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 态度

这一夜话说下来,总之是两个新手父母,在儿女教育大事情方面达成一致意见。孟母那时为子都能三择邻,他们为何不能为晨哥儿晚几月再搬家,如钟池春所言,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如暂时留在老地方,何况有关系亲近的家人身边,给他的童年多一些温暖的色彩。

日后,晨哥儿当了哥哥后,他那时很自然得能按照兄姐们的言传身教,学习如何的照顾着弟妹。在这一方面,钟池春远比闻春意表现来得惶惶,他是同辈钟家最小的孩子。从小到大,家人都待他宠爱有加,哪怕就是钟家三老爷夫妻这般不喜儿女的人,待他都要比兄姐们来得亲近关照许多。这也是钟池春比两位兄长更加要迁就父母的真正原因,他这一次回到池南小城之后,见到钟家三老爷夫妻的行事,越觉得父母就如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的随性处事。

钟池春在心底很是庆幸,闻春意性子里面,天生带有一种硬碰硬的性子。而她对钟家三老爷夫妻的容忍,也一样快要到了极致的时刻。钟池春提了提刘柱的话,笑着说:“刘大哥说,他的前程大约也进不了什么了,眼下培养儿子才是最重的事情。说小弟从前上学时,从来不曾真正的用功过,如今跟然哥儿几人在一处后,也愿意在学习方面用起心。他怕迁居别的地方,在小弟这个易学会的年纪,如果结交了坏朋友,这一辈子最易误了他。”

闻春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瞧着钟池春的神色,她低声说:“儿女自有儿女福,我们护着他长大,将来的人生,还是需要他们自已去走。刘大人夫妻都是品性不错的人,他们的儿女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为人父母都会担心自家儿女太过老实,为人重情。最易被奸滑人利用。”当年闻春意成亲前,金氏最担心她在钟家里被人暗自磋磨,直接在私下里跟她直言:“雪朵,你不同与娘亲。你在娘家是有人可以依靠。

你从小到大性子一直温良可欺,从来不如你姐姐那般撑得住事情。你嫁进钟家,外人瞧着是一门良好的姻缘,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这读书多的人家。一家人的心眼那可比一般人家要转上十七八个弯。你在钟家遇到事情后,你千万别忍到伤了自已的身段,该出手时,你直管跟娘家人要人帮着出手。”闻春意到这时才明白在金氏的心里,她就是小白菜一样的人,谁瞧见水嫩,都能拿捏一把的品性。

闻春意是有了晨哥儿之后,才明白为人母的金氏的想法,大约在大多数的母亲眼里心里,儿女都是天下最美好的人。最心善温良的人。闻春意通常对金氏都是报喜不报忧,她觉得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已经不能尽到陪伴的孝顺,那就让父母少一些担忧。闻春意在这个夜里想起闻朝青和金氏,她的心里暖融融,她有那样一对肯为儿女尽其所有付出的父母,相比钟池春兄弟姐妹来说,她是幸福太多了。

两人夜里说了好一会话,钟池春依旧准时醒来,他出外训练过后。再回来领着晨哥儿又出去一趟,两人再进房来吵醒闻春意。晨哥儿明显欢喜父母亲近,吵着要亲自给闻春意钗上喜鹊登梅,闻春意从镜子里瞧见那歪歪插花在头上簪子。在他回头跟钟池春得意的炫耀时,她赶紧伸手扶正起来,很是赞叹不已的跟晨哥儿说:“娘亲最喜欢晨哥儿挑拣的簪子,你大舅母一定是知道晨哥儿的心意,才远远的为母亲送来这样一支美簪。

晨哥儿,你能写信回去跟大舅母说说的你的心里话?”晨哥儿笑得大眼都眯起来。点头说:“然哥哥说我能写许多字,我一会就去给十三舅母写信去,说我很喜欢舅母送来的东西,我和娘亲也都喜欢这支要飞起来的喜鹊。”他欢欢喜喜的跑出房门,钟池春很是惊讶的瞧向闻春意,说:“你就由着他这般任性行事?他的字都不曾写得端正啊。”“噗”闻春意轻轻笑了起来,说:“我家嫂嫂收到晨哥儿的信,一定比收到我亲手写的信,还要来的高兴。

早一阵子,我那大侄子已经写信给晨哥儿,那上面是连字带画,还是晨哥儿边看边说给我听的。大家距离那么的远,跟亲戚们有这样的相处方式,将来再会,大家也不会太过陌生。” 钟池春听她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们将来还要在外多年,这一时大约是回不了安城去,有这种联络方式,孩子们从小就能多熟知一些,哪怕不曾见面过,日后见面时,大家的生涩感,也会快快化解去。

闻春意太了解那种不能长时期相处,在时日磨损中,不得不日渐生疏起来的亲戚关系。有书信来往,孩子们不管是出于好奇心,还是因为父母的吩咐行事,时日一长,总是有交情存在,再加上剪不断的血脉之亲,将来再会时,大家也能很快的亲近起来。钟池春颇有些内疚的瞧着闻春意说:“我让你背井离乡了。”闻春意好笑的抬眼瞧着他,说:“嫁鸡随鸡,嫁给你,我自然跟着你过日子。只要你一心待我和孩子好,别的事情,我从来不曾放在眼里过。”

闻春意说的是心里话,最终能陪着她到老的人,大约也只有钟池春这么一个人。他现在既然有心起来,她自然就不能再如从前那般的待他继续的淡然下去。毕竟人心是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消磨,就如她也是一样。钟池春如果再来一次突热变成突冷的变化,那她对他,也会自心里选择彻底的放开手去。她可受不住有一个这般不是常态的身边人,相对钟池春来说,她其实比他更加希望能再有孩子,在这个时代的女人,孩子就是母亲最大的靠山。闻春意信此时此刻的钟池春对婚姻的态度,愿意在这样的时候,添上一个受父母祝福而来的孩子。

第七百三十四章 路

这几日,钟池春和闻春意在外,如同往常一般无二的相处,只是夫妻之间亲近之后,眉眼之间的神情,瞒不了钟宅里的知事的人。大多数的人,都为钟池春和闻春意夫妻高兴,觉得夫妻之间就应该和睦相处。

五夫人私下里更加是拉着闻春意的手,说:“如此甚好,夫妻之间就是不能有隔夜仇。日后,你们两人好好相处,千万不要再因小事情就斗气不休。我瞧着池春是一个心里有主见的人,你遇事,只要愿意开口跟他缓缓说,你们夫妻一定能恩爱到白头。”五夫人早已瞧明白钟家三老爷夫妻对闻春意的种种不怠见,只是她和钟家三夫人不是一路的人,有些话,开口劝说都寻不到合适的路径。

钟家三老爷夫妻两人瞧见儿子眼里明显喜悦之情,夫妻两人如同无意当中咽下去酸葡萄一样,实在吃到嘴里都觉得滋味难以承受,两人在钟池春面前,还能勉强维持住父母的身份,可是面对闻春意和晨哥儿母子,他们越发显得不怠见他们两人。闻春意早已经能够接受这种现实,她只是为晨哥儿觉得很是不值。可晨哥儿明显心大得如同没有感受到钟家三老爷夫妻的神色,他一样早晚给他们请过安后,听从他们的吩咐,不在他们面前多留片刻。

钟池春足够冷眼旁观瞧着钟家三老爷夫妻如何怠慢他的妻儿,他从一而终都不曾表现出异样出来。钟家三老爷夫妻双双都非常满意钟池春的表现,觉得自家儿子的心里,还是有他们这对父母。在钟池春再次提起他们归去的日期时,两人明显配合起来,主动定下出了年后。越快动身越为好,至于送礼的名单,也主动递了给钟池春。钟家三夫人在钟池春面前表着功劳说:“为人父母的那舍得为难自家的儿子,先前只是在你面前装装样子,让你能瞧明白一些,其实我们很为你着想。”

钟池春面上笑着认同下来,其实心里早已分明。只怕他们出安城时。与钟池画早已经约好归去的行程期。钟池春心里对长兄还是有所了解,他一向非常讲守时的规矩。如果钟家三老爷夫妻这一次不按归定的日期回去,那么将来他们再想这般随心所欲的行事。长兄一定有法子拦阻他们两人。钟池画早有书信过来,要求钟池春把钟家三老爷夫妻在池南小城的行事,直接写信过去一一说明清楚。

他说得很是分明,如果不想将来钟家三老爷夫妻时时兴起来。远行寻来烦扰他的仕途前程,他只管仔细把钟家三老爷夫妻所为一一道来。原本孝顺奉养父母的重大责任。就应该由他这个长子来承担。钟池春心里很是明白钟池画的想法,对长兄更加添上一份感激之情,自然是不会隐瞒他听来的事情,以及后来钟家三老爷夫妻的行事。钟池春知道面对钟家三老爷夫妻时。他不如兄长能够出手直达中心点。

钟池春低头瞧了瞧名单上面的名字,多了许多他不曾认识的人,想来也是迁居出来之后。钟家三老爷夫妻新交好的人家。他在瞧一瞧钟家三老爷夫妻指名必备下的礼品,心里立时苦笑起来。这些礼品价格加起来,只怕没有一百两银子拿不下来。他略有些苦涩的开口问钟家三老爷夫妻,说:“父亲,母亲,你们可知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开支是多少银子?”钟家三老爷不屑的抬眼望着他,说:“我们是普通人家出来的人吗?”

钟池春瞧着他的神情,面上很快的掠过淡淡的嘲讽的神情,他用心想了想之后,轻点头说:“父亲说得对,我都快不记得父亲曾经也是拿过功名的人。”钟家三老爷立时神色变化起来,他自成亲之后,再也没有往正事方面使过力,不过是偶尔伸手帮别人一次两次,拿一些分红回来家用。如今从钟宅里搬了出来,他们这一房的人,就算是官员之家,也只是小官员之家,钟池画的官级只有六级,在安城这般的官员,实在是挤满了大街小巷里面。

钟池画不是不想努力往上爬,只是他的运气总是差那么一点点,等到兴头过去之后,他也安于现状。钟家大老爷这一辈三人在官场的官位,一样最高不过从四品官员,这还是在钟家老太爷退下来后,圣人给予钟家大老爷的恩典。钟池春这一代人里面,也只有大房的大少爷官位不错,只是有他父亲在前,他一样是六品官员。钟家人之所以把心思全放在钟池春的身上,除去他有这个天分和能力外,他也正好赶上了好时节。

钟池春开始仕途时,钟家老太爷恰巧退下来,他的影响力在减弱,而有关他曾经的风声,慢慢的淹没在新的消息里面。钟家老太爷的影响力,对钟池春就没有太大的阻击力。只要钟池春凭着自身的本事,又加上他的努力和奋斗,他很有希望能抵达到他想要去的位置。说实话,官场是一个非常注重按部就班的往上提升,可是同样也挡不住有些人的运气特别好,而本身特别的有能力,机会又恰巧凑得好。

就目前来看,钟池春的运气相当不错,他在池南小城里才过多久的事,就因故顺利代了知县的职务。而且是在此事当中,不曾伤及任何人的利益,这般不曾竖敌的做法,正是最为稳步前进的基石。随后,他因突然事件,直接调任到押运队伍,再转职官府最秘密的调查事务。他的路越走越显得宽敞起来,钟家的人,为了家族的集体利益,也绝对不会容许有任何人轻易阻挡住他的前行和路,哪怕那两人是钟家三老爷夫妻也一样。

钟池春抬眼瞧见钟家三老爷眼里的愤色,再望见钟家三夫人满脸不服气的神情,他叹息着说:“普通人家一年所有生活开支,也就是五十两银子。父亲母亲,你们所开出来的礼品单子,还要稍稍减一减,这样的礼品送出去之后,只怕会让人怀疑我在这边收了赃款。而我和十八成亲时日短,就是有心想拆东墙补西墙,手里也没有这么多的银两来折腾。”

第七百三十五章第 好

钟家三老爷夫妻很是不满意钟池春的态度,却不得不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名单,两人应承下来会再商量过后再来议定,归期还是定下最安稳的出行队伍为好。钟池春顺带跟他们提议说,两位幕僚两家人恰巧有心要回安城探亲,正好他们一路同行。

钟家三老爷夫妻听他的话后,两人都不置可否的瞧了瞧他,钟家三夫人语调淡淡的说:“那是你祖父身边出来的人,我们怎能用得上手”钟池春听着她的话,眉头轻皱起来说:“母亲,你们身边带着这么的人,那里还可能用得上旁的人。有两位先生陪伴回安城,路途上,互相也能有一个照应。”钟家三老爷很有些不高兴的说:“那这一路的打点,是要我事事拿主意起来。你还是让十八安排一个妥当的人,跟前跟后打点吧。

我和你母亲年纪大了,这一路上就懒得操那些闲心了。”钟池春很是惊讶的抬眼望向他,他这话说得这般的坦然自若,完全忘却他们夫妻是如何的不怠见闻春意,那样种种的表现,让钟池春这一个一直当旁观者的人,都心凉不已,更加别说闻春意这个当事人。钟池春有时也会想,闻春意这般一直容忍着从来不发作,是否早已经在心里不拿自家父母当亲人相待,所以才会这般的纵着他们的性子来行事。

钟池春苦笑着瞧向钟家三老爷,解释说:“父亲,她身边用得上的人。现在已经派出去。就是采买礼品的事情,也需我亲自带着人去置办。有两位先生和你们同行,打点方面的事情,你们身边的人不愿意去做,就交给两位先生身边的人去做吧。”钟池春后来又顺便提了提礼品名单的事情,在钟家三老爷夫妻失望的眼神下,他直接推门离开去。出了房门,钟池春缓缓的舒一口气,只觉得心里没有那么的烦闷不已。

过一天之后,钟家三老爷把一份稍稍减压了一些礼品单子递给钟池春。他相当的客气的说:“春儿。你瞧着没有置办吧。”钟池春瞧了瞧上面的礼品,他笑起来轻点头说:“父亲,能置办下来的东西,我尽量让你和母亲满意。如果我尽了心力。实在达不到你们的要求。也请父亲母亲见谅一二。”钟池春把话说在前面。他实在有些不耐烦应酬钟家三老爷夫妻种种不体谅的行为,同时心里对父母第一次真正生起失望的心思。

他或许从来不曾盼望过父母能为他遮风挡雨,可是心里却一直希望父母对孩子有一份本能的慈爱心肠。这一次。他真正的感觉到钟家三老爷夫妻两人骨子里就是少了那样天性的东西,他曾经误以为求到手里父母的疼爱,其实就是一份虚幻的镜中花水中月。钟池春明白两位兄长面对父母的态度,从前他总觉得兄长们的行事,有时做得太过了一些,总是明着把父母当父母尊重,暗地里早已把他们当成孩子般的处处设防拦阻。

钟池春把名单交给闻春意的手里,瞧见她面上立时松快下来的神情,他心里说不出来的郁闷,总觉得闻春意其实打心眼里就盼着这一天早一些的到来。他的这种纠结心情,却无法对她表现得太明白,实在是钟家三老爷夫妻待她和晨哥儿的言行,让他羞惭得质问都没有任何的立场。闻春意很是爽快的直接拿了两百两银票交到钟池春的手里,在他惊讶的眼神里,她笑起来说:“父亲和母亲来一趟算一趟,他们有这个要求,我们就尽量满足于他们。”

钟池春迟疑许久之后,试探的开口说:“这样一大笔的银子,我以为你不会愿意拿出来。对我们家来说,这笔银子一样是占了大部分的家底,对吧”闻春意瞧着他淡淡的笑起来,要她说实话,她是不想为钟家三老爷夫妻的面子虚名,白白供出这样一笔的银两,抵得过她大半年的总开支。钟池春瞧着她的神色,觉得放在手里的银票分外的烫手起来,他把银票递回一张过去,说:“我瞧着置办吧,父亲母亲欲壑难填,总不能次次都要满足于他们。”

闻春意把那张银票塞到钟池春的手里,低声说:“父亲母亲这一次回去之后,只怕日后未必再有精力来我们家居住。他们不可能这样置长子一家人的名声,丝毫不顾及,而流连在小儿子的住地,任性的大笔消费。我们分家时,分得多少的东西,大家都心里有数。你在外只有浅浅的几年,一年的年薪是多少,大家算一算,那可能算不到总数父亲母亲在这里的开支,也不曾隐瞒过人。大家算一算,心里都会有底数,他们不是在花他们的养老本钱,那就是在花我的嫁妆银两。”

钟池春很是无语的面对闻春意,他低垂下头,低声说:“十八,对不住,我不是一个好夫婿和好的父亲,从来不曾在父亲母亲面前护持过你和晨哥儿。你是为了我和晨哥儿,才会这般的一让再让,由着父亲母亲这般纵横行事。”闻春意听他的话,淡淡的笑了起来,轻声说:“我没有你想的那般的心大,我如此待他们尊重有加,只不过是不想给自已将来有后悔的机会,也不想让你将来记起这些往事时,心里会对我存有埋怨之情。

我待他们处处越完美无缺,你将来记起来时,总能多念着我的一些好。再说,他们在这里一天算一天,我们不是长房长子,不用奉养孝顺他们终老。这一时的孝顺,瞧在你和晨哥儿的面上,我还是愿意尽量做得再好一些。”闻春意完全是以一种交心的姿态跟钟池春说这么一番话,她反正也觉得她的小心眼是无法长期隐瞒得过钟池春的眼色,还不如早早交底,她痛快干脆利落,至于钟池春如何的想法,她就慢慢的瞧着来。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六章 磨

钟家三老爷夫妻将要离开的好消息,让闻春意从里到外都觉得舒坦起来,有这样一对任性的公婆,实在是她平顺人生里面极大的考验。闻春意是极其不擅长掩饰的人,钟家三老爷夫妻虽说为人行事任性娇纵,可是察言观色的本色,那也不是没有的人,面对这样的闻春意,他们除去更加的黑脸之外,反而没有故意提出来拖曳行程。

闻春意稍稍惊讶过后,便把这事情放下去,她反正不会再花闲心来管这两位长辈的任何行事,有钟池春这个亲儿子挡在她的面前,她这个为人儿媳妇的人,就用不着时不时冲出来刷一刷钟家三老爷夫妻对她的认知度。同样,闻春意并不去阻挠钟池春用心带着晨哥儿在钟家三老爷夫妻面前一而再的出现,她只是冷眼旁观着钟家三老爷夫妻愿不愿意接受自家儿子的这份心意。可惜瞧了两日之后,晨哥儿先是不耐烦跟着钟池春再出入钟家三老爷夫妻房里。

晨哥儿一向跟闻春意亲近自如,小小的人儿,其实心里精巧着,背着钟池春直接跟闻春意嘀咕说:“娘亲,你别让父亲总是扯着我在祖父祖母面前服侍,祖父祖母明明就不欢喜我,他们瞧见我,说话都变成酸溜溜的,十句里面有九句,都是娘亲的不好。父亲都不帮着娘亲说话,我想要开口说话,父亲还要拦着我不许开口。”闻春意听着晨哥儿的话,见到他小脸上的愤然不平神情,心里顿时暖了暖,生子如此,还能再求什么。

她笑着搂过晨哥儿后。开解说:“他们是晨哥儿的嫡亲祖父祖母,有些话,他们做大人的随意说得出口,你要是实在不爱听,就面上装出在听的样子,用不着一定要听进耳朵里面去。你千万别出口反驳,晚辈冲着祖辈辩驳。就是你年纪小。可让外人知晓之后,还是会误以为娘亲不会教导晨哥儿的孝顺的本义。你父亲拦着你,也是一心为了你好。那是他嫡亲的父亲母亲,他心里他们最重要。就如你待娘亲一样,我们彼此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晨哥儿很有些不解的跟闻春意说:“娘亲,你是说你以后年纪大了。糊涂了,你一样也会跟现在祖父祖母一样。在晚辈面前乱说话吗?”闻春意听他的话,轻轻笑了起来。自从钟家三老爷夫妻来了之后,把小人儿逼得都提早成熟起来,还会考虑这样的大事情。她笑着伸出手指轻刮他的小鼻尖。说:“我年纪大了之后,才没有这些闲功夫,有那功夫。自然要跟我的晨哥儿和孩子们多亲近一些,懒得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晨哥儿立时欢喜起来。伸手抱住闻春意,笑着亲了亲她的脸,说:“娘亲,你以后跟五祖母一样年纪大的时候,要跟她一样,五祖母待我们可好了。”闻春意故意拉扯着晨哥儿说一些旁的话,把他的心思打散开去,心里越更盼着钟家三老爷夫妻早一些离去。夜里,她第一次跟钟池春神情严肃的说了话:“池春,你的父亲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不是不清楚。你愿意如何待他们亲近,我从来不会反对,只有支持的份。

只是我生的儿子,却不是由着人,在自家里还要这般委屈面对不公平不慈爱的祖父祖母。长辈不慈如何要求晚辈来对他们这般的愚孝。你如果一定要如此行事下去,我先把小人之心的话语说在前面,免得将来你们父子之间因此有了隔膜,你来怨气我如今的不提醒。你的心里,你的父亲母亲与你最亲最近,可在晨哥儿的心里面,我这个生育他的母亲,一样是至亲至爱之人,由不得人,当着他的面一再的诽谤我的名声。

你当着他的面,此时压得住他,将来就未必能让他心气平和。你日后还要如何管束着晨哥儿,我一样不会多话,只是他骨子里行事端正,只怕是多看多听之后,心里早已经明白起来,只不过年纪太小,有些事情说不清楚道得不太明白而已。他如今只盼着将来我在他五祖母的年纪时,要跟他五祖母一样的清明。”钟池春抬眼瞧见闻春意眼里的冷清神色,他轻轻叹息一声说:“他们再过几日就走了,祖孙一回,能真正相处的时日并不多。

我没有想过父亲母亲是这般执拗性情的人,不管言行举止做什么,只由着自已痛快来。他们是当着晨哥儿的面提了提你,也只是当他年纪小,误以为他听不懂话而已。却不知晨哥儿这般的小人精,那是被人轻易能哄去的性子。”闻春意听着钟池春的话,心里对他生不起一丝的同情心思,他想把面上涂抹得清平安宁,可钟家三老爷夫妻那样不懂事的人,那可能就这般由着他轻松度过去,只怕就是临走之前,还会让钟池春好好的尝一回父母的深切的疼爱。

钟家三老爷夫妻行程安排下来后,两位幕僚专程过来跟钟家三老爷夫妻见过一面,又说了说上路后的情况。而那边的院子里的东西,在他们走后,有些还要用物件,直接移去旧院子里安置。过后,大幕僚先生会在安城等着钟池春这边的消息,将从安城那边直接出发去他将要去任职的地方。而小幕僚先生回去一趟,会跟着三子一行返回来,他们回来之后,暂时就在旧院子里安居下来,方便闻春意这边需要用人时,还有人出面主事。

钟池春把这些安排一一说给闻春意听后,跟她商量着说:“最多是年底时,我接你们过去,只是这边的事情,你在年底之前,也要全盘转让出去。将来没有意外的情况,我们是没有机会再来池南小城。如大哥跟我商量过,近几年,他还是有心要跟在你身边做事,我瞧着也行,他为人处事相当的稳重。他要是在秋天的时候,还存有这样的一个意思,我再来安排这些事情。”闻春意轻轻的点了点头,钟池如想跟在他们夫妻身边的事情,只怕是要跟家里人有得磨日子。

第七百三十七章 闲语

上元节前一日,池南小城飘起了雨丝,等到上元节这一日,雨越发下得大了起来。官府原本有心举行的灯节,都不得取消。刘妇人来钟宅窜门时,笑着说:“我从小到大,只要官府起心要举行灯节,这雨就会提前一天下来。如果是民间自发举行灯节,这几日就会晴天。”

满院子的女人们,都不是执意要赏灯火的人。大家笑过之后,跟刘妇人打听那些旧闻起来,听她说得越多,大家越是觉得怪事连连。刘妇人笑着说:“其实这些事情,我也是听家里老人们说起过,我觉得大约是太过凑巧的事情。说有一任知县大人连着三年有心由官府举办灯节,却连着三年的上元节前就飘起雨,而且是等到上元节的当天,更加是大雨滂沱,人们是连门都快出不了,知县大人也不得不熄了那份与民同乐的心思。”

过年时,刘宅的事情多,刘妇人有些日子没有这份闲心坐下来的聊天,而钟宅的女人们,都不是口多的人,这话茬儿一打开去,她越更说得多了起来。她娘家兄弟在池南小城做生意,已经站稳了脚根,连带着还拉扯起家里旁的人,这才有空抽一个人跟刘柱一块去州府去瞧一瞧那里的生意前景。钟宅的人,听刘妇人的话语,大家都觉得那事十有八九能做成下来。刘妇人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说:“州府那地方可大着呢,我娘家兄弟就是会处人的人,也要混一些日子才行啊。”

她转头瞧向闻春意问:“闻家妹子,你说我娘家兄弟和我这小生意在州府可做得起来?”闻春意瞧着她的神色,笑起来说:“你们只要有心去做,别人做得下来,你们一样做得下来,至于能挣多少银子的事情,那就只能各凭本事眼光和运气了。”刘妇人轻舒一口气,说:“我家爷和我兄弟也是这般说话。说我们不行歪门邪道做生意,银子少一些没有关系,能养得活一家大小才是正事。”

闻春意也觉得刘柱经过这一年的事情之后,面上瞧着还是一样的憨实乐观热情洋溢。内里多少变了一些,少了那种冒然的冲劲。而钟池春偶尔提及他时,又变成从前那种略带亲近一点色彩的刘爷,而不是跟前一年回来时,口口声声都称他为刘大人。两人因为邻居的关系交往也多了起来。遇事时,刘柱也会主动寻上门说话。刘柱趁着钟池春空闲,直接请钟池春闲时顺带指点一下刘小弟的功课,钟池春心里还是喜欢刘小弟这个孩子,也顺其自然答应下来。

钟宅和刘宅的关系因此又再进一步,男人们的交情深厚起来,刘妇人和钟宅的女人们交往更加没有拘束。她遇事纠结想不透时,也堂堂正正上门来寻五夫人出主意。至于她们说了什么样的事情,大家都不会去打听。只知道刘柱的父母再一次改变主意,愿意等到儿子在州府安稳下来。继续跟着他们一家人去州府居住下去。而刘家别的兄弟们,听说此事上门来说过话,过后,他们欣喜若狂的离了刘宅的家门,妯娌们之间来往比从前还更加的亲近起来。

大家说着闲话,闻春意转头瞧着刘妇人眉目飞扬的神情,她实在忍不住打趣她说:“刘嫂嫂,这刘大人快要不在家的日子,你这表现出来小鸟语花出笼子的神采,让刘大人只怕是出行时。心里都不会太过痛快。”刘妇人的脸略红了一红之后,立时恢复平常色泽,她很是轻快的说:“我和他老夫老妻了,再说我们刚成亲时。也不曾黏糊拈酸吃醋过,如今就是重新学过做给他看,也抵不过外面那些年轻小女子们的风情。

我早想明白了,我这么一张老脸,就是这样一个直性子的人,他已经习惯成自然受得住。我就不用再白费功夫。把自已涂抹得不成人样,反而逗人嫌弃。他也跟我说了,其实受不了女人们爱涂抹的那些脂米分怪气味。”五夫人在一旁听了刘妇人的话,她笑着点了点头,说:“其实男人们也不见得个个都是色中人,只不过大家都闹那些事情出来,他们跟着凑热闹多一些。却不知有些人和事,沾上了手,就甩不开去,反而会坏了从前的夫妻情份。

我活到这么大的年纪,看多了那些妻妾相争,最后一家人不合,闹到后来血脉相通嫡子庶子都成为生死仇人,瞧着一个好好的家败下去,说来说去,都是男人贪心做怪,而女人们舍不下那份旧情,终究最后害人又害自家儿女。”刘妇人很是庆幸不已的拍拍胸,说:“我是庆幸去年那事没有成真,要不,我今天那有这么轻快的日子可以过,只怕我家小弟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前程。五婶婶说得对,我以后要是再遇那样的事情,一定要舍男人而就儿女。”

这话风转换速度太快,不过刘妇人有这样的想法,大家又都觉得不错,实在是刘柱闹出一桩又一桩这样的绯色事件,让人对他女色方面的把持力有所怀疑。刘妇人是他的身边人,如此执着要刘柱父母跟着同住在一处,大约心里也是有这份担心。闻春意说不出那种虚伪的话,她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头,说:“凡事往好处想,今时不同往日。你做事养得活自已,你又有小弟这样的好儿女。刘大人只要不是一个傻子,都不会再做糊涂义举,来坏一家人的安宁。”

如果要说刘柱对女色特别的上心,闻春意做为旁观者都觉得他不是一个重色的人,他只不过为人太过热心肠,容易被弱不禁风的弱女子的外在所迷惑。而偏偏刘妇人又是一个难得爽朗的女子,少了那份柔弱极需男人撑着行走路的气质,却能帮着男人撑起一个家来。闻春意唯愿刘柱受过教训之后,能牢记住,这世上真正的柔弱女子,只怕也做不到向陌生男人求助的举止。

第七百三十八章 分

上元节过后的第三天,钟家三老爷夫妻一行人离开池南小城。天色微明,城门口已经拉开长长的出行队伍,钟家这一行人排在中间的位置,钟家三夫人面带明显不悦神情扯着钟池春说:“春儿,你就不能护送我们一程吗?”

钟池春略略有些苦涩神情瞧着她,他这几天里翻来覆去的跟她解说了好多次,说他现在虽是无职在身的官员,可要是行走出城门口时,还是要经过官府的允许。再说在他返回池南小城时,上面的人,已经跟他们这些要归家的人,交待得相当明晰,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危,他们只能在归地待命听候上面安排,轻易不要出了各自小城的城门。他心里明白这是一种保护的方法,只是有些事情,为何自已的父母是如此的不罢休。

闻春意去见过排在出城队伍里面的五老爷一家人之后,她牵着满脸不高兴神情的晨哥儿走近过来,恰巧听见钟家三夫人又再对钟池春提出无理取闹的要求。钟池春虽说没有对家里人交待的清楚明白他做过的事情,可是闻春意依旧听出当中的艰难险阻,以至于官方人直接会对他限行令的要求。钟池春带来的两个陪伴的身份,说得明白一些就是官府的专职高级侍卫,专程派来保护他的安全。

他们平日极其的不打眼,以至于常让钟宅的人,常误以为他们两人并不存在。只是每逢钟池春出自家院子门时,那两人就会不前不后紧随在他的身后。他们的脚步轻灵几乎听不到脚步落地的声音,给人一种落雪无痕的高手感觉。钟池春听闻春意给两位侍卫这样的说法之后,他笑了起来,笑着说:“他们两人的功夫不错。虽说不是顶尖的高手,但是一定是二流的高手。我和他们过了手,在他们手下,最多过一招就败无可再败。”

男人大约都有一种功夫高手的向往,钟池春此前大约觉得他的身手比一般人来说,也算是相当不错,可是跟两位侍卫交手之后。方知自已和别人的差别就是大人和孩童的距离。钟池春有心思让晨哥儿跟两位会侍卫学一学。结果两个侍卫摸了摸晨哥儿的身子骨,赞叹一句说:“钟大人,你家少爷身子骨比你适合练功夫。还行。只不过他的身体资质,还是一样练不出顶尖功夫来。”

钟池春从来没有想过晨哥儿将来要改文从武的事情,他还是希望儿子将来往文职方向发展。而有心让他学一些功夫,只不过是为人父的待儿子的一番心思。想要儿子在外行走时,最起码能护持得住自已。两个侍卫明白钟池春的心思之后。也不介意闲着带着晨哥儿一块玩耍,反正晨哥儿虽然年纪小,可是举止瞧上去懂事又伶俐,没有一般小孩子爱哭闹的毛病。两个侍卫和晨哥儿都觉得是在玩耍。旁的人(除去心知肚明的钟池春外),一致认为他们是在教与学。

闻春意因此特别给两位侍卫在伙食方面,又添加了银两进去。授业的师傅,就不能再当做单纯的侍卫陪伴相待。闻春意和晨哥儿走了过来。钟家三夫人已经瞧见这对母子,她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总算在临走之前,又让这个女人挤出了一百两路费给他们花用。闻春意抬眼瞧见钟家三夫人面上的装腔作势的笑容,她行近过来,向钟家三夫人行礼后,低声说:“父亲,让我跟母亲说一声,他要与两位先生闲谈,午时之前,都不会回来。”

钟家三夫人的面色明显不好看起来,她微微转头往后张望一二,略带一些心疼的神色跟钟池春说:“春儿,你一会劝两句你父亲,让他别打扰两位先生的安宁。”钟池春轻轻的笑了起来,说:“行。我正在就过去跟父亲说话。”他走之前,瞧一眼候在车边的闻春意,沉声说:“五叔家那里的事情,你还没有交待明白,再去说一次吧。”他伸手牵过晨哥儿,闻春意顺从他的意思,跟钟家三夫人行礼之后,赶紧再倒转去五老爷一家人的车旁。

钟家三夫人嘲笑般的瞧着闻春意快步离开,她对车内服侍的丫头说:“把一个叔婶当成正宗的长辈看待,这闻府的规矩也做得好。”丫头们都微微垂下头,这一次来之后,打发掉那几人之后,她们一心想着要回安城,在钟家三夫人的面前,早已经不敢再多言一字。钟家三夫人瞧着木头人一样的丫头们,心里烦躁不已,只觉得到了安城后,一定要赶紧再换几个得用的人手。她直接挥手说:“只留一人服侍,旁的人,去你们自已的车上候着。”

丫头们互相望了望,留下那个年纪最大的丫头服侍,她们缓缓的退下去后。钟家三夫人抬眼瞧着大丫头,突然笑着说:“我把你留在三少爷这里服侍可好?”大丫头的脚一下软下来,立时跪在钟家三夫人的面前,表态说:“我只愿跟随在夫人身边服侍,还请夫人成全我的心意。”钟家三夫人打量着她的神色,再倾听外面不停歇的话语声音,她示意大丫头站起来,说:“你没有这个心思,那等到回了安城,再让大少奶奶为你安排一门亲事吧。”

大丫头大喜若狂的瞧着钟家三夫人,见到她脸上的神情是肯定的,她诚心诚意的跪下磕头说:“多谢夫人恩典,奴婢一定会牢记得夫人的恩泽。”钟池春独自返回来,正好瞧见这一幕,他只当没有瞧清楚一样,开口跟钟家三夫人说:“母亲,城门已经开了。一路上,你身边一定不能少了服侍的人选。等到安城后,让大哥给我报一个平安。”钟家三夫人透开打开的车门,瞧着前面缓缓动起来的马车,她挥手说:“行,你回吧。”

钟池春退到路边去池春,,瞧着钟家人的马车挤在车流中,往城门口缓缓行驶过去。长长的队伍慢慢的只余下车后的灰尘,闻春意走近钟池春的身边,提醒:“我们回吧。”

第七百三十九章 戏

钟池春回头过来,瞧一眼身边的闻春意,再望一眼被侍卫抱着的晨哥儿,他很有些感触的跟闻春意低声说:“我心里很是舍不得他们的离开。”闻春意听他的话,沉吟片刻之后,沉默的陪伴在他的身边。

钟家三老爷一行人的离开,闻春意只觉得麻烦人物走了,她的身心舒畅开去。如果要说舍不得,那她舍不得五老爷一家人的短期离开,她顿时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一时回家去,只能感受到院子的清静气氛。钟池春借着宽大袖口,暗地里伸手轻握一下闻春意的手,在她回头之际,他笑着说:“我们在街上转一转,我记起来了,我都不曾单独的陪你上过街。”闻春意的记忆里面,他们两人的确是没有这种算得上浪漫的经历。

然而她抬眼瞧见满大街女子瞧着钟池春的神色,心里又有几分说不了来的滋味,有一个这样美貌的夫婿,实在给人压力山一样的大。她轻轻的点头,说:“好。”钟池春原本误以为闻春意在皱眉间会婉拒他的提议,却转而听见她答应下来,他心情明显愉悦的瞧着闻春意说:“那我带你和晨哥儿去茶楼里听一听戏,午餐,我们去城里的汤园去喝汤,那里的鲜灵子汤味道算得上一绝。”

闻春意瞧见钟池春的眼神专注的落在她和晨哥儿的身上,她再瞧一瞧那些有心无心挨近过来的人,她轻轻点头后,低声说:“池春,人太多了,一会挤开了,我们就去茶楼里会面。”钟池春被她的话气乐起来,直接伸手握紧她的手,说:“我一个大男人,如何在大街上都会护不住自已的妻儿?你只管跟在我的身边,想四处望一望,就自顾看一看。反正我会照应到你。晨哥儿那里有两位大哥照看他,也用不着你去瞎担心。”

闻春意此时眼光已经落在两边的街上的店铺门口,她瞧着每间店铺里穿梭来去的人,实在没有心思进去跟人挤一挤。她只觉得她的物质**在这个时代里面一再的创新低,许多的东西,瞧得进眼里落不进心里。或许也是因为家里眼下生计都是要算计着行事,她实在没有闲心,把心思放在这些赏乐的物件。她顺着晨哥儿的目光。由着孩子在街边的摊位上挑拣着粗陋的玩具,听着晨哥儿欢喜的言语,她立时有一种满足感。

钟池春转头瞧见闻春意眼里淡淡的情绪,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钟家三老爷夫妻临走前,跟他在已尼拿过路上花费之后,他们又直接开口跟闻春意另外要一笔一百两银子的花费。闻春意当时面上有迟疑不决的神情,可是转而还是痛快的拿出那一笔银子交到钟家三老爷夫妻的手里。钟家三老爷夫妻两人那种心得意满的神情,让钟池春瞧在眼里,叹在心里。不知几时开始,自家父母的眼里,只余下了银子。

钟池春和闻春意赶到茶楼时,正是茶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场子已经拉开了,下面大厅里人挤着人。闻春意瞧着这架式,原以为他们会失望而归,却被店员直接接到侧后上了楼上包厢内。夫妻两人带着晨哥儿坐定下来,钟池春招呼两个侍卫紧跟着坐稳下来,他笑瞅着闻春意说:“我听说过。这个时候来,会有空的包厢,再晚一会到,包厢位置就没有了。”闻春意很是不解的瞧着他说:“明明在包厢里听戏安静。为何大家宁愿挤在大厅里面?”

钟池春轻轻的笑了起来,解释说:“我先前也是这般的认为,谁人欢喜跟人挤在一起凑热闹。可是池南小城里的人,偏偏大家就喜欢这么一出。你往下望一望,那几桌人,是不是和旁边的桌数。稍稍隔开了一些?”闻春意顺着他的指点往楼下望了望,那几张桌面上坐着的人,瞧上去人人衣冠楚楚,都是不少那么几分包厢银两的人。可他们坐在大厅里,那神情分外的飞扬欢乐,瞧上去就是满面欢喜的情景。

钟池春笑瞧着闻春意的惊讶眼神,他笑着说:“我父亲母亲那样出行处处要讲究‘清雅’两字的人,后来在茶楼里来听戏,也喜欢跟人一样挤在大厅里面。下一次,空时,我早让人来早早订大厅那一角的位置,我带你也来享受一次那种乐趣。”闻春意从钟池春话里听出别的意味,她惊叹的低声跟钟池春说:“那位置价位比包厢还要价码高?”钟池春直接招来外面候着的店员,开口跟他打听情况。

店员的眼光相当明锐,一眼就能瞧得新客和熟客的分别。他笑眯眯的解释说:“我们茶楼在城里最最有名的就是厅里正角位置,比楼上包厢位置价码都要来得贵,而且是要提前两日来订位。少爷少奶奶你们低头往下瞧一瞧,那一角的位置正对着说戏人的台子,是难得的好位子。而楼上包厢用来听戏正好,可是有一点不好,瞧不见楼上说戏人脸上的神色。不过是外地人和初来的人,都喜欢上包厢来,我们东家也觉得人各有所好,把包厢装点来一样奢侈。”

闻春意还实在没有瞧出包厢何处装点得奢侈,只不过她也算是好客人,当下顺着店员的话,随意夸赞的点头说:“包厢装点的很是清雅。”一清二白的装点,除去用清雅来形容空白之外,闻春意实在寻不到任何的话。店员却相当受用不已,他直接冲着闻春意说:“我们东家就是这样的想法,少奶奶你是识货之人。”过后,店长亲自送来点心,直言是东家请客。闻春意问过理由之后,知道是因为她评价包厢装点极其到位原故,她一脸的无语神情。

钟池春瞧着这样的闻春意,他在桌下伸手笑握了她的手,笑着说:“我不曾想过我家娘子原来是如此会说话的人,就这么随口一句,就享受了熟客的待遇。”两个侍卫一样笑着转开眼去,不想在此时让主人家觉得羞窘不已。晨哥儿已经直接趴在窗前,给钟池春赶紧伸手捉住他,低声警告说:“晨哥儿,这样掉下去,可不是好玩耍的事。”他训斥完晨哥儿,守护他坐在窗台前,下面已经开始说戏了。

第七百四十章 重要

茶楼安静下来,一把清亮的男人嗓子开了声,一时激昂言词如同高山瀑布直奔而下,一时清澈如小溪流水缓缓而行。闻春意对池南小城的本地语言只是隐约能听懂一些,可是这样的情况,也并不阻碍她很是痛快的听了这么一出精彩至极的戏。

楼下楼下安静无声,静等那久久无语的男子再开声,结果众人只听见轻轻一记拍案桌的声音,再听他缓缓而言:“此戏后续,请听下回分解。”许多的惋惜声音立时响起来,大家纷纷请求他再说一会,然而说戏之人已无心再续谈下去,他直接从避出来的小路夺门而去。钟池春回头打量闻春意面上的神情,他微微的笑了起来。晨哥儿很是叹息的扯着钟池春的手,摇晃着说:“爹爹,明日,你还带我和娘亲出来听戏吧?”

钟池春侧头望向闻春意,见到她眼里的动容神色,他笑着轻点头,说:“行,我们就订这间包厢,明日继续来听戏。”楼下厅里的人,渐渐的散了去,而店员此时过来听候吩咐,听见钟池春订下包厢,以候明日听戏的事情,他大喜的连连点头应承下为。钟池春笑着跟店员说:“我们今日来得匆匆,没有提前来订下你们贵楼的招牌菜。我现在订下你们楼里最有名的两个招牌菜,明日,午餐就在你们茶楼里仔细的享用。”

店员冲着钟池春直接竖起拇指说:“大爷,你是识货的人。外面多数的人,都只知我们茶楼的菜好吃又出名菜名又多,却不知我们茶楼里最最值得尝味道的菜,都是要提前一日订制才有的美味。”钟池春笑着应酬他好几句话后。又因晨哥儿在身边,听从他的好心提议,在他的引导下,直接由茶楼侧门出去。他们出去之后,才发现茶楼的侧门也在正街上,外面的人来人往,只是院子门做得象是居家待客的地方。

闻春意很是感叹的回看一眼。果然是道有道。各行能做到顶尖地步的门道,都有别人想象不到的用心。钟池春侧目而视瞧见闻春意的眼神,他笑起来低声说:“我听人提过。这家茶楼东主年轻时,把生意做得极大,在别的地方,开的茶楼一样也曾是风靡一时。后来年纪大了之后。他反而无心再发展他地的产业,就把注意力全放在池南小城这间茶楼里。果然。这间茶楼的生意更加旺得不得了,纵然午时过后,没有了说戏人,一样有人来喜喝茶闲聊度日。”

钟池春和闻春意在外面用过中餐后。一家人回到院子,面对冷静下来的院子情景。晨哥儿最早表现出不习惯出来,他先是往后院跑一趟回来后。直接伸手扯着闻春意的手,摇晃说:“娘亲。我们在外面这么久了,叔祖父叔祖母他们怎么还没有回啊?然哥哥跟我说,我只要天天数手指,等数过两轮之后,他们就能回家来。”他说着话,把十指伸出来,当着钟池春和闻春意的面,“一、二、三、、、、十”他一边报数,一边数着手指。

钟池春和闻春意互看一眼,他们都知道晨哥儿这一时肯定不会习惯家里少了这么多的人。晨哥儿很是用心的数了两轮手指后,他抬眼满脸委屈不解的神情跟闻春意说:“我先前在外面已经悄悄的数了好几遍,我以为回到家里来,就能见过叔祖父叔祖母一家人。然哥哥从来都不会哄我,他说了,我只要数够这么多轮数,他们就一定能早些回家来。”闻春意在心里叹息一声,钟明然在晨哥儿面前,一直是一位非常靠谱可信的兄长。

五老爷一家人视晨哥儿为自家人,晨哥儿与他们自然亲近。相对钟家三老爷夫妻这对嫡亲的祖父母,晨哥儿反而提都不曾提一提人。闻春意听着他的孩子话,知道这样的事情,其实他小小的心里,有一些小小的明白,只不过他年纪太小,一时闹不清楚一些事情。她笑着安抚说:“你然哥哥是让你每天只数一个手指,等到数完两遍之后,他们大约是能返回来了。”晨哥儿还是有些不解的瞧向闻春意,他眼里的神情,顿时让闻春意都纠结起来。

钟池春瞧着她们母子一来二去,他笑起来跟闻春意说:“你进房歇一歇吧,晨哥儿这里由我来跟他说话。”闻春意轻舒一口气,晨哥儿年纪太小了,偏偏有时又太过聪明。有一个这样的儿子,既是做母亲人的骄傲,另一方面却也是压力重大。闻春意常怕自已会把好好的儿子带得偏跑路,她骨子里其实是一个任性的人,有时行事起来,大面上过得去外,别的方面,她是没有太大的顾忌。这一点,她其实心知肚明。

她纵然对着钟家三老爷夫妻也是如此,她待他们客气周到,愿意满足他们许多不合理的要求,在许多人的眼里,只会觉得她是一个委屈求全容忍性极强的儿媳妇,却不知她是从来不曾对那两位长辈真正的上过心,由着他们去磨损那些原本就不是特别深厚的亲情。反正那些花出去的银两,她终有一天能再挣得进来。然而钟家三老爷夫妻却会因此在儿子心里落下得陇望蜀的印子,而且是这些事情,是隐瞒不了人的,在大义上面,她还是占了上风。

闻春意其实心里没有底,不知钟池春是不是早已经看破了她这一点。就是被身边人看清本性,她一样的不会后悔。只不过是晨哥儿的教育事情方面,她还是相信钟池春的方法,两人虽说都是在用心学着做好一对父母,可这样的功课,对为人父母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而她信服钟池春的聪明才智,觉得他这一方面会比她出色。钟池春做为父亲来说,有钟家三老爷这个强烈的对比人之后,他做得相当不错。

钟家三老爷夫妻其实非常瞧不习惯钟池春待晨哥儿的种种表现,他们多次当着闻春意的面,明里暗地跟她说:“闻氏,那一个家里的女人家,最重要是管教好儿子,而不是把儿子交给男人来照顾。男人在外面做大事,女人不要把家里小事也让男人来打理。”

第七百四十一章 行

闻春意回了房,重新梳洗过后,她的头发轻挽起来,头上只斜斜用一支米分红大花朵玉雕步摇,穿着一身米分嫩色彩的家居服,她年轻的面色如同花朵一般的明媚透亮起来。钟池春和晨哥儿回房来,第一眼瞧见窗子前坐着的人,他的眼睛惊艳的亮起来。

这一时刻的闻春意,午后春日阳光缓缓落在她年轻面上,她抬眼微微笑瞧着进来的父子两人,神情如此的温良可人,样子又如此明媚可人,这样的她,在钟池春不可防御之时,就这般深撞进他的心底。以至于多年之后,他无意当中听见孙儿们提及美人时的评价,他在心里暗自嘲讽着年轻人不懂事不经事,眼力实在是太不够用,还没有到瞧清楚真正的美人底蕴在何处的时候,只会浮光掠影跟着人云亦云评说一番。

闻春意放下手里的书,她走近晨哥儿面前,把手伸进他的背部,摸了摸之后,她抬眼笑瞧着钟池春说:“我叫人上茶来,你要喝清味茶,还是浓郁茶品?”钟池春眼神还恍惚在闻春意的面上,听见她的说话声音,被惊醒一样的笑着说:“十八,外面天气晴好,我们在屋檐下坐坐,我煮茶给你品。”闻春意被钟池春的异样表现惊了惊,仔细瞧了瞧人,又瞧不出什么不对劲之处。

她若有所思的望了望他一眼,提议说:“要不,我们叫人在院子里摆桌椅板凳,正好可以晒太阳?”钟池春无所谓的轻点头,他带着晨哥儿进内室去,闻春意自去外面吩咐行事。冷若挺着小肚子跟着排管事情,闻春意瞧着她,赶紧开口说:“你就在一边盯着她们做事,用不着上前来直接动手。”冷若的孕事,也是一波三折起,如今总算是苗头正好,就静等着胎儿平安落地。

闻春意先前也暗自为冷若担忧不已。按理她应该比一般人知事一些,可不知为何,她的生育关就是那样的难。如今眼见她一切顺利,男人偏偏又不能守在家里。闻春意担心她会凡事多想,直接把她放在眼前看守起来。闻春意原本有心把宽子的事情,全交挪出去,由三子带人完成,却被他们夫妻双双婉拒了好意。冷若说得分明清楚。男人自有正事要做,女人子嗣这般的事情,只要过了前三月,后面就会一帆风顺,她信这一次天赐予孩子给他们夫妻两人。

冷若听闻春意的话,赶紧收回了伸出去的手。闻春意抬眼瞧着冷若的神情,跟她说:“你现在把心思放轻松下来,我们院子里原本就没有多少人,也不会有太多的事情。你这时节,想吃什么。就让喜绘做给你吃,可不要什么都忍着,你男人不在家,你自个就要懂得多顾自已一些。”冷若静静的退守到一旁去,闻春意在桌边坐下来,吹着暖暖的春风,阳光温温的洒落下来,她舒畅得微微半闭了眼。

“娘亲,我来了。”晨哥儿的声音,让闻春意睁开眼睛笑逐颜开的瞧向他。小小人儿穿着一身绿肥红瘦的袍子,可爱迷人得让闻春意抱着他直接亲了脸。晨哥儿欢喜的抱着她回亲两下之后,他欢喜的说:“娘亲,爹爹说今天还会陪我们一块用晚餐。”闻春意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轻轻点头,说:“晨哥儿很是高兴?”晨哥儿欢喜的点起头,笑眯眯的说:“爹爹说,他现在有空,明日就教晨哥儿画画。”

钟池春穿着一身轻爽的暗紫色道士袍子走了过来,行云流水般翩翩的风姿。让闻春意不得不再次惊艳一回。她的目光落在晨哥儿面上,见到小人儿瞧着父亲那种孺慕神情,她起身迎了迎人。钟池春行了过来之后,喜绘已经送上备好的小提炉过来,茶具也是备齐全素花静安瓷器。闻春意瞧着钟池春的神情,立时明白只怕这样没有多少底蕴的器具,他是有些瞧不上眼。闻春意只当没有瞧见钟池春的眼色,她视若无睹的避开眼去。

如今只有这样的家底,供不起那些风雅的趣味。钟家三老爷夫妻在池南小城折腾过后,足以证明钟家的人,的确是极其有风雅书香的世家,他们两人在这方面用起银子来,那是眼睛都不轻易眨一眨的主子们。钟池春亲自烧起了水,在候着水开时,他笑着跟闻春意说:“十八,我们手谈一局可好?”闻春意无可无不可的冲着冷若轻点头,由着她进去拿棋器具出来。等到两人开始落子时,晨哥儿很是欢喜的在一旁拍着巴掌起来。

两人连下好几子之后,闻春意很是明白,不管她如何的超强发挥,她的水平都只有给钟池春痛踩的份。她抬眼瞧着钟池春迟疑落子的神情,等着他仔细想明白这一局是要速战速决,还是直接拖泥带水直到拖不下去为止。她伸手轻轻摸一摸儿子的头,笑眯了眼,问:“我和你爹爹,谁的棋子下得好?”晨哥儿见到钟池春落子都要好一会,他很是痛快的说:“娘亲下得比爹爹好。”

钟池春总算把子落下去,听见晨哥儿的话,轻摇头说:“晨哥儿,别被表面现象迷惑,要仔细观察再下结论。”闻春意顺着钟池春的子,直接把子落下去,反正她不管怎么样的下,已经是惨败的局面。钟池春很是皱眉的瞧着闻春意落子的地方,他直接用手指点她,说:“你重新来把子落在此处,我再缓几步,你还可以慢慢的的起势。”闻春意瞅着他,跟着他一块眉头打结起来,她直接把晨哥儿抱坐在在位置上,跟钟池春说:“由晨哥儿代我上。”

晨哥儿立时欢喜起来,两眼亮晶晶的瞧着钟池春,说:“爹爹,我来跟你下棋。”钟池春的眼光漫过浅淡笑靥的闻春意,他笑瞧着晨哥儿说:“好。”父子两人重新开起棋局,钟池春完全是以一种教导的架式,正式引导晨哥儿往棋路上行走。

第七百四十二章 轻松

春雨绵绵,钟宅屋檐下,闻春意和刘妇人两人就着桌上的图样,很是仔细的对比手里的布样。书房里,传来晨哥儿的读书声音,字字清晰明朗。刘妇人和闻春意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之后,两人终是选择了好几张图样出来。

两人忙碌了大半个下午,总算是把正事定下来之后,两人的神情同时跟着舒缓下来。刘妇人侧耳听了听晨哥儿的读书声音,笑着跟闻春意说:“闻家妹子,过几天,我要去州府一趟,你和晨哥儿要不要同我一块去玩耍两日?”闻春意轻轻的摇了摇头,笑着说:“你去看你们家大人,我们就不跟着去凑热闹。”刘妇人斜她一眼,说:“我是去瞧州府里新开店铺的生意,顺带请你同去观光一回。”

闻春意轻轻的笑了起来,瞧着她说:“你平日不是爱跟我说,你和刘大人不是老夫老妻,就是有什么亲热举止,也是名正言顺的行为。这一回,你也用不着这般害臊,要借着店铺说事。”刘妇人瞧着闻春意轻轻笑了起来,她低声说:“闻家妹子,我倒觉得你这一向气色非常不错,只是黑眼圈重了一些。我瞧着钟大人夜里是不会轻易放过你,我这不是一心为你着想,寻一个合适的机会,让你外出松快几晚吗?我这般的好心思,你都不能领会啊?”

闻春意被刘妇人的窘得脸透红起来,果然是妇人的嘴巴,什么样的话,她都敢往外倒出去。刘妇人瞧着闻春意的神色,她越更笑得欢快起来,闻春意瞧着她的欢快模样。忍不住开口说:“刘嫂嫂,你这般想念刘大人,这一次去后,会多呆几日回来吗?”刘妇人被闻春意的面上神情逗得更加欢乐起来,笑着说:“闻家妹子,你跟我不一样,你说不出那些直白话。我现在说话还比较照顾你脸嫩。我要是还如从前那般粗俗直言。你是更加恨不得出手把我赶走。”

刘妇人故意挨近闻春意又说了一些私话,他见到闻春意面不改色的神情,她很有些惊讶起来。说:“咦,这些话,你全受得住?”她眼里的神情,让闻春意没有好气的瞧了又瞧她。她分明是故意来招惹她出糗玩乐。闻春意笑着低声跟她说:“刘嫂嫂,我就是被你的这些话招惹得受不住。我的夫婿也在家里面,到时候可以帮着我解一解滋味。我这是替你在担心,怕你说多了,夜里会受不住。这刘大人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刘妇人被闻春意这倒打一耙的做法,直接震惊得伸手指着她,说:“闻家妹子。我果然是小瞧你了,你这经过大风大雨的人。我如何说得过你啊。”闻春意笑瞧她面色绯红起来,说:“只许你说那些话来招惹我,不许我回口过去啊。”刘妇人和闻春意说了一会话后,她有些担心跟闻春意说:“这要去州府里过日子,我想着就担心日子难过。小弟他舅跟我说,在州府里,我们这样的大的院子,那租银都要翻了两倍才租得了下来。”

果然是无远虑必有所忧,钟池春的事情,听说已经有消息传了过来,他们同批的人,已经有人的任命已经下达下来,官职都有所提升。闻春意感同身受的瞧着刘妇人,说:“刘大人那一年不在家里时,你一人也能撑起一个家。如今有刘大人在,州府的日子,再怎么样,也比他初出门那一年来得轻松。”刘妇人记起旧事情,她轻舒一口气,笑着说:“是啊,那时能过下来,我现在总比那时胆子壮。”

刘夫人又问了五老爷一家人的事情,知道传来消息,过几天就会回来后,她笑着说:“五婶她们不在家,我总觉得你们院子少了许多的人。”五老爷一家人几日后没有回来,而是过了十天后,才从棕城返回来。叔老太爷在这个春日的夜里悄无声息的走了,他走的那一天,白日里跟儿孙笑谈将来的事情时,言及他最后的一桩大事,用不着惊扰太多的人,简简单单操办几日,大面上应付外面人,旁的那些虚招数,就不用孩子们跟着劳神费力。

家里的人,已经对他提及这样的事情,由最初的震惊到后来不得不淡然处之接受下来。大家都以为这一次他只不过是闲谈而已,却不曾想过这是他最后交待。五老爷一家人遵从他最后的心意,只发信过来跟钟池春闻春意言明了此事,又托钟池春去官府为钟池印兄弟再续几日假。闻春意得知消息之后,吩咐家里人素衣素菜几日,去不了那里拜别,至少这几日的表现,要做得让自个心里能过得去。

刘妇人知道消息之后,特意寻上门来,问闻春意派谁送礼节过去拜别。闻春意瞧了瞧信的日期,钟池如信里说得分明,只是通告亲朋好友一声,那些礼仪方面的事情,因为山高水长能省则省。刘妇人知道原故之后,她感叹的说:“那是一位极好的老人家,他去时,儿孙们可以送他最后一程,也算是有福气的老人家。”钟池春的心里却很是有不安,他私下跟闻春意说:“我担心祖父知道消息后,心里会不好过。”

三月初,五老爷一家人回来了,五老爷整个人的状态非常的不好,五夫人私下里跟闻春意叹息说:“你叔祖父这一去,你五叔说这世上再也没有长辈了。”闻春意听了五夫人的话,也一样只能跟着她叹息不已。这样的伤心,只能随着时间慢慢化解开去。而近几日,钟池春也也开始忙忙碌碌起来,白日里,大多数时候在官府里呆着。钟池如回来后,旧院子生意方面的事情,全盘交到他的手里打理,闻春意轻松了许多。

这一日,钟池春晚上归来后,他笑眼瞧着闻春意,说:“十八,我接到消息,我们安置的事情已经下来,现在任职下达命令,大约已经到了州府。”闻春意瞧着他的神色,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等待的日子,实在是让人太过郁闷不已。

第七百四十三章 暗

钟池春前一夜跟闻春意报了消息,第二日,不到午时,他就接到正式的任命通知书。安城府通判,正六品的品等。钟池春派人传信回来,钟宅的人,立时跟着欢喜起来。五老爷那阴了多日的脸,都浮出几抹真心欢喜笑颜出来。

刘妇人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一样的恭贺闻春意一番。五老爷兴致勃勃的帮着一院子的女人们普及地理知识,原来安城府往北去,距离安城只有半月的路程。而通判这个官职,功能通常为辅助知府政务,分掌粮盐都捕方面的实务事情,算是实权官职。钟池春年纪轻轻,已经算是超前走到这个职位,他只要好好做下去前途无量。五老爷面上都情不自禁的替钟池春露出踌躇满志的神色,他很是高兴的说:“好,好,前途广阔。”

五夫人颇有些嗔怨的瞅了他一眼,转头跟刘妇人说:“他这是眼见晚辈成才,心里太过欢喜,才会这般失了常态。”刘妇人满脸欢喜神情笑着说:“我家男人的任职下来那一日,我父亲也一样喜得比平常要多说好多的话。”五夫人忙去安排午餐加菜的事情,刘妇人扯着闻春意说:“闻家妹子,这样一来,你要回娘家就方便许多了。”闻春意笑着点了点头,说:“等到我们在那边安稳之后,你和刘大人闲时,也可以去玩耍一些时日。”

刘妇人轻轻叹息一声,说:“那只能等小弟出息了,我们再去寻你们聚一聚。小弟他爹说,他最多只有现在这样的本事,再进一步。除非是运气特别的旺。”闻春意笑瞧着她,说:“刘大人尚年富力强,有时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刘妇人听她的话后,笑眯了一双眼后,轻摇头说:“我们成亲时,以为一辈子的时光。就在池南小城度过。却不料。这日子过着过着,还能有去州府居住的时候,我已经非常的知足。”

午时过后。钟池春赶了回来,闻春意略有些惊讶的跟随他进了房,问他可曾用餐。他笑语:“今天官府里,也是喜事连喜事。知县大人的任职书一块下来了,只等新知县大人来后交接。他将去他地任职。他今日做东,请我在外面茶楼用了午餐。明天午时,我做东回请知县大人,恭贺他前途广阔。”闻春意瞧着钟池春见扬眉吐气的神色。她笑着随手帮着他脱了外衣,顺带问一句:“你今日还会出去吗?”

钟池春伸手轻捏了捏她的脸,见到晨哥儿这个小跟班没有在房里。他笑着亲了亲闻春意的脸,说:“我下午不出去了。我留在家里多陪一陪你和晨哥儿。我现在进去换穿一身家居服,一会出来,你有任何的事情,都可以吩咐我去做。晚上,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吃一餐饭,我已经让人去卖一坛双喜酒回来。十八,你可以帮我准备行李,上面规定的日子紧凑,后天,我一大早上跟着来出公差官吏们一块同行。”

闻春意陪着钟池春进内室换了家居服,她特意为他挑拣一套明亮的米分红袍子,把钟池春招惹得直接搂着她不肯放手,到后来她不得不妥协起来,另外给他加上一件素雅浅白色的襟子,把那种米分色冲淡下去。钟池春皱眉头跟闻春意说:“十八,我一个大男人,你以后别再给我做这种女色衣裳,就是家居服也不行。”闻春意轻轻叹息着点了点头,她只是一时的恶趣味,却没有想过钟池春穿这种米分色袍子,都能穿出这般的男人味道出来。

闻春意很是赞赏的打量着钟池春,在他的逼迫眼神下,开口应承下来,说:“夫君,你穿任何衣裳都非常的好看。”钟池春眉眼弯弯的瞧着闻春意,他轻摇头说:“我以前总觉得我一个大男人生得这么的俊,实在是负担过重。可这些日子,我瞧着你的眼色,觉得幸好我生得俊美,否则以你这种爱美心重的人,只怕早早眼光不知落在何处去了。十八,你要学会透过外在去看人的内在,这样才不会轻易被人迷惑乱了方向。”

闻春意只觉得要伸手去捂眼,只不过是跟晨哥儿玩闹时说的一句话,却让钟池春无意当中听入耳朵里面,已经连连叮嘱她好几天,一再要求她不要被美色轻易给迷惑。闻春意抬眼瞧见他眼里慎重神色,开口说:“池春,我有夫有子的人,一向行事稳重,不会出现你所说的事情。再说,我们家里大事你做主,小事情,我才会出手。有你事事把着,我在后面绝对不会乱了方向。”

钟池春其实自个心里也明白他是太过小心眼了,只是想着闻春意那一句话,他心里的野火就是熄不了。闻春意可是堂堂正正的跟晨哥儿说,她最喜欢生得美的人,她觉得人美心美那话一定也美。钟池春瞧一眼神色清正的闻春意,他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她容得了他与她亲近,也不过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婿,并不是因为她钟情与他。钟池春也觉得自个是钻了牛角尖,可是他只要想着闻春意并未钟情与他,那心火就烧啊烧的难受起来。

钟池春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轻声开口问:“十八,你可曾打开心扉一般的喜欢我?我要听真话,不要听那假话。”闻春意很是诧异的抬眼瞧着他,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笑着说:“你是我的夫婿,我自然是欢喜。”钟池春眼神暗了暗,说:“如果我不是你的夫婿,你会喜欢我吗?”闻春意嘴巴微微张开的瞧了瞧他,不知他为何会跟她说,这如同设陷坑一样的问话。

闻春意很是生气的直接伸手推了钟池春一把,愤愤不平说:“我不会去喜欢不是我夫婿的人,我不是水性杨花的人。池春,你为何会问我这样的问题?”钟池春低头瞧见如爆母狮子一样神情的闻春意,他低声说:“不能假设的问一问吗?”

第七百四十四章 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