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掌柜又惊又喜,远远的就向二人躬身施礼。

欧阳婉含笑道:“我陪妹妹过来看看。你也不必招呼我们,我们随意逛一会儿就走。”

大小姐虽然如此说,贾掌柜又哪里会听?真要是怠慢了大小姐,还有来头更大的舒绿小姐,他这大掌柜的位子可就危险了!

于是贾掌柜坚持作陪,二人也拿他没辙。不过舒绿在店里逛了一圈,实在是颇多惊喜。

“姐姐,咱们的货上得挺齐啊。原来的六十三种贡香·还有我后来调配的那些,都在这儿了呢。”

“那是,这家是总店嘛。”欧阳婉回头对贾掌柜说:“近来生意还行?”

其实她每三天就查一次各家店铺的账目,哪家店赚钱哪家店赔钱·她都心里有数。这么问贾掌柜,只不过是给他一个表功的机会罢了。

这也是做领导的艺术啊。

果然贾掌柜晃着他那颗大脑袋一个劲儿地说:“行行行,咱这儿的生意可好着呢!好多贵人都派人到咱店里来买香呢。舒绿小姐调配的那几款花香,尤其是‘碧桃和露,,简直是供不应求啊。”

“是吗?”舒绿眼波一转,脸上笑涡隐现,对欧阳婉说:“看来明年春来·我还得多调配几款花香,让他们多做些。”

“嗯,这些花香京城里少有,卖得很不错。”

欧阳婉随口报出几家比较大的分店这一个多月来,大概卖出了多少“碧桃和露”,让一旁的贾掌柜更是心悦诚服。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家里这些生意账她都清楚着呢。底下人可别想蒙骗她!

她们才在店里呆了这么一小会,就看到好几家大户人家派了有头脸的婆子或是丫鬟来买香·而且一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的香药。

想到欧阳婉昨儿跟自己报账说,再有四个月的时间,在京城的这些香药铺子就基本能够赚回本钱来·舒绿就很开心。

这里头可有她好多股份的呀!哎呀呀,刚刚瘦了不少的小金库,总算又准备有进账了,不错不错!

舒绿不贪财,但却很在乎自己的“小金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没钱的日子她可过不惯。

回想起“初到贵境”时,她和展眉多辛苦才赚到了一两银子,舒绿那个心酸啊······

“咦,又有贵客上门了。”

欧阳婉侧头朝大门处看去。

一辆精致的香木小车,由两匹皮色油亮的棕色骏马拉着·在店堂门前停下。车上先是下来两个紫衣丫鬟,其中一个从马车边上取下脚踏垫在车门下方,另一人则仲手朝车内探去。

嗯?瞧这架势,不会只是来了什么婆子媳妇之类的女管事。怕是哪家的夫人小姐亲自上门了?

“贾掌柜,赶紧招呼客人去吧,不必在这儿陪我们姐妹了。”

欧阳婉轻声吩咐道。

贾掌柜也是个知轻重的机灵人·眼见果真有贵客临门,也只好向两位主子告罪一声赶到大门处去迎客。

一名披着墨绿镶白毛长披风的女子,被丫鬟扶下车来。舒绿远远望去,刚看清那女子淡漠清瘦的面容,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

“长公主?”

“啊?”欧阳婉一惊,也盯着那女子猛瞧,压低声音问舒绿:“这位贵人是…”

“这可是今上最尊敬的长姊,明德长公主。

舒绿附在欧阳婉耳边解释了一句,随即移步朝长公主走去。欧阳婉自然要跟上,心里仍是震荡不已。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舒绿,欧阳婉肯定不敢相信。一位尊贵无比的长公主,竟降尊纡贵亲自到香铺来买香?

第三百一十二章:为长公主调香

明德长公主扶着小丫鬟的手,默默踏入这芳香的店堂。

贾掌柜不知她是哪家的贵夫人,只觉得这位贵妇通身气派不同寻常,便更多了三分小心。

“掌柜的,听说你们店里有一款香品,叫‘绿云白玉,?”

长公主身旁的紫衣丫鬟轻声问道。

贾掌柜连声应道:“有有有…呃,可是,刚好没有现货了…”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款‘绿云白玉,可是舒绿小姐夏天时刚调出的新香,后来家里的工匠学着调制,可分量并不多。大概也就是做了三百来份,前些天就已经脱销了。

长公主平淡的面容微现失望之色,眼神不禁暗了暗。紫衣丫鬟皱起眉头,说话还是比较得体,并没有盛气凌人的意思:“掌柜的,咱们难得来一趟,你们店里就一点存货都没有了?”

“这,真是抱歉,我们店里的花香类香品,都是当季采摘香花调制的。过了季节,当年就没法再调制了…这位夫人,我们店里除了‘绿云白玉,,可还有不少花香呢!比如这款刚刚上市的‘一点红,就是极好的梅花香品,还有‘碧桃和露,、‘初霞,也是很多夫人小姐喜欢的…···”

贾掌柜满脸歉意,只得向长公主推荐别的香品。这种情况,近日来他遇到得太多了。

没法子,“御香”的香品、特别是花香型的香品,实在太畅销了啊。个别香品卖到断货,也是很无奈的事。

“舒绿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安好。”

长公主专为那‘绿云白玉,而来,却大失所望。正想离开时,突然从旁走来一名蓝袄白裙的清丽少女,向她盈盈下拜行礼。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被人认出来。不过当她看清来者是信安王府的凌舒绿时,脸上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暖意,唇边逸出一丝笑纹。

“是凌家千金啊。你也来买香?”

舒绿直起身子抿嘴微笑,指了指她身后的欧阳婉。

“不呢,这家店铺是我姐姐家里开的,我偶尔也替他们调调香。”随即她又向长公主介绍了欧阳婉。

欧阳婉款款上前向长公主问安。长公主听到欧阳婉的名字,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几眼,突然微笑道:“你就是欧阳家的婉儿姑娘?”

“殿下也认得我家姐姐?”

舒绿和长公主见过两次面,知道这位看起来冷冷淡淡的长公主,其实是位很随和很好相处的长辈,才敢稍微逾矩。

“不认得。不过,我却听说过‘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果然是个惹人疼的好姑娘怪不得呢。”

欧阳婉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想不到自己和展眉哥哥的事情,都传到长公主耳朵里去了,真是羞死人了!

长公主少有和陌生人说这么多话,她身边的两个丫头眼里都流露出微微的诧异神色。

“殿下,可否请您到内堂小坐?”舒绿大胆提出了建议。她又赶紧补上一句:“那‘绿云白玉,是我调制出来的新香。这会儿店里虽说没有存货了,不过大部分的原料应该还是有的。请让我现在替您先调制一品可好?”

“这…”长公主犹豫了一下。

她贵为大梁长公主,像今日这般轻装出门,已是不大符合她尊贵的身份。原先她也只是想买了香品就回府若是在店铺里久坐,也太不得体了。

“请长公主放心,我调制的新香不会比新鲜的玉簪花香逊色。”

舒绿见长公主迟疑不决,又加上了这句。

长公主对玉簪花的喜爱,舒绿早有所知。当日在普化寺,长公主就极爱赏玩玉簪。眼下,明明可以派个下人过来买香,她却非要亲自出马。

虽然舒绿不知长公主为何对玉簪如此“情有独钟”,但她愿意投长公主所好,和长公主搞好关系。

别看长公主没有实权,也很少出门交际。但光凭兴耀帝对她的敬爱,就值得舒绿与她结交。

多条门路总是好事嘛!

果然一听舒绿这般说法长公主便油然心动。

欧阳婉很醒目,马上就在前方引路,请长公主一行到后堂雅室小坐。她又回头低声吩咐贾掌柜,立刻让人将舒绿调香的许多器皿送到雅室来。

“…你的手还真巧。”

长公主看着舒绿十指在一堆瓶瓶罐罐间飞舞不止,用些她也说不出名目的器皿快速地调和出馨甜的香品,不由得发出由衷的感叹。

她以前就觉得这凌家小姑娘是个妙-人。小模样长得好倒也罢了那眉眼间的精灵劲儿,还有说话做事的伶俐干脆,都比好些世家名门里的姑娘强了不知多少。

长公主只是不爱说话,心里却是蠲镜似的,很会看人。她只见过舒绿一两次,但却能看得出舒裸和一般千金小姐的不同来。

也不知福慧那斯文孩子,怎的养出这么个爽利的可人儿?

舒绿得了长公主的夸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看得出长公主可不是常夸人的主,能得她一句赞誉,也算自己没白忙活了。

这一款“绿云白玉”,正是舒绿从普化寺赏玉簪花回来后才调制的玉簪香。光听名字就知道了——绿云、白玉,正是玉簪花的形貌。

她照样使用了复杂的“脂吸法”,先提炼出纯度很高的玉簪香露,再配合上各种偏于清、淡、甘的香料,来调出香味高雅清甜的“花香”。

这种“脂吸法”是她的独门秘技,除了她和欧阳家的人,外面的人是绝对不懂的。这一类的花香型香品,京城人根本就没见过,所以才会如此畅销。

也不知长公主从谁家里品到了这一款香品,巴巴的就赶过来了。

看来“玉簪”这种香花,真的是长公主的最爱啊!舒绿心里偷偷地猜测,难道是长公主的初恋情人送过她玉簪,她才会如此念念不忘?

她这也算猜对了大半。不过,让长公主爱上玉簪花的,却是长公主早逝的驸马,一位文采风流的江南才子。

这位驸马极爱家乡的玉簪花,还替当年美如白玉的长公主起了个小名叫“玉儿”,夜半无人时常常在她耳边私语不休。因此驸马去世后,长公主才会伤心地不能自已,数次哭到昏阙,甚至大病了一两年,差点就随驸马去了。

“好了。请殿下品品,这香可还过得去?”

舒绿小心翼翼地将用五瓣花模子压好的香饼子托在手上,呈至长公主眼前。长公主含笑对她点点头,拈起香饼放在鼻端轻轻一嗅,感叹道:“果然比真花还要香···…你这里头加了什么香药?”

“主要还是玉簪香露,再加上龙脑、丁香、白芷、白薇等调制而成。因为用了浓香的花露,就无需窨制太久。不然,舒绿也不敢请殿下您久等呀。”

长公主又笑。

她身后那两个名叫紫桐、紫杉的丫鬟,都不禁露出惊诧之色。殿下今儿的笑容,比过去好些天里加起来还多。

这位凌家千金真会哄人!也不见她如何奉承殿下,但殿下似乎就是看她挺顺眼的。宫里那些贵人对殿下巴结得很,个个都想殿下替她们在皇上跟前说好话,殿下反而爱理不理的。

还有那些时常找借口上门来“看望”殿下的宗室贵女,有好些也比这位凌家千金会说话会来事,但似乎也没有哪个特别能讨殿下的喜欢。

看来,还是凌家千金较合殿下眼缘啊。

舒绿知道不能再耽搁长公主的时间,得到长公主的肯定后,就将一次性调好的十丸香药饼子装到匣子里,递到紫桐手中。长公主微一颔首,紫杉就会意地出去和贾掌柜结账了。

长公主自重身份,也不会在意这么点银钱。舒绿原意是想将这些香饼送给长公主的,但见长公主无意收礼,她也不出声。

反正过后,她肯定还要用心为长公主调制几款以玉簪香露为主调的礼物,送到公主府去。幸亏她那儿还剩了几品玉簪香露!

当舒绿和欧阳婉送长公主出去时,意外的发现展眉居然站在店堂里。更让舒绿惊奇的是,展眉身边,竟站着药王仲秋满——

他们两个大男人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舒绿脑海中又闪过她对仲秋满某种取向的怀疑。难道仲秋满真的是…真的是董贤龙阳一流,酷爱涂脂抹粉?

展眉并不认得长公主,见妹妹很是恭敬地陪在一位贵妇身边,倒是不好过去和她打招呼。

“药王,您看······”想着过会儿再去搭理妹妹,展眉回头继续和仲秋满说话,却发现仲秋满脸上尽是异色,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方。

而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素来端庄清冷的明德长公主,面上同是血色尽失。

呃?

啥情况?

长公主突然低下头,匆匆朝门外走去,步履极为仓促。

紫杉紫桐忙不迭跟上替她放脚垫,扶她上车,弄不清自家主子为何一下子慌张起来。

“呵…”

仲秋满自嘲地一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如此不待见他。

也是,她如今的身份可比当年还要尊贵不知多少······

第三百一十三章:一定会幸福

信安王府,绮霞苑。

巧英给展眉和舒绿都倒上热茶,便走到外间廊下,指挥小丫鬟们打扫院子里的残雪。巧珍悄悄儿走到她身边,凑在她耳旁说:“巧英姐,你说咱家少爷和小姐,算是和好了吧?”

“噤声!”

巧英恨铁不成钢地回头一戳巧珍的额头,压着嗓子训斥道:“你这丫头怎么老也学不乖。”

“人家这不是心里着急嘛,好容易看展眉少爷过来一趟…”巧珍吐了吐舌头,嘀咕了一句。

“你呀,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

巧英给了巧珍老大一个白眼,拉着巧珍走到走廊的另一边,看着周围没什么人了,才正色道:“你这话,若是给那等闲人听去了,不知又要编排出什么是非来!咱家少爷小姐啥时候不是和和睦睦的?就你话多!”

“哦,我错了。”

巧珍乖乖低头认错,脸上却并无愠色。她每天被巧英耳提面命不知要训斥多少次,早就免疫了。

但巧英教训归教训,自个也忍不住把眼往那屋里瞟。其实在上回展眉和舒绿因为牧若飞的事情大闹一场后,舒绿在人后几乎就没了笑脸。

她虽然还在外人跟前强撑着,但心情的变化,也瞒不了这两个贴身大丫鬟。两人天天看着小姐脸色阴沉沉的,连句笑话也不敢和她说起。

那天展眉和舒绿争执的内容,她们当然不可能知道。然而细心的巧英还是隐隐猜到了一些。就她本心来想,也是更希望小姐嫁到夏家,而不是牧家。

牧家荣耀归荣耀了。可她们小姐毕竟没有太得力的娘家在后头撑腰啊。“娘家”可不仅仅包括女子身后的家族,女性长辈们的存在也是很重要的。亲娘、姨妈、嫂子、姐妹…这些可都是宅斗中的重要外援。

舒绿虽说有个好哥哥,也就比“孤家寡人”好那么一点点。嫁世家豪门听起来是无上的荣光,却委实不如嫁到夏家这种实惠。

可这些念头,巧英打死也不敢宣之于口的。开玩笑,她是什么身份?

“哥哥,你说仲秋满和长公主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呢?”

屋内,舒绿以手支颐,眼里闪动着八卦的星光。

她是有些迟钝没错,但是连她这种迟钝的人都已经察觉到长公主和仲药王之间的不对劲。那表示就真的是很有问题了。

“哎,哥哥,你说长公主会不会也是老乡啊?”

“…不可能。”

展眉回答得很干脆。

舒绿也觉得不可能,没有那种相近的“磁场”。不过她怎么想,也没法把寡居的长公主。和仲药王联系在一起。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一个是远在乡野的江湖浪人,这两人…有什么机会接触呢?

呃。貌似还是有的,看病…

仔细想想,长公主和仲秋满的年纪还真是差不多,两人似乎都是四十岁左右。但是精于养生的仲秋满。远看着仿若三十许人,一点也不显老。长公主却早生华发。形容憔悴,虽说从她秀丽的五官依然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韵,毕竟还是带上了岁月的风霜。

难道,长公主是不想故人看到自己如今的面貌,才会匆忙离去吧?

长公主走后,仲秋满也很快离开了香药铺。

“你说仲秋满让你带他来找玉簪花的香品?嗯哼…”

听展眉说了仲秋满到香药铺来的理由后,舒绿更是十足十肯定,这二位绝对有“不能说的秘密”啊!

两人天马行空的假想了半天,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展眉来过这趟后,兄妹俩算是基本上恢复了邦交。两人都绝口不提之前闹别扭的事。展眉也不再在明里干涉妹妹和牧若飞来往。

不过,舒绿还是能感觉到,展眉是不乐见她继续与牧家太过接近的。

很多时候。展眉比舒绿更加敏锐。他已感觉到牧王爷夫妇,似乎早在打算着到信安王府来说亲了。只是如今牧若飞伤势未明。不太好跟梁家开口罢了。

过年前,信安王府除了忙着筹备年节大礼,还得操办尚红的婚事。

万里和尚红的婚期,就在腊月十八。

原先腊月是不太好办亲事的。然而老王爷不知出于何种打算,或许是要赶在过年前完成一些政治上的部署,需要确定和万家的姻亲关系。因此,尚红的婚期就被提前了。

这一天早晨,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信安王府的内院却像是烧开的热水般咕噜噜地闹腾起来。无数仆妇丫鬟在各院落间走动忙活,连主子们都赶早起了身,在各自的屋里为今儿的婚礼极力装扮着。

信安王府嫁女,不仅仅是嫡女出嫁,嫁的还是在武官中数一数二的豪门万家。这次的嫁女仪式,又怎是前两次尚兰、尚堇出嫁时能比的?

尚兰虽然是嫡女,更是世子的亲女儿,奈何她夫家却只是东南的一个小世家,放到京城里屁都不算。而尚堇本身就是庶出,婚礼的豪华程度尚不如尚兰,更是没法和这回尚红出嫁相提并论。

舒绿作为未嫁的姐妹,当然是要及早来到尚红屋里为她送嫁。

二夫人桑氏带着独子和尚红居住的院落,早就布置成红彤彤的一片,喜庆之极。连院子里掉光了叶子的树木,都用红纱、绿纱做成了花叶点缀其间,可见信安王府对这场婚礼的重视。

舒绿来得很早。尚红才刚在枝春等大小丫鬟们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换上了崭新的雪白中衣,打散了头发准备梳头,就看见舒绿微笑着走到她身边来了。

“恭喜姐姐!姐姐今儿真漂亮!”

舒绿笑嘻嘻地给尚红行礼。尚红脸上一热,张了张嘴不知回什么好,只得横了舒绿一眼不出声。她也知道今天肯定是要被众人打趣取乐的了,索性就不去搭这茬。

别看舒绿在针线上功夫极差,在穿衣打扮上还是很有品位的。看几个丫鬟忙着给尚红用五彩丝线“开面”,她就在一边和专门请来的插戴婆讨论尚红今天用什么首饰好。

贵族女子,平日里的装扮可以由家中经过精良培训的丫鬟仆妇代劳,一到特别重要的场合却常常需要请“插戴婆”这种高级专业人才,来为自己打理形象。

并非将所有值钱的首饰胡乱插上头就能显出高贵的气质,一副头面的插戴也是有大学问的。或是要统一于某一题材,使它合拢来可见密丽,分散开仍见精微,和谐而有序。或要专为某些特定的场合而设计,比如今天这种“新娘妆”。

舒绿和尚红在卫嬷嬷教的女红课上,也稍微学过插戴的技艺和规矩。若在平时,尚红也会参与讨论该选择什么样的首饰更配今儿的妆容…但此刻,她却只是粉面含春,静静坐在梳妆台上,任由别人装扮自己。

这一天,是她此生最重要、最特别的日子。她将穿上绣满了浓浓憧憬的精美嫁衣,嫁给她全心倾慕的男子,成为他的原配嫡妻。

从定亲到出嫁的日子不算长,尚红却想通了很多事情。

她想,或许在万里心中,她永远也比不过舒绿吧?但是,嫁给他的是她。能够名正言顺陪在他身边的是她。可以为他生儿育女的是她。她才是他的妻,他的伴侣。

她无法赶在舒绿之前认识万里,可她还是有幸嫁了他。一辈子那么长,她熬得起。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就不信捂不热他的心!

“哎呀,红姐姐真的好美呢。”

晚来的尚梅和尚蓉结伴而来,一进门就被穿着大红吉服的尚红震住了。她们都知道尚红长得好看,但今日的尚红,光用好看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丽。

因为万里前些日子在宫乱中“护驾有功”,被升为五品的带刀侍卫,尚红出嫁所穿的吉服可不是普通的“凤冠霞帔”,而是和万里地位相称的宜人冠服。

真红色丝绫罗衬得尚红的娇颜灿若桃花,和她头上金光灼灼的头面首饰相互辉映,真是夺目非常。那金嵌宝珠点翠凤冠、当头的金累丝凤簪、金云霞舞凤纹帔坠子、再到分心、小插、啄针…哪一样不是极尽华贵、奢丽无匹?

尚梅和尚蓉只看得眼睛发热,恨不得这身吉服是穿在自己身上。当日尚兰出嫁嫁妆那样多,可再多的嫁妆,在她们心里也抵不过这一套五品诰命的吉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