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板和黄夫子虽然研究方向相近,办公室和公寓都挨在一块,却谁也看不上谁。老板看不起夫子的迂腐、夫子看不惯老板的不严肃。吴老板行政能力不俗,黄夫子的学术能力了得,文学院院长在培养接班人时在他俩之间摇摆不定。这就使两人的关系更加微妙。

关系虽差,他们倒有个共同的特点——较真。于是,他们俩被分到一个答辩组的结果就是——互掐。所谓互掐就是互相刁难对方的学生,而且会特别针对对方觉得写的最好的那篇。

欣瑶想象着黄夫子戴着老花镜找自己错处的样子,大热的天竟寒颤连连。她听前几届的师姐说,夫子酷爱让老板的学生在答辩的时候背和论文相关的古文,若是背不出便定是死路一条。她的论文题目是《从纳兰性德的悲剧人生论儒道之争》,于是除了纳兰词,还得记相关的儒道两家经典语句。

白天她都是和贝娜在图书馆里度过,晚上蒙政会赶来陪她去食堂吃饭、在校园里散步。这是她学生时代的最后一段日子,每一天都显得弥足珍贵。

周五终于到了,一早她和贝娜便来到了阶梯教室,她抽到了6号、云娜8号。

果然是刀光剑影、针尖对麦芒。吴老板数落5号的文章说理过多、例证不充分,黄夫子立刻反唇相讥说论文本该如此,反而吴教授认为好的在他看来像抒情散文。

到了欣瑶,她定了定神,从容地开始答辩陈述。前面的几个老师的问题都不算太难,她的回答皆算完美。

最后一个提问的却是黄夫子:“你这篇论文啊,我是前天看的。题目起得真是让人激动,可看了文章啊我却大失所望。你这题目好比数学里的1+1,起得太大,可内容却差的太远。尤其是文中提到的纳兰性德和三个女性的爱情悲剧,我觉得根本就是你的主观臆断!”

这个题目是吴老板定好的,欣瑶一个字也没改,他听了黄夫子的话当然激动,立刻和他辩了起来。

欣瑶的大脑一片空白,最后只听黄夫子对着她说:“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她立刻警觉了起来,“纳兰性德是哪一年生的?”

“我记得他的生日是公历1月19日,具体哪一年不记得的了。”

“我问的是旧历。”

欣瑶出了一身冷汗:“我不太清楚。”

黄夫子似是有些得意:“连他是顺治十一年腊月十二生的都不知道,你的考证是不是臆想可见一斑……”

百密一疏,偏偏没准备最基本的。因为教授们还要评议,答辩结果明天公布。吴老板只对她说了一句:“最后一个问题答不上来,实属不应该。”

她的心情沉到了谷底,明明付出了努力,却被贬到一钱不值,别说评优秀了,能不能直接通过还是未知数。纵是能通过恐怕也得经过大修,不到二十天就要毕业了,她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

贝娜他们宽慰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徐欣瑶。”文竹西在背后叫她“我们组结束的早,我过来看看。”

欣瑶有些意外,勉强地冲她笑了笑:“我坐的前排,刚刚没看到你。”

“别担心,每次黄教授和吴教授被分到一组总是难免这样,论文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去跟院长打声招呼,定能顺利通过的。”

欣瑶觉得有些伤自尊,她向来要强,原先引以为豪的文章竟要靠关系通过。但万一要大修时间来不及不说,更是无从下手,过了半晌她才说:“那先谢谢了。”

晚上九点的时候,吴老板打来电话,恭喜她的论文被评了优秀,让她明天回校再润色一下,就可以传到知网上,录入全国优秀硕士论文库了。

松了一口气,她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不知道这荣誉究竟是来自她的努力还是文竹西的面子。不过她还是很感激文竹西,打了电话要请她吃饭。

饭店是文竹西挑的,中西菜皆有,典雅却不奢华。

“中学的时候我就知道哥哥喜欢你,他什么都在脸上,不像慕江那样心思沉稳、让人一眼望不透。”

欣瑶没想到并不算熟的她会主动说这些,微笑着说:“我倒是一点也没察觉。”

“我原来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你念念不忘,你漂亮有才气,但是漂亮有才气的女孩在他周围比比皆是,接触下来才觉得你确实不同,不做作、让人从心底觉得清新舒服。慕江虽没说过,但看得出来他很欣赏你。”

资本家欣赏她?怎么可能!他那么挑剔,大概是碍着蒙政的面子才没有炒掉她。听到文竹西的恭维,她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说“过奖了”。

“希望以后你能把我当朋友,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朋友,连个说悄悄话儿的人都没有。”文竹西显得有些黯然。

“能和你做闺蜜是我的荣幸。”

之后每每吃饭逛街,欣瑶总会叫上文竹西,有时也会拉上姜楚。

可相处了寥寥几次,姜楚就对欣瑶说:“我实在不太喜欢她,这个人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欣瑶有些奇怪:“她哪里惹到了你,我以前也觉得她有些高傲、不易亲近,相处之后倒觉得和之前的印象大不一样。”

“瑶瑶,你在别的地方都聪明,但偏偏最不会看人。你心地善良就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可这世上的人心远没你想的那么好。我看到她就觉得不舒服,她看你的眼神和我们团里的那些女人看我的一样,她嫉妒你。”

“我有什么可让她嫉妒的,样貌、家世、才华她哪点都比我强。”想了想她笑道“她总不会暗恋她的亲堂哥吧。”

姜楚还要说什么,欣瑶打断了她:“你这口气怎么和孟东樊一样,总是防着这个那个,活得多累。”

姜楚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那你就当我没说。不论听不听,我总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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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毕业旅行 ...

毕业典礼的时候,蒙政特意请了假陪欣瑶参加,李慕江也来了,大概是因为文竹西要代表文学院的全体毕业生作毕业演讲。

虽然告别了学生时代,但因为可以继续留在学校工作,欣瑶并没有多少伤感,只是舍不得和她形影不离了七年的贝娜。

贝娜考上了家乡的公务员,她说等不了几年说不定她自己就成了高干,到时候定会有大把的小白脸投向她的怀抱。欣瑶笑道,那时我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反正咱上头有人。

欣瑶将贝娜等人送上了火车才和蒙政回宿舍收拾东西,她不太在学校住,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宿舍有些乱,她小心地拿下了贝娜贴在宿舍里的海报收进了自己的袋子,这个花痴连床铺的天花板上都贴满了韩国帅哥。她和贝娜都很懒,她俩的宿舍常常乱到别人都踏不进脚才肯收拾。可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她仔细地拖了地、擦了桌子,到没有地方需要收拾才缓缓地锁上了门。平常热闹的宿舍楼已经不剩几个人了,再过两个月就会有新生住进来了,想到这些到底还是有些心酸。

蒙政笑她多愁善感,她反问:“你离开美国的时候就没有一点不舍得吗?”

他却看着欣瑶正色道:“我所爱的人都在这儿,为什么要舍不得。”

本来欣瑶想去毕业旅行的,可爸爸妈妈都忙着学校的期末考试、蒙政最近工作忙脱不开身、贝娜要进行岗前培训、姜楚忙着舞蹈学校,彤彤怀孕了,小凡请不下假,文竹西和外婆妈妈去了国外度假……只有她是闲人一个,独自旅行的勇气她自认是没有,只好作罢。

周六中午她刚起床就接到了李慕江的电话:“徐助理你有护照的吧,准备一下,下周跟我出差。”

资本家向来都是用命令的口吻和下属说话,可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欣瑶有些不耐烦:“护照是有,可我晕车,出差让我陪同会很麻烦的。”

“这我倒忘了,晕车的人都晕机,法国那么远带上你的确麻烦。”他说着便要挂电话。

“等等,去法国那么远啊,你不带上助理怎么行,我可以吃晕车药的,晕机晕车都能治,很灵的。”

“那我就让苏秘书去办签证了,有关出差补助的细则你可以去问方助理。”

欣瑶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实在是好的离谱,虽然是去出差,虽然是去给多事的资本家当使唤丫头,但法国她可是很早就想去。

放下了电话她就立刻打给了蒙政,蒙政似是不太想让她去:“这算是什么好事儿,又不是去玩儿,你不会法语、英语又烂,走丢了怎么办!”

“怎么会丢啊,又不是小孩子,我早就想去法国了!倒是想和你专程去玩,你又那么忙。”

蒙政拗不过她,只得再三吩咐李慕江好好照顾她。资本家一向最怕蒙政唠叨,自然是满口的答应。欣瑶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还照顾呢,少找她麻烦少骂她几句她就谢天谢地了!

果然,当欣瑶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背着一只大大的包出现在机场的时候,只带了一只公文包的李慕江皱着眉头道:“你以为我们是去法国干什么的?”

“去跟那边的厂家谈采购事宜啊。”她知道跟聪明人最好说实话,于是又底气不足地小声补充道“顺便毕业旅行。”

“你倒诚实。”

虽然箱子背包几乎是空的,可由于体积过大她还是走得很吃力,李慕江大步向前,丝毫没有要帮着拿行李的意思。没风度,还答应了要照顾我,骗子!欣瑶在心里骂道。不过她也明白,自己是他的助理,以他的性子没带很多行李让自己拎就已经算是恩赐,让他帮忙简直是奢望。

到了戴高尔机场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四点,接他们的车早就等候多时。在酒店安顿好,天已渐黑,欣瑶想去看塞纳河边的夜景,又怕李慕江嫌她麻烦,犹豫地敲开了他的房门:“那个,你应该没什么事儿需要我做了吧,我自己出去逛逛。”

“等我一下,正好一起去吃饭,这家酒店的菜不怎么样。”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欣瑶没想到李慕江竟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难怪他没有带翻译。酒店离塞纳河不远,因此他们没有叫车,徒步前往。

资本家对这座城市相当熟悉,轻车熟路地带着她穿过大街小巷。

“你怎么会认识路?”欣瑶有些疑惑。

“我父母很忙,一直都是奶奶照顾我。七岁那年她去世了,在法国定居的外婆不放心就把我接了过来,小学和初中我都是在这儿念的。”难怪……

“那你外婆?”

“她现在搬到了普罗旺斯的小镇,那里的气候温暖、生活悠闲,很适合养老。我准备明天办完事儿去看她,可能会住上几天,你要是赶时间可以先回国。”

“不赶不赶,老板不走助理怎么能先回去。”曾经看过一句话,如果你问一百个女人最想去哪儿,那么九十九个都会回答“普罗旺斯”,她当然不是那唯一的一个!

晚餐是李慕江帮她点的。别说法文和英文结合的菜单,就是旁边配的图片上的食物她也认不出几种,她和姜楚都偏爱西菜,但国内的法式餐厅和巴黎的到底不同。

餐厅里有很大的红酒储藏室,李慕江亲自去挑了一瓶,可惜欣瑶不懂得品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所幸菜倒是合胃口,前菜上来前送了块小小的松饼,并不很甜。然后依次是烤蜗牛、浓汤、生蚝、果冻、牛排、鹅肝蒸水蛋、沙拉、甜点和咖啡。

她对甜点向来没有抵抗力,吃完了自己的百香水果软糖和樱桃酒巧克力,又看向李慕江那份没动过的覆盆子欧培拉。李慕江无奈的将自己的那份推到她面前。

法式大餐虽然精致但程序太多,上菜太慢,他们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不过还是赶上了最后一班游轮。

夜晚的巴黎竟是这样的风情万种,圣母院的恢弘与神秘、卢浮宫的典雅和宽容、凯旋门的古朴和高傲、协和广场的历史和沧桑、埃菲尔铁塔的灯火阑珊,无不让人如坠梦中。

难怪拿破仑在临终时还喃喃地说:“我愿躺在塞纳河畔,躺在我如此热爱过的法国人民中间……”

难怪波德莱尔曾由衷地感叹:“万恶之都,我爱你!”

游轮上的乐队在演奏好听的乐曲,有个法国小女孩跑来兜售玫瑰,欣瑶挑了只白玫瑰正要拿出换好的零钱,李慕江已抢先付了。她还是将钱给了他,笑道:“玫瑰可不是乱送的,竹西知道了可不饶你。”

回到房间已近十一点,给蒙政打了个电话,他才刚刚起床却道了声“晚安”,要睡了的欣瑶则回了句“早安”,说完他们都笑了。

“巴黎真美,可惜没时间好好的逛,更可惜的是你不在我身边。”

“以后机会多呢,乘了那么久的飞机,快睡吧。”蒙政温柔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要写普罗旺斯,再下一章是李慕江的番外,到时一切看似不合理的都会变得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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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李慕江番外 ...

第一次见到徐欣瑶是2005年9月6日,那一年她19岁,上大二。

那天竹西要我去看她的英文演讲比赛,我不认识去她们学校礼堂的路,只好下车去问。

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叫“徐欣瑶”,这个名字我已听过千百次,因为我最好的朋友蒙政时常在我耳边念叨。

他口中的徐欣瑶漂亮、可爱、聪明、善良……简直是完美无缺的一个人。我看过一张她的照片,是蒙政高一时偷拍的。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白色的短袖、藏蓝色的校服裙,娃娃头大眼睛,鹅蛋脸稍显圆润。漂亮是漂亮但不算极美,倒是特别清纯,让人不禁想到清凉甘甜的泉水。

我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只在四年前看过她的照片,虽然她留了长发,虽然鹅蛋脸瘦成了瓜子脸,可是气质没有变,她的眼睛仍像一汪清澈的泉水,让人觉得清凉甘甜。

我从没见过如此不修边幅的女孩,头发还湿着应该是刚洗过,随意地披在肩上,穿着睡衣拖鞋,左手领着一只西瓜,右手拎着一只水壶,大大咧咧地和旁边的女孩边走边聊天。她和大学校园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实在是大相径庭,也和蒙政口中的完美形象实在是差得太多。

一时好玩,拿手机照了几张传给了远在大洋彼岸的蒙政。当天夜里,我睡得正香,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不耐烦地接通,竟是蒙政。他的声音格外兴奋:“你,你在哪儿拍到的!”

“大半夜的打来就问这个?你有点公德心好不好。”

“哦,忘了你那儿是晚上。你在哪儿拍的,怎么会遇到她的?”

“你妹妹让我去她们学校看她的演讲比赛,正巧旁边有人叫徐欣瑶,我看是她,就帮你拍了几张,你再不让我睡觉我就要后悔帮你了。”

“你睡,你睡,你睡醒了我再打。”

第二天一早,他就打了过来,也不知道他那边是几点。他让我帮他多跑跑徐欣瑶的学校,随时告诉他她的情况。我当然不肯,李慕江去偷窥女人?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我对他说,你穿上裙子、戴上女人的假发,拍张照片传给我,我就答应你。我本来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真的照做了,真是疯了。

虽然不想帮他,但有了这张照片他就再也不能因为小时候穿过粉色的裙子、扎过辫子笑话我了,也算值了。

我借口去看竹西隔三差五的去她们学校打探情况,蒙政似乎是在联系她,可她没有回应。我们这群人,哪个身边都不缺女人,最难搞定的也不超过一周就能到手,何况蒙政一表人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怀疑她对男人根本不感兴趣,像她这样的漂亮女孩在大学里几乎都有男朋友,一直都有人追她,她却从没和哪个男生废过话。我查到她高中的时候闹过一段恋爱,后来那小子有了别人就和她分开了,她不会是因为这个受了刺激喜欢女人了吧,不然怎么天天和那个叫贝娜的在一起。

竹西的初恋竟然也是和那个人,我一直把她当妹妹,从没想过她会误会我往她学校跑是因为喜欢她。后来我们父母也知道了,我们两家是世交,她们当然希望亲上加亲,就这样我们阴差阳错地成了众人眼中的恋人。我不觉得没有爱情的恋爱或婚姻有什么不好,像蒙政那样多傻。

那年冬天,蒙政在学校门口傻等了一天,终于放弃了。他找了个不错的女朋友,美丽成熟有思想。

竹西也是个不错的女朋友,漂亮得体、谈吐优雅,家境优渥,温柔娴静。她绝不会像徐欣瑶那样,衣冠不整地在学校里瞎逛;大声的跟卖水果的小贩讨价还价;趁着天黑和舍友偷摘树上的桑葚;晕晕乎乎地在学校里都能迷路……只是竹西太过平淡,就像一杯白开水。

不到半年我就再也提不起兴趣和她约会,我一直只把她当妹妹。我频繁地换女伴,竹西都知道,可即使遇到了她也会假装看不见,我们这种家庭的女孩在这方面一向都看得开。

叶博良他们都劝我别太过火,明知道未婚妻和未来的岳父都在,却不但总在同一所学校里找女人,还喜欢在校园里约会。我笑着说,谁让她们学校美女如云。

其实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这是在为偷窥徐欣瑶找借口。我喜欢远远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如果超过一周看不到她,就会觉得怪怪的。我背着众人去找了心理医生,那个庸医竟然说我是爱上了这个女孩儿。

爱?爱她?开玩笑,只不过是蒙政害我染上了这个坏习惯,戒掉不就得了!我仍然频繁地换着女伴,只不过一听是她们学校的就立刻走开。我仍然和竹西保持着恋爱关系,常常去对方家吃饭,如果没有意外,我们会结婚。

一切都很好,只是没有爱情,我不需要所谓的爱情。蒙政回国了,他和女朋友分了手。我们都很忙,不常见到,有次他提到徐欣瑶,我猛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人。

鬼使神差地,那天早晨我又去了他们学校。没想到遇到了以前的一个女伴,她的名字我都不记得了。隔了两年多,她竟还对我的突然消失有那么大的火气,脱下鞋子就往我这儿扔,我当然不会被她扔中,只有傻瓜才会。

徐欣瑶真的是傻瓜,流鼻血了还不知道。我把手帕递给她,她却愣愣地看着我,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我。两年多没见,已经25岁的她还是一副小女孩儿的模样,眼睛如一汪泉水,让人从心底觉得清凉和甘甜。

她倒在我怀里,我觉得似有一阵电流传遍全身,从来不知道心脏能跳得如此快。我将她抱上车,她身上有好闻的水果香。我终于明白,我爱她,很早以前就爱她。

我向竹西提分手,没想到她竟是那种反应,我曾以为她和我一样,只是把对方当作结婚对象而不是爱人。蒙政兴奋地告诉我,他偶遇了徐欣瑶,他和她一起吃了饭,她答应陪他回家应付父母。

我问叶博良要是我甩了文竹西,得罪了蒙政会怎么样。他说,会死得很惨。

的确会很惨,蒙政的父亲在仕途上越走越顺,他昔日的战友——我的父亲还得仰仗他,而我得仰仗我的父亲,虽然我不想承认。

于是我远离她,于是我在蒙政家装作不认识她,爱情只是生活的点缀不是吗?爱情可以戒掉不是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她来当助理,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天上班就搞得人仰马翻,还泼了我一身茶也没将她赶走。

我讨厌不能自制的自己,我讨厌爱她的自己,所以我总找茬骂她。

我知道她想去普罗旺斯,她大三的时候曾在图书馆抱着一本有关普罗旺斯的画册对那个贝娜说:“这儿实在是太美了,我以后的蜜月一定得在这儿度。”

于是我谎称出差带着她来到了法国,我对自己说,这是我最后的放纵,回去之后我就永远的忘掉她。

只是没想到她连送朵花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下定了决心,要将这可怜的、可笑的爱情结束在法国……

作者有话要说: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在写普罗旺斯之前就贴出李慕江的番外。。。。。。

17

17、红酒 ...

不知道是时差没调过来,还是太兴奋,一向不择床的欣瑶翻来覆去地到天渐渐亮了才睡着。

醒来时已经是中午11点半了,她一脸迷茫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确认没看错后大叫了一声“我的天!”就急急地跳下了床。她飞快地奔出门去,鼓足了勇气轻轻地敲了敲隔壁资本家的房门。

敲了很久都没反应……这下完了,她记得李老板昨天让她八点前就穿戴整齐地到他门前候驾来着,她记得他说上午办完公事就直接乘火车离开巴黎去施米雅那看他外婆来着…… 欣瑶知道他的生物钟相当精确,绝不可能和她一样睡到现在,那么没人开门就是说——他不在房里。

一种恐惧感爬上她的心头,按着李慕江的性子完全有可能因为生气将她独自留在巴黎,自己走掉。她可没本事自己摸回国,别说是语言不通的法国了,在家门口她都常常迷路。

李慕江从电梯一出来就看到了坐在他房门前一脸沮丧的徐欣瑶,她不但穿着睡衣、头发乱着、光着脚板,脸好像都没洗。正诧异着,听到脚步声的她迅速地抬起了头,看他的神情酷似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主人的流浪狗。

心中一软,他柔声道:“你怎么这副模样地坐在地上?”

她迅速起身,满是喜悦地说:“我就知道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你答应了蒙政会照顾我就一定不会自己走掉的。”

资本家脸上的温柔立刻消失了:“本来是要走的,发现文件落了回来拿。”

欣瑶一脸讨好地说:“我洗漱一下很快的,你早饭吃了没,什么时候和厂方谈合同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