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抓到你那只猫儿没?赶紧走了。”

一个粗嘎的嗓音不耐烦地嚷嚷了一声。舒绿听这人说话好生无礼,抬头一看,却看见个穿着银蓝袍子的瘦削少年在厅门处站着。

那少年也才注意到舒绿的存在。他突然也不急着走了,就那么站在原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舒绿。

舒绿被他看得心里很不舒服,转过头去和牧欣茹说话。

其实她和牧欣茹也没什么可说的,大家又不熟,而且牧欣茹那种刻意亲热的态度,老让她想起自己在江城的那位舒华表姐。有种挺虚伪的感觉…

“妹子,这是哪家的小姐,不给我介绍介绍?”

那五官平庸的瘦削少年来到牧欣茹身后,依然用放肆的眼光看着舒绿。舒绿见他年纪也不大,似乎比牧若飞还小些。既然喊牧欣茹“妹子”,那肯定也是这府里的公子爷了?怕是牧若飞的庶弟吧?

果然,牧欣茹向她介绍说,这是她的哥哥牧若豪。听牧欣茹的意思,两人应该是亲兄妹才是,怎的长相却不太相似。不过细看一下,轮廓还是有点像的,只是牧欣茹的脸庞更饱满,看起来就好看多了。

“信安王爷的外孙女儿?”那牧若豪显然对舒绿很有兴趣,缠着她说话:“你以前来过我们府里,我怎么没见过啊?我们家的院子你都逛过了么,要不要我带你逛逛去?”

舒绿觉得真是不可思议…这样的庸俗男子会是那个骄傲得不得了的牧若飞的亲弟弟?好吧,就算不是一个娘生的,这差距真的好大

相比之下,她觉得牧若飞的傲气还能接受点,起码有贵族的样儿。这个牧若豪,十足十就是《红楼梦》里的那个贾环嘛,小小年纪,猥琐气质爆棚…

第一百九十七章:宅斗无处不在

(4月24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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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欣茹娇笑两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呵呵,二哥哥,不劳你费心,上回大哥哥已经陪凌姑娘逛过咱家花园了。”

听到妹子这么说,牧若豪眼中闪过一丝妒恨之色,嘿嘿笑道:“大哥哥那人只是好武,他陪着你逛也就是走马观花,还是让我再陪你去玩玩吧?好不好?”

舒绿看他们兄妹这样儿,尤其是牧若豪的表现,显然和牧若飞关系并不太好。这也不奇怪,嫡出子女和庶出的关系向来很淡漠,像贾宝玉和贾探春那样的属于异类。上回来临川王府的时候,牧若飞对他两个庶出妹妹的态度就很冷淡。

可是舒绿觉得牧若豪似乎并不怕牧若飞…这倒与庶子对嫡子的一贯态度不符了。要么就是牧若豪的母亲特别得宠,要么就是他本人特别受临川王爷的重视——

如果是后者,那临川王爷脑门绝对是进水了。怎么看,牧若飞都比这猥琐小子好太多了吧?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游王妃从厅后绕出来,一看看到牧若豪紧盯着舒绿看,还嬉笑着不知在说些什么混话,惹得舒绿眉头大皱。她本来就不待见这牧若豪,现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含怒叱问了一句。

“母妃。”牧欣茹看到游王妃进来,赶紧上前见礼。这位牧大小姐明面上的功夫倒是做得很足。

牧若豪撇了撇嘴,也同样走过去给游王妃行礼。

“凌家姑娘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一个小爷缠着人家说话干什么”游王妃可是知道自己这庶子贪花好色的毛病,屋里的丫头都不知道被他弄了多少个,他那个生母关侧妃又宠他宠得不得了。游王妃懒得理庶子屋里的事,养废了最好,省得和她的飞儿争来争去——偏偏他那父亲却觉得,这次子和自己一样“风流倜傥”,对他就是偏爱得很。真不知什么道理

牧若豪不服气,嘴里嘀咕着:“我就是跟她说两句话,哪有母妃说的那般不堪。”

“你还敢顶嘴了?”游王妃大为不满,这庶子近来是越来越嚣张了

“儿子不敢。”

被牧欣茹一扯衣袖,牧若豪总算还没蠢到家,不甘不愿地低头认错。

“哟,姐姐,豪儿又做错事了?”

小花厅的门帘再度被人掀起,一个穿着秋香色团云包金边锦袄、桃红曳地千褶裙的女子翩然而至。舒绿早就退到游王妃身后了,这时从游王妃肩头上偷偷朝那人望过去,只看到——好浓艳的妆容,居然一扎眼看不清她的真面目这分明就是戴了个脂粉弄的面具啊

她明显得感觉到游王妃的背脊一僵,随后冷着声音说:“关氏,我自教训我儿子,和你无关。”

游王妃这话道理很正,不管这牧若豪是谁生的,游王妃都是他的“母亲”。嫡母教训子女,天经地义。

舒绿听到“关氏”,心知这估计是临川王爷的关侧妃了。随后舒绿又记起似乎听牧若飞提过一嘴,说牧欣茹姐妹是侧妃黄氏生的,那看来这牧欣茹和牧若豪还真不是一个生母,怪不得长相不太像。

牧欣茹不亲近嫡兄,而亲近庶兄?这或许也是一种联合作战的策略吧?

舒绿突然觉得牧若飞在这王府里,或许真是很孤独的。尽管他有好多兄弟姐妹…但真心将他当成哥哥的人,有几个?说不定,一个都没有…

关侧妃听了游王妃的训斥,没有直接反驳,反而委委屈屈地说:“姐姐这话说的,妹子哪敢干涉姐姐教导孩子们呢?不过豪儿始终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他若有错,定然是妹子我教得不好了。请姐姐连我一块儿罚了吧”

说罢,关侧妃不理这厅里人多,拉着牧若豪,就要给游王妃下跪。

“娘,我又没做错什么”牧若豪梗着脖子直嚷嚷。

“儿啊,你就听话吧,你若不好好向你母妃认错,万一…”关侧妃一手拉着牧若豪,一手用绢子因着眼角。舒绿感叹,人家这妆上得真结实,一点粉都不掉的

连舒绿都看得出来,这关侧妃哪有下跪的意思?只是摆出小白花的款儿挤兑游王妃罢了

游王妃气得发抖,指着关侧妃道:“你好,很好你就装吧舒绿,跟我走”

她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从她刚才来的后堂通道离开了,舒绿赶紧快步跟上。舒绿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那厅里的三个人,将关侧妃的冷笑、牧若豪的一脸骄色、牧欣茹得意的眼神全都收进了眼中。

舒绿一边低头跟着游王妃往后院走,一边回忆起自己所知的一些琐碎信息。不记从哪里听人说起过…好像是巧英从下人那边听来的?说临川王爷这位关侧妃本人出身京城某世家,虽然是个庶女,却一直以娘家的权势自傲,觉得自己屈居游王妃之下很不值。

现在看来,关侧妃还真是将游王妃挤得够呛。她们母子敢这样挑衅游王妃的权威,肯定是因为自身很受临川王爷的宠爱。没有临川王爷撑腰,一个侧妃哪敢这样和正妃叫板——还是一个有封了世子的儿子的正妃。

舒绿从游王妃的反应看来,像刚才那样的事,关侧妃肯定没少干。二话不说,就把游王妃塑造成一个不明事理、欺压小妾与庶子的大妇形象,自己则装得无比委屈。今天的事情一旦传到临川王爷耳中,再由关侧妃吹点枕头风,那临川王爷对游王妃肯定更不满了吧?

在深宅大院里,各种宅斗战役果然是经常发生的呀,舒绿深感戚戚然。牧家的事,真是错综复杂,就像她原来总结过的那样,这潭子水很深。

她想到牧若飞,感到他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长成如今的性情已经很不容易了。往更深层次了想,牧若飞的骄傲与霸道,说不定是他从小被逼出来的保护色。他如果不嚣张点,不蛮横点,怎么压得住这一帮子庶出的弟妹?

对牧欣茹、牧若豪这些人实行温良恭俭让,有什么用?对付他们就是得来横的牧若飞如果不强势点,也许都被人暗地里欺负得要命了

“对不起啊,舒绿,让你看笑话了。”

经过了刚才那一幕,游王妃的心情显然很不好。

其实舒绿也挺尴尬,事情毕竟是从她身上起来的。

“不不,都是舒绿不好。”

游王妃苦笑了一下,说:“真不关你事。唉…不说这个了。”她看到舒绿给她送来的炖品和油炸面,又听舒绿说是自己亲手做的,终于有了点笑容。

“你有心了让下人们来做不就行了,何必这般辛苦?”

“没事啊,我喜欢弄吃的。娘娘您也尝尝我做的菜嘛,嘻嘻。”舒绿刻意撒娇分散游王妃的注意力,希望能让游王妃开心起来。

游王妃果然笑道:“你的手艺,我早尝过了。你忘记啦?在江城那会儿,飞儿老是要你给他做熏肉熏鱼吃。这孩子现在又不爱吃鱼肉了,真怪,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呵呵呵…”舒绿笑得有点心虚,不敢说是因为自己口不择言说牧若飞胖,刺激到了他某一根神经,使得他发狠地减起肥来。不过,舒绿又给自己开脱,要不是自己这么一激,牧若飞能像今天这么英挺么?

他能减肥成功,从小胖子变成小结实,自己可是大功臣啊,嘿嘿嘿。

游王妃告诉舒绿,香药局那边已经有了点消息。但是很不乐观,东南帮对香药生意有点势在必得的意思。

“我看看能不能托人去给你说道说道。”游王妃说。

这话听着轻描淡写,其实是很大的人情。舒绿赶紧摇头说:“这个不好,娘娘您身份金贵,为一个商贾出头,有损您的体面啊。”她怕游王妃帮了她,又被府里的人拿来说嘴。

“这样啊…”游王妃也有些犹豫,她当然深知自己这一出面,多多少少会惹来些闲话的。别的时候她倒不怕,但现在府里那两个贱人关侧妃黄侧妃正联合起来,想找她的岔子呢。能不授人以柄,当然是最好。

“我想想别的法子…也是需要娘娘您帮忙,不过…唔,等我完善了想法,再来拜会娘娘吧。”

面对游王妃的时候,舒绿是真把她当自家人看,说话没那么多顾忌。

游王妃在府里是很寂寞的,儿子孝顺,却也不怎么贴心。舒绿上京以后,她多了个说话的人,心情好多了。所以她对舒绿也从最开始的移情,变成了真感情。听舒绿如此说了,她点头道:“也好,等你想好怎么做,再来和我商量吧。”

游王妃看着舒绿,真是越看越喜欢。她没能生个这样的女儿,不过,娶进门当儿媳妇,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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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临川王府的这些内容不是注水啊…是很重要的…咳咳,也是挖坑,挖坑…蔷薇后面会慢慢的把这些坑给填上的…要相信蔷薇填坑必爽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你真觉得我好?

(4月24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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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绿被人带出府的时候,经过外院回廊,又看见了那讨厌的牧若豪。

她本想加快脚步绕过去,但瞥见与牧若豪相对而立的牧若飞,不由得停了下来。

远远看过去,牧若飞面上隐现怒色,不知那牧若豪又说了些什么话刺激她。牧若飞一抬头恰好看到回廊上的舒绿,立刻下意识地笑了起来,丢下牧若豪就朝这边走。

牧若豪本想刺激得牧若飞对自己动手,让自己又有到父王面前诉苦的理由——他用这招不是一两次了。没想到最近牧若飞也学聪明了,只动口不动手,让牧若豪抓不住他的痛脚。

看着牧若飞朝舒绿快步走去的背影,牧若豪眼里泛出一抹厉色。这长得挺标致的小姑娘,果真在大哥心里不一般啊。那倒是可以利用下…

“凌妹妹,你来了怎么不让人叫我。”

牧若飞现在“凌妹妹”也是张口就来的,毫无障碍,那叫一个顺溜啊。

舒绿真想给他个白眼,她来了干嘛让人去叫他?这话说得太怪了吧。哪有女客来找内眷,又将家里的男人叫过来陪客的?除非是上次那样,是展眉和她两个人一起来,牧若飞作陪才是正经礼数。

她避开这话不答,说道:“我给王妃娘娘送了点补品过来,还给你带了几斤油炸面。那面是我自己看着人做的,煮法也告诉你们家下人了。你要是有兴趣,就尝尝吧?”

“好啊。你做的东西都挺好吃”牧若飞也不是乱拍马屁,他是蛮喜欢舒绿做的那些吃的。要不是他现在怕再胖起来,还想让舒绿给自己做熏肉呢。但更大的原因在于,他考虑到舒绿住在王府里,给他做东西肯定不方便——由此可见牧若飞可是大有进步了,以前他才不会管舒绿方便不方便。

“我可不敢给你多送,那些油炸面吃着香,油水可大呢。吃多了,会发胖的。”

舒绿明知牧若飞不想她提什么,但她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想逗逗他。

果然牧若飞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他很苦恼地说:“哎,我现在这样,不算胖了吧…难不成,我在你眼里,就一直是个胖子?”

“扑哧。”舒绿抿嘴笑了,摇头说:“没有啊,你如今这样儿挺好的了…以前也很好,我不该那样说你。”

她看牧若飞在某方面还挺一根筋的,生怕他又较真去节食减肥,那就真是害他不浅。回想起游王妃烦恼牧若飞不吃肉时的表情,她又是一阵心虚。

“你真觉得我好?”

牧若飞喜形于色。他本来就是个什么都摆在脸上的人,虽然有时候他想装矜持…但在舒绿面前,他基本上是透明的。

喂喂喂…

舒绿很想说,您可以不用浓缩句吗?什么叫…我觉得你好…这么说太暧昧了有没有

牧若飞却丝毫没察觉出自己“口不择言”,舒绿不禁阴暗地揣度,难道这死胖子是故意的?

世道变了啊,死胖子都学会打擦边球了啊这让她怎么相信人生啊,唉…

回程的马车上,舒绿又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纠缠了自己很久的问题。

他到底有没有在喜欢我啊?

民谚唱得好: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又一个除夕在人们的期盼中到来了。

过年这种事,无论是搁在什么样的人家,那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信安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张氏这段日子也没空来找舒绿的麻烦了,带着两个儿媳妇苏氏和白氏,还有女儿尚兰,一直在操劳着过年的事情。

今年信安王府的过年,和往年可不一般这可是全家从西北回来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当然一切都要尽善尽美,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极尽奢华之能事——这一家子就不懂“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舒绿反倒不忙,她是客人嘛。只要管好她自己的小院子就够了。

“小姐,您提议设立小厨房,真是太英明了。这几天,大厨房那个乱哟”

带人从大厨房那边领菜回来的巧珍,一回来就朝舒绿嚷嚷开了。

舒绿微微一笑,她当然能想象到,大厨房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一个府里好几百人的吃食,都在那儿管着呢。这些天里大厨房要准备除夕夜的祭祀和团圆饭,还有从初一到十五的宴会…想想就知道该有多忙。平时的餐点,除了老王爷那儿能保证准时吃食,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也不是说谁家的大厨房都这德行,而是因为信安王府里管着厨房的人,是尚兰小姐…舒绿对这位表姐的工作能力表示相当的怀疑。事实证明尚兰明里是个大家闺秀,实际上却连小家碧玉都不如。平时管厨房还管得挺正常的,一到现在这种大场面,马上歇菜。

“我去的时候,好多院子里的人都去领饭不是?结果那几个厨娘,不知在忙着什么,午饭只做了两个肉菜,蔬菜还没摘呢…他们就等着吧我可不管,签名领了咱院子里的菜蔬鸡蛋就回来了。”

她们绮霞苑这两天是自己开伙,由巧果带着两个小丫鬟给全院的人做饭,饭点可准得很,丝毫没有别院里的烦恼。

巧珍素来爱说话,舒绿又不约束她这习惯,所以巧珍对着舒绿的时候话可真不少。

舒绿挺喜欢听巧珍跟自己八卦的,反正巧珍也懂事,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嘴。不过听巧珍说完,舒绿疑惑地说:“怎么今儿是你去领菜了,不都是巧果在管的吗。”

她已经把小厨房的事情分给巧果管了,怎么却变成巧珍去领生鲜菜蔬了。

巧珍说:“哦,她在看着鸡汤,走不开呢。我看她忙不过来,就带巧娟她们两个去了。反正我正好闲着。”

舒绿点头笑笑,不出声。

看来巧珍对巧果的芥蒂悄悄去了不少,或许她本人并没有发觉这一点吧。院子里的人和睦相处,总是个好现象。尽管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起码表面上大家不要磕磕碰碰的,当主人的舒绿看着下面的人尽闹腾心情也好不起来啊。

“既然这样,你们把展眉少爷和尚红小姐都请咱们屋里来吃饭。他们肯定还饿着呢。”

国子监已经开始放年假了,展眉每天就是在家里看书,也不外出走动。夏涵找过他一次,带他一起去拜访了一位文坛前辈,但夏涵很聪明的没有捎带上舒绿。

每次都通过展眉找舒绿,是个很笨的法子,极容易引起展眉的反感。夏涵目前似乎不着急接近舒绿,而是在和展眉“增进友谊”。

结果巧珍才出了绮霞苑的大门,迎面就碰上了展眉。

“妹子,你们这有吃的吧,饿死小爷了。”

展眉毫不客气地冲舒绿叫嚷起来。舒绿咯咯直笑,说:“看你饿的好吧,小厨房里正好炖着鸡汤呢,我让她们给你煮香菇炖鸡面好不好?”

“别废话,赶紧的。”

展眉如同拍苍蝇似的一挥手,舒绿撇了撇嘴,还是乖乖去小厨房交代事情了。

不一会儿,尚红被巧珍请了过来。

“姐姐,你先坐。马上就开饭了”

尚红和舒绿相处久了,也将那些客套尽数抛开,说道:“有什么好吃的?我都馋了。”

巧英带人进来摆饭,先往展眉跟前放了一碗热汤面,喷香喷香的。接着上了两个冷菜,舒绿爱吃的拍黄瓜和腌白菜。热菜是糖醋里脊、鱼香茄子、牛肉饼、葱油烙鸡蛋。

都是舒绿自己喜欢吃的菜——今儿本来没想着请客来着,临时才让人加了一道糖醋里脊。这些菜,有些王府里平时是不做的,尤其是鱼香菜…这会儿还没有呢。舒绿也是好容易让人在外头买到一点辣椒,不然鱼香菜还真不好做。

在大梁朝,吃辣还没开始流行。

展眉也不顾什么形象了,抄起筷子就猛吃,咕噜咕噜吃完那碗汤面,又添了一碗米饭,就着鱼香茄子吃得贼香。

“好怀念这个菜啊…不行,我以后每天要在你这儿开饭才行。大厨房的厨子做的菜味道真淡。话说你赶紧研究味精啊,忘记这事了么?”

“没忘…你吃慢点。”舒绿拿绢子替哥哥擦掉嘴边一小颗米粒。

她想起去年刚到这世界的时候。他们躺在大杂院的阁楼地板上,乱七八糟地说着话。

——“哥哥,我有很多想要的东西啊。”

——“比如?”

——“比如味精啦。你看看他们做菜就是放盐,什么调料都没有的,我想做味精…在实验室里合成味精并不难啊,可是现在也没办法…还有肥皂、沐浴液、洗发水什么的…”

那之后没多久,就过年了。他们在大杂院里过了一个热闹的新年,和大家一起“拼饭”,喝酒…

“一年了啊。”她深深地看着哥哥。展眉停下筷子,回了她一个微笑。

这一年,他们过得很好。将来,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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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是过年大戏了,当当当…从早上六点多起来工作到现在,除了啃两片吐司外都没停下来过…发完这章赶紧shi去躺躺…然后洗白白…)

第一百九十九章:有大麻烦了

(4月25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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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王府里已经早早换好了门神、对联、挂牌、桃符,全府上下无一处不新,无一人不忙。

绮霞苑里也布置一新,从门到窗一色贴上了红底金泥的福字,舒绿的屋里,摆上了含苞待放的水仙,一进屋子就能闻到那淡雅的花香。在大冷天里,这难得的鲜花馨香往往让闻者精神一爽。

除夕的祭祖活动,舒绿和展眉也是不必参加的。他们是外姓,老老实实在自个屋里呆着就是了。

要不是顾忌别人嚼舌根,展眉真想蹲在妹妹屋里读书,那才清净呢。想吃啥有啥,想打嘴炮又有妹妹奉陪,最重要的是可以避开那一堆“温柔体贴”的小丫鬟们。

他真是想不通,自己对她们冷漠得不能再冷漠了,贴身的事情都不让她们动手的。怎么她们还是不死心?

“别问我,我也不了解丫鬟的心里。立场不同,思考的角度也不同嘛。”舒绿对于哥哥的苦恼视而不见。不是她没有兄妹爱,而是在她看来,这真的就是一点小事嘛。

她们又不会吃了你舒绿差点就想这么说了。

展眉很极端的。他不认同的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得到他的一点好脸。但是真把你当自己人了,又会护短得要命。

比如对欧阳婉,他现在就关心得很。舒绿尽管不在展眉跟前,也知道这家伙经常借着各种名义出府,去找欧阳润知——啊呸,还不一样是借欧阳润知过桥?哼哼哼…

也不知道他和婉儿进展到哪一步了,会不会偷偷拉拉小手,搂搂抱抱啥的?每次想到哥哥“终生有着”,她就对他的吐槽同情不起来。这就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她还不知道自己会挂在哪棵歪脖子树上呢…

虽说有人追,但婚姻这种事,始终是家长说了算的。况且舒绿目前还真没法想象自己嫁给万里或夏涵的情形。当然不是说他们不好,唔,他们都是好人…咳咳,她真不是想发好人卡啊。

但是,她更没法想象自己和死胖子成为夫妻…啊啊啊啊那一定是一场灾难是末世啊她才不要呢——不过,他一定不喜欢自己,绝对的

据巧英转述,王府的祭祖仪式极为隆重,让从欧阳家这种豪富人家出来的巧英也大感咋舌。

“哇,小姐您是没看见,那个气派哟宗祠那边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他们去干活的说捧祭品过去都差点跑断腿。光是那些杯碟就整整用了五十多箱,真不知怎么摆得下?”

“这么多?”舒绿也忍不住跟着惊奇起来,看来当初从荧幕里看到的那些祭祀场面真是弱爆了,就跟早年港台电视剧里弄个几十号人马就号称千军万马一个类型。像王府这样的人家,祭祖仪式绝对是仅次于皇宫的高规格——幸亏自己不用参加

虽说他们俩并不参加祭祀,但晚上的团圆饭还是有份的。这种大家族聚会,吃什么也就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仪式,是场面。舒绿就是老老实实看着自己面前那碗饭和那两碟菜,筷子绝不到处乱夹,细嚼慢咽地把那点东西吃完就算数。

在旁人看来,舒绿的用餐礼仪还真是挺合规范的,不容易挑出什么错处。尤其在有各位表姐妹们衬托的情况下,想从仪表举止上攻击舒绿,基本上属于不可能的任务。

几个表姐妹也学乖了,没有再在这种大好日子向舒绿起衅。上次老王爷大寿时的教训犹在眼前呢。尽管谁也没法把那大理石屏风中邪一样斑驳变色的事,证明是舒绿干的,但谁都怀疑里头有舒绿的手尾。能不惹她,还是先别惹她吧…这是几个表姐妹暂时达成的共识。

这顿团圆饭,老王爷似乎兴致很高,对于晚辈们的敬酒几乎是毫不拒绝的。他洪亮的笑声时不时在大厅里回响,像在告诉每一个人,他就是这个家中的绝对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