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爷子领兵打仗的时候,或许要和国师打到交道,但国师只负责占卜吉凶,预测天时,行军打仗的具体问题,将领可不会把一位国师当做军师来用,一般情况下,领兵的大将元帅,也许连见都没必要见国师几面。

但卫仁是半个郭家人,不是入赘,胜似入赘,他岳父又把女婿真正当半子,相比儿子,反而更疼爱女儿,他虽然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可老爷子对国师不感冒,还是挺清楚的。

他心里纳闷,也觉得自家老爷子恐怕是老小孩儿的性子,人家国师平日里相见,一直客客气气,对待岳父是相当尊敬,可不像有什么恩怨的样儿。

卫仁护短,即便如此,他也更听岳父的话,实在不乐意和国师打交道,但现在这事儿,他已经兜不住了。

刘宏叹了口气:“出事之后,荣安郡主来看过,一眼就发现玉石不妥。”

他仔仔细细把红尘说的话,告诉卫仁。

“这座青玉雕像的雕工没什么问题,时间有点儿来不及了,再说,那一批玉料也全部消耗干净,即便还有时间,又去哪里找合适的玉料去?”

卫仁翻了个白眼,这老小子说的到简单!

青玉雕像,不说材质如何,它不是法器,没有气场,摆在那儿就是个没用的死物。

别人的雕像安置妥当,陛下亲自率领文武百官进来酬谢忠臣良将,表彰他们大功于社稷,那是很复杂的仪式,仪式完成,福运绵延,惠及后代,只有他们郭家没有这等加成效果,如何公平?

“那总不能劝陛下改期,重新再雕刻一整批的玉像吧?”

刘宏简直要愁死了。

卫仁不傻,虽然他很想,可也知道这不可能。

郭家在大周势力再大,再能影响皇上,这种话也说不出来,再说,他岳父也不会说这些。

沉吟了下,卫仁咬牙:“大不了真去求求国师,先找一批灵师来看看情况。”

“哎,卫爷还是再去求教荣安郡主吧,在京城的灵师里面,荣安郡主绝对排的上号,实力在大部分灵师之上。”

宫里消息灵通,刘宏说话,还是很管用。

卫仁眨了眨眼,也有点儿犹豫。

“…她打了我二弟。又随口让把我岳父的玉像换成这等普通的…算了,先找别人。”

刘宏嘴角抽了抽,到底没说话。

他早把那位卫二爷为什么挨打,不着痕迹地透露给了这位卫爷听,可这位也是个固执的,他觉得他弟弟是好人,心地善良,只是有点儿调皮,他就不信一言半语他弟弟的坏话。

刘宏又不姓卫,管不着人家怎么养弟弟,何必多言!

而且卫爷说的也不错,那位郡主看样子不大想理会此事,京城的灵师也不只她一个。

卫仁想通了,一咬牙匆匆离去。

当天晚上,薛柏桥不知道从哪儿知道宫里发生的新鲜事儿,偷偷摸摸跑到红尘这儿探听八卦。

红尘简直无语。

“难道宫禁森严这几个字都是假的?”

邀天阁玉像出事儿,明明是藏着的秘密,怎么好像所有人一眨眼的工夫就都知道了。

薛柏桥嘻嘻哈哈地道:“这叫欺上不瞒下,宫里的事儿,哪来的秘密,实话实说,万岁爷哪天少吃了一口饭,那都要让人分析个一二三四出来,在哪个娘娘宫里笑几声,满宫廷的娘娘们眨眼间就知道了,宫里的事儿,该知道的人谁也瞒不住。”

至于能不能瞒得住皇帝,那谁也不知,也许瞒得住,也许瞒不住,但是万岁爷装作被瞒了,都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可当皇帝的,有时候也要学着装糊涂,装聋作哑。

“这两天郭家那便宜女婿,找了好几个灵师进宫,听说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就是给那件玉像重新开光,就在邀天阁内开光,到时候生成气场,自然和邀天阁融合,即便别的玉像有一点儿排斥之力,也无伤大雅。”

“思路挺对。”

红尘笑了笑,点头,略有几分赞叹,“京城藏龙卧虎,灵师个个不凡。”

薛柏桥翻了个白眼:“你还赞,这是坏你名声呢好不好!”

很多人都知道,红尘很消极地让换了玉像,要是让别的灵师轻而易举解决问题,那红尘的名声的确要蒙上一层阴影。

薛柏桥心里,红尘首先是灵师,第二才是郡主,郡主是虚的,灵师这一层身份,才是她最大的依凭,这一件事儿,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让她落入尘埃,但灵师是最需要信任的行业,出现一次失误,别人对你的信任就降低几分。

反正薛柏桥心里挺着急的。

他急,红尘半点儿都不急:“要是他们能成功,那自是皆大欢喜,不过嘛!”

红尘摇了摇头,抿着嘴唇不说话了,气得薛小侯爷吹胡子瞪眼:“说话怎么说一半儿?难道他们成功不了?但那些灵师们也不是庸人啊,最近这阵子,天下有名的灵师都云集京城,以郭家的能力,请一二高手进宫去,那轻而易举啊!”

“唔,那就等等看,也许他们有法子也说不定。”

红尘还是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道。

薛柏桥扑通一声,趴在桌子上,深深吸气,决定以后再也多管闲事,这不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吗?

埋汰归埋汰,中午薛柏桥还是留下来吃饭。

他昨天就看到了,郡主府那边片了一只小羊羔,片成透明的薄片,特熬上汤底。

郡主府独有的香料,又麻又辣,大冬天吃两口,浑身通透,十足开胃。

再加上那些蔬菜和水果,哪怕在侯府,他都不好意思过多享用,毕竟侯府将来是他大哥当家,还有嫂嫂在,太奢侈了,大哥不介意,也不太好看。

如今他还没有成婚,更没有分府,在家里大哥已经成亲,还被立为世子的情况下,总是要仔细小心些,以前他从来不注意,显得潇洒的很,别人也都赞他为人爽利,但现在长大了,成熟了,总要知道点儿事儿才好。

他家里虽说绝不会缺钱,堂堂侯府,坐吃山空也够子孙后代吃几辈子的,他却不好把公中的银钱当成自己的随便乱花。

红尘是弄不明白这位的那点儿小心思,真要知道,怕要气死了——哦,原来家里的钱不乱花,换作在郡主府,那就是连吃带喝带拿,半点儿不用客气!

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矫情什么。

刚摆上饭,热滚滚的汤锅还没沸腾,外头就有人来报——信阳王府来人了,正在门口候着。

郭老将军赐封王爵,便是信阳王。

“是郭家的八女婿,卫仁卫将军。”

“噗!”

薛柏桥喷了口水,眨了眨眼,淡定地把污渍擦干净,抹了把脸苦笑。

既然卫仁登门,肯定是邀天阁之事没解决了。

薛柏桥登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喜悦。

不是他不厚道,可他还是觉得挺不错,人有亲疏远近,比起郭家,他自然更看重好友的名声。

他家好友没有解决,那他自然也不乐意看见别人给解决了。

“不过,邀天阁那事儿传的虽然邪乎,可红尘你是什么人?要是有办法就给他露一手,也好显显本事,别让人小瞧了去。”

红尘却是半点儿不急不躁的,扭头便道:“说我不在,唔,你们先吃饭,吃饱了再去说。”

罗娘应了一声便出去。

薛柏桥:“…”

红尘已经捞了好几筷子美食,慢慢享用。

“你当真不去看看?”薛柏桥呲牙,他当然不是为什么郭家着想,纯粹是看不得自家好友被人轻视,想要红尘威风八面地压服这帮家伙,不露本事,怎么显能耐?

红尘翻了个白眼:“不吃了?”

薛柏桥立马收了声。

还是美食要紧些,美味佳肴摆在桌上,谁还有心思管别的。

他们两个吃得香甜且悠闲。

外面的客人可不太好。

在门口被晾了足足半个时辰,他忍不住又敲了敲门,人家门房里的老大爷却是装聋作哑,耳朵不灵,说话也说不清楚,至于硬闯,他一身功夫再好,这里是郡主府,别说上面赐下来的侍卫,就是府兵也不容易对付。

迎着冷风,又是喷嚏,又是眼泪,好几次卫仁都想走,可一想到岳父大人的要事,就什么委屈都能忍受了。

他一开始还咬牙切齿,心中隐约有些埋怨,后来时间一长,只剩下忐忑不安,只盼着能见到郡主,求了郡主出去帮忙,别的乱七八糟的都不敢想。

终于,大门吱呀一声洞开。

卫仁大喜,眼巴巴地看着。

罗娘出来,看见他也有些意外:“还在呢?抱歉,府里新搬家,正忙,怠慢你了。”

“…无妨。”

卫仁咬牙,“敢问,郡主可愿见在下一面?”

“哦。”罗娘眨了眨眼,“我家郡主说了,她不在。”

说完,砰一声关门。

卫仁:“…”

他现在就冲过去拼命,不知道行还是不行?

很明显不行。

卫仁一咬牙,只当是他那个弟弟得罪了人家,想了想,又去了一趟,备了重礼,结果还是没见到人。

他就下了狠心,四处托关系,利用郭家的人脉,求了所有能求的人。

还是求到宁侯家的小公子,小侯爷薛柏桥头上,薛柏桥给了他一句准话:“求人办事,就得有点儿求人办事的诚意,人家堂堂郡主,又不是你家跑腿的,凭什么听你调派,用得着人家就上赶着巴结,用不着了,明明弟弟犯了错,连赔个礼,道个歉都不肯?”

卫仁恨不得飙泪。

他弟弟好惨的,请了好多大夫,现在才勉强能起床。

话虽如此,卫仁还是一咬牙,先把他弟弟五花大绑,拎到门口押着跪下,弄了一堆荆条给他弟弟背上。

自己也跟着跪。

跪了整整一宿,天亮了,卫仁听着里面有了动静,大约有人起来,立时把脸弄得更憔悴些。

苦肉计嘛,一唱就要唱到底。

结果,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忽然巡逻的禁军路过,严令他们迅速离开,说有碍观瞻,他想跪着玩,劳烦跪远一点儿,要不回家跪去,不要堵人家的门。

卫义气得差点儿发疯。

“哥!!”

卫仁更是无语。

谁也能猜得出来,这帮禁军肯定是为了人家荣安郡主来的!

可他实在没辙了,只能找荣安郡主试试。

那日一得知具体情况,他就托关系寻了几位灵师。

都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人物。

不过,大部分进了邀天阁,都被吓得脚软,随便找借口就溜走,卫仁气得要命,实在没想到身为灵师,竟还有如此没担当的,却不知道,越是有名望的灵师,越吝惜羽毛,一见事情不好解决,躲开才最正常,这叫有自知之明。

到是其中一位叫曲乌的灵师,冷漠寡言,见旁人只顾着推脱,很随意地就一言道破究竟,也说雕像用的玉石和周围玉石气场冲突,大约是因为不同源,与刘宏所言没什么分别,还说若一定要用这尊玉像,只能重新开光罢了。

卫仁当时十分高兴。

只要能安安稳稳地让自家岳父的雕像入驻邀天阁,什么法子都无妨。

开光的动静很大,那也无妨,别看是在宫里,别人做这事儿不太方便,毕竟大周也忌讳巫蛊之术,无故做起法事,总要招上面的忌讳,但以他的人脉关系,也不是多难。

卫仁使出浑身解数,帮曲乌准备好一切,眼睁睁看着曲乌在邀天阁为雕像开光…

一开始真有成功的迹象,那雕像剧烈震动,相貌转换,一点点恢复,没想到成功的前一刻,忽然滚下来,前功尽弃。

连玉像的眉心处也多了一道裂痕。

卫仁简直欲哭无泪。

有裂痕,哪怕不明显,可这玉像根本就没法子用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备用的,要是再出问题,他就真要做好准备,他们郭家要丢人现眼几百年,甚至更长。

那么多灵师失败的失败,直接逃走的逃走,卫仁几乎黔驴技穷,这才下定决心,相信刘太监的话,来找荣安郡主。

不过这会儿,他到越发觉得,那位郡主可能很靠谱。

人都是一样,越难请到的人,在心中的地位就越高,一开始他还只是抱着一点儿希望,觉得郡主可能有办法,现在却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想尽了办法见不到人,这日准备好,想着要是再见不到人,他就求岳父大人去。

没想到,这次到没被刁难,还被人很随意地领进客厅去。

红尘本身对这件事儿有点儿兴趣,故意玩一玩卫仁,也就是闲极无聊,痛快一下。

客厅里,卫仁似模似样地站在墙边,正看一幅寒雪垂钓图,实际上心里乖乖的,好像紧张兮兮地握拳出击,结果一拳打空,浑身不对劲儿,也提着口气放不下来。

不过看了一会儿,他就真入了迷。

此图是邹先生和红尘二人合作所画,很是质朴,却也显功底,极具意境,薛柏桥来看到之后,用尽手段想把东西骗走,甚至都借口借到自己母亲寿礼上去。

红尘到不是不舍得给,只是这小子的借口花样繁多,十分有趣,林旭听了也欢喜,干脆就拿捏着他,好让他抓耳挠腮,多动动脑子。

小侯爷那么不喜欢附庸风雅的,也爱得不行,懂行的人见了,自然着迷。

只卫仁这架势一摆出来,果然和传言一样。

传闻中,郭家七子八婿,唯独八女婿酷似老王爷,同样允文允武,文武双全,磨练些时日,或许又是一个出将入相的绝代人物。

当然,这些赞誉,只是看在郭老将军的面子上罢了。

郭家至此,繁花似锦,但子孙后代的前程,怕是超不过郭老王爷了。

天底下毕竟只有一个郭殷。

“咳咳。”

罗娘跟在后头,咳嗽了两声。

卫仁浑身僵硬,勉强一回头,便看见红尘已经来了,似笑非笑地立在那儿。

仔细一看,卫仁额头上冷汗直冒——她竟然真是自己两次得罪过的,原来不只是二弟那一桩!

一时间脸色骤变,又青又白,半晌,他才装作完全没有之前的冲突,也没有之前花样百出的求见,面色恢复正常,移步过来行礼,分宾主坐下。

“卫将军怎么有空儿来我这儿?听薛小侯爷提及,您不是请了几位灵师进宫去,也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这会儿应该正忙才对。”

既然这位装作没那回事儿,红尘也故作是第一次见面。

卫仁闻言,脸上红红紫紫半天,低着头轻声道:“在下思量,既然是皇后娘娘托郡主去邀天阁探查,总该知会郡主一声,否则太过失礼。”

红尘轻声笑起来:“我可无妨,你尽管请别的灵师处置便是,完全不需要顾忌我,至于娘娘那儿,卫将军就更不必操心,她老人家心更宽,指不定现在都忘了这事儿。”

卫仁一怔,讷讷无言。

红尘又笑:“不过,将军还是快些处置才好,传扬出去,终究不太好听。”

邀天阁建成,乃是为了供奉忠臣良将,别人的玉像都好好的,偏偏郭老爷子的出了意外——这不正说明,郭老将军此人的忠心都过于虚假,上天有眼,认为他不该占据邀天阁的席位。

总会有心思阴暗,或者别有用心的人以此做文章,不敢明面上说什么,也会暗地里胡言乱语。

即便是郭家,遇见这等事,大约也不好视而不见。

卫仁的脸色大变,他又何尝不知道!

想到可能的诸般后果,卫仁脸色又变了变,站起身一揖到地,不敢再隐瞒,支支吾吾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才又恳求道:“郡主,卫某前次多有得罪,您要打要罚,卫某都认了,还有我不成器的弟弟,只要郡主能消气,怎么惩罚他都行!”

第一百八十六章 碎了

红尘挑了挑眉,一言不发。

卫仁轻声叹息:“现在那玉像始终不能安置成功,我实在不想岳父失望,可卫某实在无法可施,还望郡主慈悲,施以援手。”

红尘这才漫不经心地道:“曲灵师也没成?我要插手怕是不妥吧,岂不是掉人家曲乌的面子!”

卫仁登时想起来,自己找别的灵师插手,也显得有一点儿汰人家郡主意思,只能苦笑,一个劲儿苦求,哪里还有当初的傲气。

罗娘她们都给逗乐了,红尘也玩得很尽兴,就点头应下,不过不是现在就去,还要准备准吧。

卫仁再着急,他现在求人呢,也不敢勉强红尘,只好老老实实告辞,不过转头就送了一堆礼物过来,其中就有当初他欺负人家小贩,不让人家售卖的那个‘满床笏’。

薛柏桥很快得到消息,也是万分无语。

他现在算明白,荣安郡主就属于传说中的有大气运的人,发生在她的身上,坏事儿也能变成好事儿,但凡得罪了她,总有一天要还回去。

再一次来到邀天阁。

登上三楼,看到那一尊玉像,红尘就忍不住皱眉。

卫仁双目赤红,眼圈发黑,他有两个昼夜不眠不休了,眼角的余光都不敢落过去。

这段时间,那尊玉像起了更大的变化,变得竟然有点儿女相,面容诡异恐怖,竟把整个楼层都映衬的阴森森。

刘宏几个将作监的太监快疯了。

这要再不好,他们就是拼着挨罚,也得把玉像换成普通青玉雕像,让万岁爷不满,总比让万岁爷看到这一幕受惊好,他们要真敢吓到皇上,非得被千刀万剐了不可。

“荣安郡主,您看看,是不是能给开开光什么的,好歹让它恢复过来吧。”

卫仁脸色发青,轻声道。

红尘扫了他一眼,摇头:“这种事我不做,若是单独为玉像开光,诚然它能恢复正常,但气场反噬之下,其它玉像都有可能出问题,总不能为了这一个,闹得所有玉像不得安宁。”

见卫仁脸上迷惘,红尘就道:“邀天阁是建成的房子,此地玉像,是居住于此的人,若是有人莫名其妙,不打招呼,就随便改动房子的风水,来适应另外一个外来者,你说,它们能高兴吗?”

卫仁嘴角动了动,终究说不出我不管别人的话来。

能入邀天阁的,必然都是重臣,无论是已经去世的,还是尚在人世的,都有子孙,他为了自家岳父费尽心力,人家的子孙后代,也一样不会愿意自家长辈受委屈。

可是…卫仁苦笑道:“难道真不能两全其美?其实,为我岳父的玉像开光,也不一定会影响到别人,他们都为我大周立下过汗马功劳,同为官员,也许关系很好,能理解呢?”

这话说的,颇有些自我宽慰,红尘还没开口,就见下面一阵脚步声。

两人回头,就见卫仁那个二百五弟弟卫义,正一脸殷勤地领路,后面正是曲乌。

卫义一上来,看见红尘,立时便气得火冒三丈,觉得嘴巴和小腹生疼起来,还心中愤愤不平,想起这些日子他被大哥各种敲打,各种责骂,还被逼迫跪下,简直恨不得撕碎了红尘。

但是眼下,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见礼,嘴里却是故意小声骂骂咧咧:“什么东西,装模作样,真把自己当神仙,天底下的灵师多得是,也不缺你一个,大哥怎么还上了当?有曲大师在,用得着她什么!”

这家伙越说越不像样。

卫仁嘴角抽了抽,恼羞成怒:“二爷的病没好,怎么就出来了,来人,快把他扶下去休息。”

立时有两个小厮,捂嘴扯胳膊,硬生生要把人拖走,哪怕卫义气得眼睛通红,他哥一副吹胡子瞪眼要吃了他的模样,他也不敢冲着大哥胡闹,只是更恨红尘。

卫仁叹气,心道以后可真得管教管教这个混球,刚才还打算借机让弟弟给人家郡主陪个不是,现在看来,还是躲远一点儿好些,省得再招人家的眼。

红尘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他身上,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曲乌真正面对面。

乍一见,红尘就不觉心中赞叹,无论此人相貌如何,气质如何,但这一身的灵气,确实少见,可以说,她虽没有正式见过这人,却神交已久。

曲乌也眯了眯眼。

她这人向来不把任何人看在眼力,更别说同辈,这会儿见到红尘,也依旧冷冷淡淡,哪怕卫仁介绍了,略一点头便把注意力放在那玉像上面,冷声道:“上次失败,这次求教师父,师叔,已有解决之道,再试一次。”

卫仁心中大喜,连连点头,点头完才记起红尘,忍不住偷觑了她一眼,嘴唇微动,闭紧嘴。

红尘耸耸肩,立在一边,丝毫没阻拦的意思。

卫仁性子直,虽然和红尘有恩怨,红尘又是一副要他赶紧把玉像换成普通的,不要耽误的模样,很是不讨喜,但他并不是那种会随意迁怒别人的人。

至少没有必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