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大少奶奶先是喜悦,过后又想起什么,她的脸色白了白,强自镇静下来,笑着说:“爷,我觉得如今的生活,就是最幸福的日子。我没有受累过,家事也不是太多。祖父康健,父亲和母亲慈爱,家里一团的和气,和大多数的女人相比,我是活在蜜水里面。”闻大少奶奶说着话,一边细细的打量闻秀桦的神色,见到他的神情跟平日一样,她稍稍松了一口心气下来。闻秀桦伸手握向她的手,很有些感悟的说:“你们女人活得都不容易。”

闻大少奶奶刚刚安稳下来的心,又立时浮了起来,她试探的说:“爷,你今天在外面遇见什么不平的事?”闻秀桦侧目而视,自是瞧清楚闻大少奶奶眼底担扰的神色,他有些生气又有些心软起来,两人成亲这么多年,闻大少奶奶依旧无法完全相信他。闻秀桦瞧着闻大少奶奶说:“你要相信我,我这样的人,只能一心一用,实在无法花心。再说,我到底是母亲所生,我自小瞧到大,见够了母亲人前欢颜,人后,伤心忧怀的模样。

我早早就立下诺言,将来一定不让我的妻子,受母亲这种不能说出口的苦。”闻大少奶奶到底懂得闻秀桦,她知晓她的小心思,被闻秀桦瞧破后,略有些羞窘的说:“爷,你也不能怨我胡思乱想,如你这般优秀的人,我能死心塌地跟随着,别的人,一定能瞧着你好。我不担心那守规矩的人,我只担心那些脸皮厚,不守规矩的人。”闻秀桦伸手轻抚闻大少奶奶的头发,轻笑起来说:“原来你是这般待我的,我还以为只是因为姻缘注定的缘故。”

他们夫妻多年,难得在一处说这般的话,闻大少奶奶一张脸立时红透起来,直接把脸往闻秀桦身后埋去,又被他扯到怀里面来,他笑着说:“夫人,这般的话,下次多说给我说,不要一直藏在心里,你夫君喜欢听你说这样话,只要是你说的,我听后心里就大悦。什么样烦躁事,都被赶得远远的去了。”夫妻两人又亲昵一会后,闻秀桦才把在考场外的事情,一一说给闻大少奶奶听。

闻大少奶奶听后直接问:“你瞧着十八妹妹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闻秀桦叹息着说:“我觉得不象平常女子的正常反应,她比我们表现得还要平淡。”闻大少奶奶立时庆幸起来,她低声说:“池春表弟一直受女子们的欢迎,从前他来家里做客,只要府里有宴会,他的身边总会围满一众小女子,而他的态度一直表现得温和可亲近。十八大约是瞧多了,所以从来不曾对他动过心思。

我原以为他在外面两年,在这些事情上面,多少会注意一些。听你的话,纵然是同窗好友们的妹妹,他一个定亲的人,也应该表现得端正一些。这桩亲事,千好万好,就是这一桩不好。池春表弟将来纵然不纳妾,他要迎什么红颜知己进家门,面上不坏钟家的规矩,只怕十八妹妹也是拒不了的。”闻秀桦仿佛想起什么,他立时跟闻大少奶奶说:“我觉得十八前后还是有变化,原本十八会跟我们一起上前去和池春表弟说话,后来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闻大少奶奶冷笑起来,说:“十八又不是一个傻的,会在这时候,跟那些不知事的人,去争这一分风头。这桩亲事,是钟家上门来求的。当日,我们府里,可从来不曾想过要把十八嫁进这样的人家。如果不是两家的关系,这桩亲事未必能够成就。三舅母一直觉得亏了池春表弟,我的心里,反而觉得误了十八妹妹,她嫁进门后,要面对一个再也对她喜欢不了的婆婆,还要面对一个对所有女子温和亲近的夫婿。”

夫妻两个说着闻春意和钟池春的事情,两人都觉得但愿闻春意这一世都没有机会对钟池春生情,不生情就不会伤情。闻秀桦心里还是有钟池春这个表弟,说完这话后,他又觉得一个妻子,对自已的夫婿还是要动情。他这种纠结心思,落在闻大少奶奶的眼里,只觉得他摇摆不定。她立时说:“爷,我们是十八的娘家人,将来池春表弟待女子总是这般亲近,事多后,以十八的性情,一定是受不了,闹起来,我们一定要站在十八这一边。”

闻秀玉兄弟和闻春意回到四房,他们兄弟的神情都不对劲,只有闻春意表现如常。闻秀节被闻朝青和金氏套话,一五一十把事情说出来了。闻朝青和金氏当时的脸色就阴沉下来,金氏低声说:“如果不是他们家来求亲时,表现得那般的有诚意,这桩亲事我原本是不想应承下来。池春少爷太过出众,实在不适合配上平常女子。”闻朝青黑着脸坐在位置上面,闻春意瞧着一房人的神色,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第三百六十五章 友善

闻十三少奶奶在背后伸手扯了扯她,用眼神示意她,要她赶紧开口说话劝慰双亲。闻春意轻轻的笑起来,说:“爹,娘,池春少爷是你们从小瞧着长大的人,品性不错,只不过是多情了一些。他从小到大,就是这么一个爱招惹女子的德性。

何况哥哥也说了,那些小女子是帮着兄长们过来跟他打招呼的。她们一个个年纪小,难得遇到这么一个生得美,待她们又温和亲近的人,自是会表现得露骨了一些。我们两家亲事已经成了定局,我嫁给他,是高攀了他,不吃亏,还占了不少的光。你们想想,从此以后有这样一个美人,陪着我度日,他就是有那爱惹花的小毛病,那都只能算是小事。再说,钟家人不许纳妾生庶子女,他赏他的花,我闲着时,还可以跟着一块观赏鲜花。”

时光,对什么情意来说,都是一剂最好的忘情药。有多少念念不忘初恋情意的人,在几十年后,有机会重会初恋时的人,都会暗悔相见不如不见。不见,心里还能有几分美好的想念。这一见,连同多年前的美好,都付之于时光岁月里去了。闻春意也盼望着能有一份天长地久相守的情意,可惜她瞧着这时代里的男女情意,运气好,如同她的双亲,那就是日久生情小溪游水般的情意。

闻春意只觉得现实生生给了她一巴掌,而她受了这一巴掌,还要在亲人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要表现得坦然自若。她的年纪。已经容不得拖下去,而这一桩亲事,自然是悔不得的亲事。既然如此,活着,总会寻到一个合适的方法。能活得自在一些。钟池春的这般表现,让闻春意暗生警戒心,那一扇原本动摇了的心窗,又紧巴巴的合了上去,还多了一层窗纸。朦朦胧胧的情意,最惹人心动。闻春意觉得隔一扇窗去瞧钟池春,他在她的眼里,美人如玉。

闻钟两家的亲事,是绝对不能动摇。四房的人,如何不知这一点。金氏轻叹息一声说:“雪朵,这些日子,我们在家中好好给你养养身子。你嫁后,有了孩子,日子有了奔头,就能好过起来。”闻春意听后笑逐颜开的瞧着闻十三少奶奶,再笑瞧着金氏说:“娘,顺带给嫂嫂也补一补。明年的此时,我们一定能抱上乖乖的侄子。”房里的人笑了起来,闻秀玉小夫妻的脸红起来。房里气氛也变得好了起来。

科考,有考生的人家,心里都挂着考场。午后,四房难得的迎来了金府的大夫人,她是特意寻金氏一块去平候府做见证人。金府大夫人进金府之后,待金氏这些庶女。一直不冷不热不远不近,按规矩对待她们。金氏待这个嫡长嫂子。多少还是有几分情意。只是如这般的大事情,她只能留下金府大夫人说话。私下悄悄的派人去跟大房婆媳两人商量。闻大夫人接到消息后,自是赶来会了会金府大夫人。

两位大夫人相会,自是慢慢的说上了话,闻大夫人听了金府大夫人的话,她笑起来说:“虽说都是嫁了出来的女子,娘家姐妹有事,姐妹同心,是应该同行。只是我这个四弟妹,历来是心实口笨之人,亲家嫂子,她大约只能去凑个人数,帮着说不上几句话。”金府大夫人见到闻大夫人来之后,心里多少有数起来,自家这个小姑子,嫁出来多年,一样当不了自已的家。遇事,还是习惯去找撑腰的人。

金府大夫人笑起来对闻大夫人说:“我常跟人说,大夫人是难得的贤淑女子,我这个小姑子,有你这样的一个大嫂,那是事事安心。平候府分家,我们只是帮着三夫人做见证,别人的家事,我们就是娘家人,也不能太多口了。”金府大夫人绕了半天的圈子,总算说到了正事,闻大夫人笑着点头赞同说:“我听人说,平候的当家夫人,一向行事公平,想来在分家的事情上面,绝对不会亏待下面的弟弟们。”

金府大夫人和金氏约好第二日早上去平候府的事,她匆匆忙忙的赶紧又走了,据说还要再去寻一些人同去平候府。闻大夫人瞧着她的架式,跟金氏说:“你大嫂子难做人,遇见那般强势不讲理的小姑子,只怕明日事情还要多。你到时见机行事,别人府里的事情,只要待你嫡姐这一房人不过分,你就用不着开口说话。你嫡姐那人,瞧着就是一个势力眼的人,她一心要占光,只怕容不得别人公正处置。”

闻大夫人终是不放心金氏,又把她对平候府了解的情况,细细的跟金氏说了一番。然后她跟金氏提了提钟池春的事,她直言:“孩子们年纪尚轻,眼睛不够锐利。池春如果真是那样一个沾花惹草性子的人,我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他只不过是重情,那些小女子,是他同窗好友的妹妹,大约是他瞧着长大的人,他待别人如妹妹,表现得瞧着显得亲近了一些。这事情,你跟十八好好解释一二,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一定会懂得如何与人相处。”

金氏听了闻大夫人的话,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安慰。她笑着说:“十八这种性情,不是会讨公婆欢心的儿媳妇,如果再不得夫婿的情意,只怕在夫家过日子难过。池春少爷这般的人品容貌,她原本就是高攀了人家,只是他们家有诚意,我想着,也许十八嫁进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家,反而能过轻松的日子。我是一个没本事的母亲,所求也只是儿女平安长大,不求两个女儿生活的富贵荣华,只求她们活得平平稳稳。”

金氏这般说着软和的话语,让闻大夫人多少动容起来,她的两个嫡亲的女儿如今都跟着夫婿在外地,每次来信,都说生活得极其幸福美好,可是做母亲的人,那个不知道,有家有口的女人,那能事事如意。而在安城的两个庶女,最小的这一个,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的人家,待她还算不错,只是夫婿前不久也纳了一房妾室进家门。而大的庶女,那位庶女夫婿,提起来是满纸的荒唐泪,闻大夫人都不想提起这对夫妻的事。

闻大夫人轻轻叹息一声两声后,说:“都是各人的命,性格决定命运。我瞧来瞧去,大约就是你们四房的孩子省心,雪意嫁了出去,与夫家人能够处得多,除去麻家的人不错之外,也与雪意的品性有关。十八的性子,虽说是冷情了些,可她不是多事的人,遇事瞧着也比别人想得开通一些,日后,小日子会往好处过。”闻大夫人听了两个儿子提及闻春意的反应,她心里反而有些同情钟池春起来,日后,他大约就不会再有这么多的妹妹。

第二日上午,金氏出了家门,申时,她一脸疲乏神情进了家门。坐下来,歇了好一会后,金氏的神情才显得好看一些,她轻叹一声,对着一脸担心神情的闻十三少奶奶和闻春意说:“平候府分家了,一家人,从上午吵到下午,总算没有我们亲戚们的事情了。你们姨妈下月搬出候府,你们愿意就上门认认亲戚。”闻十三少奶奶还没有开口,闻春意已经连连摇头说:“娘,那位姨妈和她的家人,我们家的人,都太过本分了,还是远着一些吧,不要去沾惹。”

闻春意对平安候府内那位姨妈没有多少好感,她扯了扯想要说话的闻十三少奶奶,跟她解释说:“嫂嫂,不是我们家不想认亲戚,实在是这门亲戚认不得。”闻十三少奶奶瞧了瞧闻春意的神情,见到金氏脸上没有多少反对的神情,她便微微笑着不开口。闻春意劝金氏进内室歇一歇后,闻十三少奶奶在边上说着同样的话,金氏想了想,终是进了内屋休憩。闻春意拖着闻十三少奶奶出房,有些话,要细细的说一遍。

有关金氏姐妹的那些陈年旧事,闻秀玉身为男子,不方便开口跟自家妻子说出来,她这个做小姑子的人,义不容辞要接过这个重大责任。以免闻十三少奶奶因为不知,而后因血脉之亲,误跟那一家人搭上线。那什么的姐妹易嫁的事,自家母亲是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顺从的权利。自家母亲如今能活得舒服自在,与她的品性有关,并不象那位姨妈,偶尔背着夫家人,就要来金氏面前表功,觉得金氏承了她的恩泽,全是她让夫的功劳。

平候府分了家,那位三老爷失了平候府护佑,一家人就不能借势,无顾忌的威风下去。闻春意觉得是大好消息,她只是略有些奇怪的问闻十三少奶奶说:“嫂嫂,平候府的老夫人还健在,为何会这般急急的分家?”闻十三少奶奶消息来源比闻春意广,她笑着低声说:“树大枝多,枝多没有事,最怕这些枝叶不安分,在自家窝里斗不休。你别担心我会跟那位姨娘家的人亲近,我嫁过来前,已打听过我们两家的关系。”

闻春意轻舒一口气,她从来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金氏的姐妹们,在娘家时,不曾友善相处过。各自成亲之后,也没有来往,如今儿女长大了,也用不着再去扯起那条线。

第三百六十六章 陌路

科考最后一天,申时未到,闻府的马车已经远远的停在考场外面。闻秀峻抢先跳下了马车,他瞧一瞧越来越多排进来的车辆,急急的闻春意和闻秀节说:“我先去寻钟家的人,问一问情况。”闻春意掀开车门帘,望着考场外三五成堆的人,她淡淡的应了一声。

闻春意在闻秀节的扶持下了马车,姐弟两人停在马车旁,他们瞧了瞧往考场那边走去的闻秀峻,又抬眼望了望四周。闻春意发现依旧有许多的女子在守候,她们当中的人,有的静静的坐在车内,等着小厮们去打听消息,有心急的人,如同闻春意一般,由家里兄弟陪同下,静静的候在马车旁。闻秀峻行走时身姿挺拔,他的背影瞧着分外的吸引人,惹得许多人低语起来,还若隐若现的把视线放在闻府的车身上,寻找府里的标记。

闻府马车的标记,一向隐在暗处,大约只有常来往的人,才能寻得到记号。已有考生陆续的出来了,有许多家人迎了上去。闻春意在车夫的提醒下,已经先望见钟家的马车,而后望见钟家候在考场门口的人。闻秀峻已经行近他们,正与他们说着话。而随着下一波出来的考生,闻春意和闻秀节两人瞧着钟家的人迎了上去,他们姐弟也往前走了去,他们行进红带圈子里面,已经瞧见被钟家人拥着走了过来的钟池春。

闻春意的脚步缓下来,她已经瞧得清楚钟池春的神色,他瞧上去只是神情稍稍显得疲惫,然而那种独有的俊美,更加的突现出来,惹得无数小女子忍不住明着暗着打量过来。闻春意安心下来,至少他不是真正的文弱书生。钟池春被人围上来说话,在距离闻春意姐弟不远处,他不得不停了下来。闻春意轻扯着闻秀节跟着停了下来,闻秀节慢下脚步,略有些好奇的望着闻春意,说:“姐姐,我们不过去跟池春哥哥说话吗?”

闻春意轻轻摇头说:“已经见了面,不必去凑那热闹。”钟池春的眼光从人群包围中已经望了过来,他冲着闻春意笑了起来,那笑颜惹得无数人跟着失神起来,也换来闻春意得心会意的一笑,两人隔着人群,交换了一下眼神。钟池春远远的冲着她点了点头,闻秀节欢喜的说:“姐姐,姐夫望见了你。”闻秀节的话,惹来无数打量的眼光,直接落在闻春意的脸上。闻春意很是淡定的由着众人打量,听着一些低语声音传了过来。

钟池春微微皱眉起来,他转头跟闻秀峻说了一句话。闻秀峻皱眉之后,很快的笑逐颜开起来,他从人群里退了出来来。他行过来,跟闻春意笑着说:“姐姐,池春哥说明日他会来闻府,缓些日子,我们大家有空,会约我们一块去茶楼品茶听折子戏。”闻春意听着他的话,往钟池春那方望过去,见到他微微笑着点头,她笑着冲着他点头后,手指往后面指指,钟池春笑着再点了点头。

闻春意在转身之际,望见几个面熟的女子,都含怨的瞪着她。她仔细打量过后,发现她们被身边人牵扯着,安份的守在自家兄长的身边。闻春意立时了然起来,那一日的事,想来各家心里都有数,小女子们把她们小小的心思,一不心都暴露在众人面前。钟池春已经定下亲事,而这桩亲事明显是不会容许任何的改变。各家长辈们平日里都不太管自家小女们的小小心思,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偶然暗恋兄长们来往的人,不过是少女时的一场*梦而已。

他们多少知晓自家女子心里的小心思,也曾动过结亲的念头,只不过没有人想过,钟家人会在科考之前,就为钟池春匆匆忙忙抢先定下一门亲事。虽说那女子的条件,听上去样样都不如人意,然而两家亲事已定,各家长辈们就息了那想法。毕竟钟池春的确是优秀,可别家的男儿,未必就不适合自家的女子。经小女子们在考场门口那般追捧钟池春的表现,让各家长辈的心里,自是警戒起她们的举止行事,就怕她们这般行为,会错过自已的良缘。

闻春意漫不经心的转过身去,她要事事在意,早就没有法子安然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闻秀峻比闻秀节是要知事多了,他沉着脸候在闻春意的身侧,嘀咕着:“明明是池春哥惹下来的事,他待这些人亲近。如今这些人,反而来怨你这个不相干的人。”闻秀节好奇的说:“小哥,为何是池春哥惹的事情啊?上一次,我瞧着又不是池春哥去寻她们说话,是她们抢着和池春哥说话。”

闻春意微微笑了起来,行到马车旁,由着闻秀峻扶着上了马车。闻秀峻扶着闻秀节上了马车,他跳上了马车,示意车夫开车后,他瞅着闻秀节轻摇头说:“节弟,哥哥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你就一心读好圣贤书吧。将来你不要出来做官,你做官,只会让一家大小天天为你揪心。你就靠着教书育人,养活你自家的一家大小。”闻秀节听闻秀峻的话,他欢喜的点头说:“小哥,你这话说得太好了。

前一阵子,祖父和大伯也是这般跟我说的,叫我用心读书,说我将来是当不了大儒家,但是一定能做一个品德端方的优秀夫子。我不觉得当官有什么好?你瞧瞧三伯这个官当得尽职尽责,一年到头不得清闲。六叔这个官当得荒唐,直接把官给当没有了,幸好没有把人没有了。”闻春意瞧一眼闻秀节,她笑着赞同说:“节弟,你一向爱读书喜读书,你一定能做一个品德端方的好夫子。”

人各有志,闻春意也觉得闻秀节这般的性情,选择教书育人的道路,他将来一定不会误人子弟。闻秀峻皱了眉头,说:“节弟,只要你不读成书呆子,你要买什么样的书,小哥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支持你。”闻春意笑着点头说:“节弟,祖父和大伯父说你做不了大儒家,他们只是瞧到现在的你,没有瞧见将来你。你多读书多想事,将来有机会再多见识一些事情,如果有运气,指不定你也能当一个名扬四海的儒家。”

闻秀节憨憨的摸了摸头,笑着说:“姐姐,还早着呢,祖父书房里的书,我都只看一小半,做儒家的人,要看许许多多的书,我觉得我是看不尽那么多的书。”闻春意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姐姐不管你将来做什么,只要你做的事情,你自个喜欢就行了。”四房里有闻秀玉和闻秀峻兄弟两人,这个最小的男子,大家都对他没有太多的要求。闻秀峻颇有些羡慕的瞧着他,说:“雪朵就不曾这般待我和哥哥,她要求我们一定要成才,让她和姐姐有依靠。”

闻秀节抬头望着闻春意,说:“小姐姐,我会努力读书,争取能做一个好夫子。将来姐夫要是待你不好,你就回家来,我那时一定也能养活你。”闻秀峻听后轻摇头说:“节弟,我以为你会说,会带着你的学生们,直接寻上门教训人。哪知半天后,你才软软的说那么一句话,姐姐有嫁妆在手,她又不是乱花用的人,也懂得自已寻银子,那用得你来养活她。她只需要我们娘家兄弟硬气一些,让姐夫不敢怠慢她。”

闻春意知道闻秀峻又在寻机会教弟弟,她偏转开头去,轻扯了扯窗帘,往外面打量过去。车辆已经行进热闹街道,车速非常缓慢。街上的行人不少,仿佛各有各的故事。闻春意被一对夫妻吸引目光,那对小夫妻大街上都在争吵不休,而他们的两个孩子在一旁分别扯着他们衣边哭闹不休。瞧得闻春意轻摇头不止。闻秀峻和闻秀节凑过来望了几眼,见有几个妇人,满脸同情神色规劝着那男人,而有些男人,瞧着那个年青妇人,竟然露出她遇人不淑的神情。

闻春意瞧着那个年青妇人,泪如雨下一脸凄婉的神情,瞧着就让人有些同情起来。闻秀峻冷哼一声,说:“这一对贱人,怎么这般的讨嫌,在那里都会遇见他们。” 闻春意有些惊讶的瞧向闻秀峻,他不是那般爱计较的人,这对夫妻何时招惹了他?闻秀节在一旁轻摇头说:“林家人,还说一门读书人,都没有人出面管管他们,太丢读书人家的面子了。”

闻春意诧异的瞧向闻秀峻,她听人提过林家那位爷夫妻的事,只是她从来没有遇见过。闻秀峻冲着她微微点头,她忍不住往那男人脸上望过去,虽说已经不记得那人的模样,当日却记得是一个憨厚面相的人。她细瞧之后,轻摇头说:“娶妻当娶贤,他立不起来,如今瞧着已变得不成人样子。”闻春意无心去看那种热闹,闻大少奶奶曾跟她说过,因为这对夫妻的事,那位林家大夫人被妯娌拖累得都不敢出门见客。

闻春意把窗帘关闭,她瞧着闻秀峻说:“陌路人而已,用不着去多管。”那个哭泣起来依旧惹人怜惜的妇人,不知现在悔不悔,她付出所有,换来这样一场姻缘。夫妻两人都心意难平,而家人都被拖累的不得安宁。

第三百六十七章 考验

闻春意姐弟回去,不曾跟家里人提及偶见的那一幕,只是此后闻秀峻和闻秀节两人对闻春意的亲事,不再因为外面的风声,再发出质疑的声音。曾经相恋的人,走进婚姻,没有几年的光阴,双双便到了这般狼狈的地步,让人不得不嘘唏不已。

第二日的申时,钟池春来到闻府,闻春意被闻大少奶奶身边管事妇人请去会面。行在路上,年青妇人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说:“十八小姐,我们少奶奶想着再过些日子,你们就成亲了,在此之前,你们在众人面前相见说话,会比较妥当一些。”闻春意微微笑起来,情意炽烈的年轻男女,他们单独相处时,难免会有冲动的行为。听说,每一年里,总会有一对或两对新婚夫妻,在成亲后没有多久后,他们的长子或长女会早产两三月出世。

那些孩子出世后,一般都能平安长大。然而私下里面,大家都会非议那女子的不端庄,从而影响到女子娘家妹妹们和侄女们的婚嫁。前不久,听说某一户人家里,成亲七月的新婚夫妻,生下他们的长子,那孩子瞧着就是足月产下来的。这消息传开后,每一户人家里面,又开始对定下亲事的男女,管束得严格起来。闻府的女子,在定亲之后,一般也是不许与未婚夫单独相会,不过他们可以在众人眼见的地方相会》 。

毕竟谁都希望女子嫁入夫家后,能得到夫婿的心。在这方面,总要适当的放宽条件,给予他们相处的机会。闻春意到了大房,见到钟池春候在院子里,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正陪着他说话。树荫下,青石的桌子上面,摆有三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闻春意行到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面前款款行礼问好后,再瞧着钟池春招呼问好:“池春弟弟安好!”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听她的话,两人忍笑行到树荫下坐了下来。

钟池春微微皱眉,低声说:“十八。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你可以叫我时,不要带上弟弟两字吗?”闻春意瞧一眼他的神情,坦然自若的改正过来:“好,池春。你刚刚考过试。身体感觉如何?为何不在家里多休息两天?”钟池春依旧皱眉瞧着她。他瞅着她。低声说:“那日,你来送我进考场,我瞧见你了。”闻春意听他的话点头。她去了,自然是要让他瞧见她,要不,岂不是白去那么一趟。

她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她是那种做了好事,一定要留下大名的人。钟池春瞧着她的神情,再瞧一瞧在树荫下喝茶的婆媳两人,他赶紧低声解释说:“你那日瞧见的小女子们,都是我相交多年好友的妹妹,她们年纪小,又当我是亲兄长,举止才会那般的无拘束。”闻春意抬眼瞧向他,她微微笑着说:“大哥当日就同我说了,那是你同窗好友的妹妹们,都是认识多年的人,你待她们一向亲近友好。”

钟池春就是那样的一个人,闻春意在亲事定下来后,心里早有准备,总有一天会面对那样的情形。她心里面,不是没有失望,毕竟钟池春并不是一个真正温情的人。然而这桩亲事,不管如何都要继续下去。说一句不好听的话,许多相爱的人,都不能走到白头,何况是他们这般的情况。这个时代,男人纳妾是正常事,男人不纳妾,都要留几个貌美如花女子在一旁服侍着。如闻秀桦夫妻这般的情形,有是有,可惜不多。

心存希望,终将会失望。闻春意知道自已是死心眼的人,对人一旦有情,只怕是容不得背叛。前世,她和那人分手之后,就直接当那人是陌路人,偶然相遇,她淡漠相对。她从来不认为,分手之后还能当朋友。除非是做了夫妻的人,为了儿女不得不做回一对有纠结有疙瘩的朋友。她笑对钟池春的试探眼神,非常坦然的表达出她不介意的心思。闻春意在心里暗叹息一声,钟池春这般的受欢迎,他又重同窗情意,他们不知能不能顺利成亲。

要是,再出一个什么佳人以死相纠结,两人成不了亲,她又要怎么办?闻春意只觉得凉意从脚底生起来,只怕到了那一日,她只能远嫁他乡。闻春意抬眼瞧着钟池春,到底眼神冷了冷,她轻笑着说:“池春,天色不早了,我来之前,许了母亲和嫂嫂早些归家的事,我先行一步。”闻春意不待钟池春反应过来,她笑着行到树荫处,直接跟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说了告别话。

事情未成定局,她和钟池春带是保持一定的距离。闻春意出了大房院子门,钟池春追了出来,他挡着闻春意的面前,问:“十八,你生我的气吗?”闻春意抬眼望着他,轻摇头说:“没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我信守婚约。只是我觉得我的运气一直不太好,池春,如有变故,麻烦你提前知会我,我不会纠缠不休,我的父母一样不会。”钟池春的脸色白了,他一脸怔忡神情望着淡然的闻春意。

而闻春意绕开他往前走,走了两步,转身,她对他僵硬的背影说:“我也知道,你娶我,实在是太过吃亏,你想明白过来,总会反悔的。只是请你快些想清楚,不要等到要成亲了,你再来反悔。我这样的性子,实在是太不讨喜了,我现在改不了,将来大约也是无法改了。如果改了,只怕我也不再是我。”闻春意转身大步离开,她的话说得这般明白,钟池春应该心里有数了,她就是一个任性的人,受不了,早早悔了吧。

闻春意说完这番话,她心里跟着痛快许多,定下这门亲事以来,她多少受了许多的闲言闲语,她一直憋屈着承受着,而四房的人,未必不是跟着一块承受着。闻春意脚步轻松往前走,她从来不怕吃苦,只怕心里会一直不快活。钟池春和她订亲以来,多少瞧着她时,带有一些俯视的感觉,她又不是无感的人。他觉得他给予了她整个世界,却从来没有想过,那可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世界。

嫁进钟家,她要继续过那种端着的生活,比在闻府还要端得方正。在闻府,至少在父母家人面前,她还是可以放松三分。而嫁进钟家之后,只怕是失了这自由的小小空间。钟池春自小到大,都是听着赞扬声音长大的人,他能容下一个污点,存在他触目所及的地方吗?闻春意对这桩婚姻曾有过希望,就是在钟池春冷若冰霜对待缠上来的女子时。然而前几天早上,她恍然大悟过来,那个女子太过坦白,犯了钟池春的忌讳。

要是都如那些小女子般,那般**的对待钟池春,想来他是非常的受用。闻春意前一世物质无忧,才会在精神方面追求太高,以至于到最后,觉得想要结婚时,反而寻不到合适的人。而这一世,她依旧对物质方面没有太高的要求,对精神方面,反而更加的淡漠下去,觉得她就是那样的命,求而得不到的命,不如不去求,一心把日子往自由处过下去。然而婚姻几经波折,转来转去,又转到规矩森严的人家。

闻春意想得明白,就是失了这桩亲事,她也不过是从头来过。四房的人,从来不曾真正富贵过,也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何况只要是男方悔亲,人们多少还会同情女方。闻春意想起三房姐姐的事,听闻五少奶奶提及她们时,多少还带有些羡慕的意思,觉得她们在夫家过日子爽快,遇到的都是一些直人,虽说在夫家一样会受气,可是时间长后,她们学会应付之后,反而比面对那些百折千绕的心眼人要舒服许多。

闻五少奶奶非常感叹闻朝磊的眼光不错,在儿女亲事上面,他做的决策比女人还要精明周全。闻春意越想越轻松起来,闻朝磊这个三伯待四房儿女,多少还是有些情意。钟池春怔愣过后,他直接快步追了过来,挡着闻春意,望见她脸上的轻松的神情,他的眼里有了委屈的神情,他低声说:“十八,我不会悔了亲事,我以后会待你好。你就安心等着嫁过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的不是我这种人,可是我就是不想你嫁给别人。”

闻春意皱眉瞧着他,淡淡说:“我也没有喜欢过别人。池春,我们难得见面,也很少在一处说话,你所认识的我,都太过表面。你别认为我不主动去靠近讨好你,心里就起了征服的意思。我瞧过,你认识的小女们,我瞧着都不错,一个个娇媚可人,机灵活跃,瞧着就让人觉得欢喜起来。你仔细瞧一瞧我,我太过木了,对人对事都太木了。偶然相处还不错,长期相处,实在太过考验一个人的耐烦心。”

钟池春不说话,他只用一双眼死死盯住闻春意,用身子挡着闻春意不许她通过,闻春意只能皱眉头瞧着他。人来人往,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闻讯赶了过来,瞧着他们的情形,闻大夫人赶紧扯开钟池春,示意闻春意先走。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安置

闻大夫人劝着钟池春离开,闻大少奶奶留下来问寻争执的原由。闻春意只是一脸不解的神情望着闻大少奶奶,说:“大嫂,我只是跟他说了两句实话而已,原来忠言是这般的逆耳。”至于是什么样的实话,闻春意却不曾对她说出来。

入夜后,闻府里的人都已知晓,钟池春来了闻府,和闻春意闹得不欢而散的事情。闻朝青和金氏两人面对闻春意,问来问去只得到一个沟通不良的结论。闻春意对这样的事情,她表现得太过平淡,没有一丝的紧张神情。闻朝青和金氏终究只有让她先退下去,夫妻两人又寻来闻秀玉和闻十三少奶奶说话。闻秀玉听了他们的担忧话后,反而神情显得轻松了许多,说:“爹,娘,雪朵就是这样的性情,池春早些了解,对他们的姻缘会有好处。”

闻秀玉的心里面,自家妹子是难得通达之人。然而他心里也明白,在众人的眼里,闻春意是高攀了钟池春这门亲事。这门亲事,从开头就注定了不公平,而后要寻一条公平之路,那要两个当事人都能有共同的愿望。闻秀玉从前觉得自家妹子在情意方面的迟钝,会影响到她的婚姻。而现在他觉得反而是一件好事,面对一个优秀的人,她能淡定自持相待,或许能换得那人对她的尊重与珍惜。

闻朝青和金氏叹息不已,低声把心里的真正担忧说出来:“钟家会不会借此事就悔婚?雪朵,如今可再也耽误不起了,也经不起这样的名声。”闻朝青和金氏忧心忡忡的瞧着长子夫妻,他们依旧是希望闻春意能够顺利出嫁。闻十三少奶奶听他们的话。安抚他们说:“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哪怕钟家少爷起了心思悔婚,在此当头,钟家人也不会许他悔婚。如果实在不行,最后还是到那一步,雪朵还有我们在。”

闻朝青和金氏其实就是想听闻十三少奶奶最后那一句话。有她这句话,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们都能够承受下来。闻秀玉一脸欣然神色瞧着闻十三少奶奶,他当然不希望亲事最终又出现变卦,只是闻春意的亲事实在不顺畅,家里人遇事。习惯性的往不好的地方多想一想。闻朝青打量长子夫妻的神色,他的眼神暖了暖,说:“其实这桩亲事,实在要悔了,我觉得也没有那么差。只是雪朵要避出去,日子难过那么两三年。”

闻春意和钟池春这门亲事,如果没有大房的牵扯,闻朝青和金氏是不想许可这门亲事。自定亲以来,外面的传言,都偏向钟池春那一边,许多人,误以为闻春意使了手段。才会换来这样的一桩亲事。闻朝青早已知道这样的事情,是无法解释,而且是不能去解释。闻朝青在外面行走时。难免会承受一些谣言非议,他只能尽自已努力为女儿说话,说是姻缘由天注定,缘份到了,做长辈的人,只能去成全男方对自家女儿的情意。

然而只有少数人相信闻朝青的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他占了便宜还要说便宜话。闻朝青打量闻秀玉的神情。他转而笑着说:“这桩亲事,不管成与不成。就顺其自然吧。实在不成,到时就把雪朵送去你们三伯那里,等到风声淡了下来,由你们三伯为她挑拣一门亲事。这些年来,我瞧着三房侄女的日子,都过得不差。武官之家,要比文人之家少许多的是非。听说许多的男子,为了不毁练功的元气,成亲年纪也晚一些,成亲之后,也没有那么的重女色。

你三伯早两年跟我提过这事,都怨我舍不得雪朵远嫁,以至于行到今天这一步。”金氏听闻朝青的话,低垂下眉眼,闻朝青早两年就跟她提过此事,而她总觉得女儿要留在身边为好,她认为安城这么大,总有一户中等人家里有合适闻春意的男子。谁知最后会成了这般情形,钟池春不是不好,而是他实在太好了。站在锦绣峰顶,自是要承受峰顶的大风吹。而闻春意一直以为,都跟家人说,她想过平常人家的日子。

金氏眼圈红了,此时她深觉得都怨她舍不得,才把女儿拖累成这般情形。这样就是嫁进钟家,只怕日子也不会太好过。闻秀玉惊讶的瞧向父母,见到他们两人的神情,他想了想,摇头说:“爹,娘,雪朵这般性情,嫁人,也只能嫁夫婿性情宽厚之人,能够包容她。池春只是年纪少了一些,还没有那般的知事。雪朵,要能熬过最初的日子,以池春的聪颖,她总能等来好日子。”

闻十三少奶奶听闻秀玉的话,赶紧伸手暗扯他几下,他说这般的大实话,只能让双亲更加担忧不已。何况感情的事情冷暖自知,钟池春要是最初都无法善待闻春意,以闻春意的性情,只怕早早会对他心灰意懒,绝对不会对他有用情的机会。然而男人与女人,在这些方面永远无法取得一致意见。闻十三少奶奶笑着说:“爹,娘,我觉得我们不要想得太多,钟家的家风不错,不管如何,他们家的人,都不会真正的怠慢雪朵。”

至于私底下的怠慢,闻春意只要自已不在乎,又有几人能伤得了她。闻秀玉和闻十三少奶奶回了房,闻秀玉眉头不解轻愁,跟闻十三少奶奶说:“雪朵一向性子拧,你闲时,多劝劝她。这桩亲事是不会悔,要不,两家一定成仇。何况池春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悔亲。唉,你说说,她是什么样的命?她仿佛生来就是无辜受苦的命,小时,因她的长相,一府的长辈都厌了她,我们自家人,纵使心疼她,都不敢表现在明面上。

好不容易,祖母年纪大了,对往事没有那么的计较了,府里长辈们待她才没有那般的冷若冰霜。然而她的亲事,又这般的不顺畅。钟家人,凭仗什么,觉得我们一定会应承下亲事?也不过是凭仗着大伯母的关系,知道不管如何,这门亲事,我们只有答应的份。我原以为钟池春样貌品性皆不错,雪朵终究能苦尽甘来,却不曾想过,他一直顺风顺水,大约从小到大,只在雪朵的事情上面,受过挫折,才会让他一直记得雪朵,到后来不肯放手。”

闻秀玉终究心底是有些恼怒起来,钟池春待闻春意,没有他求亲时,表明的那般情深,反而如闻春意所说,他只是不服气而已。闻十三少奶奶瞧着闻秀玉的神情,她的想法却有些不同,她娘家有弟弟,他们一向与她亲近,她在家中日子久,少年人的心事,她也听说了不少。她多少能明白少年人在情事上面的纠结心情,钟池春待闻春意不是不情重,只是他大约还没有学会如何面对安置这份情意。

闻十三少奶奶瞧着闻秀玉,觉得他也是在这方面,从来没有受过磨折的人,在情窦初开时,他遇见她,两人性情相投自是水到渠成的成了亲。而闻秀峻和闻秀节这两个弟弟,大的,瞧着事事就处置的圆滑精干,有时比闻秀玉这个兄长行事还要周全,想来将来在亲事上面,用不着人,事事为他上心。而小的,却又太过憨实,上面有哥哥们护着,又是肯听人说话的性子,将来大约也是一帆风顺。

闻十三少奶奶不会跟闻秀玉现在就去辩解这些事,她只劝着说:“已经夜了,你别继续生气了,你要是一夜不睡,明日,雪朵瞧见后,心里又会不得安宁。”闻秀玉瞧着闻十三少奶奶的面容,心里一软,说:“家里的事多,我娘亲的性子,一向退让容忍,有些事情,你就多伸手管管。我娘亲和雪朵都不是多心的人,你只管去管家事,别的事情,都有我。”闻十三少奶奶心里暖了暖,他的心里一向有她。

她笑起来,说:“我们四房的人不多,母亲和雪朵都是宽和性子的人,家里安宁,我瞧着还真没有什么事,值得我去插手。你安心外面的事情,家里有什么事,我也不会避着你,乱做决定。你跟雪朵亲近,明日回来后,你寻机会和她多说话,比我这个做嫂子的人跟她说话,更加能让她安心。”闻十三少奶奶一向不会阻碍夫婿跟家里弟妹亲近,按她娘家嫂子的话说:“就是在夫家有要防范的人,也用不着去防自家弟妹与夫婿亲近。

除非夫家弟妹都是不知事的人,才需做嫂子的人,私下里心里提防几分。”闻十三少奶奶嫁进来这些日子,已经瞧得很明白,四房最精明的闻秀峻,待她这个做嫂嫂的人,都是打自内心的尊重她。闻十三少奶奶在这般情况下,反而鼓励夫婿与弟妹们亲近,他们夫妻日子刚刚开头,以后有许多的时间在一处。而弟妹们一天天长大,总有一天不能再如现在这般无所顾忌的和兄长亲近在一处。

闻秀玉笑逐颜开的瞧着她,说:“我听同僚说,他们家里的妻子,总是要跟家里兄弟姐妹去争在他们心里的长短。实际上,有什么好去争持的,如果待自家弟妹都无情无意,又能待自家妻子有几分真情实意。”

第三百六十九章 闲心

钟池春兴匆匆的赶去闻府去,一脸郁闷失意的神情回到钟家。他回来后,一脸平静神情去给钟老夫人请过安,又去见过钟家三夫人。之后,他吩咐小厮说,要闭门再读书。两个小厮脸色发白的瞧着他进书房,两人不敢开口相劝,只能守在书房的门外。

这一夜,钟家三老爷在外面有应酬,回家已经晚了,遥遥望见书房里的烛光,他心里很是欣慰,觉得至少小儿子没有被一家人宠坏,这时还能用心在学业方面。钟家三老爷一脸骄傲的神情进了房,却瞧见钟家三夫人在房里打转,她瞧见他,直接扑了过来。钟家三老爷伸手扶稳她,笑着打趣说:“夫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大半日不见,你这般热情洋溢扑过来,我还是受得起。”

钟家三夫人原本一直黑着的脸,听了他的话,暂时晴了晴之后,又急急的捉住钟家三老爷的双手,说:“爷,那个女人今天给春儿气受了,他回到家里后,便一直关在书房里不出来。我去书房看他,他都只隔着门和我说话。”钟家三老爷扶着钟家三夫人坐稳下去,待她的情绪平稳下来,他开口说:“春儿今天去了闻府见了十八?两人吵架了吗?”钟家三夫人连连点头说:“他赶着去看人,却受人这般的冷落。”

钟家三夫人想着两个小厮遮遮掩掩说的那些含糊话,她的心里就跟着委屈不已,自家的儿子,几时在人前,受过那般的闲气。就差被一个小女子直接手指着鼻子训斥。钟家三夫人很有散发性的思索着,她觉得两个小厮明着说,是因为他们两人站得距离太远,没有听见两人争吵的内容,实际上。是在暗示她,自家儿子有心帮着那个小女子遮人耳目。不管如何,至少让她瞧明白那个小女子实在太不识抬举的事实。

钟家三夫人恼怒不已,直接跟钟家三老爷说:“爷,我明日跟母亲去说,这门亲事还是算了。这还没有成亲,儿子就已经受罪了。”钟家三夫人越想越觉得辛酸不已,那眼圈红了起来,她悄悄的用帕子印了印眼圈子。钟家三老爷瞧着她神情,他轻摇头不已。想一想,低声半带训斥说:“只不过是未婚夫姨见面后,两人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争执,你用得着这般的慎重吗?他刚刚参加科考,以他的水准,只要发挥正常,一定榜上有名。

大事当头,你纠结一些小事做什么?你也是精明一世。偏偏在春儿的事情上面,总是糊涂这么一时。春儿的亲事,当日你也应承下来了。那能等到都快要成亲了,你再来悔来悔去。春儿既然说要用功,那我们就当如此,休要再去吵闹了他。”钟家三夫人瞧着钟家三老爷的神情,也不敢再纠结此事,只是还是不放心的说:“爷。他的心情不好,只怕也是在做无用功。不如你去开导一二?”

钟家三老爷听她的话,他的心里也有些不放心。又叫人悄悄去传两个小厮过来问话。两个小厮来后,瞧见钟家三老爷夫妻立时行礼,把他们所见说一遍,着重说,他们两人不在近处,实际上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两位当事人是发生小争执,还是闻大夫人婆媳主动劝和了一番。钟家三老爷听了两个小厮的话,心里安宁许多,瞪着钟家三夫人说:“我听着就没有什么大事,有事,那边也会递信过来,你用得着这般紧张吗?

行了,我去问问他,有事,就顺带劝一劝他。”钟家三老爷施施然往外面走,瞧着要跟上来的钟家三夫人,他赶紧拦阻说:“我去就行了,你在家里早些歇息,我们父子趁便多聊一会话。”钟家三夫人收了脚,心里安稳了许多。钟家三老爷出了门,那脸色就没有那么舒展起来,他行到外院,寻人去打听钟家老太爷夫妻可曾安睡?闻府就是会递消息过来,只怕也会被拦截在钟家老夫人那里。

打听消息的人,很快的跑回来,笑着说:“三爷,今日奇了,老太爷和老夫人还不曾安歇,连院子门都不曾闭合上。”钟家三老爷立时往钟家老太爷院子里赶去,路上他琢磨着,只怕是在等他的信。钟家三老爷进了钟老太爷夫妻的正房,老夫妻正品着茶,瞧得钟家三老爷皱紧眉头说:“父亲,母亲,夜深了,就不要再品茶了。”钟老夫人瞧着钟家三老爷的神情,招呼他在身边坐下来,说:“你父亲说这茶味清淡,喝上一杯两杯不会影响睡眠。”

钟家老太爷随手给钟家三老爷倒上一杯茶,说:“你饮一杯,南边的茶,如果没有茶香味道,我喝着就跟清水没有区别。”钟家三老爷接过茶杯,摸着温热的杯壁,他闻了闻茶味,两三口喝了下去后,放下茶杯,他笑着说:“父亲,母亲,这茶味太淡了,我不喜欢喝。”钟家老太爷笑瞧着他,说:“我和你母亲如今年纪大了,要遵从大夫的意见。为了养生,日后都要少喝浓茶。你不喜欢,正好,免得你惦记上我的好茶。”

钟家老太爷喝了一辈子的浓茶,这临老要改了习惯,一时还有些不习惯,然而在晚辈们的面前,他一向都能硬挺着自觉着慢慢的修正,免得晚辈们太过操心。钟家老夫人瞧一眼钟家老太爷的神情,她笑着说:“老三,你是为春儿在闻府的事情,这么晚赶过来跟我们说话吧?春儿母亲心里又有些不得安稳了吧?”钟家三老爷脸红着说:“母亲,她就是这么一个护短的直性子,听风就是雨,其实劝劝就没有事了。”

钟家老夫人笑呵呵的瞧着钟家三老爷说:“她这般的小性子,也是给你这么多年给惯出来的性情。这亲事已经成定局了,她还想怎么样?那边是递信过来了,只是两个小的意气之争而已。春儿要往官场走,名声最为重要,这亲事绝对不能变卦。”钟家三老爷瞧一瞧钟家老太爷的神情,笑着说:“母亲,她没有那想法,只不过是以为闻十八给春儿气受了,她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该。春儿就应该受一些气,他行事太不妥当,在众人面前,虽说是有原因,可瞧在外人眼里,他没有给闻十八面子,为何别人现在处处要周全着他。这桩亲事,不是闻府上门来求我们家的,而是我们家的人,主动上门去求亲的,还利用两家姻亲关系,让闻府无法拒绝这一门亲事。”钟家老太爷在一旁平静的开口说话,闻大夫人回娘家时,跟两位老人家说过四房对闻春意的亲事安排,别人家,就想女儿嫁进平常人家过轻松的日子。

闻春意嫁进钟家来,面上瞧着光彩照人,内里,钟池春刚刚起步,她未必能很快就能过上轻松的日子。钟家三老爷自是明白钟家老太爷话里意思,那天老大回家来,就说了钟池春受小女子们欢迎的事情。钟家三老爷夫妻都不以为然,自家儿子自小到大,都非常受女子们欢喜,又不是等到此时才出现这般状况。闻府答应了这门亲事,就应该知道钟池春不是滥情的人,他只是拒不了面子情意。

钟家老太爷这样的人,钟家三老爷的神色能瞒过他的利眼,他瞧见后冷冷一笑,说:“你们夫妻两人要为春儿着想,便由着他们小夫妻慢慢的学着如何和睦相处下去,最为重要的是,你们夫妻就不能在当中挑事。当年你们夫妻两人不管如何的小吵闹,我和你母亲可从来没有多过事,都由着你们自个去相处。眼下,是春儿一腔炽热情意往别人那里扑,不是别人家的女儿,对春儿念念不忘。

春儿不会处事,我们做大人的人,就要引导着他行事。我瞧着他出外两年,行事要比从前稳重许多,没有想过,临了,他还做这般糊涂的事。小女子们借着兄长的名义围上来,他还真的一个个笑着应酬,把自已的未婚妻凉在一旁。幸好,我们家的家规定得严格,要不,以春儿的性情,内宅只怕不得清宁。”钟家老太爷最后来这么一句,钟家三老爷立时反驳说:“父亲,春儿不是那种滥情的人,这么些年下来,他也只待闻十八特别一些。”

钟家三老爷跟父母说了一会话,他离开后,钟家老太爷夫妻相对轻摇头不已。钟家老夫人说:“老三总是说春儿性情不象他,我瞧着面上是有些不象,可骨子里却象极了。当年老三为了娶妻时,也是这般的在家里折腾着。只不过,我没有春儿母亲那般硬气,很快的随了他们。这些年下来,他们夫妻处得好,我瞧着也高兴。春儿的事情,他们夫妻虽说都不太乐意,最后能随了儿子的心思,我瞧着也高兴。

只是闻府那位十八的性情,只怕春儿要受一些苦。唉,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何必临老了,还去多操这样的心。”钟老太爷笑瞧着她说:“你也是闲着操心,等我跟圣人再请愿,早一些退下来,那时我陪着你去外面多转转,你就没有这份闲心思了。”

第三百七十章 相对

钟池春和闻春意两人之间闹的这场小风波,两位当事人不向外说话,两家长辈不插手,很快风波就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到了放榜的日子,钟池春榜上有名,名次在前面,过后要继续参加殿试。钟家主动传消息过来,等到殿试过后,再请亲戚朋友聚会。

等到殿试的日子,安城的人,都在听候消息。很快消息传了出来,前两名都是南江才子,都已人到中年,只有第三名是安城的钟池春,年纪恰恰正当青春年华。钟家立时被贺喜的人包围起来,闻府接到消息,闻朝鸿第一时间,带着子侄们赶去钟家恭贺。他们回来说,进钟家的大门,都是被钟家的下人们护着,拼命挤着进了家门。听说钟家老太爷的老脸笑开花了,仿佛一下子年青许多年岁。

钟家热闹了好几日,过后,便有些闲话传出来,都言钟池春的亲事定得太早了,结果误了真正的美满良缘。闻秀峻和闻秀节兄弟去过钟家两次,每次都能瞧见钟池春的同窗好友,带着自家的小妹子们围着他说话,瞧着就是宾主相欢的情形。闻秀峻兄弟回来后,只敢跟闻秀玉夫妻私下里说事情,闻秀峻跟闻秀玉抱怨说:“我知道池春哥一向得小女子欢喜,可他已经和雪朵定下婚期了,他为何不知要避嫌一些?”

闻秀节在一旁讷讷辩解说:“池春哥拉我到一旁说了,那些都是他好友的妹妹,只是大家在一处说说话,他也没有太搭理人,更加没有私下相处过。”闻秀峻生气的瞪他一眼说:“他也只会跟你这个好人说话。他怎么不敢跟我来说这样的话。他还想私下跟人相处吗?”闻秀节瞧着他的神情,低垂着头,低声说:“哥哥,那时你瞧着面上在笑,其实我知道你生气了。池春哥比我聪明,他肯定也知道你生气。

池春哥跟我说,人来人往,他不能和你争起来,那样两人都太过丢面子了。”钟池春和闻秀峻这对好友,近来因为闻春意的关系。越来越显得脾性不相投起来。闻秀玉夫妻听了闻秀节的话,两人脸色稍稍好看起来,至少钟池春有一句交待的话。闻秀峻一脸烦闷的神情,跟闻秀玉说:“哥哥,他就是这种人。气得你有气都无法发作出来。你说说,这叫什么事情?雪朵这门亲事定下来,我就觉得我们这一房的事情没有顺过。”

闻秀玉瞪眼瞧着闻秀峻说:“瞎说什么?这桩亲事定下来,我们四房那有不顺过,我瞧着天天顺畅。”闻秀峻很是尊重闻秀玉这个兄长,见到他有些生气的模样,立时收敛起情绪,低声说:“哥哥。我是说我自个心气不顺。”闻秀玉瞧着他,低声劝告说:“峻弟,我知道你一心为雪朵着想。你的心思不错。可你的做法就错了,越是这样的时候,你越是要跟池春亲近,帮着防防那些有心眼的人。”

钟家在最初热闹的日子过去后,很快以要准备钟池春亲事为理由,婉拒许多上门来贺喜的客人。闻春意在大房里。听了钟家的热闹后,她回来后。很是感叹的跟金氏说:“娘啊,这一天天的迎来送往。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活计。幸亏哥哥那时候,我们家没有那般的热闹。”金氏笑逐颜开的瞧着她说:“你哥哥殿试名次不太高,我们家的家景明摆着,能够热闹几天,也是往来亲戚朋友的诚意。

钟家不同,钟家老太爷还在朝在野,他有声望有名声,逢迎的人多。再说钟家三爷交流广阔,认识的朋友多,而池春的交际,也比你哥哥来得广。”闻春意一脸佩服神情瞧着金氏,颇有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味道。金氏瞧见闻春意的神色,她好笑的伸手推了推闻春意,笑着说:“这是你爹跟我说的话,我转达给你听而已。我平日里,那会去打听别人家的事情。你爹说,世上都喜锦上添花,只是这样的添花,我们家也要跟着添上一朵两朵。”

闻春意听金氏的话笑了起来,她点头说:“娘说得对,这样的花,不跟着去添上一朵两朵,别人都会当我们是迂腐酸儒的人。识时务,进有矩,退有止,才是书香人家的家风。”闻府和钟家原本就是亲戚关系,现在亲上加亲,这样的时候,是要去行锦上添花的事情。闻春意自那一日与钟池春见过一面之后,此后两人再无机会见面。不过,有关钟池春的传闻,还时不时的传出来。

闻春意时常觉得众人此时把钟池春捧得太高,日后,钟池春从高处走下来,一时之间,只怕心里会有些不太好受。然而这样的话,她是无法说出口,在此时,也不能说。钟家老太爷那样的人,何偿会不知道这一点,他都能放任不管,眼下闻春意这个半外人,更加不会多言。殿试过后,休息一阶段后,榜上有名的学子,便会由着上面公派差事。钟池春的差事,闻春意只听闻大夫人随意提了一下,据说还是会留在安城。

很快钟池春的差事安排下来,安排在安城南城官署做行事官吏。这样的安排,大出众人所料,然而闻秀玉却跟四房的人说:“池春在南城好好办差,比在朝中各附属部门办差更易出成绩,而且是无人敢抢占他的功劳。”闻春意听闻秀玉好好的普及一番官场知识后,很快的明白过来,瞧着上面是没有明显的重用钟池春,实际上,暗地里面,官场知事人,都知那就是上面给你的天梯,你知事顺着爬梯子,那比一般的人,更加有机会往上晋升。

五月过了一半后,闻春意醒悟过来,距离六月六越来越起来,她的亲事迫在眉睫。闻十三少奶奶已全盘接手四房的内宅管事,对闻春意的嫁妆又清理一遍后,又跟金氏商量着说,要给闻春意在城外购置一个别院。金氏自是乐意儿媳妇待女儿大方,便由着她去安排。闻春意每天上午在大房,午后陪着金氏,做嫁妆的收尾工作,反而没有注意闻十三少奶奶的动静,直到金氏后来说穿之后,闻春意立时推拒闻十三少奶奶的这番美意。

四房这样的情况,她不愿意在她的嫁妆上面多花钱。闻十三少奶奶购置城外别院后,四房又恢复到一清二白的家境。闻十三少奶奶听了闻春意的大实话后,笑着说:“我听你哥哥说,当年姐姐出嫁,四房也是付尽所有置办嫁妆。如今轮着你,我瞧着比姐姐那时候,家里情况好了太多,你就收着吧。大不了,你以后有什么闲书的点子,你回娘家来,继续拖着兄弟们一块挣银子。”

闻春意推拒不了这番心意,只能由着闻十三少奶奶加进嫁妆里面。钟池春的差事下来后,他来了闻府一趟,他和闻春意当着众人的面,两人说了几句话。钟池春说:“前一阵子,家里事多人多,我那一家都不方便上门做客,也不方便来瞧你们府里,更加不方便递信给你,你别介意。我现在差事下来了,我自个能挣银子养家,你安心,我会安心做事。”闻春意面对小心翼翼神情的钟池春,心里一软,他终究是刚出社会的稚嫩人。

闻春意瞧一眼众人神情,她平和的说:“你刚刚入行,凡事多听人说说。银子的事情,多有多的用途,少有少的好处。我不是贪心人,只要是干净的银子,我会用的心安理得。”闻春意瞧着众人的神情,她实在想不起还能和钟池春说什么多余的话,最后挤了一句话:“那些大事,我不懂,不能乱说话,反正你听长辈们的话,绝对是错不了的,他们不会害你行歪路。”众人虽说隔得远一些,还是随风声听了一些话。

闻大夫人后来跟闻大少奶奶嘟嚷着说:“你说,十八这么一个实心眼的人,遇见钟池春这么一个心眼不少的人,这日子要如何过啊。她嫁进钟家去,她能和你三舅母对上吗?”闻大少奶奶听闻大夫人的话,顿时也有种闻春意婚姻前途渺茫的感觉,婆媳两人对坐久久无语。反而是闻秀桦回来后,听闻大少奶奶的话后,他笑起来说:“十八要是跟池春一样机敏心思灵巧,池春未必能瞧得上她,十八也不会有机会入了池春的心。

那样的人,就是想选一个心眼不多的人,回家能放松相对,将来由他护持着过日子。三舅母不管如何的精干,总不能时时跟小儿媳妇来斗心眼过招,那样也太过明显了。何况十八虽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人,却不是一个没有规矩的人,她在大面上,也不会给三舅母机会来算计她。你和母亲是太过操心了,就没有想过,各人有各人的行事规则,我信十八会在钟家生活得不错。”闻秀玉觉得闻大夫人婆媳是关心太过,心太乱了,想得就过了一些。

第三百七十一章 慈爱

眨眼之间,五月已行到尽头。钟家老太爷在钟家三老爷的陪同下,来闻府拜会闻老太爷,商谈喜日的安排。钟家这般慎重的行事,只要传了出去,只会给闻钟两府的亲事,再添一段佳话。钟家父子有诚意,闻府父子更是诚意满满相陪衬着。

大家坐在一处说了各自对喜日的安排后,两位老人家满意的点头,钟家老太爷笑着说:“我们家春儿在家里一直备受众人的宠爱,他又是一个不会恃宠生骄之人,他们这一辈里面,他是最小的男儿,我们钟家一定会努力把亲事完成得尽善尽美。”闻老太爷神情平和的笑着说:“亲上加亲,我信钟家会善待十八。”闻朝青和闻秀玉父子两人话不多,待钟家父子两人尊重,听着闻老太爷的话,他们打量钟家父子的神情。

钟家老太爷笑着点头应承下来,钟家三老爷笑着说:“春儿有心十八,小夫妻有情有意,这桩亲事就是美好姻缘。”两家人说了正事之后,两位老人家明显不愿意陪着儿孙们闲聊,便联手借着商量正事的理由,直接驱逐他们离开。孩子们离开之后,两位老人家神态松驰许多,钟家老太爷感叹的跟闻老太爷说:“没想到,转眼间,就过了这么些年,我们两家又再次结为亲家。”

钟家老太爷和闻老太爷从年少时相识,虽说因为两家的情况,两人的交往并不多,至少也能算得上是朋友。出自各种原因,闻钟两家因儿女之事联姻之后,两人见面的机会同样不多。近些年来。闻老太爷根本不外出走动,而钟家老太爷因为身份的原故,也几乎不曾来过闻府。闻老太爷望着钟家老太爷,同样有些感叹的说:“我许久不见老朋友们,有时也不爱听你们的消息。每次也只有不好的消息会传进我的耳朵里来,久了,就心淡了。”

钟家老太爷很是了解的点头,说:“当年我们认识的人,如今大多数都闲了下来,改日。我们约着会会面,大家说说当年的事。”闻老太爷打量着钟家老太爷的神色后,很是淡定的开口说:“亲家,圣人已经批准你退下来的请愿书?”钟家老太爷神情平静的点了点头,说:“我年纪大了。觉得心力都有些跟不上,就不要在朝中再阻了别人的前程。圣人准我六月中旬回家荣养,只是需出远门时,还需向上面请示。”

闻老太爷笑瞧着他说:“亲家,多年官场下来,你能这般平安的退下来,已经是相当不错。”钟家老太爷瞧着闻老太爷的神情,他缓缓舒一口气说:“步步小心。步步为营,步步高升。当中的步履艰难,步履蹒跚只有自已能体会。圣人英明。待我们这些老臣子一向尊重,容我们平安退下来。”官场险恶,有多少人止步在半路,更有多少年摔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钟家老太爷能位极人臣,能平平退下来,已经是相当有本事的人。

闻老太爷一脸佩服的神情瞧着他。说:“你是干实事的能臣,圣人英明。自是明白你没有以退为进的想法。这样甚好,朝上风浪来来去去。你如今都不用再去操心。”钟家老太爷很是赞同的点头,笑着说:“这样也好,我也不会再压着儿孙们的前程了。”两位老人家说了正事之后,又说起了闲话。钟家老太爷瞧着闻老太爷,打趣他说:“我们这一辈人里面,只有你处事最为通达,比我们都先享福。”

闻老太爷横瞅他一眼后,笑起来说:“我对功名历来无心,又恰巧机缘巧合,用不着在仕途路上奔波。我在家里,教导着孙儿们读书,一日日里,从早到晚,也不曾真正歇息过。”闻老太爷提起孙儿们的事,他就一脸骄傲的神情,谁家里的孙儿,如自家的孙儿这般,人人在学业上面都不曾落空下来。钟家虽说有钟池春,一个男儿胜过别家许多个男儿,可是独木难以成林,闻老太爷还是希望孙儿个个都有所长进。

闻府的孙辈们,瞧着出色的极其少,然而他们在学识方面的成绩,在安城总的来说,都是少见的一家人,年纪稍大的男子,个个提出去,身上都带有功名。钟家老太爷瞧着闻老太爷的神色,他笑起来说:“这方面,我可不跟你来比,儿孙自有儿孙福。”闻老太爷感叹的点头说:“六个儿子,大约就是六房的孙儿,受他们父亲牵累,要显得弱势一些,将来只怕是前程艰苦。”

钟老太爷瞧着闻老太爷的脸上的神情,他安抚他说:“你家老六不争气,可是幸好圣人一向宽厚慈爱,对他处置算是相当的宽容。”闻老太爷了然的点了点头,说:“他年纪最小,我和他母亲多少纵着他,以至于他的性情不似兄长们稳得住。再说娶妻不贤,内宅不宁,以至于行到这样的下场。他的事发之后,我静思多日,觉得还是我之过。生了他,却不曾真正的教导过他的品行。”

闻老太爷提及闻朝城时,神色还是有些黯然。钟家老太爷同样是为人父的人,自是明白闻老太爷的心思,他了然的说:“你健康的活着,他终有一日能立功回来。你家老六,从小就精明外露,他是很会抓获机会的人。”闻老太爷赞同的点头说:“是啊,就是太过精明,内里吃不了一丝的亏,这样的心性,才自行把路走到绝处。”闻朝城在外为官多年,多少借了妻室娘家的光,既要借妻家的光,自是要受一些委屈。

闻朝城自小表现得聪明伶俐,他除去庶出的身份外,在闻府里,并没有受过多大的委屈。然而正是因为庶出的身份,他对有些事情就格外的计较。他和闻六夫人初婚时,夫妻尚且恩爱如一,只是闻六夫人太过年轻,在娘家备受宠爱,她虽说有几分精明,可惜对男人并不是太过了解。她行事时,难免有时会伤及到闻朝城的面子,一次两次,次数多了下来,再加上夫妻成亲已久,两人真面目都向着对方打开了,彼此都不肯再退让一分。

钟老太爷笑瞧着闻老太爷摇头说:“我们老了,都老了,就不要多去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气,你家老六活着就是福气。”闻老太爷笑着点头说:“是啊,他这般情况,又正在风头上被捉住,能安然活下来,还不影响家里兄长们和侄儿们的前程,已是我这个老人的福气。”两位老人家说着话,听见外面传话过来,闻大夫人婆媳和闻春意求拜见。闻老太爷笑瞧着钟家老太爷说:“由着她们进来请安吧,你也是许久不曾见过你女儿的面吧?”

钟家老太爷端正神色,闻老太爷笑着传人进来。闻大夫人婆媳和闻春意进来后,三人向着闻老太爷行礼请安后,又冲着钟家老太爷请安问好。钟家老太爷满眼慈爱神情瞧着闻大夫人,仔细打量她的面容后,笑对闻老太爷说:“你家大儿,近些年,总算是有所长进。”闻大夫人听明白钟家老太爷的话意,眼里透出浓浓的孺慕神情瞧着钟家老太爷。闻老太爷听懂钟家老太爷的话,他明白的笑着说:“妻贤夫祸少,他是一个懂得惜福的人。”

闻大夫人婆媳和闻春意很快的退了出去,钟老太爷盯了盯闻春意的背影。房门关合上,闻老太爷笑着说:“十八容貌上面是配不上你们家池春,可是气度方面,却不弱于你们池春。”钟家老太爷沉吟些许说:“这么少的年纪,这般稳得住的心性,只怕池春将来要受她的磨蹭。不过,谁都不能一帆风顺活到老。我瞧着是一个知事性子的人,穿着那般张扬的衣裳,面对长辈,还能保持那般宁静的神情,这门亲事结得不错。”

闻春意穿着一件大红色大红花的袄子,头上按闻大少奶奶的意思,用上两支金玉圆周簪子。按闻大少奶奶的话说,老人家就喜欢晚辈这般张扬打扮,而闻春意第一次面见钟家老太爷,就是不能打扮得太过素雅,要打扮得热热闹闹,让老人家瞧着就欢喜。闻大夫人在一旁赞同的点头,她近年来,也喜见小辈们欢喜的面容,不喜他们扮得太过素静。闻春意瞧了瞧身上的大红花衣,再低头瞧了瞧大红花鞋子,觉得一身的喜气。

这般的打扮,如还不能讨好钟家老太爷,她也只能怨自已实在不讨人喜欢了。闻大夫人婆媳扯着闻春意回到大房,闻大少奶奶瞧着闻春意的神色,很有些感叹起来,她这般的经得住事,想来嫁到钟家去,也不会太过慌乱。闻大少奶奶笑着问闻大夫人:“母亲,我瞧着外祖父挺亲和很是慈爱,你觉得他对十八的感觉好吗?”闻大夫人笑瞧一眼望向她的闻春意,她轻轻点头说:“我觉得这一面还不错,他是一个非常慈爱晚辈的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