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大夫人主持内宅时,防微杜渐对丫头进出管理的严格,对丫头的家庭背景很舍得下本钱去查底细。闻大少奶奶主持理家时,因闻老夫人已经不爱出面揽府里的事务,而且用人方面,她改变专用小丫头的习惯,改用起家里老仆。而府里的男人们,对娇柔的丫头们的服侍,需求一减再减。闻大少奶奶顺势就只用家生子的家的丫头们,不再从外面再寻丫头们进府里。府里少了许多的娇柔面孔,多了书香门第的朴实无华。

三丫和四丫得到闻春意的通快话,两人都安心许多,对家里人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家里人都跟她们一再说,象自家这般情况的人家,都是早早相好早早订亲。晚了,只怕都是被别人挑拣不要的人。三丫和四丫在闻府里生活,瞧得多听得多,两人都觉得过日子,要如自家主子父母那般有商有量着过,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诧异

安城在闻春意的眼里,历史悠久古韵深深。闻朝青最钟意坐在马车上面,拉开一些窗帘,随手跟女儿指点那些历史悠久的建筑物。如闻府这样的世家,自然少不了这样的古迹。繁华街市,闻府同样有一处算得上古迹的茶楼,经过几代人反复翻新,成了安城最有名的茶楼。

闻春意觉得每一处古迹,都被闻朝青描述得非常的美好,他是深深热爱这片土地的人。闻朝青最喜欢闻春意倾听着他说话的神情,父女这般融洽相处光阴,是闻朝青最为珍惜的时光。随着女儿一天又一天的长大,闻朝青总觉得有一天会失去这个女儿,这种为人之父的心思,他无法跟金氏去讲求。金氏是非常欢喜的瞧着女儿一天又一天健康长大,她说她盼着女儿出嫁那一天的来临。

马车停了下来,闻朝青伸手扶着闻春意下了马车。闻春意自觉得落后闻朝青半步,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父女两人跟招待的人,悄悄地招呼过后,紧接着就上了楼。闻春意一脸好奇的神色,左右张望着。闻朝青转头瞧见小女儿的神情,他有些好笑的说:“雪朵,你又不是第一次上来,用得着表现得这般夸张?”闻春意笑眯眯的瞧着他说:“父亲,每次跟着你上楼来,想起你说的那些风华绝代的祖宗们事迹,我都觉得这里值得我一看再看。”

闻朝青父女进了闻府专用的包厢,闻春意很是自觉得进入屏风后面,闻朝青要在这里处理一些庶务,还要听掌柜的说说,近来茶楼营运的情况。闻春意闲闲听着楼下说书人的漫谈,说实话,那说书人把极其浅白话,往最高深处说去,语调轻漫悠远。她听久后,总有一种晕睡的冲动。她跟闻朝青提过这事情,当时闻朝青就笑开了,说来自家茶楼喝茶的人。就喜欢说书人的这般的说话,说他说书人全身洋溢着一股清高劲,恰巧是书香门第茶楼的独有韵味。

闻春意想想也是,闻府开的茶楼说书人,要是同别家茶楼说书人一般,处处往热闹处说去,也少了那么一股的雅味。闻春意从稍开的窗子往下望去,茶楼的客人,大多是书生气质的人,他们跟着说书人的调子轻轻摇晃着脑袋。很有一番自得其乐的情调。闻朝青在附近跟掌柜的说着近期来,安城又新开的几家茶楼,布置的很有新意,只是不知又能坚持多久。闻春意觉得闻朝青就是一个非常实干的人才,难怪大房舍不得放弃他。

男人说的话题。多少会沾上一些庙堂色彩,朝事的起伏,对安城的生意有极大的影响力。谁家大人行事不周,被降级处理。谁家大人被远调,瞧着是明升实际上是暗降了。谁家大人从外地调入安城,与城中那个世家挂上了钩。在闻春意的耳朵里面,都是一些非常陌生的名字。闻朝青和掌柜的两人却能一一的道来,两人还能说些这些人的关系布置。闻春意非常仔细的倾听着,这样的事情,是她平日里无法闻说的正事。

男人们说话,通常是简洁明快,闻朝青和掌柜的很快说完话。掌柜的起身离开后。他进来瞧见闻春意满眼的兴奋神色,他轻摇头说:“你一个小女子,用得着关注这样的朝堂事情吗?”闻春意笑了笑,伸手扯着他的衣袖,说:“爹啊。你们说话好有趣,比我听那些小女子说的事,有趣许多。你要知道在闺学里,总是能听到一些正室斗姨娘,娇纵小妾给正室受气这类的事。我觉得听呢,有些脏了我的耳朵,不听呢,又太不知外面发生的事。”

闻朝青瞧着小女儿暗自在心里叹息,他们夫妻还是太过宠爱这个女儿,以至于她什么话都敢当着他这个父亲说出口。可是闻朝青又舍不得拦截她的话题,只能劝戒的说:“你一个小女子,满口的正室姨娘小妾这类的话,给人听见,会引来非议。”闻春意立时竖起耳朵听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轻拍一下胸口,说:“幸好外面无人。”闻朝青瞧着她轻拍胸口的随意动作,又轻皱起眉头,女儿越大,注意的事项越多。

闻春意在闻朝青皱眉时,已经反应过来,自已率性的举止,又让他受不了。闻春意赶紧扯着闻朝青端坐在主位,亲手奉上一杯茶,说:“爹啊,你安心吧,在外人面前,我一定会守着规矩行事。”闻朝青接过闻春意手里的茶,低声说:“我和你娘啊,就是太少管教你,以至于你比家里的兄弟姐姐胆子都大。爹爹知道你的心思,我们四房家底薄弱,你总想着要帮着家里挣一些银两。

只是雪朵啊,有出息的男儿,是不用父亲扶撑着行路,女儿家是要备丰厚的嫁妆。你这种性子,爹和娘也不敢把你嫁进规矩多多的人家,只能往普通书香人家里面探寻。”闻春意不得不装出一脸的羞怯的模样,可是闻朝青是她的父亲,如何看不出女儿在装模装样。不过,他还是欣喜她至少懂得装出这般的模样,她要表现得大大咧咧的,这为人父的人,还是会觉得女儿欠调教。

闻府出了闻夏意这么一桩事情后,闻朝青和金氏把未来对闻春意亲事安排,才坦荡的说了出来,两人一边说着话,还小心翼翼的观察闻春意的神色,见到她一脸的平静接受表情,不得不提醒她,将来所嫁的人家,只要男方一家的的人品不错,指不定还不如麻家姐夫这样的家世。闻春意只是了然的点头,自小到大,她就听多了金氏跟闻雪意对她未来的安排,都是想着她在普通人家里面生活,有娘家兄弟撑着,她这性子吃不了什么亏。

闻朝青和金氏担心了多年的事,就换来小女儿淡淡一句话:“行,我听爹娘的安排。”这两人是一脸郁闷神情瞧着闻春意,觉得她的心思怎么不如一般小女儿一样。而闻春意的心思,早没有放在未来亲事上面,亲事什么的,从来由不得人去计划,说不定有些普通人家的人,还瞧不上她这种五谷不分的女子。过日子,还是平平顺顺的好。闻朝青夫妻想着小女儿将来要低嫁的事,夫妻两人终究是有些心意难平下去。

闻春意才不管他们夫妻的纠结,她如今事多起来,心思那会放在那种摸不着的事情上面。她想着闻秀峻昨夜跟她特意跑来说的话。“姐姐,你能不能让三丫和四丫多做一些你给我做的袜子,我师兄师弟们找我讨要。”这个朝代的贴身衣物,通常做得还是比较宽大。闻春意是闲来无事,为闻秀玉兄弟三人亲手做了贴身用的小物件,只想着尽量做得贴息,他们穿起来后,不会这边挤出一团,就是高处要捆绑一堆。

她听闻秀峻的话,想了想终是摇头问:“你有应承下来吗?”闻秀峻立时摇头,虽说他在家学里上学,认识的都是闻府世交人家的孩子,可这般女子亲手所做贴身物件的事,又关系到闻春意的名声,他也只是说金氏亲手所做。其实各家姐妹帮着自家兄弟做这样的事情,都不算什么怪事。只不过闻秀峻多长了一个心眼,听进去闻朝青和金氏对闻春意亲事的安排,他也觉得自家小姐姐这般懒散性子,在普通人家里能生活得舒畅。

对于扬闻春意名声这样的事,他是从来不肯去多做一分。闻春意从闻秀峻的话里听到商机,她笑着说:“峻弟,你让他们隔两日去青寻姨的新店里面买。我这两天,让三丫和四丫赶紧做一些出来放过去。”那种按规格做衣物,大小也出不了多少,正是闻春意一直想着的行当,可以大批量的做出来,人人适宜选择自已体格的穿用。闻秀峻很快明白闻春意心里所想,他同样欢喜的点头,再一次明证:“姐姐,我那双未穿用新袜子都被他们抢着试穿过,一个个都说穿着不错。”

闻春意欢喜不已,这生意虽小,可是做起来,同样能做成大生意。闻朝青带着闻春意从茶楼后门出去,把她带进认识的布料配件商那里,他和当家人说话,由着女儿细细的打量别人家的店里货物。闻朝青认识的人,都多少知晓,他是极其喜爱那个外面传扬得名声不好的小女儿。而今那人瞧着那个小女子瞧着货物发亮的眼神,他不得不低声跟闻朝青说:“四爷,我瞧着你这个小女儿的性情象你,明明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她都能当作一朵花儿看待。”

闻春意很快的选定自已要的几样小东西,她要了几大包的货,那当家人诧异之余,还是豪爽的低价许给她,还愿意派车送上门去。出了那家的门后,闻朝青惊讶的问闻春意:“雪朵,你一次买下这么多的附用品,我瞧着就是浪费着用,都可以用到十余年。是一些难得的配料,可也不要一次性要这么多。”闻朝青感叹女儿行事的大手大脚,可是闻春意早就说过,她会用自已的银两,让闻朝青瞧着反对,也要出门后才能说出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庶务

闻春意听着闻朝青的话,脸上微微露出一些小得意的神情,她的心里早已开满了花。她满脸欢喜神情,稍带些神秘语调说着:“爹啊,只要用到得当处,这些可用不了十余年。我要有用心下去,只怕年前就要补货。”

闻朝青瞅一眼闻春意,知道她有心不想说的话,只怕眼下也问不出来什么。父女两人又去了与布店,闻春意很快的瞧中了一匹粉白色的布料。与闻朝青熟识的店家,神情有些为难的瞧着闻朝青,低声说:“四爷,你这小女儿怕是不识货,她瞧中的布料,布料色彩清爽好看,只是做衣裳,这料子面上皱巴,却一拉就扩张起来。这要做别的东西,又显得太过厚实一些。”闻朝青瞧着闻春意分明是不肯放手的神情,他不得不点头应承下来。

他笑着跟店家说:“我带她出门前,跟她说好了,全用她自已的钱。她喜欢,就由着她去。趁着她年纪还少,遇事总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在后面瞧着一些。”闻春意终是抱走那一匹布料,她还另外寻店家买了一些零散的边角布料,在他好心劝戒时,笑着说:“大叔,我针线活不行,用好的布料练手,实在是太过浪费了。有了这些布料,我可以多练手。”店家觉得闻春意说话实在,索性把店里几包边角料,当那一匹布的搭头送给她。

闻朝青和闻春意两人坐在回去的马车里面,一人神情严肃沉思着,一人欢喜得小脸微微发红。闻朝青抬眼瞧见小女儿满眼的欢喜神情,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他笑着说:“雪朵,爹这里好说话,反正今日都是花的你自个存着的银子。只是你娘那里,你还是要寻一个好理由去哄她。”闻春意笑眯了眼,知道闻朝青已经心软。也会在金氏面前帮着说好话。她笑着对闻朝青说:“爹,我们兄弟姐妹都不是乱来的性子,你和娘就安一百个心。”

闻春意的话说得非常的明白,可是为人父的人。这种担心却是免不了的。他自是知道自家小女儿和中间的儿子,自小就是非常有主张的人,要做什么事,不管如何,都要做到底。他轻叹一声说:“你啊,从小就不让我和你娘清平,如今你大了起来,瞧着是懂事许多,可是转眼间,你又心里面盘算着事情。你到底想用这些东西来做什么?爹娘会依着你的性子。知道你转来转去,都是挣银子的心思。

你要做什么事,都不要把动静闹得太大,府里的长辈们会受不了大的折腾劲。”闻府的清高,容不得下面子孙太过沾银子的边。可惜不管在什么世道下。人们要想生活得舒服,就少了与银子去打交道。闻春意在心里暗自叹息几声,只要四房还生活在闻府里面,她的有些小心思,就要低调着来。不管如何,她本来就没有想过要热闹着发财,她只想着闷声发大财。那样也能守住手里的银两。

闻春意低头打量闻朝青脚上穿着的袜子,笑着问:“爹,我的手艺没有娘和姐姐的手艺好,我给你做的袜子,你穿着可合脚?”闻朝青由着闻春意转移话题,他笑着说:“我觉得穿着挺舒服。不象以前那般,脚上总要仔细的去捆扎。你知道你针线活不好,趁着这几年,好好的练习一下,将来嫁进夫家去。有这样的手艺,你在妯娌面前就能挺直腰板。”闻春意淡淡的笑开起来,她对未来夫婿这东东,实在是没法去想象。

父女两人前后脚进了房,金氏端坐在主位上,瞪着眼瞧着他们两,说:“你们谁说说,侧屋里的一堆东西,是谁做主买下来的?”金氏和闻朝青夫妻感情融洽,那人也变得开朗敢言,她脸上的神情都变得精彩起来,不再是那独有的千人同一种端淑面孔。闻朝青坐定在主位上面,把身后躲藏着闻春意亮了出来。她赶紧上前去主动奉茶,又笑着给金氏杯盏里续上水。金氏和闻朝青交换下眼神,立时明白谁才是事主子。

闻春意笑着开口说:“娘,我一会再跟你说那一堆东西的事,先跟你商量着别的事情。我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姐姐,明天想带着节弟,一块出门去见姐姐和乖宝。”闻雪意的女儿,一落地,就被麻家姐夫口口声声的叫着‘乖宝’,直接把小名定下来。提及这个小小孩子,金氏立时转移开注意力,跟闻春意说起打算来:“乖宝现在还小,不能随意出门惊着了她。你跟你姐夫姐姐说,过些日子,等你爹闲了,我们再去看孩子。”

闻朝青瞧着金氏的神情,瞧一眼那放松表情的闻春意,他笑着劝金氏说:“你要实在想念孩子,明天一块过去瞧瞧。亲家两人都是直爽的人,不会反对雪意跟我们这般亲近来往。”金氏终是轻轻摇头说:“雪意是出嫁的女儿,平时没有什么事,我还是不要上门去。我一去,就会吵扰了亲家一家人。”麻家的人住得近,金氏上门去,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两亲家都要见一见面说说话,还要在一处吃顿饭。

闻朝青和金氏说着话,闻春意自顾自的去侧屋查看货物,她很快出来吩咐人,等到闻秀峻归家,立时叫他来侧屋。闻春意最喜和闻秀峻凑在一块出主意,遇事有这样一个弟弟自愿在前面挡着,她觉得日子过得舒服自在。闻秀峻欢欢喜喜进来了,同样是讶异半屋子的东西。他凑近打开的包裹里面瞧了一瞧,立时反应过来:“雪朵,你想自已做袜子寄卖?”闻春意没有好气的瞅着他,说:“我就一双手,能做多少?

再说,这样的事情,要开张,就要大批量货。峻弟,你和哥哥要上进,家里只余下我和娘,还有一个只能帮着做些小事的节弟。这活计,要做,我们四房就做这一次大,我的想法是家里有这么多的妇人,平日里,她们也会在闲着时候做些手工活,不如叫大家一块做。”闻秀峻点头之后又摇头,说:“雪朵,我们这样的人家,女人和女儿家是不许行经商的事。这一次事闹大后,只怕爹和娘都收不了场。”

闻春意自然是仔细想过行事的后果,只是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的碰到。四房这些年来,闻雪意出嫁时,带走了闻朝青夫妻大部分的存银,家里余下的银子并不多。闻秀玉兄弟要上进,还要成亲,将来在这些方面的开支不会是小数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不起金氏每天从早到晚,都沉湎在如何存银两的计划里面。还不如放手做下这一次的事,抢了先机自然获利不会太薄。

她不想将来为错过这个机会后悔莫及,只能拉着闻秀峻一块落水。闻春意低声说:“峻弟,我只想做一次大的,做完这一次之后,成的话,家里的银两就宽松许多。我小心行事,也许就不会再闹出很大的动静。”闻秀峻瞅着闻春意好半会说不出话,她这般的行为,跟以前每一次要他陪着行事没有什么区别。闻秀峻皱紧小眉头,低声说:“雪朵,我是男儿啊,事发之后,我帮你担不了事。家里长辈也不会有信,是我和你合伙行事。

我觉得你有心要做,那我们就做得周密一些。分一些出去给大姐那边的人去做,那样速度快,又能赶紧出货,看一下情况。麻家的风气,比我们家开通许多,何况这样的小物件,原本就是女子在家中做的活计,想来只要姐夫点头,无人会太反对她做这样的事,何况大丫姐姐店铺里做的就是小物件生意,到时东西还可以直接放到大丫姐那里去出售。我们这边做事的人,由我们四房的妇人一块做,她们都是做熟的人,不会舍得把这样的好事推给别人做。

我们这一房位置偏静,没有想到现在反而成了私下做事的最好条件。爹和娘那里,我们一块去说话,反正挣的银两,你也会分出一些给我。”姐弟两人又低声嘀咕好一会后,两人一脸慎重神色去寻闻朝青和金氏说话。闻朝青和金氏听着这一对姐弟的话,两人都有些头大的瞧着他们,闻朝青叹息着说:“雪朵,峻儿,爹和娘可不曾饿过你们两人,你们用得着小小年纪,就一门心思钻进钱眼里面去吗?”

金氏多少有些内疚起来,她总觉得是她那些年里,想着法子想多做一些事情,多为自已儿女存一些银两,才影响到两个孩子早早起了这种心思。闻春意和闻秀峻瞧着他们两人,齐齐的摇头,这种劝人的话,通常是闻秀峻的擅长的事。闻秀峻瞧着闻朝青笑着说:“爹,你不是常跟我们说,年纪少时,不能只懂书本知识,还要多瞧瞧身边人和事,那样不易变成书呆子。

你说我们兄弟慢慢长大了,也应该懂得一些庶务方面的事情。读书人的正道,也不是让家人跟着一块看书,顺带和着一块饿肚子。你还说,要我们跟着大伯学习,大伯虽说不主管府里的庶务,可是他非常懂得府里庶务出入的底数。”

第一百八十六章 懂事

闻朝青神色郁闷的瞧着闻秀峻,这个儿子的心思要用一大半在学业上面,一定是相当的有出息。只是他的心思太杂,他有时闹不明白,闻秀峻瞧着是一个相当聪颖的人,只是他只要和着闻春意碰在一处,就完全变成一个热情洋溢的忠实执行者。

闻春意所进行的任何事情,他都比当事人,还要乐此不疲的帮着她执行下去。闻朝青担心长子闻秀玉太过专注学业,担心他将来为人行事不够圆润,才特意说了那么一番话,结果被闻秀峻提了出来应付他。然而他也明白这对姐弟的心思,只怕什么都已经想好了。儿女懂事,却让父母想起来内疚心酸不已。闻朝青瞧一眼陷在感伤里的金氏,他缓缓点头对闻秀峻说:“峻儿,这事情,你是男子,就要多担一些事。”

闻秀峻欢喜的应承下来,他笑着说:“爹爹,我堂堂男儿,那用得着小女子去担事。这事情是我引起来的事,自然有我担着。”闻春意瞧着闻朝青缓和下来的神色,又见闻秀峻边说话边朝着她使眼色,便笑着挨近金氏,拉了拉她的衣袖,非常痛快的跟她说:“娘,我和弟弟两人又不是那一门心思只想着挣银子,我们只是想着,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趁机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闻春意闺学要结业了,眼下只余下谢师这一关。她在闺学的成绩一直处在中流程度,至于那谢师宴的事,她也只是一个参与者,只有跟着大家一块演奏一首曲子的机会。闻春意知晓这种露面表现才艺的机会,还是因为她是闻府的人。那一日,会有许多的夫人观赏,有些人家会因此瞧中了亲事。闻朝青夫妻对闻春意没有那个盘算,便由着女儿在这方面懒散过日子。反正闻春意也不是真正的懒惰之人,闻雪意嫁后。家事几乎都由她来主理。

闻大少奶奶那边,也说定年后再跟着去学习管事。毕竟年前这段日子的事情,涉及到大房自家的一些营生,她一个隔房堂妹。对许多事情都闹不明白,还是少去碍人眼。金氏瞧着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的神色,又望一眼闻朝青的神色,事情都已经逼到眼前来,她不支持又能如何。她点头之后,警告说:“闻里的长辈们,可不喜欢传出自家府里女子喜欢经营的风声。你们姐弟有心做事,爹娘不会拦着你们,只是动静不许闹得太大。”

闻秀峻立时笑起来,紧巴巴的贴了过来。挨着金氏说:“娘,你说我们家谁最象你的性子?我瞧着哥哥是高洁的性子,大姐是端婉大方的性情,大约只有我和雪朵最象是你嫡嫡亲的儿女。我们两人和你一样,行事不喜欢太过张扬。最喜欢闷着发财这样的事。娘啊,你看我们几时闹出过大动静,我们都只在自家院子里闹上几闹。娘啊,你想想,再过些日子,我们手里要进的那一笔银子啊,是多么得意的一桩事情啊。”

“噗”闻朝青抢先忍俊不禁的笑出来。他想了想之后,的确如闻秀峻所说,他和金氏成亲多年后,才知道自家夫人闷着发财的性子。两个小儿女爱折腾,却都不是好名之人。金氏随手扭了一把闻秀峻的胳膊,隔着厚棉实的衣裳。那会捏痛了闻秀峻,偏偏他大声音的叫起来,还抱着那胳膊跳几下,大大的吸了几口气,说:“娘啊。你捏得可是你嫡亲儿子的手啊。你心里要是还是不舒服,行,我给你再多捏两下。”

闻秀峻又凑近金氏身边,把那条胳膊故意放在她的眼前,惹得她没有好气重重的拍打几下,说:“我几时有你赖皮的性子,我瞧着你就是野生的性子。”闻春意立时知道这一场风波过去了,她赶紧凑过去仔细跟金氏说起话。母女两人很快的把明天要做的事情,一一计算清楚。闻春意低声跟金氏商量着说:“娘,姐姐的乖宝有人帮着带,姐夫每月的收入并不多,只能维持一个家的开支。

这又快到过年时,开支一定会很多。我们把这些事情,分一些给姐姐那边去做。我瞧着亲家伯母也不是那种守旧的性子,姐夫一向由着姐姐管着家事。姐姐那边的人多,姐姐又是一个能干的人,加上她和大丫姐姐开的那个小店,只卖一些小物件,听说生意不太好,不如趁机就走我们手里的货。我这些日子,再想一些花边出来,把这些小物件做得精致一些,我觉得还是有生意可以做。”

金氏听闻春意有条理的把后续事情都说清楚,她想了想说:“你明日去问过你姐姐再做决定。你青寻姨一向待我们家不薄,这样的事情,你不能把她丢到一边去,也要去跟她说说。她要是觉得不错,这货一定要先将就她这边。”金氏提及青寻时,她又惦记起青妮起来,这些年青妮添了几个儿女,家里日子越更的不好过起来。金氏的日子好过起来后,还是使青寻想法子给青妮带去一些衣物和吃食。

青妮的夫婿是一个老实本分人,偏偏家里兄弟不少,大家都在一处生活,夫妻两人的手里留不住银两。金氏暗里叹息两声,听着闻春意笑嘻嘻的点着头说:“娘,青寻姨就是不想要我们这批货,我都会劝着她先要一些放在店子里面带着卖。我明日把那皱布带一些去给青寻姨瞧瞧,等到时要走我们的货,让她顺带着卖一些布料出去。”金氏瞧着闻春意这般开朗的神情和模样,她多少开怀起来。

闻春意是闻府在外面传说最不中用的小姐,只有四房的人,知道她其实只是凡事不爱出头而已。闻春意稍大之后,几乎未曾在金府出没过几次,只有金老夫人去世时,她后来还是跟着一家人去拜别过一次。金府的人,除去金风岩石外,都对她非常的陌生。金风岩的嫡妻对他有心,自是有心想亲近金氏这个嫡亲姐姐一家人。可是她从金大夫人嘴里打听的消息,闻春意就象是一个隐形人一样。

小夫妻成家另过小日子后,金风岩试着接乔姨娘出来住几天,也请金氏一家人过去团聚一回。金风岩的妻子见到闻春意之后,她很有些不平的跟金风岩私下里说:“我瞧着姐姐家的小女儿,没有外面人说得那般的不中用。她的长相是不错,肌肤瞧着也特别的好。可是也没有外面人,传说的长得象狐狸精啊。”金风岩目前来说,对这个嫡妻是相当的满意,他听着她的话,笑着说:“我姐夫一家人,从来不理外面那些传说。”

金风岩的妻子,却觉得闻府委屈了闻春意,从那以后。她待闻春意格外的亲近。小家里面,遇上招待朋友聚会这样的事,都会来请闻春意过去帮忙。闻春意先时以为是她忙不过来,只要是闺学休沐,她就会早早的赶去。只是去了几次后,体会到这位小舅母的想法后,她赶紧直接跟她说明白,自已天生就是一个懒散性子的人,其实不喜欢跟不熟的人相处。因为金风岩妻子的这种默默为闻春意着想的做法,金氏一家人,待她真正的亲近起来。

金风岩原本是由着妻子去安排,他也觉得闻春意在有些事情上面表现得太过懒散。那有人能总是随着自已性子过日子,他是默许了妻子的行事。后来见到自家妻子失望的神情,他还是安慰她,说:“我姐夫和姐姐的意思,将来就把她嫁进普通人家。其实雪朵待人处事没有任何问题,她是一个分得清楚好歹的人。她是当你是自家人,才会这般直接跟你说话。雪朵这样性子的人,处得久的人,都会喜欢她。”

金风岩的妻子,想想闻春意的性情,她还是有些惋惜的说:“我本来是借着帮忙让她来来的,其实没有想过她年纪小小,能真正的帮上我的忙。日后,家里有喜事,客人多时,我一人忙不过来时,还是要叫雪朵过来帮着分担事情。”小夫妻成了亲后,总有一些人情来往,金风岩妻子在娘家跟着母亲主持过家事,一般的交情来往,她还是应付自如。可是居家过日子,总要把有时的难处想一想。

有一个这样的外甥女,因着自家舅母说,家里的事忙不过来,每次都知懂事的早早赶来,过来自已会找活帮着做。她心里多少也是感动不已,毕竟闻春意的年纪不大,她才会听了她的话,这般的失望不已。金风岩心里一动,他本来担心自已妻子有孕时,乔姨娘不方便常过来,而她娘家的母亲,也不能常过来。他见自已妻子愿意跟闻春意去亲近,心里也欢喜起来,说:“她闺学也没有多久要结业了,到时候,她闲着时候多,你可以约她来家里住几天。”

第一百八十七章 信守

小夫妻两人慢慢学着相处之道,他们说着话,感觉到两人越来越亲近。金风岩的妻子,觉得自家的日子,过得舒畅顺心。金风岩视为亲人的人不多,他有亲娘,却是一个非常知事的妇人,守着规矩行事,待金风岩夫妻都是真心的疼爱。

金风岩的妻子是打心眼里感恩金大夫人,她为她寻了一桩良缘。金风岩的妻子那时已经有好几家人同时上门来求亲,当中不凡条件胜过他的嫡子。金大夫人为金风岩亲事,许下他成 亲后,出府另居的条件,其实还是没有太过打动人心。最重要的是,她的家里的人都知道金风岩心里最亲近的两个人,都不是多事的性子,将来她嫁了过来后,没有人在他的耳边嘀咕挑剔,小夫妻的日子,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波折。

金风岩妻子初初时,与闻朝青和金氏这一家人接触,还是暗地里小心提防着,后来接触几次后,就知一家子都是平实性子的人,相处起来并不难。金风岩虽然是金府的庶子,可是他本身就上进独立,与府里的嫡兄们关系也处得不错,就这些来说,他远胜过许多平庸的嫡子,只会困厄在一个府里争长又争短。当然他这样的身份,注定他的妻子在亲戚来往中,最初几年是不会顺风顺水。

金氏如今不用担心金风岩的事情,她觉得金风岩妻子的本事,远胜过她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姐姐。儿女如今虽说都年少,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让她有太多的操心地方。给闻春意这么一闹,她反而觉得自已有用武之地。四房的妇人们,从这第二日开始,真正的忙碌起来。闻春意只在这一天出去了两趟,进出匆匆忙忙,也无人有闲心去关注这样的事。这两年,闻老太爷夫妻管教儿孙宽容许多,特许儿孙们不必日日去请安。

金氏和闻春意两人。都是不爱出门的的性子。再加上三房闻夏意的亲事即将就绪,也无人去关注四房上上下下的动静。闺学谢师宴这一日,金氏陪着闻春意去参加了这一场聚会。各家的夫人们花团锦簇出席,各位小女子们花枝招展展示着各项才能。金氏性情温婉。实在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妇人,只是在有人跟她说话时,笑着应和一句两句。只是今日来的夫人们,一个个分明都是有心思的人,那眼珠子都盯着表现出众的几个小女子那里。

闻春意与闺学同伴是淡淡如水的交情,她一样不擅长应付各种有心的话题。母女两人反而有时间,静静的坐在一处,瞧着众人的神情兴止。谢师宴完毕,各位夫人亲热的围上那几位表现出众的小女子,顺带扯着她们的母亲说话。金氏和闻春意相视一笑。两人悄悄地退离出去。行在路上,金氏很是惋惜的跟闻春意感叹说:“雪朵,难怪你姐姐感叹在我们府里的闺学,是交不到真正的朋友。”

闻春意微微一笑,进入闻府闺学的女子。各家都太知道各家的底细,相交起来,自有各自的打算。别说金氏是这般的感叹,就是闻春意初初时,都有些想不明白,这个时代的小女子,为何这般的早熟。竟然早早明白交朋友要视各家的家境相交。闻春意很快的想明白过来,她的兄弟年纪都小,家世也就这样。她交不到朋友,也不算什么怪事。听说,这些年下来,闻府的女子。能在闺学里交到真正的好朋友,也是屈指可数。

闺学的谢师宴后,很快到了闻夏意的出嫁日。三房与四房并不亲近,走礼也不过是按照正常的规矩行事。只是考虑到闻夏意这么一嫁之后,姐妹相见的机会渐少。闻春意跟着大流,亲至闻夏意的嫁房送嫁。闻三夫人和闻悦意闻冬意姐妹在嫁房里陪着闻夏意说话,闻三夫人瞧见她们进来后,很快的让出地方,由着她们姐妹在一处好好说话。闻春意瞧着眉眼都透着喜意羞涩的闻夏意,心里微微的松一口气,幸好她不是一个性子拧到底的人。

闻悦意和闻冬意很快的退到一侧去说话,闻悦意眉眼的温润,透出她在夫家日子的顺畅。闻冬意眉间微微轻皱着,说话时,那神色都有些舒展不开去。三房姐妹三人,大约就是这一个庶女的亲事,有一些波折,听说夫家的长辈有些名堂多,特别喜欢管束家里的儿孙们。闻春意觉得自已就是一个来凑份子的人,只是这一会无法顺势先离开。闻夏意的目光,偶尔落在她的脸上,都带有淡淡的冷意。

闻春意同样神色淡淡的望回去,她和她,本来就不曾做过亲近的姐妹。闻夏意有意要把她的怒气发作在她的身上,也要看她许不许。她又不曾欠过她任何事,那能事事都让着她。闻夏意和闻春意两人的眉目官司,没有瞒过一众姐妹的眼光。五房的闻丽意也早早订了亲,只是闻朝岗夫妻舍不得她早嫁,硬把成亲的日子,多推迟了两年。五房的庶长女闻亭意已经在相亲中,听说已经有人家瞧中了她,只是闻五夫人认为女儿嫁人是大事,需要仔细些。

闻亭意见嫡母有心为她好好寻一门亲事,她待闻丽意姐妹格外的用心起来。闻丽意轻扯下她的手,她抬眼瞧见闻夏意望着闻春意那冷冷的眼神,她再回头望一眼闻春意淡漠的神情。她伸手扯了扯闻婷意,笑着说:“十七,你不是说,瞧见十八之后,要和她说说画画方面的事情。”闻婷意很快的反应过来,她挨近闻春意的身边,笑着说:“十八,我们在这里凑不进说话,我们两人出去透透气,好吗?”

闻春意打量五房姐妹的神情,顺势就跟着闻婷意出了嫁房,两人行到院子偏静处,闻婷意松开扯着闻春意的手。她笑着说:“十八,闺学结业了,我听说过年后,你要跟着大嫂子去学管家的本事,你到时愿意教教我吗?”闻春意打量她几眼,低声说:“大嫂教我的本事,大约与五婶子教你的没有区别。”五房妻妾处得一团的和气,嫡兄妹与庶兄妹瞧着处得也不错。相对于大房嫡庶之间面和心不和,闻五夫人算是相当有本事的内宅高手。

闻婷意怔忡些许,她立时笑起来说:“十八,我有心想和你亲近,寻一个话题说话。被你这么一说,反而不知应该说什么好。”闻春意从来不敢小瞧这些闺中女子的本事,论心眼论算计,她都甘拜下风。闻春意在心里叹息一声,这府上就没有一个能小瞧的女子。闻婷意见到闻春意微微垂下的眉眼,她有些无计可施,这个小女子从小就是一脸软硬不吃的神情。两人静默的相对着,听着嫁房里的动静。

闻婷意感叹的说:“仿佛转眼间,姐姐们纷纷出嫁,府里哥哥们也娶了嫂子,我怎么总觉得没有从前那般的热闹。”闻春意抬眼瞧着她,淡淡开口说:“因为我们要守的规矩,比从前更多,自然府里没有从前的热闹。”她们一天又一天的大起来,在人前要守的规矩自然多了起来。闻婷意瞧一眼闻春意,颇有些无趣般的说:“十八,你不能跟着我一块感叹时光流逝,姐妹们在一起时的情深吗?”

闻春意望着她,坦然开口说:“府里的姐姐妹妹待我平日话都说得少,我不知要如何的去怀念大家姐妹在一处情深的事。”闻婷意无语起来,不管如何,五房的姐妹,大约只有大房那对嫡姐妹待闻春意亲近一些,可惜她们很早就出嫁了。今天如果不是担心闻夏意会不管不顾的闹起来,她也不会被姐姐们暗示把闻春意带出来,两人指不定还是说不上话。闻婷意很是用心的想了一想,发现这些年来,她和闻春意还是第一次这般独处说话。

闻夏意热热闹闹的出嫁了,闻府又恢复平静生活。冬日里,各家轮流宴请的事情,暂时还没轮到闻府来。闻大少奶奶身边人,过来邀请过闻春意陪同出席外面的的宴请。只是闻春意手里一堆的活计,她那有心思去外面陪着一堆的夫人和小姐,听着她们闲聊那些虚浮的事情。金氏也觉得闻春意暂时不要出去露面,便婉拒了闻大少奶奶的好意。闻大少奶奶有些想不通的跟闻大夫人嘀咕一两句,闻大夫人反而很快的明白过来。

她笑着说:“你四婶是一个稳重的人,你十八妹妹的名声,在外面本来就不太好,她又是一个直性子的人。她年纪尚少,不如缓两年,要论及亲事时,再在人前露面。”闻大少奶奶想想闻春意的年纪,也认可了闻大夫人的话,她笑着说:“是我一时急了,想着谢师宴那一日,十八的表现太过平稳了,就想把她带出去,让更加多的人认识她。我忘记有时早早订了亲,这亲事时间拖得久,也很容易被悔婚。”

安城每年都有几桩女子被悔婚的事情发生,通常男方不管说得多么的好,对被悔婚女子的亲事,还是会大受影响。如今男女订下亲事,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拖得太久,除非是非常相信男家信守诺言的品性。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共识

第一批货发出去之后,在四房人齐心的等待中,闻府举行赏景会。四房照旧未有邀请名单,金风岩家的孩子尚小,他的妻子舍不得丢下孩子前来。而闻雪意也是出自同样的理由,她嫁进麻家之后,象这样的宴请,多少是淡了许多的心思。

闻朝青父子自是要去男客这一边,而金氏和闻春意两人要去女客这边。据说男客也按年纪分成两起,方便主人家照顾。而女客这边则分成四起,闻老夫人和闻二夫人会招待一些亲近人家的夫人们,而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则分别按年纪招待夫人们。闻夏意出嫁之后,今年招待年轻小女子的带头人,自然落在闻丽意的头上。她昨天就已经跑来跟闻春意打过招呼,安排她在后面,注意散开的小女子们。

闻春意觉得闻丽意行事象闻五夫人,落到她头上的差事,她不推拒而是会尽心安排妥当。闻春意自觉得这个差事不错,她用不着去挤着笑脸,应酬那些小心思多多的小女子。闻府这些年来往的人,其实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当中许多人更换了场合,如出嫁的闻府女子,通常不会再来跟小女子们挤堆。闻春意随着众女子往山上赏梅去,听着前面小女子压低的笑声,偶尔也能飘进耳朵里几个年轻男子的名字。

闻春意有时觉得她们太过早熟,年纪小小已知去分辨将来夫婿的身份地位。有时,闻春意觉得自已是早已心淡如水,如同瞧戏一般的瞧着她们羞赧的小脸,那羞怯的小举止。而她只觉得周边的年少男子,大多数精致如花,只怕经不起几场风雨。闻春意早过了浪漫的年纪,她想着这个时代,又不能分分合合,一次婚姻投资。决定未来所有的日子悲喜。既然无法选择,不如选择一个踏踏实实平平稳稳的人。

闻府所交人家的儿郎,大多数书生气十足,在闻春意的心里。都不是过日子的合适人选。她想着日后为生活所累,有几个妇人还能在处置家事之余,有闲心去论及琴棋书画。何况她在那些方面天生没有天赋,她只要想到未来会碰到那样的一个人,心里就只余下悲凉。男人在成亲之后,累极之后,还会有心思活在风花雪月里面。而女人,因为儿女,天生注定她无法那样的生活着。

闻春意这一年来,格外的避讳跟闻府世家少年男子有接触的机会。她不是真正不知事的人。而是明白她这般无趣的性子,有时也会吸引一些好胜心少年男子。这可不是她的前世,少年男女不知事时,分分合合都不算怪事。这个时代,有一些不对劲的风声。十有*都是女方的错。闻春意身边要落后的小女子们,她笑着打听闻夏意的亲事。闻家三房儿女亲事由男主人决定,大家多少都知晓一些。

闻春意只是微微笑着听她们问话,对三房所有的话题,都以自家与主院隔得太远,不清楚为理由打发掉。闻三夫人在儿女亲事上面,面子大受损伤。闻秀炎的亲事。也因是再娶的原故,一直有些不顺畅。听说前闻五少奶奶已经嫁了人,那人家非常的宠爱这个做媳妇的人。闻春意一脸惊讶的神色,听着黄衣小女子的话,惹得那个小女子轻摇头说:“十八,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前闻五少奶奶原本就是闻府的忌讳。四房在外面少有交往,这些消息自然闭塞。黄衣小女子压低声音跟闻春意说:“你们这位前五嫂子,听说性子变了许多,待新夫婿很是细心体贴周到,男家都说是你们家小五爷不会驾驭妻室。不是你前五嫂子性子不好。”吃一堑长一智,前闻五少奶奶再嫁之后,未站稳脚要,只怕不会暴露本性。闻春意微微笑着低声说:“我只记得她生得极美,性子极直爽。”

黄衣小女子心照不宣的瞧着闻春意点头说:“我觉得是你家五哥性子太过温和,听说她的新夫婿,性子没有那般的温和。”估计闻三夫人知晓这事情后,心里会更加着急闻秀炎的亲事。闻朝磊为闻秀炎在外地瞧好嫡妻人选,只不过因为闻三夫人的坚拒,才一直未曾定下来。闻春意觉得这两年瞧着闻秀炎越来越有小老头的发展趋势,他仿佛因为一场失败的婚姻,带走了身上年轻人的活力。

黄衣小女子和闻春意说了好半会的话,反应过来问闻春意:“十八,你可知我是谁家的女儿?”闻春意老老实实的摇头,她这些年来,仿佛过客一般的瞧着这些小女子,从来不曾真正用心去记过她们的面孔。黄衣小女子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瞧着她轻摇头说:“难怪我池春小表弟说,你都不曾认全你们府里的亲戚。我是你大伯母姐姐的女儿,你要记得,我姓田,名悦。千万不要下次有机会见面,你又说不认识我。”

闻春意赶紧默记一次田悦的名字,她笑着点头说:“我不认识什么人,我会记得田悦你这么一个人。只是如果你越长越美,我下次还是会不敢认你。”田悦眉开眼笑起来,说:“十八,你没有她们说的那般木头,我觉得你说话有趣。”闻春意有些奇怪的打量田悦,她开口说:“你以前也来过我们府里吗?为何我对你没有印象?”闻春意虽然不爱理事,可是常来常往的一些小女子的面孔,多少还是有些印象。

田悦一脸无奈神情望着闻春意说:“你不知道你大伯母家有一个姐姐一家人,有几年没有在安城生活吗?我们家近些日子,才重新回来的。你小时是一个闷人,轻易不出窝。我那时都只在一边瞧过你,每次你都是冷着脸瞧人。你现在变了好多,脸上比以前多了几分笑容。难怪池春小表弟说,我要过来跟你说话,不会受你的冷待。”闻春意一再听到她提及钟池春这么一个人,她只是微微笑着听下去。

田悦非常奇异的瞧着闻春意的表现,她低声说:“你不会不认识我池春小表弟吗?”闻春意瞅她一眼,笑着轻摇头说:“池春少爷才学出众,我那可能不认识他。”田悦还是一脸不相信的神情瞧着她,说:“我提及他,你的小脸都不曾红起来,你的眼睛都不曾闪躲开去。你是不是不认识他,一会有机会,我介绍他给你认识。”闻春意好笑的瞧着她说:“他与我弟弟交好,我怎么会不认识他。”

“可是我跟别的人,只要提及他的名字,她们的小脸就发红,眼睛就亮晶晶起来,你好象没有什么反应。”田悦不依不饶的说下去,闻春意望着她好笑的回答说:“他年纪比我小,谁会对一个弟弟脸红。”“呀,我听人说,十一都是因为他,才会在成亲前痛哭一场。”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十一姐姐只是舍不得嫁得太远,舍不得我三伯母和三个堂哥。都是外面瞎传,她对我十一姐夫很满意。”

闻春意不得不为闻夏意的名声辩驳一番,钟池春只是多一桩年少时粉红事情,而闻夏意要顶着这样的一个名声,只怕未来的日子,都会因些夫妻有所争议。闻春意相信防患未然,她不相信地域差别。闻夏意只是年少时被诱得情动一场,不伤风月不伤人,实在不值得为此事付出太多。闻春意说得慎重,田悦半信半疑的瞧着她说:“别人说,三房与四房不亲近,你说的话,肯定不太对。”

闻春意只能笑啊,再描下去只会越来越黑。闻春意打量行在前面的人,问田悦:“我十二姐姐认识许多的人,要不要我陪你去她那边,她很会照顾人。”田悦一脸不悦的神色瞧着闻春意说:“十八,你是不是觉得我话多,想把我赶走。”闻春意赶紧摇头说:“你话说的刚刚好,我只是因为我自已不会说话,担心时间一长,你会觉得无趣。”田悦立时欢喜起来,笑着说:“我还是喜欢陪你说话,你比她们有趣,至少你有话就说,不会胡说八道。”

闻春意微微笑起来,她曾经也爱在熟识人的面前,胡说八道许多的事情。只是在这个时代,金氏又是那样性子的一个人,以至于她渐渐的不爱说话。闻雪意出嫁后,家里事事无人安排,她觉得寂寞许多,很快的接手闻雪意之前做的事。眼下,她忙着想法子,多为四房存一些余粮。家里有钱米,胆子也能壮几分。闻府几房人,都有共识,只要闻老太爷一去,府里就会分家。

四房是庶子,按规矩是分不了多少府里公中财产,何况是分了三个嫡子再分三个庶子,落到四房头上的东西,想想都知没有什么。闻老太爷夫妻眼下瞧着健康,绝对能活到九十九的模样。可是闻春意却不能不担忧,闻秀玉兄弟求学需要银两,公中能出学费,四季衣裳。可别的东西,依然是要四房自已备有。

第一百八十九章 略懂

闻春意抬眼望着前面那群身形婀娜多姿的少女,打量她们各样少女发花式的头发,总觉得她们衣裳太过单薄,这么冷的天气,还能瞧得分明她们的腰线。闻春意的眼光,太过专注在那些小女子的腰身上面,引得田悦跟着查看起来。

“咦,她们的衣裳的腰线都缩小过,难怪我从后面看她们走路好妖娆,好惹人心动不已,想着上前去扶一把她们的腰身。”田悦的话,惹得闻春意轻轻的笑出来,一个小女子说别的女子时,用的是类似男子调戏女子的口气,怎么听怎么的怪异。不过,那些小女子从后面瞧过去,的确是吸引人的注意力。未曾真正长开的身形,自有一股生嫩的风流。何况她们一个个特意学了妇人们的行走,那种生涩的味道,扑面而来,别有一番滋味。

一群人里面,反而最打眼的只余下那么的几个人,闻府的几位女子,瞧着那身姿挺拔的样子,从身后望过去,就已知她们端正的性情。田悦望一眼那群女子,有些感叹的说:“我只几年没有在安城,怎么大家都变了这么多。已经订了亲的人,还要出来这般的招惹人。”闻春意不知那个是田悦嘴里已经订了亲的人,只不过青春年少正是轻狂时候,此时不这般的轻狂,还能等待何时。

闻春意第一次真正感觉到自已的心态已经老去了,任何的事情,她都跟金氏一样,早早的向着成亲后的自由靠拢过去。或者是她对世交的少年人们无所求,才能保持心绪上面的平静。而这些渐渐已经长大的小女子,还盼着能在这样的场合,寻得一个心意相知的男子。小女子多情,情太过专一。年少男子专情,情多最易变来变去。年少时的激情,来得快去得快。闻春意就是没有吃过猪肉。也曾经去看过猪跑的人。

在山脚下,闻春意特意的落在后面,她等到所有散开的人,跟随着往山上走。她才能缓缓的行了过去。田悦一直很有耐烦心的陪着她,闻春意打量她好几眼后,也由着她去。闻春意和田悦是最后上山的两人,很快有华衣小女子仔细打量田悦起来,当中大约是有人认出田悦,她们互相嘀咕两句,立时有人笑着拉住田悦过去说话。田悦颇有些不舍的回头打量着闻春意,见她鼓励般的冲着她摆手,她笑笑跟随过去。

闻丽意行了过来,低声跟闻春意说:“你和田悦有机会。就好好的相处,她人不错。”闻春意只是默默的点头,有时友谊什么的,还是有缘份可说。闻丽意瞧一眼闻春意的神色,想想提醒说:“十八。一会九哥会带一些朋友上山来玩耍,你可不能耍性子。你年纪已经不少了,不能再象从前那般任性,冷脸冲着别人。大家都是认识多年的人,虽说都已经长大大了,要注意接近的距离,不过各家的兄弟姐妹陪在身边。也坏不了什么规矩。”

闻春意惊讶的瞪大眼睛,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她颇有些惊讶的低声说:“大伯母和大嫂可知情?”闻丽意好笑的瞧着她说:“她们不知情?我那敢这般行事。我可是已经订了亲的人,少一些事扯上来,对我的名声才不会有影响。各家宴会,都不会反对大家无伤大雅的聚一起说话。只不过你少出门参加。不知道而已。你以为天气这么寒冷,如不是有这么一回事,谁会愿意在这山顶上吹着冷风,淋着雪花。”

少年慕少艾’闻府来往人家的长辈们,也有这般开通的想法。他们为各家少年少女创造了这么多的机会。难怪一个个小女子打扮得那般精惊。闻丽意打量闻春意的衣着后,颇有些嫌弃的说:“十八,你这身冬天做的衣裳,已经穿过好几回了吧?”闻春意低头打量身上的衣裳,觉得挺合身的。闻丽意瞧着不争气的闻春意,低声说:“十八,你年纪不小了,你瞧一瞧有没有顺眼的人,你性情不差,长相不差,再有哥哥们帮着说话,亲事不难。”

闻春意却没有那样的天真,她是样样不差,不过也只有不差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吸引不了多情的少年人。她还是感动于闻丽意的为她着想,她低声说:“十二姐姐,我母亲是姻缘是注定的,不用先心慌意动。”闻春意可不敢轻易对谁心动,这个时代,父母决定着亲事成败,她何必早早把把柄递到别人的手里去。闻丽意瞧着劝不动的闻春意,低声说:“迂腐,你不知每年都有自已先看对眼的人,回头跟父母商量成事的例子吗?”

闻春意也听说过那些事情,不过经闻雪意非常精明的分析一番,那都是两家早早有心的人,恰巧儿女互相看对眼了。闻春意淡淡的笑起来,提醒说:“十二姐姐,也有成不了事的人,结果女儿家家不得不急急远嫁他乡。我舍不得父母兄弟姐姐,我听父母的安排。”闻丽意默然下来,每年的确更多的是不成事的例子,虽说不曾传出风声,可是相近的人家,有几人不知晓。男方依旧笑着迎新人,而女子每每只落得远嫁下场

闻丽意想想有些心惊起来,她连忙说:“十八,我差点误了你,还是你那般想的仔细。三伯家的姐姐们瞧着是远嫁他乡,可是三伯会在那处为官。我听我爹说,三伯能续任了一届。而你则不同,是不能远嫁别处。”闻春意吃惊闻朝磊还要在外地续任一届,她低声说:“十二姐姐,三伯还不想回来吗?”闻丽意轻轻叹息说:“自已瞧中的又怎么样,合不来,还不如父母做主定下的亲事。”

闻春意听她的话,有些头大起来。前一阵子,听说闻素意回来过一趟,她和闻丽意两人在闻老夫人那里撞上,姐妹说话有些不投机,出了闻老夫人的门,姐妹两人就吵了一小架。闻素意这些年的日子,说不上好与坏,她仿佛是安心下来过日子,神情举止都沉稳下来,反而让王家三郎待她真正的尊重起来。两人总算生了嫡子,夫妻生活瞧着是圆满如意,当然他们当中少不了那些绿叶一般的娇柔女子,用来恰巧衬托闻素意这朵艳丽的花朵。

闻丽意的牢骚话一出口,自觉得自已失言,她打量一脸懵懂神色的闻春意,心里也安心下业,幸好是这个反应慢几拍的堂妹听见她的话。少年们缓缓由山下行了上来,一个个小女子显得贞淑娴静起来,闻春意自觉的闪在人后面去,由着各人去寻各家亲近的兄弟,顺带瞧一瞧兄弟身边的少年人。田悦行了过来,拉扯着闻春意往钟家兄弟那边走去,低声说:“十八,我和许多人都说上话,我瞧着你都不主动去和人说话。”

闻春意瞧一眼闻秀峻身边立着的钟池春,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这个精致少年人,那五官格外的俊挺起来,浓眉挺鼻,唇线清晰,难怪吸引一众小女子们的眼光。闻春意有些不想向前去了,这么打眼人的身边,自然能接受无数的目光。而她原本就是无辜的路人,用不着抢着去占这个便宜。闻秀峻笑眯眯的行了过来,冲着田悦欢喜的叫一声:“田悦姐姐。”再挨近闻春意的身边,笑着惊喜的说:“你交到朋友了。”

闻春意觉得自已个性不孤癖,只是气场不合这些人而已。她大约一直走的是平民路线,偏偏生活在高端上的人群里面,只落得她瞧上去特别的不合群。田悦欢喜的瞧着闻秀峻说:“十六弟弟,难怪你说,只要跟你小姐姐多说几句话,就知她比别的小女子要有趣许多。”闻春意这下子明白田悦主动靠近过来,原来还是闻秀峻的功劳。闻秀峻打量闻春意未曾生气的神情,心里安然下来。

他笑着对田悦说:“田悦姐姐,我的兄姐都是相当不错的人,只有一个小弟,现在还有些无趣。”闻春意瞅他一眼,跟田悦说:“我们最小的弟弟性情憨实可爱,你一会有机会瞧见他,一样会喜欢他。”闻春意觉得闻秀节的性情,大约就是扮猪吃老虎的性子。瞧着他小小的年纪,看上去格外的老实听话又懂事。他从来不会主动伸手向兄姐要好处时,偏偏大家主动抢着送他喜欢的东西。

闻秀峻嘻嘻的笑起来,笑着说:“田悦姐姐,我小姐姐说得是。”钟池春挤了过来,闻春意非常惊讶的往他身后瞧去,明明瞧着他身边围了一圈子的小女子,他能这么快的打发人,也算是一种本事。田悦明显和钟池春亲近,姐弟两人笑着挨近说了几句话。田悦指着闻春意说:“池春,十八说她认得你。”钟池春笑眯眯的瞧着闻春意,说:“十八姐姐原来是认识我的,你从来不搭理我,我以为你不知道我是谁。”

 

第一百九十章 挨

被人这般直接问到眼前来,闻春意略略一怔之后,抬眼瞧瞧那些随钟池春过来的少女们,那一对对美丽的眼睛闪烁着星子般的光芒。在众目睽睽之下,闻春意不会去做那个眼中钉。她微微笑着解释说:“钟少爷的才学人品出众,我一向仰慕不已。只是自知才学人品样样不如人,实在不敢硬凑上去说话。”

闻春意这般生疏客气的话语,安抚一众少女敏感的芳心,也惹得田悦赞同的笑出来,说:“十八,你说得太对了,他优秀得连我也不敢凑上去跟他说话。”钟池春的眼光淡淡的落在田悦的脸上,又扫一眼闻春意后,他反驳说:“表姐,你前几日来我家,可是缠着我说了好一会的话。”田悦当既被人揭穿老底,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羞赧神情,坦然解释说:“自家姐弟在一处说话,这不是很正常的现象吗?”

闻春意低垂下眉眼,忍下到嘴边的笑意。钟池春目瞪口呆的瞧着田悦,这般前后不一,丝毫不顾忌脸面的话,她竟然坦然出口。田悦非常骄傲的瞧着惊愕的钟池春,冲着他轻摆手说:“你来给我们打过招呼,表示了尊敬姐姐的心意,你这下可以安心自便了,我和十八要赏景说话。”钟池春的眼光漫过低垂眉眼的闻春意,伸手扯住闻秀峻说:“峻弟,走,我们前次的棋局未曾下完,我们去书房继续来。”

有人提出来玩法,自然有许多人跟从。毕竟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少年男子,女色暂时还不曾真正的能吸引住他们。何况这些小女们的品性,他们也太过了解。从小到大,每年都会见几面的人,大家都太过熟识对方。钟池春和闻秀峻跟着一众少年男子,一块说笑着往山下走。少女们都有些失望的望着那些人,就盼有谁发出一声邀请,结果却只见到一个个头也不回的身影。听见他们一个个嘴里吹着自家棋艺的本事。

闻春意颇有些羡慕的瞧着那群人的背影,男孩子之间的友谊,起源是如此的简单明快,建立之后也没有那么快的破碎。不象女子之间的友谊。大多数如同玻璃一般的晶莹剔透,却也如玻璃般的易碎。少年男子们成群走后,小女子们都显得无趣起来,一个跟一个往山下走。闻丽意丢了一个眼神给闻春意,她赶紧跟着一块下山去。山上,还是有些小女子,仿佛没有醒过来一样,立在树下,盯牢住一朵花,瞧得神色发痴起来。

闻春意和田悦很自在的坐在亭子里面。田悦感叹的说:“我在外地几年,同人去寺庙里爬山时,我就很是想念你们府里的山。从前觉得你们府的山,只能说是造景非常好的山坡,被大家念久了便成了众人嘴里的山。”闻春意微微笑起来。一个很少出门的闺中女子,每次去爬高山,那自然会怀念闻府的这座约二层楼高的小山。田悦心里有许多的感叹,一时无法说了出来,她的神色间有着浅浅感伤。

她在外一直想念许久的人和事,想念那份纯稚的美丽。回来后,却发现在岁月里。大家多少都改变了容颜,儿时朋友之间的交情,明显是淡薄了许多,大家都有些面和心不和。田悦抬眼望着闻春意眉眼淡淡的神情,眼前这个人,仿佛内在一直未曾变过。待人依旧如从前那般淡淡。田悦想想又轻摇头,闻春意也变了一些,从前她是不会耐烦跟人多说话,轻易不跟人开口说话,害得一众人都误认为她是后天的哑巴。

山上余下的几个小女子。总算被冷风吹得清醒过来,一个个自动往山下走。闻春意轻舒一口气,她和田悦眼着她们一块下山。在山脚下,仆妇上前来笑着招呼说:“小姐们,大夫人和大少奶奶请你们去正厅里暖和一会。”闻春意和田悦都瞧见那几个小女子吹得青白的脸色,见到她们怏怏的点头答应下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闻春意和田悦两人交换下小眼神,这几个小女子明显神情有些不妥,她们还是避着些为好。

闻春意只觉得一众小女子都是因为生活无忧,才会去为了不着边的小情小爱自找烦忧。明明那些少年男子的心思,都在学业和玩乐上面,一个个都还不到开窍的年纪,怎么会为小女子作出来的弱不禁风,去呈一回英雄气短。他们一个个不躲远一些,已经算是相当的给面子。只有成年没有自信心的男子,或者是自信心爆裂的男子,才会喜欢弱不禁风这类女子。一般的人,日日有事要忙,那受得起这么一个性情中的身边人。

前面几个小女子个个距离着往前行,瞧着就是东一个西一个,零散着都不曾成双过。她们身边的丫头,也一个个不敢挨近过来,都远远的跟随在后面。闻春意和田悦远远的跟着她们往正厅行走,一路无言行至正厅附近时,前面几个小女子约好一般的放慢脚步,还回头打量一下闻春意和田悦两人,瞧得这两人小脸慌慌,凭直觉跟着放缓脚步。闻春意瞧着前面小女子们纷纷缓下来的脚步,她干脆利落的拉着田悦停在原处。

反正不远处就是正厅,只要看着她们进厅门,闻春意就算完成了事。前面小女子回头瞧见站定下来的闻春意和田悦两人,她们一个个跟着停下来。田悦有些紧张起来,低声问:“十八,她们会不会回头过来挑事啊?我母亲可跟我打过招呼,不管如何,在亲戚家可不能失了面子,一定要忍下一口闷气,绝对不出手出口。”闻春意瞧了瞧四周的人,轻轻摇头说:“她们不会返回来寻事,我们又没有惹过她们的事。”

田悦若有所思的打量闻春意好几下,问:“十八,我记得你以前就惹了一些,嗯,我觉得你还是占理的事情,你回去后,你父母重重的教训过你吗?”田悦眼里是相当好奇的神情,她的母亲私下里说,闻府四房大约是闻春意最为受父母宠爱,瞧着那对夫妻就不是爱训人的好性情。闻春意仔细的想了一想,闻朝青和金氏好象从来没有真正训斥过他们兄弟姐妹,闻朝青最严厉的举止,也不过是板着一张脸。

而金氏最严厉的举止,是轻轻的一声叹息。夫妻两人都只会抱怨着自已不成事,累及儿女跟着一块受委屈。闻春意笑着摇头说:“田悦姐姐,你都说我占了理,我父母自然也明白这一回事。总不能我在外面受人欺负,回去还要挨父母的训。”田悦一脸羡慕的神情瞧着她,说:“我母亲说女子在外面行事,遇事,要懂得以理服人,而不是以武服人。我有时受不了别人主动来挑事,回击过一两次,我母亲总会跟我评说,说我太得理不饶人。”

闻春意听田悦的话,只能微微的笑而不语,别人家母亲教导女儿成事,还轮不着她这么一个小辈来多嘴。只不过如田悦年纪不算太小,还能这样直性子的说话,喜怒皆显于色,大约也是全家上下娇惯出来的结果,幸甚她的品性不错。闻春意明白田悦母亲担心什么,谁都不想自家人会因为自已的品性,在外遇事被人算计过去。闻春意瞧着田悦的行事,也算心里有数之人,只不过为人母,多少担心的太过细致了。

闻春意和田悦两人说着话时,两人的眼神都没有往前面递一个过去。田悦在外面多年,她说的一些地方风俗习惯,非常让闻春意惊叹不已。行千山过万水,在这个交通极其不方便的时代,是一件特别折磨人又奢侈的事。田悦或许因为这样,反而没有一般小女子的情情,显得整个人都要大气端庄。田悦叹息着说:“不在安城,想念回安城。回来后,我觉得处处拘束着,不如在外面自在。”

闻春意和田悦交情还不算深,而她说这话,也不想听人安慰,只不过是倾诉而已。闻春意觉得田悦其实样样都明白,只是一时接受不了错落的生活状况。闻春意听着田悦说放马在山野中时,她眼里都是满满的羡慕。三丫缓缓走近闻春意的边上,低声说:“小姐,小姐们都去了正厅。”闻春意抬眼往前面望去,那些小女子的身影恰巧进了厅门。田悦跟着欢喜起来,笑着说:“我瞧她们一个个阴着一张脸,瞧得我都有些害怕啊。”

闻春意也觉得那些小女子是满腹的怨气不得发作,她们想找人发作一番出闷气,瞧着闻府里,大约只有她这么一个人能得罪。谁知她偏偏不让她们得逞,由着她们一个个暗伤在心。闻春意自个觉得她的名声,大约又转变得太好了,才让那些人的眼光,时不时落在她的面上。闻春意和田悦两人最后走进正厅,两人进去后分开行动,各自寻到自家的母亲。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光彩

闻春意候在金氏的身后,她现在已经很习惯在众人面前,扮演一个温顺的女儿形象。或许就是因为她这样的表现,近年来,有些人,开始怀疑那些曾经流传的传言,落在她面上质疑的眼光,也跟着少了许多。

金氏回头望一眼神情安然候在自已身后的女儿,又侧头回答坐在她身边的夫人,关于闻府闺学的事情。闻府的闺学,越来越有名气,只不过这种名气,近年来,与自已府上的女子才学无关,而是成就了那些赶来就学的小女子,她们的才名远扬出去,而且是一再经受住考验。金氏在别人客气赞同自家儿女时,通常会谦虚几句话,她心里是认可自家儿女的出众。那位夫人的目光,渐渐的落在闻春意的脸上,她眼里有赞扬的神情。

“四夫人,我瞧了这么多的小女子,只有你家小女儿,年纪虽小却心性难得安宁,没有一般女孩子的浮躁心思。”金氏笑弯了眉眼,她笑着说:“你说我女儿才学上面的事,我是绝对不敢有任何的赞同。你说到这一点,我还是能痛快的认可下来,她天生的性情安静自若守分。她姐姐嫁后,她在家中主事,让我挑不出什么错。”闻春意不得不把头低得更加的低,金氏近年来性子开朗许多,与人说话也变得自信明快起来。

低着头的闻春意,没有注意到有几位夫人带着女儿,被请去闻老夫人的小厅里陪着说话。灌了一耳朵的闲话,闻春意无聊得盯着显得古旧的青石地板,遥想着当年闻府祖宗修建这大厅时,可曾想过一用就是这么几代下去,每代的当事人,都会隔上几年整修正厅,只是这青石板好象从来没有更换过。金氏回头望见女儿低垂的眉眼,再打量许多夫人身后站着的女子,一个个都是那般的活跃着互相使着眼色。她心里多少觉得对不住女儿,让她性情沉静如此。

闻丽意从外面寻了过来,她去闻五夫人身边问了好,就赶紧金氏的身边。笑着打过招呼后。她挨近闻春意的身边,把她扯得距离座位远了一些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提醒说:“十八,最后来散开回到正厅的几位小姐,正在跟祖母抱怨你待客人是如何的冰冷不近人情,祖母要是传人来问你时,你小心着回话。”闻春意惊讶的抬脸望着闻丽意说:“我和她们都没有挨近过,我这样也能得罪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