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你去哪里?”侍女连忙追了上去。

“当然去找阿姊。”陆言暗自忖道,这会最难过的就是阿姊吧。陆言走到候莹绣楼的时候,正好陆希也来了,而下人鸦雀无声的站在楼下,见两人来了,忙上前行礼。“阿姊呢?”陆言悄声问。

“娘子在楼上。”丫鬟低眉顺目的说道,“说是要一个人静一静,所以让我们都下来了。”

陆言点了点头,示意侍女们不要跟着,她和陆希无声的上了楼,侯莹正坐在窗边低头绣花。

“阿姊。”陆言叫道。

“皎皎阿妩。”侯莹笑着起身,“你们过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样我绣的如何?”她手中那着一个鞋面,上面精心绣了佛手和桃子的纹样,意为多福多寿。

“阿姊是给冼夫人做的鞋子吗?”陆希拿起鞋面仔细的瞧着。

陆希女红一般,看她一年只能临绣两个荷包就知道了,只因送的人是陆琉和高严,才会把她手艺夸得上天底下绝无仅有,实则她也就能达到阵脚平整的地步。而陆言手艺更是惨不忍睹,就算是手帕上绣一株草,她能让那株草占据大半个帕面。比起陆家姐妹,显然侯莹的手艺要精湛多了,但仅仅达到能看的水平。

“是,我听说人家都会给家翁大家做些针线活。”侯莹叹气,“可绣了老半天了,还是不大满意。”

“阿姐费这些功夫做什么?不是有绣娘吗?”陆言不以为然道。

侯莹道:“自己做的和绣娘做的,总归不一样,我想尽一份自己的心意。”

“阿姊,鞋面本来就小,这绣样又画的那么满,的确不容易绣好,我看不如换一个吧。”陆希说。

“换什么?”侯莹问。

“你让我想想。”陆希沉吟道,“绣蝙蝠如何?只在鞋面上绣,两旁就光绣缠枝纹。”陆希说着提笔在纸上慢慢画了起来。

“会不会太难了?”陆言问。

“不会,绣彩色的就行,颜色一出挑,大家就容易光看颜色了。”陆希说,也容易让大家忽略绣技。

“那皎皎你一定要帮我好好挑丝线才是。”侯莹说,说起色彩搭配,陆希绝对比她好多了。

“好啊。”陆希一口答应。

侯莹见陆言一脸担忧的望着她,她微微笑着揉着陆言的头,“放心吧,我没事。”

“阿姊,阿母她——”从小的教养,让陆言无法责备自己的母亲,但母亲这样做,根本就是再害阿姊,侯家才是阿姊名正言顺的娘家啊!

“阿母也是为了我好。”侯莹一笑,她对自己在哪里发嫁,一点都不急,因为她知道,大母和阿舅是肯定会让她在侯家发嫁。,至于今天阿母的所作所为会对她有什么影响,侯莹不会去想,常山是她的母亲,她行事不管对错,都不是自己子女的可以指责的,更别说阿母这次的举动也是为了自己好,虽然做法有些欠缺。

陆希沉默的画着绣纹,家里这么多长辈,这件事可轮不到她来插嘴,她这里不过只是来安慰阿薇而已。

“阿姊,我们去找大母吧,让大母来劝阿母。”陆言说。

“我——”侯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侍女上楼说道:“娘子,宫里派人来说,太后下懿旨了,让我们准备接旨。”

“懿旨?”三人面面相觑,“快,把我们的礼服拿来!”三人一下子站了起来,陆希和陆言尤为忙碌,两人都是有品阶在身的,品服大妆穿起来时间可不短。

“唯唯。”

☆64钱本草(改错)

陆家接圣旨也接惯了,下人们很快就扫街铺地衣摆香案,等常山陆希等人换好礼服出来的时候,宫中使者也到了,崔太后懿旨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册封侯莹为筑阳县主。

陆希对地理不熟,不过既然是崔太后册封的,想来应该也是富庶的县。

“阿姊,太好了!”崔太后的懿旨让陆言喜上眉梢,这么一来,就不怕元家会看不上阿姊了。

侯莹也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弄的有些反应不及,常山也扬眉吐气的说道:“这下看还有谁能欺负你!”说完后常山冷冷的看了陆希一眼,陆希只当没看见。

陆言和侯莹同时垂目不语,还是传旨的使臣笑着对她们道:“太皇太后让安邑县主入宫陪她说说话,太后让长公主筑阳县主和阳城县主入宫。”

曾大母让她入宫?陆希不解,但太皇太后太后下令,众人都不敢怠慢,就先各自散去,准备入宫。高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随着陆希一起先回她绣楼,对陆希笑道:“大娘子,太皇太后说,她想见见阿劫小郎君,让娘子把阿劫小郎君一起带去。”

“阿劫?可阿劫是男孩子。”陆希讶然道,后宫中除了皇帝和未成年的皇子外,寻常家臣的孩子可不好入宫。

“阿劫小郎君才几岁?”女官笑道,“再说这也是陛下允许的。”

“那就把阿劫抱来吧。”陆希说。

乳母把阿劫抱过来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双颊肉鼓鼓的,红嘟嘟的小嘴微张着,小模样甜美可爱极了,女官忙悄声说:“娘子,让乳母先去车里吧,莫颠醒了小郎君。”

陆希微微点头,换了衣服后就入宫了,她是常入宫的,只要没正事,她入宫都穿常服的,刚到宫里,还没下车,就听见整齐的请安声,“见过长公主。”

“阿姑?”陆希惊讶的掀帘,宫里只有两个长公主,常山去了崔太后的未央宫,出现的长乐宫的只有豫章了。

“皎皎。”豫章含笑望着她,目光在看到刚睡醒,正转着眼睛好奇望着四周环境的阿劫的时候,顿时化成了一团水,“这就是阿劫吗?给我抱抱。”说着伸手将阿劫抱在怀里。

阿劫乖巧的让豫章抱了一会后,就拧着小身子要陆希,陆希哪里抱得动这小胖墩,让乳母接过去,“给他喂点水喝。”

“之前元澈和我说,我还不信的,看来皎皎真会照顾孩子。”豫章摸了摸陆希的头。

“我平时陪他玩玩,平时照顾都是由奶娘操心的。”陆希说。

豫章笑着牵起陆希的手,领着她往高太皇太后起居的内殿走去,孩子是最单纯的,若是皎皎没有费心思照顾阿劫,阿劫怎么会对皎皎那么亲昵。难怪元澈说皎皎最喜欢的孩子,她之前听了还有几分不以为然,毕竟皎皎这个年纪,怎么可能会有耐性陪孩子玩呢?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元澈最了解自己的女儿。

“阿姑,曾大母为什么这个时候让我入宫?”陆希问。

豫章刮刮她的小脸,戏谑道,“怎么?不到初一十五,就不肯入宫陪我们这些老骨头了?”

“阿姑!”陆希娇嗔,她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比起早逝的几乎快没印象的生母和不着调的亲姑姑,这个从小就无微不至呵护自己的表姑,在陆希心目中更像自己的母亲,陆希总是自然而然的在她面前露出小女儿娇态,一如前辈子她都工作了,回家后依然搂着爸妈的脖子撒娇。

豫章笑着将她搂在怀里,“这些天你母亲忙着侯莹的婚事,也没什么时间照顾你,还不如接你入宫来呢。”

陆希听着豫章的话,心都哆嗦了,常山会照顾她?阿姑这场面话说的太可怕了。她心里浮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阿姑,除了要让阿薇在陆家成亲的事外,还有什么事?”

豫章笑了笑,笑容中带着讽意,“元昭提出想拜读伯父写的那篇《钱本草》。”

“他们会没看过《钱本草》?”陆希纳罕的问,但随即一愣,她犹豫的望着豫章,豫章肯定的点点头,“他提晚了,这会肯定不可能。”陆希摇头说。

《钱本草》是陆希的祖父陆说仿《神农本草经》撰著的一篇奇文,其中点出的钱的本质,“钱,味甘,大热,有毒。”又指出钱,“善者能利邦国,滥者则百姓怨而海内叛矣。”不过寥寥两百余字,就把钱的性质利弊驾驭之道写得淋漓尽致!吴郡陆氏承传千年,历经数朝,一直站在权利顶峰,陆说少年得志,三十拜中书令,二十余年间历经朝堂风雨,可谓是看透了“钱”的本质,在晚年一次同景帝一起的吏治整顿中,一口气革职了百余名官员后,有感而发,才能写出这篇奇文。

此文一出,就让前梁景帝拍案叫绝,亲自将这篇文撰誉了一遍,下诏令命时下的官员全部拜读,甚至本朝先帝整顿吏治的时候,都是以此文为基准,可以说自此文一出,便没有官员不会背诵的。而陆说亲自撰写的那篇《钱本草》已经成为陆家的传世珍宝之一。今上郑启登基后,入陆家书阁拜读此文的时候,都是以陆家外甥兼弟子的身份,先拜过恩师陆说的牌位后,陆家族老才让他入内的,可以说这已经是整个陆家的骄傲了!

陆琉爱女儿爱到脑残程度,都没有敢让女儿偷偷瞄上一眼那珍宝,陆希能入书阁得见祖翁的真迹,都是凭借自己书画的本事得了族老的承认,才有这个机会的。陆家的书阁没有士寒之分,只有学问之分,只要学问好,你沦落成贱民,陆家书阁都会敞开大门欢迎,没学问就是皇帝都别想入,比如本朝先帝。

如果说元昭早几天提出,只要通过族老的考验,他应该是可以进去的,但是现在常山提了这么一个脑残的提议,陆家为了避嫌,也这阶段时间也不会再开放书阁了。不然莫说旁人了,就是元家都会认为侯莹有两个娘家了,既想和侯家联姻,又想和他们陆家搭上关系,既要权势又要清名?陆希撇嘴,皇帝都遇不上都这么便宜的事!

“所以陛下骂了他一顿,责令他闭门悔过了,恐怕过几天上书弹劾他的折子都要堆满陛下的书案了!”豫章心里冷哼一声,他算什么?也配看伯父的真迹?

元昭也颇为冤枉,他没有丝毫想冒犯陆说的意思,他只是对陆说仰慕很久很久了,年少之时他几乎是日日读着这篇《钱本草》入睡的,如今执掌大权,再看这篇奇文,越发觉得陆老大人真是千古奇才。之前他一直不敢登门,就怕陆家会赶他出去,这次好容易可能有机会,就先试探性求到了陛下面前,结果直接被郑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勒令他回家反省。当然如果常山不提出这件事,郑启肯定不会生气,说不定还会鼓励他几句,让他去陆氏书阁试试看,可元昭提出来的时间太微妙了,郑启正好憋了一肚子气,才会把他骂得那么惨。

陆希对春暄说:“这几天谁给我发帖子,都给我回了,就说我身体不好,想要休息几天。”马上就是花朝节之后又是上已节,估计会有不少人给她下请柬,她避着点好,要郊游可以自己去玩,何必带上一堆不相干的人呢。陆希在常山提出要让侯莹在陆家发嫁时候,就准备找个时机去别庄住几天了,这是侯家和常山元家的事,和陆家无关。这会阿姑接她入宫,倒也不错。

春暄自然知道陆希口中的“谁”是何人,会意点头应声。

“这才对,那些不相干的全给我回绝了,你是什么身份?那需要费心去应付那些人。”豫章顿了顿,“哪怕你那个未来的小姑,你都不用太上心,等你和高严成亲后,就赶紧跟他一起外调,千万别理他们一家子。”豫章有些不舍的望着陆希,“唉,皎皎以后嫁人了,阿姑就见不到你了。”她转念一想,忿忿道:“高家还想十六岁娶你,做梦!怎么都要给我等到十八岁!”

陆希无语的望着阿姑,无力道:“阿姑,你想多了。”随即又好奇的问:“高家怎么了?”她看高家还挺和睦的。

“高家本身是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你未来的大嫂。”豫章嘴角一晒。

“乐平?乐平怎么了?”陆希问。

豫章想了想,就把乐平初七的事和陆希说了,她对乐平为人如何有没有兴趣包养男宠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既然皎皎要嫁入高家,就要对高家的事情了解清楚。为此她还特地去问了刘毅,高家的那些男人——是相当的风流,高威在女色方面比起刘毅根本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名分的庶子侍妾就有十来个,更别提还有没入族谱的,思及此豫章脸色就相当不好看,若不是打听到高严迄今为止根本没有侍妾,她早就写信给陆琉,让他悔了这个口头婚约了。

“高将军不是庶子女很多吗?为什么还有不入族谱的庶子女?”陆希问,莫非嫌弃自己庶子女太多了?

“那些都是贱奴生下的贱种,自然入不了族谱。”豫章嗤之以鼻,见陆希满脸不解,才想起皎皎生母早亡,元澈不可能和她说这种事,她自然不会知道,想着她以后肯定遇到这种事,干脆详细的给她解释道:“皎皎,对于良民和贱籍之人生出来的孩子,都是照着‘不知情者从良,知情者从贱’*的刑法处理的,高家的那些贱奴生下的庶子女,自然都只能随母从贱籍了。所以皎皎,以后就算万不得已——你也只需要找几个贱奴就够了。”豫章可没有陆琉那么有信心,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他自己都有庶子了,还能压着女婿不找侍妾不成?

“不用,高严不会这样的。”陆希摇头道。

“你这孩子!”豫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却也没再深劝,皎皎还小呢,等她真嫁人就知道了,可陆希接下来的话,让豫章惊了!

“如果高严想要找其她女人,那就是厌倦我了,既然厌倦了,就何必勉强在一起你?离婚好了。”陆希认真的说,她喜欢高严,才答应和他结婚的,女人结婚后要付出多少?为男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孝顺伺候公婆…这些都是因为有爱才能坚持下去,如果哪天没有爱了,她何必那么委屈自己呢?撇开陆家的家产和封邑不说,她自己也有产业,她怕什么?

“你胡说什么!”豫章大惊失色,“你可别听你阿姑的胡话!婚姻大事又不是儿戏,哪能随便把‘离婚’放在嘴上!”

陆希见自己的话把豫章阿姑吓得花容失色,干脆沉默不语,不离婚难道勉强过一辈子?她身边长辈真正过的舒心,也就阿姑一人而已。太太说过,总有一个会有陪自己一辈子的人,可是人生苦短生命又太脆弱,能陪自己到最后的只有自己,所以自己开心才是真的。这方面陆希很欣赏姑姑陆止,她比其他人都看得开。

豫章见陆希抿着嘴不说话,想着陆家的情况,元澈和常山就不说了,陆止又是那样,皎皎从小看着长辈如此,难怪会有这种想法,这样下去可不行!豫章沉吟了好一会,斟酌道:“皎皎,你要知道夫妻知道,最重相敬如宾亲如兄妹…”

宫中豫章担心着陆希以后的夫妻相处之道,宫外元家冼夫人也对着铁青着脸的元昭忧愁道:“夫君,你说这人还没过门呢,就闹出了这么多事来,又是要在陆家发嫁,又是让陛下册封县主的,等以后过了门,难不成还要阿尚当公主一样供着不成?”

“她是县主,又不是公主,就算是公主,你看本朝的公主,连个公主府都没有,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元昭今天被皇帝训斥了一顿,正摸不着头脑的,回家听下人这么一说,就知道自己根本遭了池鱼之殃了,心里正郁闷着呢,却还要耐着性子开导自己夫人。

“没有公主府又如何?你看本朝的那些公主——”有哪个是吃素的?冼夫人下半句话咽了下去,莫说他们未来的亲家常山长公主了,就是以温柔大方出名的豫章长公主,还不是常年不在夫家操持家务,整日留在宫中悠闲度日,夫家也不敢说一句话吗?换了寻常人家的夫人,谁敢如此?

“都定亲了,哪有那么多话!”元昭训斥妻子道,“当时那侯娘子不也是你看中的!”他对常山长公主的举动也多有不满,他会看上侯莹当自己长媳,就是因为她是侯远的侄女陆琉的继女陛下的外甥女,若是能处理的好,说不定三面都能建立起一个好关系,可如今被常山这么一闹,陆家就算为了避嫌,也会彻底避开他们,候家心里有没有疙瘩还两说呢!皇家那么多公主,陛下都不在意,更别说是外甥女了。

“我——”冼夫人没想到丈夫会对自己这么说,当时可是他说了,她才去看的。

“娶都要娶了,难道还能反悔不成?以后这种话别说了!”元昭道。

“知道了。”冼夫人叹了一口气,“夫君,侯娘子真不会在陆家发嫁吧?”

“不可能!”元昭摇了摇头,别人不提,光侯远就第一个不答应。

“那就好。”冼夫人松了一口气,不然连带他们家都一起丢脸了,心中忍不住暗暗琢磨了起来,她这未来的儿媳妇,看起来还算稳重,可做娘的这么糊涂,能教的出明理的孩子吗?以后等阿尚有了孩子,还是少不得她来费心教导。若是夫君肯听自己的,找个教养严格的书香门第闺秀,定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高攀未必是福气啊。

且不说冼夫人心里如何想,陆希在宫里每天陪着高太皇太后和阿姑说说话,领着阿劫出去散散步,时不时的在宫中马场中跑一圈,日子过得到也悠闲。豫章每天总会陆希说些婚后遇上的各种事,比如说如何对付公婆又该如何应对妯娌,讲的最多的还是如果应付夫君,虽然陆希说了不会允许夫君纳妾,可豫章还是讲了很多夫妻间的相处之道。谁没个年少气盛的时候?可大部分人的棱角还是被岁月给磨圆了。

阿姑的教导,陆希听得很认真,她并非完全赞同,可这些都是阿姑这些年的经验之谈,总会有用上的时候。陆家的家事则每隔三日由长婶入宫来向她禀告,陆希听了长婶的禀告,才知道阿薇的亲事已经由崔太后接手了,而常山一直在宫中陪着崔太后没出宫。被关禁闭了吧?陆希丝毫不意外,自常山成为自己继母后,她已经数不清常山被崔太后关了几次禁闭了,可每次都不能让她清醒些。

期间元尚师因赈灾有功,被皇帝大肆的嘉奖了一番,还让他当了益州别驾的消息,倒是元家和侯家都为之一振奋。

陆希在宫里住过了花朝节,等快到上已节的时候,陆希接到了家中工坊传来的消息,说是活字印刷大家已经研究出一个雏形了,而此时耶耶也来信,说他已经到了益州了,她总算提起了精神,禀过高太皇太后,就回陆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钱本草》系唐朝名臣张说仿古传《神农本草经》体式与语调撰著的一篇奇文。

百姓怨而海内叛矣,这句话不是钱本草的原文,还是《过秦论》中的话。

在中古时期,除了良民外,还有大量的贱民阶层,魏晋时期这方面资料不是太多,我就参考了下唐朝,唐朝其实有很多魏晋遗风的,毕竟时间离得不久。

唐朝的贱民,被官府分为“官贱”和“私贱”两类。

官贱包括官奴婢官户工乐户杂户太常音声人等。杂户太常音声人地位最接近良民,可以受田;官户工乐户和部曲的地位稍高,在身份上“不同资财”,可以转让而不能买卖;一般情况下,犯罪可以减奴婢一等科刑。根据唐《户婚律》规定,官户杂户等必须“当色为婚”,只有太常音声人可以“婚同百姓”。

私贱包括奴婢和部曲。部曲可以娶良人为妻,但其妻子失去良人的身份,在法律上视为部曲。

不管是官贱还是私贱,奴婢的地位最低,“律比畜产”,是官府和主人的一种财产,可以自由买卖,奴婢的婚姻必须由主人支配,奴婢所生之子女,世代为奴婢。部曲奴婢不得告发主人,违者绞刑,而主人若告发部曲奴婢犯罪,即使是诬告陷害,也无罪。

良贱之间的性交往一律视为通奸,通奸所生的奸生子,则基本上是按照“不知情者从良,知情者从贱”的原则来确定奸生子女的身份,所以说在中古社会,并非所有的庶子都是有名分。当然唐之后,也是一样的,古代律法中所谓的家产诸子平分,只是家族承认的诸子,那些所谓的奸生子,也就是外室生的那种,是没有任何继承资格的。这也是唐传奇中,霍小玉为什么会这么惨的缘故。

☆65没法养的宠物

一块方方正正的铁板上,摆满了方方正正的泥活字,只需要刷上药水,便可将铁板上的字印在纸上。

“这就是元澈说的活字印书?”陆止饶有兴趣的问,这几天常山不在家,陆止就回家住了几天。

“是的。”陆希翻看着工匠送上的成品,端正的黑字一排排整齐的印着,排版不及雕版那么精美,没雕版印刷那般可以配上流畅精美的图案,但至少可以印出书,成本还比雕版便宜许多。

“你们怎么想出来的?”陆止问。

“我那次翻史书,正巧看到始皇在陶量器上用木戳印四十字的诏书,就突然想到了,如果类似的戳印,会不会印书比木板雕刻更方便些,想到后我和耶耶提了下,耶耶觉得可行,就让工匠去研究了。以后家中给弟子印的一袭描红簿,就能用这个了。”陆希说,这个原因她早就想好了,这么多年书不是白读的,活字印刷早在先秦时期就有雏形了,还不时有使用记载,只是一直没人系统的研究过。

“的确不错。”陆止赞许的点点头,招来工匠,详细的询问了活字印刷的流程,听完之后,再想起家里前段时间弄出来的竹纸,陆止神色反而一改之前的轻松,神情略显凝重,“皎皎,工匠是研究出来了,你耶耶有和你说过,准备怎么用吗?”

“耶耶说,如果真能弄出来,就先呈给陛下,尤其是竹纸,质量比现在的纸还要好上几分,大家一定都会喜欢的。”陆希说。

陆止听陆希这么一说,微蹙的眉头这才松开,颔首笑道:“这倒是,我前段时间用你送来的那些纸,的确吸墨比寻常要好一些。”

陆希听阿姑这么说,就知道她的顾虑了,她笑了笑。在想起活字印刷好处的兴奋劲过去后,陆希就彻底的冷静了下来,竹纸活字印刷相结合,代表什么?教育成本降低。从好的方面想,这样国家就大办学堂广兴教育,中国古代为什么能那么辉煌,就是因为地大物博人才辈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几千年来刻在骨子里的,当初陆希就是想到了这个前景,才会兴奋的去找耶耶,要研究出活字印刷。

可第二天一觉醒来,陆希就感觉到了不妥,这些天她从头到尾反复想了好几遍,越想越心惊,现在绝对不是可以推行普及教育的时候。虽然她所在的时代,和前世中国的历史有所不同,可截止到汉朝的历史是几乎一致的,只是汉末帝死法不同,也没有曹氏篡位。可朝代不同,历史发展的情况却和前世差不多,同样也出现了士族,甚至现在还出现了科举制度的雏形。都说科举制度是打压士族的利器,可实际上科举产生对士族毁灭的作用,远远比不上孙恩侯景,以及五代十国时期军阀的屠刀作用大。

对占据社会绝大部分资源的士族来说,科举还多给了他们一条出人头地的机会,他们甚至能比寒门适应的更好,科举最大的好处是让寒门有了出头的机会。而竹纸和活字印刷如果两者真推行开,同如今推行的科举制度有异曲同工之处,或许可能会比科举制度效果还要大很多,反对的绝对不会仅仅只限于世族。毕竟还有这么大一块蛋糕,在蛋糕没有变得更大之前,没有任何人愿意再多一个人来和自己分享这块美味。阿姑只了解了大概,就能看出里面问题所在,更别说那些在官场上混了多少年的老狐狸了。

想想自己家,不过是借家奴打压故吏,改变了一些家规,这还是在祖母耶耶已经把蛋糕做大的基础上改动,还遇上了这么多麻烦那么多人反对。幸好成效还不错。别的不说,目前为止,耶耶至少已经把前几代铺得太大的摊子给收拾好了,哪怕有一天陆家人全部从官场退下,光靠祖产,也足够维持陆氏族人生活学习了。家事改动都那么困难,那真用在政治上呢?陆希不会故意去想人性丑陋的一面,可她从来不会轻视那一面。

同时陆希也不认为现在是推广普及教育的好时机,陆希认为的普及教育和时下人所想的推广教育是完全不同的。大宋自先帝起,就大力推行教育,如今更有“学校如林,庠序盈门”的局面,但即便如此,能读书的人家起码都要是吃喝不愁的宽裕人家,和真正的贫民完全不相干。陆希曾想过,如果把教育成本降低,让贫民都有机会读书,比如说她让家里有条件的工匠读书,就是存了一线希望,将来或许他们能想出更多的发明。

可转念一想,就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那么多人读书,要花费多少资源?国家出得起吗?欧洲中世纪仅有教会人员和极少数贵族认字,仅仅是因为教会的压迫统治一方面原因吗?都说教育强国,科技推进国家发展,可同样教育的推广,需要强大物质条件为基础。想想世界各国推广大众普及教育的时间?现在这个社会有那么多物质基础来搞这种大众化教育吗?

培养出那么多人才,有那么多职位可以安排这些人才吗?大宋录取进士多,就让冗官成为动摇统治根基的大问题。当然推广普及教育,并不一定要读书的人全部做官,也可以做高级技工。可人的思想,如果真可以控制就好了,士农工商,这思想谁能轻易改变?现代也不是所有人都肯去工厂当技工的。想想现代社会反复提及的教育资源浪费人才浪费和紧缺问题,换在这个时代呢?

陆希光就幻想了下,就不寒而栗,而且她所了解的都是后世学到的知识,和现在这个历史环境截然相反,任何科学技术制度措施,离开了适合的土壤都会枯萎。更别说将先进的科技贸然传播到古代,这本身就是对现有科技文化的摧残,拔苗助长只会把秧苗彻底枯萎。

就算回到中国历史,活字印刷自宋朝发明后,也一直没被朝廷重视过,甚至毕昇死后技艺都失传了。若不是《梦溪笔谈》里还记录了一笔,后世根本不知道还有这项技术。导致明清时代,有人想钻研活字印刷术,还要从头开始研究。朝廷没有重视活字印刷的原因,并不仅仅只不想分蛋糕那么简单,可至少现在不是推行的好时机。

所以陆希压根没想过要推广这两样技术,她只想凭借改进竹纸和活字印刷,让陆家在文学界的名声更上一层楼,顺便留下一笔详细的记载,若是将来某个时间段有条件了,自然会有人想到去推广的。也省得那时候,人家想用了,还需要从头开始琢磨。

陆止听侄女这么一说才放心,既然知道分寸就好,听了侄女的打算,陆止一笑,“能想到用竹造纸,也算是一件福泽后代的好事了,也是一件风雅事。”

“是啊。”说不定以后历史上提及竹纸的时候,会有人写:“竹纸,又称‘陆纸’…”陆希YY着。

不得不说,陆姑娘想的很远…

“姑娘。”春暄进来禀道,“高少君派人从益州送了些礼物过来。”

“你先去收拾好,过会把礼单给我看。”陆希随口道。

“姑娘,高少君还派人送了一个小动物过来。”春暄语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惊讶,“那只小动物浑身就黑白两色,毛茸茸的,可爱极了,看着像熊,又像猫。”

“黑白两色,看着像熊,又像猫。”陆希听着春暄的话,额头顿时冒出冷汗,不会吧!她只是和高严随口扯了一句而已,他不会当真了吧!陆希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即使心里有准备了,可真正看到侍卫们将一个铁笼子抬上来,铁笼中那憨态可掬黑白分明的小滚滚的时候,陆希生平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声惊叫,“你们怎么带了它回来!”陆希欲哭无泪,谁能养国宝啊!

高家的侍卫面面相觑,话说为了找这小东西,他们可费了不少心思,跟着当地人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只适中的,太小的怕养不活,太大的又不好玩。原以为郎君这么上心,是大娘子喜欢的小动物,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这是食铁兽?”陆止好奇的声音传来,“这么小的食铁兽可没见过,它不是食铁吗?怎么还关在铁笼子里。”原来陆止跟出来看热闹了。

“观主,这食铁兽不食铁,只吃竹子。”陆家的侍卫连忙说道。

“哦?这么好养?只吃竹子?”陆止对陆希笑道,“皎皎——”

“哪里好养了!它是吃竹子,可只吃益州独有的高山竹,我们这边的竹子它可不吃!”陆希头疼的说道,国宝还是这么好养,还是国宝吗?陆希见那笼子里恹耷耷的滚滚,心疼的上前就要伸手摸它,“怎么不动呢?是不是生病了?”

侍卫忙上前拦着她道:“大娘子,这小兽野性难驯,会攻击人。”看来陆大娘子似乎还能喜欢这只小东西?难养?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不觉得?不就是多塞点竹子吗?不过这小东西看着小,还挺能吃的,一天到晚就没见它嘴停过。

“先喂点竹笋鲜果和鲜肉给它,它日常食用的那些竹子,你们带来了吗?”陆希问。

“带来了,但是路上都吃的差不多了。”侍卫们说,“我们再派人去益州运回来。”

“不用了。”陆希对长伯说道:“长伯,这只小食铁兽,现在家里养上几天,等精神恢复些,就送回抓它的地方。”

“大娘子不留下来养吗?”长伯奇怪的问。

“这里不好养的。”陆希摇摇头,“难道一直让人去益州运竹子不成?劳民伤财。”这不是小狗小鸟,随便在哪里都有吃的。

“大娘子不是说它还吃蔬菜瓜果吗?”长伯说,“家里又不缺这些东西。”

“它是吃竹子的,就跟我们平时要吃饭一样,没东西吃的时候可以啃树皮吃草根,但能吃一辈子吗?”陆希说,要说国宝吃什么,她也不清楚,谁都知道熊猫是要吃竹子的,不吃竹子的熊猫还是熊猫吗?

“这…”

陆止好奇的问:“皎皎,你怎么知道饥人饿肚子的时候,会啃树皮吃草根呢?”她不认为自己从小娇养在深闺的侄女会见过饥人。

这有什么稀罕,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吧?陆希目光眷恋的扫过那胖嘟嘟的小东西后,再三嘱咐下人要精心照顾它,每天给它吃的食物,起码要有它身体的一半还多后,就再也不看那小东西一眼了,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留下它。

“若是你真喜欢这只小东西,就留下吧,家里又不是养不起。”陆止见侄女是真喜欢这只小东西,就劝了一声。

“喜欢又不一定要养。”陆希摇了摇头,如果她这会住在四川,高严送了这么一只可爱的小东西过来,她一定会养的,但她在建康,养上这么一只代价太大了,哪怕陆家完全养得起,她也不会养,没必要。

“真是一点都不像孩子。”陆止抬手摸了摸侄女的脑袋,半真半假的抱怨着,不过看侄女能这么懂事,她还是很欣慰的。

“阿姑,天气都暖和了,你怎么不出去了?”陆希问着陆止,平时这会她都已经带上她的侍卫出游去了。

“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还能有什么好玩的?”陆止懒洋洋的说。

陆希眼珠一转,知道阿姑是不放心自己,平时她常年不在家,是因为有耶耶在家,耶耶走了,她就留下来了,她笑着揽住陆止的手,“要不我们去我的芦苇荡住几天?这会芦苇应该全绿了,我们顺便去震泽泛舟玩。”

陆止听得颇有些心动,刚想答应,突然一阵杂乱声响起,还不得春暄派人去查看,就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连滚带爬的窜了进来,口中还喊着,“祖姑姑九姑姑”,进来的时候还绊了一跤,骨碌碌滚到了铁笼前,一抬头正巧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小童傻愣愣的同那大眼对视了半天,还是笼子里的熊猫嫌无趣,胖身体一扭,用圆润的臀部对准了他。

“扑哧——”陆希忍俊不住,“小十二,怎么了?”这小童是六叔祖那一房的,六叔祖的父亲同陆希的高祖父是兄弟,只不过一个嫡出一个庶出,陆家嫡支人丁单薄,两家也算是比较亲近的,陆希在族中排行第九。

“九姑姑,出事了!我祖翁同常山长公主吵起来了!”小童焦急道。

陆止目光疑惑的望向陆希,“你不是说她在宫里吗?”

“我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放出来了。”陆希悻悻的说。

“八叔为什么生气?”陆止问,八叔就是小童的祖父,和六叔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常山长公主要拿家里的书,祖翁不让。”小童说。

“书?哪里的书?”陆希问。

“就是五叔祖书房里的书,常山长公主要拿走,祖翁不让,就吵起来了。”小童呐呐的说,五叔祖就是陆琉。

陆止扶额,“八叔真是老当益壮。”吵架?八叔还真有闲心,对陆止来说,常山就是一只不能拍死的苍蝇,不躲远一点,难道还等着它嗡嗡叫得让自己烦躁不成?“我们去看看吧,八叔祖年纪大了,不能太激动。”陆止还有些担心阿弟的书房,不会被这两人拆了吧?

陆希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她倒不怎么担心耶耶的书房,因为耶耶走后,那书房里就只剩几本摆设用的书,就算拆了,重建也不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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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平帝元年,开始建立了地方学制度。按制度规定,郡曰学,县道邑侯国曰校,乡曰庠,聚曰序。学校名称由此而来。东汉出现了“学校如林,庠序盈门”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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