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笑的像中午的大太阳一般灿烂,“三弟妹想要什么,只管说,我叫你二嫂送你。”

李玉华嗔穆安之,“三哥说笑来着,我这人做好事不留名,更不求回报,二哥要想谢我,今天多喝几杯,我就高兴了。”

此时此刻,二皇子妃对李玉华的印象也大为改观,一向掐尖要强的三弟妹竟然干了这么件大好事。哪怕三弟妹有私心,二皇子府也沾光得了大体面。“我们都没敢想请皇祖母、父皇能驾临皇子府,这样的体面,一会儿我定要多敬弟妹几杯。”

“我当时也是顺嘴一提,我想着,宫里规矩虽多也不禁人情,咱们离宫出府,说来就跟分家差不离。咱们既是分府出来,请长辈过来坐坐,也是咱们的孝顺。”

三皇子妃对李玉华还真有几分佩服,虽说李玉华常抢她与太子妃的风头,可说到底,李玉华出身原就不比她们,若不抢着出头,如何能有今日三皇子妃的风采。

人就是这样,永远会屈服于更强的意志。

晚上四人小宴,大家食蟹饮酒,都很高兴。

尤其穆安之又给李玉华剥了好几只大螃蟹,三皇子妃欲言又止,想着眼下不好当着男人们的面儿说女人间的私事,还是明天私下给三弟妹提个醒。

因晚宴吃了不少酒,李玉华晚上就没读书,洗漱后就准备休息了。

就这样李玉华也不忘让素霜提前把穆安之明天要穿的皇子云龙服寻出来放好,明天穆安之要早朝,故而他们也要起的比寻常要早些。

“困了就先睡吧,这些事叫素霜她们忙就是。”穆安之看李玉华脸颊红红的,说她,“以后不准再吃这许多酒。”

“我是高兴。”李玉华躺床上,闭着眼睛道,“这回给二哥二嫂一个大人情,我跟二嫂的关系也能缓和一下了。”

“以往你们不好?”

“那倒也没有。二嫂性子软和,可我先前不是急着出头么,没少抢她的风头,她虽不与我计较,心里也不会没有一点芥蒂。”李玉华张大嘴巴打个豪放的呵欠,巴嗒两下嘴,迷迷糊糊的道,“这也不能怪我,谁不想出头露脸啊。”

接着就睡了过去。

是啊,谁不想出头露脸呢?

如他,哪怕对穆宣帝无父子之情,但,如若有一丝机会,他心底是不是依旧愿意试一试?

试一试那个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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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玉华早早起床,厨下呈上皇子妃殿下昨天吩咐好的早餐,两碗热腾腾的鸡腿面,并六样小菜。

这有讲究,李玉华指着六样小菜说,“六六大顺,今天是三哥你第一天上朝,我就祝三哥你凡事顺顺利利。”

“好。”

两人头对头的吃鸡腿面,李玉华十分迷信鸡腿面,因为据李玉华自己说,当年她就是靠鸡腿面做成一单大生意,从此发家致富,一鸣惊人。

穆安之忍俊不禁,反正李玉华的讲究是极多的。用过早饭,李玉华与穆安之一起出门,俩人一辆车,穆安之上朝,李玉华去慈恩宫请安。李玉华叮嘱穆安之,“午膳我叫小凡给你送去,旁人送的可别乱接。”

穆安之看她丁点儿大的人却是这样心细,含笑应一声,“知道了。你也别太劳累。”

“对了,咱们府上的侍卫一直不大中用,你看是不是想个法子,请两个武师傅给他们训练训练。”

这个真给穆安之提了醒,穆安之道,“我请燕师傅过来调理调理他们。”

夫妻俩说着话到宫门口,穆安之就下去换乘王驾,李玉华隔窗看他上了车方放下窗帘,马车往后宫去了。

只要有空李玉华都会来慈恩宫孝顺蓝太后,她屁.股沉,一坐就是一天,今天尤其如此,中午还央蓝太后的寿膳房多做一份午膳,打发小凡给穆安之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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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安之降临刑部,刑部尚书专门提前安排好屋舍,打扫出房间安置这位在朝中广有名声的皇子殿下。穆安之能力且不提,就凭先前当面给裴相难堪、骂晕御史台御史的行径,等闲要面子的大佬都不肯轻易得罪他的。

黎尚书亦是如此。

穆安之却比想像中的好相处,他一无特殊嗜好,二无特别要求,只是令人将三足香几上的一炉龙涎香撤了下去。穆安之自幼生长于寺庙,平时用香亦多是温和隽永舒适淡雅的檀香。

黎尚书很客气的说,“殿下要是瞅着哪里不合心意,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挺好,有劳黎尚书费心了。”穆安之见桌椅摆设都是新的,这不是刑部自己存来未用的,便是新到工部衙门要来的。

穆安之坐下问,“近来在忙什么案子?”

刑部案子自然不少,但案件大小不同,经手人也不一样,能被黎尚书关注的都是大案要案。黎尚书原还担心穆安之争储失败过来拉拢自己岂不为难,不料穆安之根本没半点套近乎的意思,直接就问案子。黎尚书暗暗松口气,道,“近来有一桩在室女争产案,还有南夷军粮案,扬州盐课案、十八载西北□□案……”

穆安之不贪多,“就从在室女争产案开始吧,把卷宗拿过来。尚书大人只管去忙,有事咱们再商量。”

黎尚书心中的讶然被多年官场历练掩住,他恭恭敬敬的应一声是,便退下安排了。黎尚书是官场老将,非但对官场门道一清二楚,心性玲珑更是世间少有。他说的几桩案子,不论南夷军粮案、扬州盐课案、抑或跨度长达十八载的西北边奸案,都比在室女争产案要更响亮,更受人关注。如果三殿下要出头露脸,自然要选大案要案,却不想选了最普通的在室女争产案。

当然,这案子落到刑部,定也是普通里的不普通,只是较其他几案就显得平常了。

三殿下却要从这桩案子入手……

倘要养精蓄锐低调行事,前些天的慈恩会一案,三殿下可没有半点容情,那还事涉太后母族。彼时黎尚书就觉着,纵三殿下争储失败,可就他所知的慈恩会一案而言,这位殿下细致缜密、颇具才干。

总之,穆安之的选择,却是让这位官场老将一时有些看不明白了。

其实,是黎尚书想多了,穆安之之所以选这桩在室女争产案,完全是因为这是黎尚书提的第一桩案子,他就顺嘴选了这桩。

什么养精蓄锐啥的,穆安之根本没放眼里,他现在只想踏踏实实的做些实事。

斩新的卷宗被穆安之徐徐翻开,同时开启的还有穆安之在刑部的高光生涯。

作者有话要说:PS:从现在开始日更~真的很想爆更,结果晚上很悲催的被螃蟹夹到手指,流了好多血,到急诊打了破伤风,现在九根手指打字,会尽量多更,最少也会每天一更的~大家就别骂石头了,晚安~~~

对了,留言有小红包哟~

☆、六十章

落衙时辰一到, 穆安之合上卷宗先走, 这是衙门的规矩,一般上头人不回家, 下头人也不好先走,穆安之一走,下头侍郎等人也就准备回家了。黎尚书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内阁,并非刑部。

穆安之并不直接回家, 他要到宫里接李玉华, 这是李玉华早上的要求,晚上得去慈恩宫接他, 以示恩爱。反正李玉华这些令不目不暇接的小花招常令穆安之哭笑不得, 她年纪小,穆安之性子好,乐得依她。

既到慈恩宫, 自然是要一起用晚膳的,李玉华亲自给穆安之递茶递水, 剥水果给他吃, 像只小雀鸟似的叽叽喳喳的问,“三哥,刑部案子很多吧,你在刑部管什么?”

“刑部自然是审理案件。”

“那你现在管什么案子。你头一天当差,皇祖母可记挂你了。”

蓝太后笑眯眯的听着李玉华说话,穆安之放下茶盏,“我现在经手的是一桩在室女争产案, 银水巷朱家的案子,案宗上说朱景当年还运粮草有功,还得陛下赐过官位。”

“平定北疆之乱时,朱家身为粮商,出力不少。朱景过逝了?”

“已经去了。打官司的就是朱景的独生女。”

李玉华道,“就是这家没儿子,按律在室女也能得家财一半。看来是在家财上的见解不同。”

蓝太后笑,“我看玉华猜的**不离十。”

“我们老家就有很多这样的事,木香姐,就是裴状元的媳妇,当初木香姐她爹过逝,她二叔就要夺她家房产。”

穆安之还真不了解民间对这类事件的处理方式,问,“那后来怎么着了?”

“有宗族哪,这种事宗族都会管,等闲闹不到衙门口。可宗族也不全都公正,像朱家这种一听就是家大业大才会打官司,普通人家几间房几亩地,闹不了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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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案子难就难在家大业大上,还有一件纠割,在室女是否能拥有独立资财。

朱姑娘父亲健在时就将一些铺子房产转到女儿名下,朱父一去,朱家族人将这些资财视为家族财产,朱姑娘执意认为这是她个人财产,不能算在族产之中。

双方争执不下,官司从帝都府打到刑部。

事情不大,但是难断。

因为不要说在室女,就是未分家的儿子是否拥有独立资财,在律法上也没有明确规定。现在可不是以往不准独立置产的年代,豪门家的公子们,在外置个小庄小院的,便是不为发财,自己招待朋友也便宜。像裴如玉在城中的宅子,离开帝都后就送给了穆安之,穆安之以前常带李玉华过去。

按理,这处小院就是裴如玉的私产。

律法界线不明,要断这桩案子便要先解决律法问题。不然,就凭穆安之与御史台的关系,御史就能喷死他。

穆安之已经催着礼部研究在室子女能否拥有独立资财的问题,二殿下家的安宅酒转眼便在眼前。

李玉华特意把给二殿下家的礼单让穆安之看一看,这是二殿下分府后第一场酒,两家既是兄弟又是邻居,自然要郑重以待。

穆安之瞧着没什么问题,李玉华说,“明儿一早咱们就进宫,到时跟着皇祖母、父皇一起过来,既体面还热闹。”

穆安之与穆宣帝不和,他一向懒得出现在穆宣帝面前,斜倚着榻,翘着腿道,“你进宫就进宫,我不去了,我到二哥府上,帮他招待招待。”

“二殿下不到宫里亲迎皇祖母、父皇吗?”

“这是到他府上吃安宅酒,他进宫做什么?”穆安之说,“你就是进宫,皇祖母身边儿你也挨不上个儿,两宫都来,陆氏能不到?大庭广众,皇祖母是不会让陆氏没脸的。”

“挨不挨得上个儿,我进宫热闹热闹。”

“咱家安宅酒可不请陆氏。”

“来了都不自在,不如不来。”李玉华提前叮嘱穆安之,“这事三哥你别开口,我悄悄的同皇祖母提。”

“要是皇祖母那里不好说,你就来跟我说。”

“知道了,起来吃饭。”

穆安之随李玉华去小饭厅,穆安之一见有螃蟹就乐了,坐下先捡了一只,“这节气吃食,就是这几天,再冷些也就没有了。”

“我听孙嬷嬷说,吃螃蟹讲究九雌十雄,我叫人买了好些团脐的,酱了一缸又醉了一缸,等下月买尖脐的再做些存着,能吃到明年。”李玉华倒也爱吃螃蟹,只是想这物什吃着麻烦,她还更喜欢炖肉。但她一向心疼穆安之,穆安之喜欢,她就让府里多备着,给穆安之吃。

“咱们这一开府,旁的不说,吃食上倒是便宜许多。”

“那是。”

吃蟹必要有酒方好,李玉华试试酒温,给穆安之斟上。穆安之灵巧的剥了一壳子的蟹黄蟹肉给李玉华放碟子里。他二人都是命里带些坎坷,说来一堆的亲人,不能算是孤苦,可心里总是难免孤寒。二人成亲后,不论是穆安之还是李玉华都有种有了家的感觉,当只身在外时,有种家里有人等自己个儿的牵挂;一起用饭时,菜蔬咸淡,汤水多寡,地里收成,家里琐事,有这么个人,说说话,絮叨絮叨,就觉着,心里头暖和。

而这种温暖,绝非权势地位、金珠玉宝所能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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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九月节后,天气一日较一日严寒,太子妃特意令厨房添了个热锅子,老母鸡吊的汤底,再加几样鲜嫩菜蔬,青嫩绿意,太子一看就高兴,搓了搓微凉的手道,“倒是到了吃热锅子的节气。”

太子妃服侍着太子去了外头披风,握了握太子的手,“我不是打发人送厚披风过去了,表哥你怎么还穿这薄披风回来,看冻着。”

“你送的那大毛披风都是冬天穿的,我一看以为立冬了哪。”含笑打趣一句,太子见桌上摆了两幅碗筷,“你还没吃?”

“下晌午在皇祖母那里吃了些新制的点心,到傍晚也不饿。”太子妃拉着太子在桌边儿坐下,“以后别管冬天穿还是秋天穿,这不是晚上了么。什么事忙这么晚,我还以为你跟父皇那里用膳?”

“江南的秋税到帝都了,户部这会儿还没歇哪,还有些日子好忙。”

太子妃先盛一碗热鸡汤放到太子面前,“先保养好身子,再怎么忙也撑得住。”

俩人说着话,太子格外问一句,“明天二弟家的安宅酒,礼可备妥了。”

“放心吧,我请母后帮着看了,咱们断不能与皇祖母、父皇母后比肩的。先时表哥说的给王探花的东西,我也一起备好了,新书六部文房四宝两套还有两身新衣。他不是要守孝么,衣裳我都备的素色。”

太子一面喝鸡汤一面听着太子妃说话,微微颌首,“这就很好。”

“先前我听说王侍郎牵扯到了慈恩会的官司,王探花怕是官职不保,表哥,王探花是不是真要去职?”

“没有。王侍郎的事并无实证,如何能牵扯到王探花?”

“前几天承恩宫夫人进宫好像要给蓝主事说情,我听说蓝主事被判了斩监侯。”

“这如何一样,王家的确没有确凿证据证明王家牵涉慈恩会一案,蓝主事他是罪魁,斩监侯都便宜了他。”太子厌恶的说,“不开眼的王八羔子,正经五品主事,干这断子绝孙的恶事。承恩宫夫人倒是张得开嘴。”

“皇祖母没应承,皇祖母约摸是训斥了承恩宫夫人,有宫里内侍见承恩宫夫人走时眼睛都是红肿的。”

“皇祖母是何等样人,焉会应承此事。”太子轻声嗤笑,似是在笑承恩公夫人不自量力,“你在皇祖母身边,耳濡目染,能学到皇祖母十之一二就行了。”

锅里的小青菜刚打个滚儿,太子妃捞出来放在太子碗里,“我倒是想学,皇祖母不一定愿意传授。你不知道,今儿不是三殿下头一天当差么,皇祖母特意打发寿膳房做了午膳给三殿下送去。”

“你这酸的,菜里都省得放醋了。”

太子妃被逗笑,轻声嗔道,“不怪我吃醋,都是孙子,表哥和二殿下刚当差时,怕是皇祖母没这么关爱过。”

“皇祖母向来一碗水端平,这要是她老人家的意思,我和二弟便都该有的。既是我们没有,可见不是她的意思。”太子感慨,“定是三弟妹又进宫了,唉哟,她这花招多的,这是哪方来的刁民啊。”

太子妃笑的停不住,鬓间的金雀衔珠步摇在灯晃中一晃一晃,“你别总说这些逗我笑的话。”

“看吧,一时醋一时好的。”太子不紧不慢的用膳,喝口清水说,“三弟妹就这样,你想要什么也直接跟皇祖母说,皇祖母待孙辈向来慈爱。”

“谁有她那厚脸皮,一口吃的都要唧唧咕咕,一进宫就是一天,大早上过来,天不黑都不走。”

“那你们就一起玩儿呗。”

“我倒也想跟她交好,你不知道她那人,什么都要她第一个露脸。我跟二弟妹都是做嫂子的,总叫她抢了风头,也算窝囊。”

“你呀,这才到哪儿,现在就沉不住气了。”太子放下银筷,缓缓道,“人这一辈子很长,所以,不必争一时长短,更不必争一时风光。”

“那要争什么?”

“什么都不用争,稳稳当当的做好你的太子妃,这便是气度。”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六十一章

真不怪太子妃对李玉华有意见, 这就是个锥子啊,没有她钻营不到了。

关键, 脸皮忒厚。

这次二皇子府的安宅酒, 既然是三宫驾临,宫里大些的公子、皇子也都一起过去, 在朝有头有脸的宗室亦都在受邀之列。如凤阳长公主, 也是早早的到了慈恩宫, 与母亲一起去二皇子府吃安宅酒。

依旧有些瘸脚的嘉祥公主, 还有嘉悦公主, 都在慈恩宫说话。李玉华话更是不少, 这回她不巴结蓝太后了,主要是轮不着她, 边儿上有帝后二人在蓝太后身畔,李玉华就在凤阳长公主这里悄眯眯的跟凤阳长公主套近乎说话。

就李玉华这乡间土妞暴发户的档次, 其实跟尊贵的长公主在气质上就有较大差距,奈何李玉华脸皮够厚,硬是不自卑, 她还话多,言语间不停表现出对姑妈的崇敬, 以至于姑妈就觉着, 尽管这个侄媳妇比较土, 拍马屁有些直白,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啦。

二皇子府的安宅酒很热闹,杂耍、戏法都很有趣, 另则还请了帝都有名的歌伎来献曲,李玉华看那小娘子当真不错,水灵灵的,曲子也唱的好。尤其那一把好歌喉,当真是声动九霄,余音绕梁。

就是坐离蓝太后不远的楚王世子妃脸色有些不好看,李玉华悄悄问凤阳长公主,“先时楚叔婆还乐呵呵的,怎么这小娘子一唱曲,她这脸就搭拉下来了。”

凤阳长公主含笑睨李玉华一眼,“约摸是不爱听曲。”

“她老人家不是最爱热闹的,姑妈别唬我,这里头一定有事儿。”李玉华还特爱打听。

“这是帝都城有名的天籁娘子。”

“歌伎而已,楚叔婆不至于跟她们这样的人生气吧。”

“天籁娘子倒没什么,帝都城还有位与天籁娘子齐名的仙乐娘子,你也知道,她们这样的人,都得有人捧,没人捧如何能有这偌大名声,捧仙乐娘子的就是楚婶子的小孙孙泉哥儿。”

“有钱人家的爷捧个歌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稀奇就稀奇在泉哥儿是个多情种,非要仙乐娘子进门。”

李玉华耸了耸肩,不说话了。

李玉华并不看不起这些歌舞伎,实际上许多达官贵人都很追捧她们,像二皇子府请这位天籁娘子唱一曲,还要不少钱哪。就是平时在她们的楼里唱一曲,那也是无数打赏。

不过,追捧归追捧,也有达官贵人会纳回府中为妾,这也得是不大讲究的人家,收藏她们像养一笼鸟,培一盆花,谁还真名媒正娶呢。

能叫楚王世子妃把脸拉这么长,厌乌及屋,看来她家的事闹的不小。

李玉华说,“这帝都都是些女舞女乐,要是有俊小哥儿的乐舞,到时我请他两班,咱们看,多热闹。”

凤阳长公主忍俊不禁,“你还知道看俊小哥儿。”

“我主要是为大家伙儿着想,男人看女乐女舞有趣,女人看就多是无趣的。”李玉华道,“我有三哥就够看了。”

凤阳长公主打趣,“现在帝都谁不知道三皇子三皇子妃都是同进同出,夫妻恩爱。”

“我们这也都是向姑妈姑丈学习。”

二皇子府整整热闹了一整天,午宴也很丰盛可口,及至午后,三宫方起驾回宫。大家恭送三宫,蓝太后穆宣帝都让晚辈们继续玩乐才好,不必随行服侍,大家都坐到下晌,方起身告辞。

李玉华打听出楚王世子妃家的事,特意把自家请的歌舞单子看了一回,见没有仙乐娘子在列方放下心来。

与孙嬷嬷说及此事时,孙嬷嬷笑,“奴婢早留神这个,那些名声有碍的,凭他多大本领也不能请的。”

“是啊。还有这座次安排上,哪两家有嫌隙,哪两家交好,哪两家不冷不热,哪两家面和心不和,都要留心。我看楚叔婆极爽快的性子,在皇祖母那里一向极有体面的,她这样的人,怎么孙辈的事闹得这样大?”

“凭世子妃再如何本领,泉小爷年轻,一时被迷心窍,可若下重手,又担心伤了泉小爷的心。”孙嬷嬷端来温茶给李玉华,一面说道,“世子妃以往是最爱听曲子的,帝都城里但凡有唱的好的,她都喜欢请到家去请这些舞乐娘子唱上一曲。自从泉小爷的事情后,世子妃就很少再听曲子了。”

“既是这么喜欢,就纳进府去不就得了。”

“要真是纳进府就行,凭世子妃对泉小爷的宠爱,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您如何知这位天籁娘子的野心,竟是想嫁给泉小爷做正妻。”

李玉华真是给惊着了,她隐隐又觉这事有点耳熟,悄悄同孙嬷嬷说,“这天籁娘子不会是从哪里听说过永安侯夫人的事吧?”

“这就不晓得了。可要奴婢说,她这是痴人说梦,那位夫人何等样冰清玉洁的品性,宁割肉还父亦不肯受星点玷污,更是在庵中习得医术,治病救人,人人称诵。她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没数?”孙嬷嬷不屑的撇撇嘴。

李玉华心说,看来那位泉小哥儿见识也就这么点儿了。

李玉华正在与孙嬷嬷说话,云雁递了帖子进来,禀道,“布铺的罗掌柜送了今冬的厚料子过来,侯在外头想给娘娘请安。”

“料子你照着单子点一点先收下。让罗掌柜到花厅那边去。”

这罗掌柜是帝都白家布铺的掌柜,李玉华来帝都后去过一趟,知道李玉华要做皇子妃,罗掌柜行事愈发低调谨慎。原本白家棉布是被内务司选中,准备入贡的,结果,后来就没音信了。可这事也悬,李玉华与三皇子殿下大婚后,这事突然就成了。

罗掌柜是猜不透这里头的门道,却也觉着肯定与三皇子妃娘娘有关系。

他是个老成人,不然帝都这一摊子生意不能交给他。李玉华对罗掌柜的交待也是,咱闷声赚大钱,别张扬。李玉华做生意的路子跟她平时为人当真两样。

吃了盏茶,李玉华就去了小花厅。

罗掌柜给李玉华问过好,李玉华摆摆手,“咱们老熟人,就甭这么多规矩了。”

俩人老早就认识,以前还吵过架拌过嘴,不过,罗掌柜打心底里说,先前大家伙都知道白木香跟帝都大户有娃娃亲,那时白家棉布生意刚起步,没少仗着这点子虚无飘渺的关系扯大旗,后来白木香嫁了金榜状元。罗掌柜就觉着,他们这生意要发达。

结果,状元没多少日子就被发配到大西北去了。

罗掌柜心里那叫一个可惜啊,深觉少了一座大靠山。可没想,人若走运,想不到的事都能发生。李玉华以往在罗掌柜心中的形象跟个小夜叉也没什么差别,主要是罗掌柜以前的生意就是叫李玉华给干倒的。罗掌柜对她有心理阴影,结果,真没看出这丫头有皇子妃娘娘的运道。

亲爹还是三品大员,反正甭管这爹咋样,起码皇子妃的位子是坐稳了呀。

罗掌柜想自己都有福来皇子妃走一遭,这可是想都想不到的体面,他笑呵呵地的边儿上的椅子上坐了,“我可得礼数全焕着些,不然得叫人说咱们铺子人不懂规矩,给娘娘丢脸。”

“行了,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找我有什么事?”

做了皇子妃娘娘,说话也没见文雅。罗掌柜道,“这话说起来长,实在是朱姑娘恳求了我两三遭,却不开她这情面。我不得不厚着脸皮过来替她问一句,她想过来给您请安哪。”

“哪个朱姑娘?”

“这话说来更长了。咱们刚在帝都开铺子时,咱这布也没到过帝都,帝都人以前也没见过咱这布,最难做的就是头一单生意。布是好布,可我一说价码,帝都人多是不认的。头一单就是慧心坊定的料子,这慧心坊就是朱姑娘的买卖。我总觉着欠她个人情,她如今有难,求到跟前,实在说不出回绝的话,我就来了,成不成的,问您一声?”

“慧心坊?”李玉华一想就想起来了,“这我知道,这是帝都有名的成衣铺子,专做妇人裙裳的针线铺。慧心坊的姑娘有什么事要求我?”

“娘娘可能不知。朱家现在有一桩官司,朱姑娘原是朱老爷的独生女,朱老爷一闭眼,就有人要侵吞孤儿寡母的家产。”

这么一说,李玉华就都知道了,原来是这个朱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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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华晚上跟穆安之商量,“我想着既是求到跟前,见一见也没什么,听一听这朱姑娘说什么,倘若有什么内情,到时也告诉三哥知道。”

“那你就见一见她,但什么都没应下。”

“这我晓得。”李玉华跟穆安之打听,“她家这案子到底难在哪儿了?”

“一则是朱姑娘名下私产算不算家族产业,二则朱老爷临终前有遗言,写在纸上的,身后一切产业归朱姑娘。”

“那这挺分明的呀。”

“帝都府断这遗嘱是伪造的,朱姑娘不忿,把官司打到刑部。”

李玉华道,“按律法虽说在室女得不到全部资财,可朱老爷都有遗嘱留下了,这就应该都给朱姑娘。刑部验一验遗嘱真假不就知道了么。”

“遗嘱丢了,帝都府保管不慎。”

李玉华端着的茶都不吃了,讽刺道,“哈!还有这样的事!人家的遗嘱都能丢,帝都府尹怎么没把他官帽丢了!”

“所以这不是一桩官司,朱姑娘连带把帝都府也告了。”

李玉华一盅茶啪的撂桌上,大喝一声采,“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