似无的注意着闻夏意那边,有些苗头要扼杀在根源处。闻春意一天一天的长大,眼见就要到许亲事的年纪,容不得别人暗地里出来行坏招。闻春意却无心去管闻夏意,反正她是掀不起大风浪的人。少年们还在吟咏着,最亮眼的人,自是人郡最里面的钟池春。闻春意暗自皱眉,她一脸赞赏的瞧着金风岩和闻秀玉低声说:“幸甚,你们两人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

金风岩和闻秀玉互相看看,闻秀玉好笑的瞧着闻春意低声说:“前几年,舅舅的风头比钟家池春没有两样。他年纪小小,家世不错,相貌出众品行端正,又有这般的才学,怪不得身边的人奉承不已。我听人说,舅舅当年出入,可是随行一堆人,那些小女子瞧见舅舅脚步都挪不动。眼下,你瞧瞧,还有许多人放眼望着舅舅。”闻春意顺着闻秀玉的指示望过来,果然瞧见有几个女子半羞半怯的望过来,瞧得她轻摇头起来。

金风岩的亲事,只怕是近在眉睫。听说金府的当家夫人,他的嫡长兄的正妻有心为他做媒,只等他明年科考之后。金风岩好笑的瞧着闻秀玉和闻春意两人的眼神,他笑着说:“你们那来的好奇心,我的亲事,可由不得我,自有你们大舅母出来做主。你们大舅母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长嫂的风范,她都会用心为我寻一门好亲事。”金老夫人走了,乔姨娘和金风岩对未来的事,反而多了一份安心。

金风岩有出息,金府嫡长子绝对不会去阻碍,他反而乐意有这样的一个兄弟。毕竟家中弟弟越成才,他做为将来的一家之主,更多一份助力。他认为只有女人家,才会在一些小面上计较不已。乔姨娘安分,金风岩尊重他这个兄长,再为他寻一门让他感恩的亲事,将来分家之后,金风岩都要念着这一份兄嫂情谊。金氏想得透彻,乔姨娘也不是一个笨人,大家都乐见其成,都等着明年的科考那一关。

闻夏意瞧一眼闻春意的神色,觉得她并没有注意到钟池春的眼光,她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想着闻春意毕竟年纪小,还不知什么事,而钟池春大约是瞧在闻秀峻的面上,待她是一时的好奇心。闻夏意微微红着脸低下头,闻三夫人早些日子跟她说,在闺中曾与钟三夫人交好,两人约好将来做儿女亲家。闻夏意原本有些不乐意,钟家三房年纪大的两个儿子,都早早订下亲事,只余下年纪小的这一个,还比她要少三岁。

可是闻三夫人说得好,说从前流行女比男大三岁的姻缘,只是近些年来有些改变。何况钟家最小的嫡子,年纪虽小却比一般孩子来得成熟懂事。闻夏意原本是无心此事,只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过是闺中之友的逗乐而已。可是现在瞧着相貌俊逸的钟池春,他年纪虽小,却已是人群里最闪亮点,她那心思就有些动起来。钟池春被困在人群里,他瞧一眼处在乐在当中的闻秀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