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3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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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在彼此沉默对视良久以后,舒绿有点茫然地看着哥哥。

她平时很有主见不假,可在哥哥身边,她会不自觉地想要倚仗哥哥。哥哥才是她的主心骨。

展眉叹息一声说:“先吃饭吧。”

“…好。”

其实饭菜都有些凉了。不过这样的天气,吃凉点的饭菜并不特别难受,何况他们现在也是食不知味。

就像中午时在樊园吃的那顿饭一样。都不记得自己吃了点啥了。

舒绿觉得自己能保持端庄优雅的仪态,在齐姨娘的陪伴下把那顿饭用完,心理素质真够可以的。

用饭时齐姨娘的态度别提多殷勤了,甚至频频替她布菜,脸上笑得像盛开的春花。只可惜她的俏媚眼就像做给瞎子看一样,舒绿并没有因为她的殷勤而对她有什么亲热的表现。

其实魏盛也好,梁总管也好,甚至齐姨娘,对展眉兄妹听到事情后的反应都很惊奇的,甚至是佩服。

按常理推断,这两个孩子在突然得知自己显赫身世后,应该十分震惊、狂喜,那才是正常的。

可是他们两个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便没有了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专注地听梁总管说着话。在梁总管代为转达信安王要将他们两个一起接回京城去的愿望后,他们居然还提出,要好好想一想,才决定是否上京。

这…还需要想吗?

两个寄人篱下的孤儿,有机会一朝进入王府当主子,竟然还要考虑考虑?

也太不合理了啊…

但是在展眉和舒绿来说,走或留,真的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你想去吗?”

随意填饱了肚子,展眉斜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边。

这也是他思考问题时常有的动作,表现出他心中此刻正被一些问题困扰着。

“一入侯门深似海啊。”

舒绿伸了个懒腰,双手托腮看着哥哥。“何况是王府呢。你是男孩子,估计还好点。我可是女儿家。成了王府的千金小姐…想到不知要守多少规矩,我就头皮发麻。”

这真是实情。舒绿心智成熟,当然不会只看到荣华富贵的表象,而是开始深入思考他们是否能够适应那样的生活。

估计很难,起码开头很难。

她在欧阳家住这段日子,就已经深知大家闺秀们要守的规矩有多麻烦。而王府千金,正儿八经的贵族小姐啊,那些规矩肯定多如牛毛。喝水、走路、吃饭,都有一定之规,身边肯定跟着好些个丫鬟,一双双眼睛炯炯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还有人身自由,那也是个问题。现在她算是很自由了,因为欧阳家的特殊情况,她住在别院里,又算得半个客人,一般人不怎么管她的。饶是如此,出入还是有限制,不好随意走动。

等住进王府里,想自己出门?那真是难比登天啊。

估计她每天的时间就是耗在内院里了。

这还不算,人际关系也是个问题。她开始设想自己以后,就是每天和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关在内院里宅斗,上演着各种勾心斗角的戏码,对方每说一句话都有潜台词,每做一件事可能都有后手。然后迈出家门,和京城中的各色千金们进行短兵相接,皮笑肉不笑的交际应酬…抢风头,争名气,**或互捧…

她忍不住为自己的想象打了个冷战。

“你以为男人就好混啊,天真。”展眉嗤之以鼻地看了她一眼。

展眉也有展眉的烦恼。

他是自主性极强的人,绝不愿意被人插手安排自己的人生。本来他打算靠着自己的努力,好好考上功名,然后逐步步入仕途。对于当官什么的,他还是颇有自信,就算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硬的靠山,也不怵与人正面或侧面交锋——他有足够的胆色与勇气。

可是成为信安王的外孙以后,他的人生轨迹还能照着自己的设想前进吗?他还不清楚,这些王府子弟们在成人后各自的人生道路是怎样的。可以考科举吗?还是要靠恩荫为官?或者有什么别的限制?

他那位外祖父,还有别的长辈,又会如何安排他呢…想到这里就烦。

“唉…人家求都求不到的富贵机缘呢,我俩却在这儿纠结。”舒绿索性毫无形象地整个趴在桌子上装死。

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做这么不雅的动作了,趁着还自由,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啊,哥哥…还有问题。”

舒绿毕竟是女人家,一下子想到了展眉没想到的某个关键上。

“什么?”

展眉太阳穴一跳,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今天有点超负荷运作。

“亲事。”

舒绿吐出这两个字,脸色越发难看了。

这个啊…展眉的肩膀也垮了下来,学着妹妹的样子趴在了桌子上。

“唉”

这还真是个大问题啊

在这婚姻大事由父母长辈做主的世界里,他们本来还挺庆幸,自己的直系亲属全都归天了,没人能直接管到他们头上。在很大程度上,他们的生活自主度还是很大的,基本上能够自己做主了。

现在可不行了,突然间就冒出个外祖父来,还是位王爷——而且不是闲置吃干饭的那种,听着有点宠臣的意思。要不要这么夸张啊?这么一座大山压到他们头上,那他们的亲事…想自己选择对象,难了。

“反正我和婉儿定亲了。”

展眉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他如今觉得自己起码确定另一半了,可以减少许多被人插手婚事的危险。

“那只是口头协定,别说婚书了,连小定都没下过的。还是在孝期,理不直气不壮,名不正言不顺。老王爷翻脸不认帐,你以为谁能奈何他。”舒绿冷冷地吐槽。

展眉顿时语塞,貌似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我没打算娶婉儿以外的人当老婆。”

好半响,他吐出这么一句。

这种话,如果不是逼到这个份上,他才不会说。但是说出来以后感觉还蛮自然的…只是,他打死也不会当着欧阳婉的面说就是了。

“废话你要是辜负了婉儿,我第一个不饶你。”舒绿瞪了哥哥一眼,又把脑袋趴了下去。

联想到自己会被以联姻的方式,嫁到某户达官贵人家里去,她就觉得很残念。这种人家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正妻?肯定小老婆成群啊说不定早就有了通房丫头,还有几个庶子庶女等着她去管教呢…一结婚就当妈了,她还不能有意见,这真是个让人崩溃的社会啊。

舒绿闹脑子都是“欲哭无泪”四个字。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无比希望她的母亲梁素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家碧玉。可是出身这种东西,是没法选择的。

“我倒是宁愿咱们是老娘和人私奔生的呢…”展眉也在哀怨。

舒绿懒洋洋地点点头。

就算他们是私生子,也比现在的情形好。他们要真是那种出身,见不得光的,信安王反而不会接他们回去了。就算接回去也不会是以亲外孙的名义,差别很大的,他们反倒自由。

但偏偏不是啊,梁总管说得很清楚了。当年福慧郡主嫁到凌家虽然是仓促之下的决定,可却是正正经经拜堂成亲的,三媒六聘一样不缺,就是规格上差了点。毕竟当年信安王也不是罪臣,女儿是可以嫁人的。

他们的祖父是秀才,父亲是生员,家里再穷苦,说出去也是清清白白的身份。夸张点说,福慧郡主要是嫁到欧阳家这样的商贾人家,虽然吃穿不愁,说起来还不如嫁到凌家名声好呢。

所以…他们是信安王堂堂正正的外孙,很能见人的那种。

这也是信安王在得知他们下落后,毫不犹豫派人就将他们接回来的原因吧。因为他们的身份,完全没有障碍。

可惜这种高贵的身份,根本不是展眉兄妹所希望得到的。他们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奈何富贵逼人来啊。”

舒绿终于打起了精神,坐直了身子,暂时结束装鸵鸟躲避现实。“哥哥,你觉得我们还有选择么?”

“…很无奈,没有。”

展眉也坐了起来,与妹妹目光一触,彼此都很明白——他们是必须要走的。这根本轮不到他们选择。

信安王都大张旗鼓派人来了,连文知府都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他们还能不走么?不管信安王对他们有没有亲情——或许有吧,为了面子,他也不能让自己的亲外孙流落在外,寄人篱下。

比如凌家,并不是因为有爱心,才会在大杂院里收留那么多的穷亲戚。而是如果让穷亲戚们在外头流浪,凌家的家长就该被人戳脊梁骨了。

这就是世风…于是,他们的前途,从魏盛离京那时起,其实就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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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换地图了…然后蔷薇要滚去上夜班了,嗷。最近腿上的伤有复发的趋势…)

第一百三十四章:母与女

(3月24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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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夫人看见端坐在自己身前的女儿,双手已紧紧绞在一起,心头就一阵酸楚。

“婉儿…”

她轻声唤着女儿的名字,将女儿拉到身边来坐着。

欧阳婉低垂臻首,紧紧抿嘴嘴唇,不发一言。

“婉儿,都是母亲不好。”欧阳夫人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她真不该匆匆给女儿定下这桩亲事。

先前相中展眉,正是看中了他门户寒微,女儿嫁过去能压得住。谁能想到世事变幻若此?

一夕之间,昔日的寒门学子,竟摇身一变,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王孙公子。

以前向欧阳婉提亲的人家,大多是与欧阳家一样的富豪,顶多是些小世家。那样的人家,她都不敢让女儿嫁过去,不就为了欧阳婉曾经遭遇过的那些事在作梗么。

再说女儿自己也喜欢展眉…真是料不到啊。

让女儿嫁给信安王的外孙当正妻,欧阳夫人是想都不敢想。有前例在先的,齐家的嫡亲女儿,又有大笔的嫁妆,都不够资格嫁给当时任县令的文知府做嫡妻,只能屈居侧室。

那还仅仅是一个七品官儿,对于他们这样的商贾人家来说,已经是高攀了。

就算欧阳家的财势比齐家更盛,还有一个皇商的名头。就算欧阳婉有一个举人哥哥,勉强与士人沾得上一点边…差距还是太远太远。

这些,欧阳夫人能想到,欧阳婉又何尝想象不到呢。

她俏脸微白,嘴唇发暗,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在这之前的许多个夜晚,欧阳婉曾有过许许多多的幻想。

她一心一意,要做展眉的好妻子。她想过要怎样照料好展眉的生活,让他更加没有顾虑地去奋斗事业,想过和展眉成亲之后,不知道第一个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还有床头那做好了一大半的棉袍,是她为展眉预备下的冬衣,想赶在过冬前完工的。

冬天还没来,展眉或许就不在这儿了…不,是一定不在了。

舒绿尽管说得不是很确定,欧阳婉却已经明白了他们是不得不走的。

展眉这一走,他们的婚事还能继续吗?

“还好…”欧阳夫人又长叹一声,说道:“咱们也是两造私底下说说而已,没下小定,草帖子还没换过呢,还不算定亲。日后大家知道了,也能体谅这婚事是齐大非偶…”

“母亲”

欧阳婉仰起头看着欧阳夫人,惊慌地说:“您是什么意思?”

“婉儿啊。”

欧阳夫人何尝不知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现实如此,她不得不狠心让女儿死心。

“他要是别家的公子,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可是王府…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你还是早点把他忘了吧现在封家也没落了,大大小小抓了一批关在牢里呢,那件事…不会有人再提起的。等过得一年半载,谁还知道曾经有过什么?”

欧阳夫人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谣言这种东西也得趁热打铁,过了几年,一点蛛丝马迹都翻不出来了,谁敢胡说欧阳家的大小姐被人掳走过。以后再给欧阳婉物色一个与展眉相似的贫寒学子,欧阳婉一样能过得很好——当然,这只是欧阳夫人单方面的想法。

欧阳婉又怎会愿意接受母亲这样的安排。

“母亲婉儿虽然读书不多,也知道女子从一而终的道理。婉儿既然许了展眉哥哥,心里就再容不下其他人了。何况…展眉哥哥也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糊涂了”欧阳夫人急了,可她也舍不得骂女儿,只是一个劲儿地叹气。“我也知道展眉那孩子是个好的,可这种大事,他能做得了主么?况且江城与京城,有千里之遥,他这一去…你还是别存着什么幻想了”

欧阳婉情知母亲句句是真,但让她就这样将展眉放下,她却做不到。

她不再反驳母亲,只是想着…反正我是展眉哥哥的人。

即使他不能如约娶自己过门,她…她也会为他守贞,不会再许别人。母兄若是逼她另嫁,她再把头发绞了做姑子好了。

欧阳夫人明白女儿心里的弯不是那么容易转过来的。也难怪这些日子下来,她暗地里观察展眉这未来女婿,真是怎么看怎么好。做事果敢,才学又高,对婉儿也似乎很是爱护。本来是极好的姻缘,奈何天意弄人啊

也无妨,等展眉他们一走,不在女儿眼前晃着,说不定日子一长就淡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呢?”

明知欧阳婉不愿意提这个话,欧阳夫人却偏要提。她就是要时刻提醒女儿,那是要走的人了

“舒绿妹妹没说。”欧阳婉声音闷闷的。

就展眉与舒绿的本心而言,他们是一点也不想走。

但是和他们的意愿相反,魏盛与梁总管非常急着完成任务。

就在魏盛请他们赴约的次日,这两位便相携来到萍花坞拜访,欧阳家的人才知道了实情。

梁总管再三向他们表达了信安王的思亲之情。他是做惯了管事的人,很快就把返程的各种事宜也拿出来向展眉舒绿请示了。言下之意,不外是催他们赶紧上路。

在梁总管看来,江城还有什么值得两位小主人留恋的呢?他们在这儿也没什么至亲了,更没有产业田地。回了王府,要什么有什么,何必就此眷恋不去。

然而梁总管毕竟是下人,面对展眉舒绿两人,却是不好催促的。魏盛的身份却超然多了,说话也更方便。

他以为展眉是舍不得杜衡书院的读书环境。魏盛自己是儒士,便以儒士之心猜度展眉,对展眉的“好学”还是很欣赏的。而且展眉的“才华”他也是亲眼所见。那夜中秋诗会,尽管他有着讨好展眉的嫌疑,可是他这种自重身份的诗坛名宿,如果展眉写的不是好诗,他也不会夸得那么厉害。

随意夸一首平庸的诗作,对魏盛的名声可没什么好处。

魏盛就请展眉安心,说到了京城,他读书更不成问题。信安王完全可以将他送进国子监里头去受最正规的教育,一点也不耽搁学业。

展眉根本就不是纠结这个,但又没法跟魏盛说——其实我就是不想去。这话除了舒绿他谁也说不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魏盛邀请展眉的事情也并不是完全的机密,不到两天就传开了,紧接着展眉与舒绿的身世也曝了光。杜衡书院里的同窗,虽然还守着儒生的矜持,其实眼底里都在泛着绿光。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一下子摊上个这样的外祖父,还眼巴巴地派人来接他回去享福。昨天还是一起在书山里拼搏的学友,今儿就成了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从此也不用去拼什么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了,光是享受祖荫就够了

当然大家都很聪明,能考上杜衡书院的人就没一个傻蛋,不仅是智商或者情商那都是在一般水平线往上老高的。本来对展眉态度不怎么样的人,突然就热情起来了,而原先与展眉交好的自然不用说。

展眉真是不堪其扰,还不能表现出他的不耐烦,免得被人说闲话。

有凌展鹏在书院里读书,凌家当然也迅速得到了消息。自凌老太爷以下,凌家就像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似的,全被这消息震傻了。

不过震惊过后,肯定是欢喜无限。不管怎么说,他们兄妹也是凌家族里的人不是?而且面子上,本家对他们可是很好的,没有任何慢待的地方。靠着他们俩的关系,就算他们不为本家出力,别家也绝不敢小看了凌家。

凌家这么一家商贾,居然也和京城的王府攀上亲戚了

只有舒媛舒华不觉得这是好消息。理由简单得不用多说,她们是怎么对舒绿的,舒绿又是怎么报复她们的?她还是一个小孤女的时候,就敢用掉包计回头害舒媛发病,更加大胆地给舒华直接下药…要是让她在京城得了势,不知道要怎么整她们呢

一想到这里,两人就觉得前途暗淡。

尤其是舒华。她聪明过人,早就想到自己那天是怎么着了舒绿的道儿了。这一回的过敏,真是让她受尽了折磨浑身起红点瘙痒无比不说,她眼角的几条抓痕还因此溃烂红肿起来,到现在都还不能见人呢。大夫说,起码得调理小半年,才能勉强恢复旧貌。

她是想把舒绿弄死的心都有了,一心只想着等身子好点了,就去找舒绿算账。谁知这才几天?舒绿突然就变成了王府千金

现在不是想着怎么报复舒绿,而是怎样使舒绿别报复她了…她的苦头,算是白吃了

舒华郁闷得想吐血啊。偏偏她的父亲凌二爷,在得知舒绿身世以及她得罪舒绿经过以后,不顾她的病情,来到她屋里将她足足骂了两个时辰。要不是她母亲二夫人拦着,父亲一脚就要将她踹死

如果要甄选江城本年度最倒霉人士,齐英与凌舒华绝对可以同时荣获金奖,排名不分先后。

第一百三十五章:两种离愁——夏涵

(3月24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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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书院中的某间院落里,夏涵正坐在他典雅清幽的书斋中,一手持墨一手按砚,轻轻地磨着墨。

一股松油与龙麝的芳香从砚台中幽幽散发出来,与书斋一角兽炉中冒起的香烟互相呼应。这是他在南兴考院试时,顺便在当地游家香铺买回的香墨。墨汁浓稠清香,又黑又亮,据说墨色可历百年不变,是书画名家们习作的首选。

他磨好一砚墨汁,从笔架上拈起一管狼毫,饱蘸浓墨。

书案上已经铺好了洁白的三尺单宣,以一方紫檀镇纸稳稳压平,只待他挥毫落墨。夏涵并没有多做思考,随手便在纸上写下一行诗句。

杏花含露团香雪,绿杨陌上多离别。

“离别啊…”

夏涵的手顿了顿,笔尖不慎滴落一点墨汁,迅速在雪白宣纸上晕染开来。

他苦笑了一下,将笔搁回笔架上。

心还是乱了啊。

他起身走到多宝格上取下一个精致木匣。木匣一开,里面赫然放着舒绿赠予他的那块“文昌”印香。尽管用的是展眉的名义,但却不折不扣出自舒绿的手中。

展眉与舒绿的身世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场震动,对夏涵而言何尝不是这样。

本来…他正想在近日,向父亲提一提舒绿的事情。

父亲很赏识展眉,对舒绿的观感也不错。夏涵很有信心说服父亲,让父亲为他出面去说合这一门亲事。

尽管婚姻大事,为人子女者并无置喙的权利,但夏涵在父亲心目中还是有些地位的。他的意见,父亲未必会听从,却应该会重视。

可惜,他本来是打算在乡试过后再提起的。如今,却不能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