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我得罪了神,那就让我去死,我死了一了百了,呜呜。”

夏清大哭。

工部这边都傻了眼,还没说话,就听见噗嗤一声。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荣安郡主带着两个丫鬟,两个侍卫大大方方走过来,站在一边,其中一个丫鬟就捂着嘴偷笑。

夏清也抬头,看见她们登时黑了脸,再听小严偷笑,更是生气的不行,脸上涨红,指着她:“你,你…”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小严忍俊不禁,轻声咳嗽了声,很是一本正经地道。

事实上,单论品级,小严比夏清还高呢,夏清对上这位女官,真不能怎么样,至少不能说人家以下犯上。

红尘皱眉:“小严好了,别胡闹,就是夏大人把自己看得太重些,以为拿他的命能威胁了神佛,也不关你的事。”

夏清一愣,脸上肌肉扭曲。

小严只当没看见,小声道:“我到觉得夏大人聪明,他这一死了之,就是万岁爷给的差事没办成,也怪不到他一个死人头上,别人抄家灭族,他一个人死了就死了,总不能再牵累到家里去。”

夏清更是暴怒,要不是腿脚不方便,已经飞起来扑过去掐死这女人。

红尘拍了这丫头一下,把她打发到后头,省得再把人给气死。

工部那边的人也是一脸苦笑,连忙打圆场,先劝夏清:“夏大人也别嫌人家说话难听,你这作为,的确没什么担当。”

转头又求红尘,“郡主娘娘,夏大人也是为了万岁的差事着急,眼下您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不为夏大人自己,也为这皇差能顺利,为这黎民百姓不遭难。”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红尘也不拿乔。

“这事儿不难,夏大人毁神佛庙宇,还推倒佛像,做错了事,那就让他去赔礼道歉。”

工部几个官员都叹气。

“咱们何尝不知道,大家伙儿已经去过了。”

他们偷偷摸摸把庙又给盖了回去,还把佛像好生安放妥当,更是烧香磕头,发誓重塑金身云云。

至于夏清,他也怕了,被拎过去也老老实实歪歪扭扭地跪着磕头。

“…可…就是不肯放过。”

夏清想到那些,也是一脸的颓废。

为了这事儿,他这两日可没少受罪,该吃的苦头都吃了,不该吃的也吃了,他好歹也是夏家的人,身份也高,算得上德高望重,别管官职不怎么样,可就是夏安,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如今却沦落到如此地步,哪里能不痛苦!

“这不,我们连神婆都请了来…”结果如何,大家都看得见,神婆给吓得狼狈而走,紧接着连河堤都不断出问题。

“大概你们去求时,神佛正打盹呢。”

红尘一笑,很是轻松地道,“再去看看就是。”说完,便指挥众人抬着夏清,一起向破庙走去。

破庙到还是有些破旧,可毕竟重新盖过,到显得比一开始好些。

里面的佛像已经被擦拭了一遍,算不上特别新,也比一开始好了不少。

红尘上过香,令夏清跪下,轻声道:“还不道歉。”

夏清闭着嘴,本来不想说话,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和眼前的女子一对眼,心里就一凉,再也撑不住,涕泪横流:“对不起,对不起,是夏清不对,不该拆了您的庙宇,您要是生气,夏清认打认罚,还请您大发慈悲,放过无辜百姓,不要阻拦…”

红尘忽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戒尺,啪一声打在夏清的脑袋上,打断了他的话:“胡说八道,我佛慈悲,怎么会和治下百姓过不去,你冒犯太过,人家也只是小惩大诫罢了,怎么会做出对黎民不利之事,真是小人之心。”

说完,也不管夏清一脸懵懂,转头冲佛像一礼,“您放心,回头让这混蛋给您重塑金身,再修庙宇,他要还敢冒犯,您也不要客气,只管教训便是。”

红尘一指同样跪在地上完全不知所措的工部众人,“这些人都是奉皇命修河堤,以保万民的人,我佛慈悲,还望保佑大家顺顺利利。”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当初也没少恳求,说尽了好话,恭恭敬敬,但这佛像面色就是显得冰冷至极,让人不敢直视,可眼前这位荣安郡主随随便便几句话,他们就瞬间感觉到周围温度上升,连那木佛像都露出一抹慈悲的笑意,还仿佛微微颔首,充满安抚的意味。

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目中都露出几分惊讶。

这要一个人的感觉,还有可能出错,可现在明显是大家都有这种奇怪感觉。

几人心下叹息,都想着以后路过庙宇什么的,便是不进去拜一拜,也要心里存下敬意,万不可轻忽怠慢。

第三百六十四章 心绪

红尘一看佛像的模样,心下也松了口气。

还好,果然如她预料的那般,这佛性子到是个软的。

普通人或许不清楚,可灵师们到是多有些猜测,这世间之神佛也都是性子各异,有的对世间凡人还算看重,很好说话,有的则真正视凡人如蝼蚁。

当然,那些视凡人如蝼蚁的,通常也不会降临世间,让凡人不小心怠慢的可能性很小。

到是这些比较喜欢凡尘的,还和世间之人接触的多一点儿。

眼前这一尊,来历有些不明,到是正神,即便是庙宇破败,香火很少,可依旧眷顾周围的土地,夏清那个白痴那般折腾,到底还是没折腾出天大的祸事来。

“你们注意点儿,以后这座庙要好好修一修。”

“是,是,我们这就去办。”

哪怕修河堤再忙,工部这帮家伙还是决定先把庙给修了,尽可能地给修得好些。

红尘又交代了几句,就领着人出门。

工部几个小官才抹了把汗,亦步亦趋地跟上,小声道:“郡主,那,那…”

“不用担心,这一段儿河堤咱们的人先自己修着,民夫见不会出事,自然就复工了,这会儿不必管。”

那些民夫还求神拜佛,一个个跪在河堤上。

不过,红尘果然没有理会。

她手头有一批鬼谷天工的人,自己身边的侍卫也能用,工部那边正经带来的匠人同样不敢违抗命令,这要是随意违抗,那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连累了家小可怎么办。

罗娘和小严分别交代下去,这边的工程就与对面一样,有条不紊地开始,干活的时候,自动自发绕过那些还提心吊胆的民夫,被民夫们劝了就只道自家郡主能与神沟通,早就解说清楚,绝不会出事,至于那些民夫信不信的,他们可没时间管。

河堤一日比一日壮阔。

夏清勉强坐在椅子上,迷茫地举目远眺。

完全看得出来,郡主的人效率高得离谱。

他在时,种种不如意,好像都不复存在,就连那些出没的蛇类,也都躲着走,再也看不到。

那些心惊胆战的民夫也渐渐完全信任人家郡主的能力,没几日就认认真真开始干活。

那股子劲头儿,简直让人看见就觉得一切困难都不是事儿,当初他身先士卒,一直在河堤上,和这些人一起工作,连铁锹都抗过了,可这些人也没表现得这般积极,如今呢,如今那个毛丫头连面都不怎么露,手底下的人也都是站在旁边指手画脚,他们怎么就能这么顺服…

不,应该说是敬服。

夏清看见过,两个工部的老匠人,平日里也有几分傲气,却低声细语地向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片子请教,那模样,简直是把人家当师傅了。

他忍不住有些丧气,丧气完了,却也不得不承认——荣安郡主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论她是男是女,她都有本事。

或许,或许夏家的未来,能…

“郡主,您瞧瞧那老头的德性,可别是憋着什么坏呢。”

郡主府的一个小丫头素绢,刚灌了一大碗姜汤,转头就看见夏清使劲盯着自家郡主,不禁撇了撇嘴。

红尘弹了小丫头的脑袋一下:“去,让罗娘和小严回来歇歇,喝点儿东西,别整天胡思乱想。”

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翻看自己手里的账本,就夏清那人,说他明面上闹出事儿来让他自己难堪到有可能,要是真有使心眼儿的脑子,也不会像现在这般。

“钱不够,速度还是太慢。”

打发走了小丫头,红尘就戳在河堤边上发呆,也…发愁,看着看着,忽然就忍不住一笑。

“笑什么?”

林旭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此时天色有些昏暗,毕竟乌云遮日,他穿了一身灰扑扑的袍子,头发梳理得到还整齐,只是眼角眉梢间,略微带了几分憔悴,一开口,声音嘶哑,可看过来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温和和,让红尘一下子就放松许多。

“我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站在这种地方,对着这么一片河,忧国忧民。”

红尘亲自动手,舀了一勺姜汤递给林旭。

如今大家吃的喝的都一样了,连他们也没太大的优待,没办法,钱实在是不太够。

朝廷发下来的钱款不算特别少,但从来是不够用的,眼下任务紧张,红尘不想拖慢速度,自然是要给那些民夫些好处,粮食也贵,光是每天让所有人都有一顿饱饭,还要能吃上些肉,这么长时间拖下来,就足够把他们储备的银子消耗得差不多了。

如今所有人都在苦熬,想要士气不要衰落的太厉害,红尘也只好领着林旭一块儿吃苦,真正吃一样的饭,喝一样的茶汤,滋味如何,可想而知。

林旭现在喝姜汤就和喝苦药汤子一个样,一口灌下去,眉头都不皱一下,可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那点儿难受,让红尘心尖像被掐了一下似的,生疼。

他这人,向来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什么时候吃过苦?

“我记得有一年,我随师父去温州行医治瘟疫,那会儿每日只能吃粗食,师父有一日给我熬了一碗菜粥,自己去找的野菜,拿水炒过,细细熬煮,还搁了点儿香料,有寥寥几粒米,喝到嘴里,拉得嗓子生疼生疼的,可我还是坚持喝了半个月,也没见怎么样,咱们现在条件可比那时候好多了。”

林旭喝完了姜汤,展眉一笑。

红尘:“…”

好吧,林公子也不是吃不得苦,真正不怎么想吃苦的,还是自己。

“我以前在老家那边弄过作坊,你还记得吗?”红尘抬头轻声问。

“我记得有个烧琉璃的作坊?”

“不是那个,是另外一个,因为东西有点儿要紧,一直没敢让外人知道。”

红尘叹了口气,“我也是从别处得的方子,叫水泥,只是现在一切从简,复杂的就不弄了,凑合一下,能用就行。”

她也是照本宣科,拿着玉珏空间里头得的资料,照着和林旭一说,没成想,人家林公子居然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儿,而且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当场就拍板:“可行。”

红尘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公子哥儿是鬼谷先生的高徒,在鬼谷,和天机最近,尤其擅长机关消息,按照鬼谷的说法,就是精通墨家奇术。

估计玉珏空间里那些所谓的理工科的东西,即便不太浅显,拿出来跟这位讨论,人家也不会太当回事儿。

林旭也是个雷厉风行的:“这东西不算贵,很多材料可以就近取材,就是有点儿耗费人工,可磨刀不误砍柴工,我马上抽调人手来办。”

红尘看着他一转身,袍子飞起来,大步如飞地走人,仪态却依旧雅而美,不觉失笑。

怪不得当年有传闻说,朝中一公主某日于宫中意外见了林公子一面,从此茶饭不思,竟得了相思病。

这种事儿朝廷自然是不会承认,皇家也要脸面的很,但既然传出来,想必也有几分真。

林旭那边动作极快,水泥这种东西,按照玉珏空间里的说法,好像是随便一个小乡村就能办几个作坊,只要知道方法,十分之简单,林大公子手底下都是能人,办这事儿不会费太大的力气。

没几日,弄出来的水泥就派上了用场,只是毕竟东西比较新鲜,一开始大家心里都没底,好些匠人生怕出事儿,那些民夫们更是议论纷纷。

连好些日子没露面的钦差大人都忍不住一天三次地往河边跑,要不是林旭的威望高,估计这事儿也不容易成。

不过,没用多长时间,水泥就成了宝贝。

钦差的脸顿时黑了,官兵直接出动,把所有接触到配方,所有负责制作的那些人都给控制了起来。

红尘一看便知,这些人以后恐怕都没了自由,以后只能为朝廷办差了,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心情如何,估计大部分匠人会很高兴,天机的人也不会特别生气,无论在哪儿,反正他们都是匠人,跟着朝廷没什么不好的。

而且钦差还是很顾忌林旭的面子,特意前往解释了几句。

他平日里在京城就是个普通纨绔,不显山不漏水,不给家里惹祸,又是万岁爷的娘家人,人人给个面子,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却从不得罪人,自然也不想得罪林旭,但水泥这东西作用太大了,他是个没用的,也能想出十七八种用法。

能盖房子吧?

能修路吧?

能修城墙吧?

而且又快又好又解释,如果有这东西,薛老将军或许也不会****为恒城担心,还一直在恒城坐镇不归。

他老人家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

林旭也没说什么,只是一回头就叮嘱红尘,只说这是鬼谷的秘技,让她少说几句话。

红尘到无所谓:“一开始提出来,就想到了后果,配方上交就是,我也不做这生意,更不会泄露到外头…有些事,当做就做,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眼下要是汛河河堤决堤,大家能不能活都不一定,哪里还顾得上细枝末节。

难道她有好东西能用,能节省时间,能让河堤更结实,偏偏不肯用,抱着等死?

一切都进展的很是顺利,河堤也修得特别快。

林旭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眼下看来,河堤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现在虽然还下雨,可汛期总不会过不去。

这日难得只是细雨朦胧,林旭也难得有心情,陪着红尘在河边走走看看。

河中波涛汹涌,气势壮阔,细雨淋淋洒洒地落在树上,花上,草上,草色清新。

红尘笑起来:“要是在京城,这样的雨日好多文人墨客都会喜欢,温一壶香茗或者浊酒,邀三五好友,品茶喝酒作诗,也是美事一桩。”

奈何在他们现如今呆的地方,一下雨大家伙就提心吊胆,盼着早日晴天。

可晴天太多不下雨,又要担忧,万一要是河水枯竭又该如何,闹了旱灾,老百姓们还是要受罪。

“林公子感觉如何?可诗兴大发了?”

“我作诗不行,师父说过,匠气十足,理应藏拙,还是红尘作一首诗来,让我品鉴一二。”

红尘把头一扭,她可没这兴致,“那林公子不如抚琴如何?这么好的雨,这么好的水,不临河抚琴,也可惜了…”

“公子,郡主。”

两个人正说话,后面就有探子一路小跑,到眼前急声道,“咱们兄弟探到消息,周围好像有人集结,意图不明,看穿着打扮像是别处来的难民,但个个虎背熊腰,身量高大,而且令行禁止,不像是寻常百姓。”

林旭顿时皱眉。

“再去探,小心不要被对方发现了。”

红尘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林师兄去吧,只小心些。”

他们如今都不在京城,在外面真是处处会有危险,流寇,灾民,不知道何时就有冷箭放出来,事事小心也不为过。

消息连续不断,似乎有些不好。

林旭专门找了一趟红尘身边的侍卫,要他们注意戒备,而且把红尘接到他的帐篷里去。还让罗娘和小严,还有那些女孩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要不是红尘担心林旭的安危,连小荷都要过来守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些要真是歹人,看见有官兵驻守,还敢冲击,那恐怕真是不要命的,到时候一交手,前面官兵挡得住,我们自然无事,前面官兵挡不住,我身边有多少人也没有用,逃跑的话,人少些说不得还跑得快。”

红尘笑着安慰了几句,可惜林旭半点儿都没有被安慰到,从头到尾,眉头紧蹙:“如果早知如此,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拉进这摊浑水里。”

林旭终于知道,自己不是那么无所畏惧,也并不是那么料事如神,要真要红尘一个女儿家,面临刀光剑影,那都是他的罪过。

“你留在京城再不好,至少是安全的。”林旭叹气,“想长见识,也没必要到这种地方受苦。”

罗娘和小严也吓得不轻。

那些女孩子们,更是个个兵器不离手。

第三百六十五章 诉衷情

红尘在帐篷的东北角坐下来,干脆拿出针线给林旭补衣服,这位置最好,既能最快速地离开,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尽可能地注意到危险。

林旭叹了口气,再没有多说,后悔这种东西,是最无用的。

一灯如豆。

红尘在灯火下缝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惊惧,到也不是特别放松。

她的手很灵巧,穿针引线,很快就把破旧的衣衫缝补得看不出来,一件接一件,连罗娘和小严也因为自家郡主的镇定自若,多了几分从容,也拿出针线来缝缝补补。

如今不比往常,以前衣服坏了扔了便是,若是坏得不厉害,拿去舍到外面也好,外头的人讲究的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郡主府的衣服,哪怕是坏的,他们穿也高兴。

就是稍微旧了些的衣裳,也就压箱底了,只偶尔拿出去赏人。这一点儿自家主子到是少做,赏人也多用新衣服,好像不大愿意让别人捡自己的旧衣裳穿。

“哎,这衣服消耗可真有些快。”

这会儿出门在外,她们带的东西不少,却赶不上消耗,便是如林旭这般不至于做粗活的,一出去转一圈,回来那衣服就可能破得不能要。

一开始,大家伙破了便扔,后来时间越久,衣服越少,再扔下去,恐怕都没得穿,红尘家的丫头们,只好忙碌之余,再把这种缝缝补补的差事给接下来。

好在女孩子们,便是女红不大好,可缝补总是会的,连那些男人们,自己也能做得了这些活儿。

小荷就做得极好。

红尘自己有一次衣服坏了,他拿过去三两下就给缝补得特别齐整,根本看不出针脚。

而且这孩子如今越发出息,烧得一手好菜,烹茶烹得也还不错,不比专门伺候茶水的下人差。

“真好啊。”

红尘一边缝补,一边很嫉妒地看了林旭一眼,“我也想养一只小荷在身边。”

林旭:“…”

什么叫养一只,让人家师父听见,自己不死也得少半条命。

忽然感觉到热了。

红尘也冷下脸,扔下手里的东西出了帐篷,不远处烟雾缭绕,显然是起了火。

罗娘心里一颤。

小严的嘴唇也开始发白,好多人,那么多的人!

他们来的时候,也和流民冲撞过,但是毕竟没有近距离接触,而且流民只是流民而已,自家身边护卫众多,还跟着朝廷的军队,心里有底,并无多少害怕。

可是现在…马的嘶鸣声,喊杀声,人的惨叫声,兵器相交的声响,混合在一起。

“杀,杀,杀!”

一阵狂暴的吼声忽然传来。

“弟兄们听着,冲进去,里面有粮食,有钱,有女人,只要打赢了,大家要什么有什么!”

“冲啊啊!”

那声音那么清楚,就近在眼前了,乌压压的人群,有骑马的,有步行的,穿过重重阻碍,冲杀过来。

小严的脚一软,倒在红尘身上,红尘用力扶了她一把,她才颤抖着努力挡在红尘身前。

“郡主,我,我害怕!”

即便害怕,她也没有后退一步,罗娘甚至连话都有点儿说不出来了。

红尘的额头上也渗出一层冷汗。

她也不是不怕。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无往不利,经常让人震惊,觉得她像神,她会布置阵法,有诸多手段,能制人于无形,可那前提是不是战争,就连这么小的,甚至算不上战争的冲突,她的那些能力就一概不管用了。

这人一多,血气一众,一般迷幻人的阵法都再无作用,可真正的杀阵,又哪里是那么好布置的,光是用的材料,一时半会儿就集不齐,更别说,她也没有时间。

第一次,红尘觉得自己如此无力。

官兵们大概阻住了大部分人,可是官兵的数量,竟然不如这帮土匪多。

林旭站起身,走到红尘身边,扣住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