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贵妃脸色也一变。
红尘到没说什么,任凭宫里的侍卫把于青莲带走,看样子愉贵妃不太乐意,奈何眼下侍卫都是皇后的人,对她这个贵妃就有点儿敷衍了事,直接带人走了。
愉贵妃此时也没有阻拦。
眼下最要紧的是十三的事,反正这个于青莲到了皇后娘娘手里也轻易跑不了,可以慢慢处置。
“郡主,不知十三公主的身体…”
“别急,等我先看看。”
红尘皱眉在宅子周围走了一圈儿,别看那个邪门灵师本事不高,只会侍弄鬼胎这等邪物,可却把这个宅子给布置得很是吓人。
“哎,到现在还没有变成鬼宅,害死周围的人,真是万幸。”
就是她动手,也很难把一大堆根本没什么关系的邪物摆在一起,然后居然冲突来冲突去,还出不了大问题。
一路上,红尘起出一堆镇魂钉,又拆了两个招魂幡,还刨出来一尊邪神,从堂屋里把供奉的十二个鬼仙牌位弄出来一把火烧了,书房里那些乱七八糟阴气很重,明显从墓穴里起出来的残本到是不必烧毁,但也得拿到太阳底下好好晒个七七四十九天。
最要命的是,小小一个宅子里竟然有三个坟,坟头布置还有那么点儿讲究。
红尘也没客气,指挥侍卫扒开坟头,里面的尸骨容貌不败,栩栩如生,只是面色阴寒铁青。
三个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容貌甚为美丽。
侍卫都吓坏了,他们在万岁爷身边当差,刀山火海到是不怕,可眼前这诡异场面,哪里又见过?
红尘笑了笑道:“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厉害东西,这门邪术我也听说过几句,女性属阴,阴气重则容貌美,能迷男子,看着吓人,其实只能养一养女人的皮相,而且限制很大,很容易遭到反噬。”
虽然术法不怎么厉害,可危害严重,女人有时候为了美貌能做得事很吓人,这种邪术早被封禁了。
奈何封禁归封禁,总有人不怕死非要试一试,偏偏一知半解就敢动手,一个个都不怕死的很。
红尘彻底把宅子给折腾干净,一把火把能烧的,全给烧成灰,这才松了口气:“好了,回宫吧,给公主看看,对了,一会儿你们帮个忙,到附近的人家找一只公鸡,一只母鸡来,要健康活泼的。等会儿解决公主的问题,需要用得到。”
侍卫连忙应了。
比起在阴森恐怖的宅子里干活,让他们去捉野鸡也不是事儿。
红尘出了宅子,回头看了一眼便笑:“这宅子不知是谁家的,该给我一笔费用才是。”
辛辛苦苦帮着把宅子清理的这么干净,要是不给丰厚的报酬,那红尘可是亏得很。
事实上,早在他们找到这地方,屋主就已经被带来了,暂时看押,还得调查清楚此事和屋主有没有关系。
那屋主也欲哭无泪,口口声声哭喊:“这宅子也是我们家新买的,不过是看那父女两个孤苦无依,特别可怜,这才低价租赁了出去,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小老儿实在是一无所知。”
屋主的身份还不低,在礼部任职,而且还有点儿靠山,一开始人家也很横,这会儿却连靠山的名字也不敢提,稍微了解到一点儿,知道带人来的,一个是荣安郡主,一个竟然是当朝贵妃,明显是从宫里直接过来,涉及到的很可能是宫里的阴私,他躲都躲不及,哪里还会横生枝节。
红尘随口说了句要报酬,那屋主在旁边跪着听见,立时就答应,还千恩万谢。
至于这宅子,好不好的他都不打算要了,想想就吓人,决定回头就赶紧出手,什么价儿都卖,不能为了点儿钱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他还没活够呢。
红尘出门回宫去,顺手就交代罗娘和小严几句,想买宅子趁早,此地地段不错,环境也好,邪物都被清理干净了,到时候再调理一下风水,就没哪里不妥当。
罗娘和小严都不缺宅子,但也不算很富裕,谁还嫌手里的好东西少?明显这回能占便宜,与其白白被旁人得了去,还不如便宜了自己人。
两个姑娘高高兴兴地应了,她们跟郡主在一块儿,百无禁忌,也不在乎吉利不吉利。
那宅子刚才看过,这会儿想想真是挺精致的,若能贱价买下,很是值得。
皇宫附近的宅子,在京城可是抢手货,一向有价无市。
两个丫头留下来处理杂务,红尘直接跟着愉贵妃回了宫,也没去探皇后,径直去公主那儿了。
若是再不过去处理,她都怕十三公主先自己把自己给吓死,就这么短短时间,她不只容颜尽毁,连精神气都没了,看着形如走肉一般,连红尘都不免有些心惊,连说话也不敢太肆意。
都到了这个份上,红尘就没多费唇舌,只笑着安抚道:“放心,不是大事,最多过个三五日,保证公主恢复容貌。”
说着,她就自己拿了笔墨纸砚,坐在十三公主对面,认真严肃地和她腹中鬼胎谈判。
“我也不想知道你的身份来历,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被那人控制,做下多少害人的事,你懵懂无知,平本能行事,做下恶行也不只是你的过错,现在我给你取个名字,给你生命,许你出生,再入轮回,至于六道轮回你该归属何处,全看地府安排,你若愿意,就入我这寄名符来。”
周围安静至极。
愉贵妃还有那些宫人只觉得毛骨悚然,但看荣安郡主认认真真,好像不是和鬼物说话,到像是和一个人在交流,也都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只是,愉贵妃觉得她以后再也不会想着招惹这个人了,别的不说,真惹恼了这等人物,她动了大怒,每日让你被鬼物缠身,又有谁能受得了?
死不了也要疯癫。
十三公主更是紧张,却不敢看,头扎在被子里,死死抓住被角。
不多时,红尘把笔墨准备好,工工整整地摆在桌上,想了想:“就叫,来福吧。”
“希望你来世能享一享人间福气。”
红尘深吸了口气,盯着十三公主,一字一顿地道,“你若应我一声,便能入轮回,你若还惦念旧主…”
根本不等她话说完,众人只觉得一阵轻风拂过,桌上符纸无风自动,墨汁飞溅,居然凭空在纸上多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圈儿。
众人:“…”
红尘眨眨眼,自己动手在两个圈儿里写上‘来福’二字。
“好吧,忘了你不识字。”
字一成,符纸燃烧,红尘就笑道:“好了。”
“呕!”
十三公主拼命爬出来,吐出一大堆黑水。
愉贵妃顿时变色。
红尘轻声道:“无妨,吐出来就好了,公主,我让侍卫带回来一对儿鸡,你好好养着,等到母鸡下蛋,蛋里面会出现一颗红蛋,务必好生照料,孵出小鸡来,到时候就天下太平了。”
十三公主一身狼狈,趴在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现在的模样,想必也不乐意让别人多看,红尘就没再提醒,默默退下,先回甘泉宫洗漱一下,回头还得问问于青莲的情况。
那个于青莲究竟为什么要害薛柏桥,唔,红尘很感兴趣,八卦这种事,不分什么身份的人,大部分都喜欢。
皇后显然也很喜欢。
于青莲是个聪明人,不会负隅顽抗,也知道自己受不了皮肉苦,皇后派出去的人都没怎么拷问,就一五一十全给交代清楚。
不过,红尘听完之后,也只能叹上一句,薛柏桥纯粹是倒霉催的。
于青莲也是个可怜人,出身书香,家中也算富裕,奈何她命苦,幼年就失了亲生母亲,继母连面上都不肯善待她,偏偏又把亲爹给迷得神魂颠倒,等到她长大,订婚的未婚夫又嫌弃她面黄肌瘦,容颜不好,居然随便找了个罪名,污蔑她水性杨伙,就退了婚,自此在家更受继母磋磨,被折磨得恨不得一死了之,想死之时,遇见她的师父,被救了下来。
没想到师父也不是什么好人,救她也只是想找个免费的帮手,顺便有人服侍,而且看出她有些资质,可以辅助自己修行,自此她就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修了一点儿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邪术魅术,她也确实很有天分,虽然只学了一点儿皮毛,却把那些公子哥儿给弄得五迷三道,对她言听计从,因为这个,她帮着她师父办了很多事,赚来不少钱,都花在她师父修行上。
近年来她年纪渐长,又因为自幼也读过几年书,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白痴,知道眼下的生活很难过一辈子,终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就想着尽早脱身。
然后她就遇见了薛柏桥。
薛柏桥姿容秀美,又因为出身侯府,气度不凡,对她也很尊重体贴,她就不免动了点儿心思。
其实,于青莲也不是就喜欢小侯爷,只是忍不住想抓住这人,给自己一条后路。
她真觉得小侯爷挺容易上手,而且她还难得使劲浑身解数,把魅功用到极致,要知道,这么做最她来说也很危险,而且损害也大,她有小半个月晚上感到阴冷,连觉也睡不了。
于青莲真心觉得小侯爷已经上了钩,自从出道以来,她还从没有失手过一次。
没成想,那位小侯爷如此薄情寡义,轻轻松松就把她给送了人,于青莲心中大恨,不光是觉得收了羞辱,更要紧的是,她这么一失败,心境上出现破绽,差一点儿因为练功反噬弄得自己生不如死,可到底还是不敢跟位高权重的小侯爷过不去,只能认命,再者说,那个丘越也不是个特别差的男人,虽然不能和小侯爷相比,却也是个真心人,和那些纨绔公子不一样,勾搭到手也还不错。
因为丘越对这次科举看得十分重要,几乎到了疯魔的地步,还夜不能寐,精神恍惚,身体都有些不好,她甚至还求了师父,想办法助丘越一臂之力,让他能金榜题名。
但她哪里知道,她师父平时表现得那般了得,却没什么真能耐,根本全凭一点儿邪术为所欲为,就给丘越送来一张符纸,说是只要随身携带,就能保证他顺利通过科举。
那符纸也有奇效,丘越佩戴了以后,果然精神大振,不光如此,甚至凭空得了灵感,猜出了今年的考题,不自觉写在符纸上,然后他也的确高中。
可惜邪术这种东西,得到的永远都不会有失去的更多,丘越的身体和精神都开始出现大问题,整日神神叨叨说起胡话来,也不与人交往,甚至在外人面前露出痕迹,让人嫉妒,还被‘告发’,偏偏他自己也迷糊,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明明没有什么盗窃考题的事儿,他自己却认了,而且还真觉得自己有罪。
于青莲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就到了这一步,她师父一知道此事,就说交给他来处置,没多久,告发的人,丘越都暴毙。
“那一天,我也是糊涂了,官差过来问讯,本来我只是个弱女子,若是只道一切不知,或许也不至于受到牵连,但我一时恨那薛柏桥,一念之差,想让他也受点罪,就…”
于青莲苦笑,“也怪我自己,师父说能帮我重新办一个身份户籍,离开是非之地,远赴他乡,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我所思所想,都能达成,一时也就没了顾忌,做事不稳妥。”
她神色平静,说出来的话虽然离谱,但皇后还是信了,她自己也知道,那些邪门的术法颇为古怪,虽然朝廷也有防备,但有时候还是防不胜防。
红尘也只能无语,不知道该骂薛柏桥几句,还是赞他几句,毕竟视红颜如枯骨的本事,也不是所有人都有。
“至于公主,那更是无妄之灾,只能说,天要亡了我们师徒,老天爷不给活路,才一步行差踏错,到了今天这地步。”于青莲苦笑,“哎,可怜复可叹。”
第四百零七章 当众表白
于青莲的那点儿哀叹,红尘也好,皇后也罢,都是无动于衷。
她自己作孽,自己就要承受后果,剩下的事儿,已经不需要太过关注,别的且不说,单单害了当朝公主,就足够她死上个三五十次还不够。
就连薛柏桥知道始末,也是无语。
愣了半晌,也忍不住欲哭无泪,大叹冤枉!
“你一点儿都不冤。”
红尘厚道,是不会说人家小侯爷什么,人家已经到了今天这地步,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林旭却是难得一本正经地调侃:“轻视女子,对女子如此随意,如今吃了苦头,又怎么能算冤枉?你该谢谢人家于青莲,给了一次难得的经验。”
他说什么话,都好像是再正确不过,绝无半点儿错处,又很诚恳,噎得薛柏桥想吞吞不下,想吐吐不出,好在也习惯了,从小被林大公子打压到大,这都不算事儿。
于青莲自去受她该受的惩罚,到是她师父得到那些邪门秘典的过程,貌似还有一点儿追查的必要,那也由皇后这边接了手,自然有人去做,和红尘没有多大的关系。
至于公主那里,剩下的事儿更不需要红尘再多插手。
皇后的意思,最好红尘这段时间能远着点儿十三。
“也不是说要你忌讳她,可那孩子受了这么大的罪,怕是心里难受不痛快,她那点儿心思又让戳破了,万一瞧着咱们红尘不顺眼,再生出是非来,那可麻烦。”
皇后叹气,转而笑道,“咱们红尘自然不怕她一个毛孩子,可终究烦人呢。”
红尘失笑:“我总不至于跟公主计较。”
她们这位皇后娘娘必然是听了些流言蜚语,知道点儿不好的消息,或者那位公主言辞之间流露出些许厌恶自己的意思,让皇后娘娘看在了眼里。
皇后也笑:“可不是我偏心她,就是偏心,也偏心咱们家红尘。”
“我知道。”
红尘扶着娘娘坐下,让素娘给她煮黑芝麻糊,看着她吃,又给她把了脉,见一切都好,这才放心。
十三公主那事儿,确实挺难处理的,不是难在她的身份,而是难在她的含蓄和别扭上。
明明不喜欢红尘,但还是把红尘当恩人,该有的礼数一样不缺,明明不高兴,不开心,讨厌红尘,可也就自己难受讨厌一下,并不敢做任何针对她的行动。
要是她明刀明枪地和红尘不对付,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说一个公主,十个公主加起来,红尘也不觉得头疼,大不了不搭理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付一下不算难,可她现在这种状态,却是足以让红尘有些别扭了,所以最好敬而远之,不要随意碰面,反正相看两相厌,离远点儿自然是少了事端。
偏偏那位公主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像觉得受了红尘的人情特别难受,动不动就送些礼物,再不然就说好些酸里酸气的所谓感激话,让人不听还显失礼。
红尘都觉得,不该让她好得那般快,再说严重点儿,让这倒霉姑娘老老实实呆在宫里不出宫门,那到还轻松。
皇后娘娘显然也有点儿怨念,更多的却是好笑:“其实挺有意思的,十三那孩子别别扭扭,一脸牙疼的模样,偶尔看看,咳咳,也是个乐趣。”
对她老人家自然是乐趣…
红尘打定主意,这事儿过了之前,绝不进宫门,她可不乐意陪人家公主在那儿尴尬,好像她欺负小姑娘似的。
索性就是一点点儿小麻烦,红尘也没太放在心上。
她和十三公主,本来就打不着交道,离远些便是。
从宫里出来,红尘难得也有点儿烦闷,路上看到有卖桂花糖的,香味甜美,买了一包吃下,这才烦恼一扫而空。
食物的清香,总是能让人觉得舒心满足。
红尘回了郡主府,事情也不少,眼看着快过年了,总要收拾收拾,入冬的衣服更是不能少。
还有每年冬天,府里的人都照例要做些善事。
郡主府里的女官们多出身寒微,又是受苦之人,但都自觉幸运,能得到救赎,到对神佛之事颇为相信,人人从年初开始,就从月俸里拿出银子攒着,遇到灾难要捐助,逢年过节施粥舍药,也是有那么一套自己的规程。
这些事儿都做惯了,甚至一到年节,就自动自发地冒出些粮商,药材商人,登门推销,也有些富户盯着郡主府跟着行事。
一来二去的,女官们到是善名远扬,红尘觉得这不是坏事,她们平日里开销不算大,每年做点儿善事,到也不错,就连红尘自己觉得,到寺庙去点个长明灯什么的,没什么大用处,但既然是能安慰人,她们乐意去点,也就由着她们尽自己一份心意。
天气越来越冷。
年节也越来越近。
这年节近了,京城也有了年味。
虽说年年如此,可一整年不太平,大家也想着能过年的时候热闹热闹,好去一去晦气,明年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别管外头是怎样的景况,京城到底还是安宁的。
红尘带着一家子老少开始准备年货,大批量的鸡鸭鱼肉弄回家,该收拾的收拾干净,风干的风干,猪肉灌成肠子挂起来,做了一堆的腊肠。
再炸几锅丸子。
林旭比较挑嘴,不光要吃肉丸子,还要吃素丸子,红尘弄了些香菇豆腐,居然也炸了不少香菇丸子豆腐丸子。
牛骨头,羊骨头,猪骨头,通通熬成高汤,厨房里整日都香气扑鼻,引得外头人都驻足围观,家里的下人们更是馋得不行,好几次,连罗娘身上都沾染了些高汤的鲜味儿,进门的时候拼命往身上洒香粉,到把红尘给逗笑了,赶紧打发她去洗涮洗涮。
林旭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好酒,上好的,都是百年陈酿,应该是旁人所赠,能让他接受赠礼,恐怕也不是外人。
红尘看了酒,到是想起来,她早年酿造的酒水也算是陈酿,干脆带着罗娘她们起出来一批,拿各种新打造的酒坛子装了,四下走礼也算个特色。
酒坛子是自家造的,造型别致,大部分小巧玲珑,只有巴掌大,滚圆滚圆,上面或者绘制诗文,或者画一幅很简单的画,很是清雅。
也有几个大酒坛,足足有半人高,一人合抱不过来,需要四个人才能勉强抬着走,直接戳在院子里,下工的那些侍卫宫人们,还有女官,想喝了都能拿葫芦瓢舀着喝上一大口,连这大缸也精致得很,有客人来看到,都不觉驻足。
红尘这边热热闹闹地忙新娘,宫里愉贵妃娘娘,也守着十三公主搅动脑汁。
虽说按照红尘所言的步骤还没有结束,但十三公主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容貌恢复,也没再有孕吐反应,找太医看过,太平无事。
只是她变得沉默寡言,显得郁郁寡欢。
愉贵妃心里有数,她是忘不了林旭,愉贵妃也不会允许她忘了,满宫城的人都知道十三公主爱慕林旭,要是不能喜结良缘,不光是十三没有面子,她这颗经心养成的明珠也要从此黯淡无光,多可惜的事,谁能舍得?
林旭就算是一介白丁,不入朝堂,但谁能轻视他?
光是鬼谷先生的名头,就足以让他成为君王的座上宾,鬼谷的势力,没有人会不忌惮,但也不会有人想不开不去拉关系,十三公主中意的这个男人,算是再妥当不过的。
“走吧。”
愉贵妃把十三公主打扮得漂漂亮亮,看她一脸犹豫,难得没有生气,反而安抚地摸了摸十三公主的头发,笑道,“你照照镜子,你有多漂亮?我们十三已经长开了,出落得如清水芙蓉,你又出身高贵,是你父皇的女儿,难道我的好孩子已经忘了,小时候你父皇经常说,等你长大,到时候就站在宫门口,看中哪个青年才俊,他就捉来给你当夫婿,林旭又如何?只有人配不起你,你又怎么会配不起人?”
十三公主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明亮。
那种灿烂的光芒,连愉贵妃也觉得很动人,不禁又笑道,“这次和上次不同,咱们去求万岁爷做这个大媒人,给你赐婚,堂堂正正地让林旭娶你。他是君子,便是怜惜你的遭遇,也会答应这桩天作之合的婚事。”
皇后能自由出入勤政殿,愉贵妃却不行,今日难得那位万岁爷的心情好,又有十三公主在,到是很轻松就被放了行。
皇帝正打棋谱,一听愉贵妃所言,再看十三公主的表情,登时就扬眉:“人选到是不错,好,我这便请林公子过来,若是他无婚约,无异议,我就为我们家小十三赐婚。”
身为一国之君,为自己的女儿择婿赐婚,自无不可,但也不能不顾男方的意愿,尤其是对方可是林旭,更要慎重些,所以,连皇帝都没有一拍板就答应女儿。
当然,一般情况下,万岁爷开口了,能娶到公主,还是温柔可爱的公主,会不乐意的很少。
林旭到得也快,他这会儿就在宫门口,送自家红尘去皇后那儿拿东西。
皇后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几张白虎皮,忽然想起红尘,要给她量体裁衣,非得和她穿一模一样的,说是见了哪位命妇和女儿穿得一模一样,十分好玩。
红尘也就应了,一点儿也不没考虑过,自己和皇后娘娘穿同样衣服,会不会招人侧目!
事关十三公主的婚事,皇帝顺便就叫了皇后过来,皇后平常都让红尘退避,今儿一听,居然是十三和林旭的婚事,干脆把红尘也带着了。
一听这话,红尘也有些懵。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大约是有那么一点儿不舒服,不自在。
皇后不知道想什么,心不在焉地,走得很慢,到了勤政殿,因为万岁爷交代过,大太监直接恭恭敬敬引领了皇后进去,并未通禀,刚一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
“为什么不同意?”
十三公主几乎崩溃,“我,我从没有如此求过别人,也没有这般卑微过,现今所有人都知道我倾慕你,除了你,我这辈子无论嫁给谁,都不会受人尊重,难道我就这般罪大恶极,该一辈子受苦?”
女孩子的声音是如此绝望,连红尘都忍不住叹了一声。
随即,愉贵妃也急促道:“林公子,如今男未婚女未嫁,十三公主德才兼备,温柔贤淑,堪为良配,你这么大年纪,还未曾婚配,早晚也是要成亲的,公主多好的人,一心一意都是你,你该知足惜福才是,不要辜负了这等良缘。”
房间里安静片刻,忽然传来林旭清清朗朗的声音。
“公主再好,奈何林某心中只有一人,非此人不娶,矢志不渝,若不能如愿,宁可一生孤独。”
众人登时安静下来。
连皇帝都来了兴致:“哦?那人是谁?”
林旭却闭口不言,良久才道:“若没得她允许,怎敢轻易提及她的名讳?”
十三公主的脸色顿时雪白雪白的,低下头,眼前仿佛闪过一人的脸,却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愉贵妃的气色也很差,半晌冷声道:“连名字都说不出来,可见你是故意推脱,你林公子名满天下,可没听说有哪位红颜知己。”
红尘站在门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甚至不想思考,也不想理智而审慎地处置,忽然就一时冲动,轻轻走进门,向着万岁爷行礼,然后立在愉贵妃与十三公主对面,和林旭并肩而战,轻启朱唇,含笑道:“他说的是我。”
声音很轻,却咣当一声,砸在十三公主的心口上。
愉贵妃瞠目结舌,简直不相信一个郡主就这么站出来,大大方方地认下这等事,她也不怕,不怕丢脸?
林旭也惊了下,随即大笑,一边笑一边苦恼:“哎呀,红尘说的话如此动人,我要想什么样的甜言蜜语,才能让世人知道,我爱红尘,胜过红尘对我的情意百倍。”
第四百零八章 叹息
这已经是最好的甜言蜜语了,至少红尘脸上都有些潮热。
十三公主更是整个人木然无语。
林旭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她轻声道:“我这一生,只倾慕红尘一人,除了她,绝不会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入我心,多谢公主错爱,但我也只有一句话,我跟公主不熟,更不会和您有瓜葛。”
此话已经说得极为严重,还是当着皇帝的面。
皇帝坐在那儿,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愉贵妃已经快要气得吐血。
皇后却忍不住想笑。
林旭和红尘并肩而立,那种感觉,实在微妙,她觉得自己也是眼瞎,否则怎会觉得红尘对林旭没多大意思呢,只能说,或许感情细长如流水,并不算激烈,所以瞧着好像不够情深,可这流水源源不绝,也足以让人羡慕至极。
皇后都看得出,十三公主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本也是个敏感的女孩子。
她其实早就明白的,只是遭逢大难,这才忽然妄想起来,人受到刺激太大,总会糊涂一阵子。
何况,她看得出来,林旭唯一另眼相看的女子,是荣安郡主。
身为公主,她不说要什么就有什么,但终究觉得自己比世间的其他女子尊贵,结果陡然发现,原来还有一个出身远不如自己的女人,比她活得更好更肆意,更让人尊重,心中难免有不平之气。
这一场是非,除了她心中的那点儿念想,未尝不是还因为——对方是荣安郡主。
她忽然不愿意在自己最在意的方面,连努力都不肯做,就输给这个人。
这个人明明没有自己更在意林旭的,没有林旭,这个人也能活得很好,为什么偏偏非得跟她来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