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新衣服永远不够穿。

这边一招呼,一群男孩子,女孩子都围了过来,有那么几个还有些害羞,三房的美莉先蹿到箱子边上,一脸垂涎,笑眯眯地道:“长者赐不敢辞,我们就不客气了。”果真是半点儿不客气地开始挑选。

其他人也就一拥而上。

罗娘看了都觉得好笑。

小严心下也道——卢家其实不错,至少把孩子教育的落落大方不矫情。

主要是都是孩子,七八岁的比较多,正是贪玩的时候,不懂什么虚礼。

红尘和瑶姐儿坐在一边看着他们挑,乔氏那边正和两个妯娌说话,底下人来报信。

二太太一听就乐了:“大嫂好福气,女儿们都懂事。”

三太太也笑:“到把咱们家其他女孩儿都给比了下去。”

虽然面上没显出来,三太太从乔氏这离开,回去看到莉姐儿拿回去的缎子和一个精致的蜜蜂样小簪子,也不免咋舌:“我这大嫂好大方。”

她要是有这般好的缎子,也要留给亲闺女做嫁妆,怎能给一个庶女做人情!

若是三太太知道,这都是红尘自己的,恐怕更要蒙了。

热热闹闹许久,春节到来。

卢家也是难得一家子凑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吃饭说笑,正说着话,那边高嬷嬷凑到乔氏面前咬了咬耳朵,乔氏的脸色就变了下,不过只挥挥手,让高嬷嬷下去,半晌才找了个借口退席。

乔氏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见嫂子陈氏,脸色就大变,怒道:“嫂子,我现在还喊一声嫂子,是因着在娘家时,咱们两个向来好,这些年,咱们的关系不消说,要有什么难事,你知会一声,只要能办的,我都给你办了。”

她深吸了口气,“可你不能这么坑我,俊哥儿的事儿,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就他做出来的那些恶事,我提一声都觉得恶心,就算他这会儿死了,不光是我,咱们凤城不知道多少人会觉得活该,你说那些话,安的什么心,什么叫我们秋姐儿是妖人,会施妖术害人,她害了谁?我只见她慈悲心肠,整日救人来着。”

乔氏气得脸色发绿,难得的疾言厉色。

陈氏呆愣愣地看着她,脸色也不大好:“你是我的小姑子,我才来提醒你一句,不领情也就罢了,何苦说这等话,俊哥儿可是你亲侄儿,那个秋姐儿算什么…罢了,我也不跟你啰嗦,俊哥儿不好,我还得守着他,请大夫给他治病,你现在不信,过几日也就信了。”

陈氏说完,转身就走。

乔氏也不拦着她,只闷闷坐着生了一会子气。

高嬷嬷忍不住劝道:“舅太太都糊涂了,太太何必和她怄气。”俊哥儿现在这种不死不活的模样,真比死了还让人难受,要是她死了,舅太太怕是伤心些时日,日子还要照过,可这孩子惹下大祸,闹得天翻地覆,做娘的真要一辈子悬心。

“那她也不能污蔑秋姐儿!”

乔氏皱着眉头,心里难受,一小半儿是真为了秋姐儿,虽然一开始不喜欢,但现在看这孩子挺好,另外一半,那是为了夫家,为了女儿,卢家大房的长女是妖人之类的话,怎能传扬出去,真传出去,卢家其他女孩子怎么办,还要不要活了!

正是过年喜庆的日子,乔氏也没和人提,回去继续陪老太太说笑吃喝。

年节就这么顺顺当当地过了,乔氏甚至都把她嫂子闹出来的那点子事抛到脑后,只当她是得了失心疯,胡乱攀咬,没想到,流言不知道从哪里就传了出来,还传的有模有样。

起因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神婆。

此神婆据说法力通神,可预测吉凶未来,给凤城好几户人家都算过卦。

她算卦不收任何卦金,也不是任何人都会算,所以被她算过的人,也真有那么几个觉得很准,认为此人很有些本事。

年前凤城忽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病症,不像是瘟疫,也没见传染得有多严重,大部分是年轻男人得的,身体皮肤溃烂,每一处都烂,十分恶心。

这些病人都特别痛苦,日夜睡不着觉,整日哀嚎。

大夫去检查,也检查不出任何病因,把脉把不出异常,最后都束手无策。

因为得病的里面,就有乔俊,还有李笙,李家和乔家,都认识那个神婆,便请她去看。

她看过之后吓得打哆嗦,只说是有妖人作祟,那个妖人,在她口中便成了卢家的大小姐。

这等话渐渐传了出去,不过大部分都不肯信,心里说不得还觉得是乔家搞鬼,因为和卢家闹不和,就诋毁人家家姑娘,可不信归不信,八卦消息还是有人传。

没多时,消息就传到卢家人的耳朵里。

老太太先就气得不行,大怒,指着几个儿子的耳朵痛骂,尤其是大儿子,直接让他跪下。

“你怎么当人老子的?咱们秋姐儿自来家里,安分随时,温柔贤淑,一点儿出格的事也没做,你就由着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贼婆污蔑你们家姑娘!”

大老爷一动都不敢动。

老太天哼了哼:“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衙门报案,就说有神婆招摇撞骗,还攀扯咱家的千金小姐,拿着我的帖子,让陶大人赶紧处置。”

大老爷连忙应了声。

老太太又道:“老二家的,你和广贤寺的主持大师交情好,去和大师商量商量,看看那贼婆都在什么地方招摇撞骗过,多找几个苦主来。”

二太太连忙应下。

这就是说,便是那所谓的神婆没有把柄,也必须让她有。

想了想,老太太又道:“家里的下人约束好,不许多嘴多舌,老大家的,你好好安抚秋姐儿,别让她吓坏了,可怜见的,咱们家的孩子可不能让别人欺负。”

“还有,拿我的帖子,去把凤城,还有周围最好的大夫都请来,让他们去给病人看病,务必要有个病因。”

一行人都恭谨应下,各自去准备。

因为老太太封锁的严密,红尘愣是过了好几日,才隐约听见点儿风声。

卢家竟然半点儿变化都没有。

罗娘都忍不住赞叹:“卢家看着不大,家族势力也不怎么样,可这家风,真不容小觑。”

京城那些豪门大户,都不一定能比得上。

红尘笑道:“还是当家做主的老太太睿智。”

要不是有这位老太太撑着,光靠那个大老爷,卢家恐怕都不知道落败多少年了。

因为只是些琐碎的消息,红尘也知道的不清不楚,就没有多管这事儿。

过了年,天气转热,乔氏更积极地给她相对象,红尘都不得不开始谋划,她是不是自己想办法先弄一个合适的人选,把乔氏给糊弄过去。

大概真的要考虑演一出假成亲的戏码,反正是林秋娘成亲,红尘到不怎么在意。

春节过了没几日,陶县令就亲自登门拜访。

陶县令是本地父母官,自然是权力大,可就是本地父母,也不能随意得罪当地的士绅阶层,卢家显然属于他上任就要来拜码头的人家。

老太太身上有诰命,陶县令恭恭敬敬地见过,问了安,这才说正事。

“因为有苦主状告,那个神婆已经被控制起来,目前看押在我们家后宅,根据调查,她只是山里一介村妇,连字都不识几个,在被丈夫卖了的途中,拿石头砸伤了丈夫就逃走,她丈夫还在到处找她,从她的经历看,根本没有学过什么术法神通,她本人也什么都不懂,本县也请咱们凤城的大师看过,说应该就是个普通妇人,没见有什么天资,如果不是这人修为太高,大师们看不透的话,应该只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县令这么一说,老太太彻底松了口气。

陶县令,顿了顿,苦笑:“不过这女人说了些不得了的话,本县真不知该如何处置她了,放不得,老关着也不是个事儿。”

犹豫了下,卢家老太太不是外人,县令低声道,“这女人口口声声说,江南项王陈锋,要起兵谋逆!”

老太太被唬了一跳,本能地怒叱:“好大的胆子!敢诋毁皇族!”

陶县令也叹气:“我也被吓坏了。”

这也是能乱说的?连听都不该听。

“本县现在也只能先控制住她,目前请诸位大师和大夫帮忙看那些病人,若能探查出究竟,只要和那神婆所言不符,就罪证确凿,也好处置。”

其实这事儿,换个县令,早把人悄默声弄死,省得麻烦,偏偏陶县令这个人,还真有些…迂腐,应该说,是个厚道人。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将走

陶县令从卢家离开之后,家里有好几日都气氛凝重,老太太整日不在家,孩子们的请安都免了。

到是瑶姐儿她们的功课还没停,只是也车接车送,再想和以前一样,趁着闲暇出去玩,就不大可能。

红尘身边的两个丫头到是听见外面一些风言风语。

不知哪里来的一个疯女人,四处诋毁小姐的名声,说她懂妖术,会害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特别认真。

不过,卢家这边应对得当,先给乱拳打了回去,连闹事的神婆也被官府控制,没了踪迹,一点儿风都没扫到自家主子,大家也就没当回事。

谁都不曾想到,新年的喜庆劲还没过去,天下太平的凤城,忽然就出了事。

这日,红尘天还没大亮,被窗外的信鸽叫起来,头疼的很。

罗娘和小严飞快地收拾东西,只拿要紧的药丸子,还有一些食物银钱,琐碎的零件都塞起来打包,拉着红尘起身,往她身上披衣服。

“凤城城门被封锁,具体情况尚不知,不过南边传来消息,项王有异动。”

红尘:“…卢家什么反应?”

“还没有动静,老太太肯定知道城门被封锁的事,没让瑶姐儿她们出门上课。”

“别急。”

红尘伸了伸要,慢条斯理地穿衣整理鞋袜,“急也没用,再去探明。”

罗娘咬牙答应。

她们也算见多识广,不过,如果真赶上叛乱,还真是免不了心慌,小严已经给京里传信,上一次的信也看过,到没看出大异常,但现在又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到隐约看出点儿古怪来。

红尘苦笑:“项王?到真是不显山不露水,皇家就没有一个简单人。”

上辈子,项王这时候都快死了,活不过两年,她记得清楚,当年项王世子和小儿子争夺王位,闹得满天下都议论纷纷,当笑话看呢,她也没少跟着说闲话。

小严她们的耳目不比在京城灵光,不过,大体的消息还是很快探听出来些,大部分是从陶县令那儿探出来的。

“小姐,已经确凿无疑,项王谋逆。”

按照往年的规矩,江南各地的朝廷命官,年节之前,之后,都要去拜见一下项王。

项王虽是个闲散王爷,没多大的实权,可他的封地在江南,正常来说,江南一地的官员都属于他的僚属,人家又是皇家的人,虽然只是当今圣上的堂弟,身上也一样流着皇家的血脉,可怠慢不得。

陈锋是个很正常的皇家子弟,性情有些骄纵,飞扬跋扈,不说不学无术吧,读的书却不算多,文治武功都算不上好,当然,他这样的王爷,真要是文武双全,事事完美,估计上面早就容不下,也不会有今天的风光。

以前各地的官员去拜见,多送点儿礼物,参加个宴席,聚一聚而已。

陶县令区区一个小县令,到了王府也就能在远处院子里分一个角落坐一坐,连和王爷多说几句话的可能都没有,到也轻松自在,这次过去,一样打着随便转转,差不多就走的主意。

没想到,再平常不过的宴席上,却出了事,项王忽然发难,把所有的官员都给软禁起来,让人联名签署文书,要起兵清君侧,诛杀奸佞。

至于奸佞,还不是一个,第一是干涉朝政的皇后,第二个,是一群人,现在朝廷里联名威胁君王,企图扶齐王赵瑞为太子的那一帮老臣。

连陶县令这个只精通庶务,对朝廷大事不太了解的小官,也觉得项王这是胡闹。

可刀兵之下,那么多亲军侍卫拿刀抵着脖子,真的砍了好几个,人头滚滚,血流满地,那些官员们是真被吓得快昏了。

陶县令位卑职低,就是个添头,一看不好,难得发挥了下平日里做农活,有一把子力气也能跑的优势,偷偷摸摸换了下人的衣服,趁着混乱愣是贿赂了个项王府的小厮,找了个狗洞钻出去跑了,一路跑回家,马上就想上书朝廷,可惜项王再愚蠢,离凤城这么近,他也忘不了先封锁凤城。

这下可好,全城戒严。

卢家上下都傻了。

没办法,卢家在凤城,在江南,那都是大户,属于那种绝对不会让人给遗漏掉,忘掉的大户,项王的人客客气气地登门说话,也没有特别威逼,但你要是不从,人家手起刀落的可能性很大。

老太太欲哭无泪,卢家这位顶梁柱什么都见识过,这会儿也要心酸:“咱们不怕聪明人,就怕蠢货,你永远不知道一个蠢猪会做出什么糟心事来。”

她老人家刚说完,自家就出傻叉!

大老爷哆哆嗦嗦,一脸的犹豫,看样子很有可能从贼,半点儿风骨也无。

二老爷义愤填膺,看着很可能尽忠效死,要去跟项王说道说道,告诉他什么叫忠君爱国。

老太太被这一圈儿傻叉儿子气得吐血,先按下老大——项王有什么?要民心没民心,地盘也不算大,地理位置还不好,手底下人到是不少,可都是烂蒜,只会拉后腿儿的,跟他走的那些世家全是落魄贵族疯了没治的,就这种人,怎么可能成功,他不成功你上他的贼船,找死啊!

再痛扁老二——项王都谋反了,你还想去给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人家把你当白痴不放在心上随手弄死了,我到不缺你一个儿子,你家儿女怎么办,你老婆怎么办?

家里的蠢货都被按下了,老太太一咬牙。

红尘拍桌子:“走为上!”

“没错,走!”

老太太不信项王能长久,只要人好生活着出去,家里的财物被祸害些,就被祸害些,事情完了照样能回来做他们的世家子弟。

哎,其实要不是事情发生得太急,那项王又当真不是个能成事的,还咄咄逼人,逼迫到头上,连应付都应付不过去,谁也不想背井离乡,人离乡贱。

“没办法了,趁着还有时间,咱们先避一避…”老太太深吸了口气,“…去京城。”

有两个选择,第一去京城,不过去京城有风险,风险还不小。

如果项王要封锁消息,暂时不让京里知道他起兵的事儿,就得做好了逃避追杀的准备,而且,他们进京肯定是要告状状告一位王爷,那绝对不是随便想告就能告,其中的风险性,老太太都不敢多想。

另外一个选择就是先躲起来,要是能躲得好,应该能等到一切平息,只是一旦这么做,朝廷那边反应过来,前脚灭了项王,后脚他们这帮江南士绅也要吃挂落,谁敢保证你不是项王的党羽?沾上谋逆的边,只有一点点,那也是万劫不复。

老太太没时间多考虑,只能咬牙选一条路。

一声令下,卢家上下都悄默声地开始准备,表面上没有什么动作,老太太妆模作样地召集人商量,做出吵架的样子,就像真在考虑支持项王似的。

所有人闭门不出,暗地里收拾必要的行李,准备跑路。

这里到底是凤城,卢家根基深厚,即便外头有项王的人盯梢,连城门都被堵了,他们下定决心要跑,也不是没有机会。

家里所有人情绪都很不好,东西刚刚简单地收拾完,各家把孩子都叫到身边护着,忽听外头传来一声大喝:“呔,什么东西!”

接着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声:“求求你们了,让我见一见你们大小姐,求求你们,救救李郎,救救吴叔叔,救救他们吧,他们好可怜的,好可怜的…”

这声音不大,换了平时,家里根本没人能听见,外头一早就处置掉,问题是如今不是太平时期,家里所有人都对外面的一切情况十二万分关注。

红尘一眯眼,转头看了看愕然的乔氏,还有老太太,摇头道:“不认识…出去看看。”

她勾了勾唇角,起身向外走,小声叮嘱了小严几句,小严点点头没跟着,过去扶住老太太。

如今的情况,并不怕乱,反而越乱越好。

一行人出了院门,就见街面上好多人指指点点,一个衣服破烂,满脸灰尘,和叫花子差不多的女人立在门前,眼睛红肿,面孔狰狞,一见红尘,脸色骤变,随即努力向前扑。

卢家的下人连忙拦着。

乔氏把红尘护在身后,皱眉问:“你是何人?”

“奴家郑蓉,给卢大小姐赔罪了。”

这女人扑通一下,跪地向前爬,扯开嗓子嚎,“大小姐,你发发慈悲,饶过李郎他们,我愿意给您赔罪,给您磕头,您要杀了我,我也认了。”

乔氏还回不过神,老太太已经恍然:“原来是你这个骗子…竟然还敢出现?”

那女人却半点儿不怕老太太,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她,“一介凡夫俗子,敢污蔑我,滚开!”

老太太被她一下子噎住,咳嗽半天,没说话。

这女人一扭头看向红尘,揉了揉脸,又恢复成小白花,只是眼神却是勉强的,高高在上,好像很不情愿,只低低地道:“大小姐,李郎他们快死了,你要是真害死他们,我…我这辈子,做鬼也和你没完…”

她这话一瞬间拔高,又低下来,跪下再次磕头,“你要是肯放他们一回,饶了他们的性命,那我,那我…”

这人猛地一抬头,“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和你作对。”

几句话,卢家的人都有点儿懵。

罗娘她们都笑了——这人真是好大的自信,敢情自家小姐还怕她来作对!

想做小姐的敌人,这女人也太给自己长脸了。

再一扭头,见这女子满脸的威胁,身段够软,够不要脸,可那眼角眉梢上写的都是忍辱负重。

红尘却连眉峰都没动一下。

和卢家的人,甚至和罗娘她们不一样,红尘前世在蒋家多年,见惯了乡野村妇,虽然有那老实淳朴的,可有些市井妇人,有一项特别的技能,就是撒泼。

在她们的意识中,谁的声音大,谁就有理,谁更会哭,谁就是被欺负了,我一哭,你不顺着我,就是你欺负人,你不讲理,你罪大恶极。

这也就罢了,那是生活给的‘智慧’,也是生活给的磨难。

眼前这一个,明显更上一层楼,她属于那种觉得自己已经超脱了自己的出身,她很有本事,特别有能力,她这样有能耐的人,现在竟然过来‘求’红尘了,如此低声下气,多么的委屈,红尘怎么能不好好地哄着她,诚惶诚恐地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红尘见多识广,这等人也不是没见过的,根本就不生气,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失笑道:“就是这个货,到处给人算命,算人吉凶祸福,还害死了好些人的那个?”

卢家几个人都点头。

“唔,她好像说,自己能预测未来,那不知道她预测过没有,她自己是怎么死的?还有,她能看吉凶,能捉鬼能除妖的,不知道看不看得见自己身上带着的这只鬼?”

红尘轻描淡写地道。

一句话,卢家人齐齐后退了好几步。

不光是卢家的人,周围看热闹的都躲开几步。

那个郑蓉张了张嘴,面上忽然露出强烈的怒火:“你个妖女,别胡说八道,我有菩萨护身,身边怎会有妖邪?”

她气得浑身哆嗦,红尘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黄符,笑道:“此乃显身符,能让鬼物现形,时效半个时辰。”

郑蓉一愣,咬牙低头:“装神弄鬼,胡说八道!”

红尘一笑,扭头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和她一对视,就知道彼此的意思,她老人家便装出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后退了几步,扶着两个儿媳妇向后走。

老人家退到后面去,红尘却上前一步,直直地看着郑蓉的肩膀,叹了口气:“你既已身死,却执意滞留人间,煞气越来越重,害人越来越多,恐怕将来十九层地狱有你一席之地。”

要说这鬼物,大家都很害怕,可也都免不了要好奇,红尘如此作态,周围看热闹的人提起一口气,却也个个兴奋起来。

就在这时,咯噔一声,郑蓉的膝盖以下全没入地面,她整个人都和被什么重物给压了一般,伏地不起,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满脸的不可思议,还有恐惧。

红尘手中的符纸就烧起来,一烧即化,符纸刚刚烧完,所有围观的都打了个哆嗦。

郑蓉的背上,当真出现一个人,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脸上全是血,脖子折了一半儿。

胆子小的翻了个白眼就昏死过去。

郑蓉也吓得瑟瑟发抖,沙哑着嗓子吼:“你,你是谁!”她背上的女人只是冷笑。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郑蓉闭上眼,拼命念经念咒,各种咒语都念出来,再猛地一睁眼,那个人头还在她肩膀上,这回她脸色更绿。

“你怎么可能靠近我,不可能的,我是大仙,我有大法力,我有大威能。”

郑蓉念叨个不停。

红尘却只当没听到,上前一步,看向那个女鬼:“你是新死之鬼,没想到竟然这么重的煞气,看样子应该杀了很多人了?”

“没有多少,不过两个而已,还有几个没死呢,乔俊还没死,他身上缠着的东西多,都想分一杯羹,还有那个李笙,也有很多东西惦记,想弄死要花费很长时间。”那女鬼轻声笑起来,声音居然一点儿都不难听,至少比郑蓉好听的多。

她抬头看红尘,并不害怕,不怕红尘的鬼魅很少,她到是胆子很大,见红尘有些意外,这女鬼反而笑了:“奴还能怕什么?父母死了,小弟死了,刚子哥死了,我也死了,等奴报完仇,就是让仙子给打得魂飞魄散,我也认了,仙子是好人,就容我几日吧,等我把事儿了了,用不着仙子动手,奴会自行了断。”

她声音轻飘飘的,可是很动听,周围那些又害怕,又不敢走的围观之人听了,都有点儿动容,要不是卖相恐怖,怕还有人敢搭个话。

郑蓉却大为震惊:“你到底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缠着我?”

“是,你不认识我。”

女鬼脸色木然,转动眼珠子看着郑蓉,“你这种骗子,杀人都不用刀,一张嘴就能让人万劫不复,想来就是害死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女鬼慢慢抬起头,看向红尘,大约是想要打动她,脸色木然,声音有些硬,却还是开了口。

“奴本是乔家一婢女,已经存够了赎身钱,太太也允了奴赎身,娘家为奴定下一门亲事,是我邻家一个哥哥,新房准备好,嫁衣已经绣好,只差我赎身回家成亲,那日,这个女人被请进门,说要给乔俊治病,没想到,病还没有开始治,她到是张口就说了一堆大逆不道的话,什么江南将有大乱,项王陈锋会谋反,凤城会血流成河云云,我们几个婢女都听得呆住,连捂耳朵都来不及,当时我一眼就看出,乔家家主动了杀心,要杀了这个妖言惑众的妖女,乔俊出来,不知和家主说了些什么话,这个妖女到没被杀,还被当成贵客对待,让她继续给乔家少爷治病。”

第二百九十三章 问天

在场一群人心中不耐,又有点儿害怕,不知道这个女鬼说这些到底要做什么。

若不是人多,一下子看到这么个恐怖的东西,大家怕是都要吓得狼狈逃跑。

“…那天,我特别害怕,生怕乔家因为我听到不该听的话处理掉我。这等事,身为奴婢,我也见惯了的,就拼命磕头,对天发誓,出了乔家大门绝不多说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