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失笑,这小子到是理所当然的很,她好歹也是一位郡主,而且还是比以前更赤手可热的郡主,如今就是一品高官,世代显贵的世家家主,在她面前也要有几分恭敬,想让她帮个什么忙,那也得重礼来求,哪有这么随随便便就开口的!

不过,红尘也没有一口拒绝,只是笑道:“你想让我陪你去哪儿?”

“夏家祖坟,就是京郊十里燕回山。”

红尘:“…”

今日天气不冷不热,阳光明媚,适合逛街,红尘下了茶楼,也没急着回家,就是坐着马车溜溜达达地在街上闲逛,夏通骑着马在后头跟了片刻,终究脸皮不够厚,没好意思继续追踪。

当然,他想一直追着也难,红尘身边的护卫再不起眼,再低调,也不可能容许一个毛头小子跟踪自家郡主太长时间。

红尘当然没有答应夏通,而且她一知道这个小子也是夏家的人,虽然只是个旁支,登时就懒得再多理会,起身便走。

甩开那小子,红尘到没多逛,没一会儿就回家去,顺手还给林旭买了点儿下火的药。

唔,最近林大公子莫名其妙吃药膳吃的有些上火,虽说这会儿停了,去去火还是很有好处。

回到家没呆一会儿,外头就有人递了帖子,送了信过来,是从夏家来的。

帖子还是夏安的帖子。

红尘不免蹙眉。

她有多久没想过夏家的事儿?好像很久很久,似乎已经彻彻底底地遗忘,可如今一回想,那些记忆到还是清清楚楚。

也难怪,她上一世再过得不好,夏家给她的,也还是她当时能拥有的,最好的财富。

她的命运确实被玩弄了,她确实从一个名门千金,变成了个乡村出身的村姑,她可以去恨,去怨,可如果她不是和夏家有这样的关系,那她一生都只是个穷乡僻壤出身,没有爹娘疼爱,说不定还会受尽磋磨的女孩儿,这里面恩怨情仇实在说不清,辨不明。

事情已经过去,到也不用再继续多想。

红尘慢条斯理地打开信,信中是一封邀请函,很熟悉,吐出口气,红尘不觉好笑:“要是上辈子我能拿到,一定很开心。”可这辈子看到这玩意,到觉得有点儿可笑。

邀请函只给夏家子孙,还得是有能力有名望的,由族长推荐,诸位长老同意,多数都是嫡系,有时候也会有一些旁系,得到邀请函的人,参加考核,表现最好的就是下一任族长。

夏安当年就是和无数竞争对手拼了一场之后,实至名归,最后坐上了族长之位。

他也的确不算不称职,要不是个特别出色的人物,又怎么可能娶得到公主?

红尘叹了口气,她根本不知道当年都有什么人得到过邀请函,也不知道考核究竟是什么内容,不过隐约好像听人提过一句,每一次对继任族长的考核,出题的都是诸位长老,一般每人出一个,然后去宗祠询问,在宗祠里抽出一题完事。

不过,夏家的继任族长乃是夏承祖,一个旁支的孩子,敦实宽厚,和夏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当时新族长继任,她已经卧病在床,得了消息到也有一点儿高兴,至少这回选出来的族长够踏实,那会儿夏家就需要一个踏踏实实的族长。

林旭进了书房,一眼就见到书桌上摆着的那张邀请函,也不禁一愣。

“夏家的?怎么敢送到红尘这儿来?”

先皇那道改姓的旨意,外头的人也许有不知道的,红尘也没宣扬的意思,可夏家肯定知情,那位公主就不可能不知道,太后心里还是在意自家女儿的。

不过,红尘改姓陈,公主肯定不会不乐意,说不定还有些欣喜。

可既然改了姓儿,更和夏家没关系,这封邀请函就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难道他们夏家,还会接受一个姓陈的郡主当自家未来的族长不成?

红尘笑了下,从桌子上把邀请函拿起,反反复复看了看,轻声道:“哎,还是不去了。”

随手就把东西塞进书柜下头,她到底没有扔到炭盆里烧掉。

正说着话,外面又有人来报,夏通居然找上了门,红尘想了下,没把人拒之门外,还是让人请进书房。

每次见夏通,红尘都觉得他有一种莫名的骄傲,别说,就这股子傲气,到比一般的灵师更有气派,说不定哪天把他介绍给王半仙,王半仙会喜欢的紧。

那个老小子总说自己现在那帮徒弟,个顶个都没出息,就没那个派头和自信,像他,当年什么都不懂,照样蒙得人把他当神仙看,现在这帮小子,手底下也有些能耐,至少比他当年出去行走江湖的时候强得多,可个个跟乡下来的一样,没见识。

估计夏通这样的,他才觉得好。

进了书房,见到红尘,夏通别别扭扭地道:“我…我想请您陪我去见一个病人,他疯了好几个月,请遍了名医,始终不见好转,我觉得…”

“觉得是走丢了魂儿?”

红尘眨了眨眼,沉吟片刻,这回到没拒绝,她通常很少拒绝去治病救人。

“去哪儿?”

“时,时家。”

林旭一挑眉:“原来是去看时任。”

红尘也乐了:“哦?时任也算京城名士,去看看他到不吃亏。”

京城时家并不算名门望族,但也算颇有几分名气,,家中无论男女都爱读书,便是性情耿直了些,在朝堂上混不开,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在文人中有好名声。

时任更是这一代的翘楚,时家上下都把他当心尖子看待,如今一病,时家这边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找了许多名医,甚至还托关系托到宫里,请了最好的太医,各种手段用尽,太医们也只说他是迷了心窍,徒呼奈何!

现在药石罔效,时家差不多也快绝望了。

夏通领着红尘进了时家的大门,时任的爹娘看见他都很客气,由着他自己带人去时任的房间,显然对他颇为信任,他和时家上下的关系也还不错。

“就是这里。”

一路到时任的卧房,守门的婆子叹道:“夏少爷来了,哎,公子还是老样子,您,您去看看。”

夏通犹豫了下,点点头,推开门,就见时任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正拿着书看书,听见动静也没有回头。

红尘扫了一眼,心下好笑,门上,墙上,还有床上,到处都是黄符,不过不明显,都经过伪装,藏得挺好,估计不是内行看不出来。

别说,这些黄符都不是假货,全是上等的,什么安神符,定魂符,应有尽有。

再一看时任,便是红尘也不得不赞叹,这人长得体面,是很讨喜的相貌,特别周正,这会儿也看不出哪里疯,坐在桌前默默读书,一身书卷气。

夏通却呜咽了声,眼泪差点儿下来。

红尘这才注意到,时任手里的书是倒着的,他貌似看得认真,可双眼翻白,神游天外一般。

“时任,时任。”

夏通喊了两声。对面那人听而不闻,半晌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手腕,起身走到窗边,蹙眉,脸上露出一抹忧伤:“这天都要黑了,尤郎君归了没有?”

红尘登时吓了一跳。

时任的声音到是男声,可说话的音调,却是婉转悠长,还有这表情,纯粹是个深闺怨妇的模样。

夏通脸上一下子就青了一片。

外面那婆子似乎久经战阵,一点儿都不害怕,拖长了声音道:“尤郎君肯定是在外面耽误了,不用担心。”

听完,时任就叹了口气,扭头款款走到铜镜前面,拿起一把梳子,细细梳头,嘴里还轻轻哼唱起小曲儿。

曲子是什么,红尘没听懂,不过带着些许幽怨,实在不是个大男人能唱出口的。

“你看看,你看看。”夏通急得满头大汗,“好几个月了,他就这模样,看了多少大夫都没用。”

红尘四下看了看:“你没给他招魂?”只看着些符,就能瞧得出夏通没少费心,这方面应该也做了不少。

“招了。”

夏通讷讷,耳朵根子通红,“没招的时候,也就是昏睡不起,结果一招,一招…”

红尘:“…”

她这会儿算看明白了,夏通这家伙肯定是罪魁祸首,怪不得这般羞愧。

夏通一对上红尘的眼神,一咬牙,再也不顾丢脸不丢脸,哑着嗓子道:“时任他书院里有个先生,那天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疯,说了一堆招魂之类的事儿,时任回来跟我说,我就给批评了一通,那家伙说的不着调,根本就一点儿也不靠谱,时任那家伙不信,我一着急就给了他一块儿古玉法器,又告诉他怎么招魂,说他要是不信,可以按照我的法子试试。”

红尘:“…别的不说,你这胆子可真大!还敢给法器!”

夏通也是欲哭无泪,耷拉着脑袋一点儿精神气也没了。

红尘轻声一叹,想了想,到有点儿能理解夏通,他大概只有在时任这样的普通人面前,才能有一种身为灵师的自豪感,当然也更想让时任认同,就有点儿不知分寸。

想成为一个灵师不是容易事,至少要有一份不错的传承,最好还要有师父手把手地认真仔细教导,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得看天资,瞧瞧老天爷让不让你吃这碗饭。

在红尘看来,夏通就不是个有天份的,身无灵气,呃,或许也有那么一星半点儿,在普通人眼里也能算是个灵师,可在她眼中,那点儿灵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就连半吊子也算不上了。

他这样的人,瞧着又那么想当灵师,会在普通人面前各种显摆,到也不奇怪了。

红尘仔细看了看时任的情况,皱眉道:“你想让我陪你去夏家的祖坟,和时任的情况有关?”

“…嗯,当时时任去玩招魂的时候,就是去的燕回山,后来我帮他,帮他招了半天魂,一点儿用也没有,我一琢磨,就也去了一次燕回山,结果成了这副模样…我就想着,一定是那地方有什么问题,可现在我去不成了,夏家封闭了通道,不让我去。”

夏通苦着脸。

红尘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时任,皱眉道:“你既然去过一次没有用,再去又能如何?”

第四百六十七章 跋扈

夏通苦着脸,讷讷道:“也没别的法子了,有用没用的,总要试一试。”

他也不知道自己再去一次能有什么作用,可祸是自己闯下,他就得想办法给兜住了,不光是为了时任,还是为了他自己。

“我出这么一回错,别说考灵师,让我师父知道,恐怕要逐我出师门。”

红尘若有所思。

夏通偷眼看了红尘一眼:“我虽然是夏家的旁支,可关系离得远,听说爹爹当初给我取名儿,冲撞了夏家本家的人,虽是无知无意之行,后来却闹出点儿事端,连我爹愿意给我改名都没让那边消气,后来双方芥蒂越发深,这次夏家封山是正经事,就是托关系求京城的朋友帮忙,人家也不肯让我进去,可时任真耽误不起了,等他们把事儿办完,还不知道时任坟头上有没有长草,求别人也没用,我也只能求荣安郡主通融,陪我走一趟了,夏家那些老古董们,总不能不让,不让您进去?”

红尘眯了眯眼:“你知道的到是不少!”

要不是知道自己和夏家的关系,这家伙也不至于跑来说这么一番话。

她的身世虽然不是什么绝密,可即便是在夏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这么个所谓的疏远旁支居然知情,看样子这小子也有那么点儿来历。

夏通红着脸不敢吭气。

红尘回头又看了一眼时任,时任好像对外界的感知有点儿异常,经常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这会儿在铜镜前面给自己梳了一个特别漂亮的高髻。

有点儿像前朝有一段儿时间京城很常见的发式。

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红尘忽然觉得特别熟悉,那种感觉很莫名其妙。

她如今的记忆力很是不错,虽然前世一些她不想想起来的东西渐渐模糊,但这一世的记忆都清清楚楚,显然,前世她不可能和时任,或者时任身体里现在的某些东西有联系,这熟悉自然也不应该。

红尘一笑摇头:“罢了,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燕回山自然不可能属于夏家。

这座山在京城来讲,算不上很有名气,事实上光京城附近叫燕回山的小山头就有七八个,好像当年人们取名字都爱取这类听着挺高深莫测的山名。

眼下这一座,不算大,不算小,很不起眼,而且偏僻,外围还好,好歹有一些临近的村民打个猎,捡捡柴火什么的,里面山路陡峭,听说早些年还闹了一次地动,改变了地形地貌,且时常有野兽出没,人迹罕至,京城老百姓们听过它的不多。

夏家的祖坟却安置在此,谁也不知道当年夏家祖先怎么选的地方。

既然是祖坟所在,夏家自然在燕回山圈了一大块儿地,好大一片都属于夏家,只是夏家也没好好经营过,山还是荒山野岭,平日里少见人迹,今日这座山却热闹的不行,马车停得都快停不下,山上老老少少一大堆,还吵吵嚷嚷的,也不怕扰了先辈们的安宁。

红尘拎着夏通,夏通拎着一大堆法器,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找的,就是在红尘看来,那些法器也有些意思,至少给他用正好,不至于好到他无法驾驭,伤了自己,也不是完全没用,如果安排得当,至少能保他自己平平安安。

怪不得这小子总是心高气傲,现在看来,即便红尘看不上他那点儿本事,也得瞧得起他的背景。

呼哧了半天,他们一上山,山里头就冒出来两个老头,老头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年轻小伙子,身上都是玄色的短打,正经夏家人外出干活的装扮。

夏家向来的规矩,就是进宫替某位贵人做点儿什么事儿,只要是去干活的,都不穿长袍,只穿短打。

就因为这个,早些年夏家的小姐还被同窗们指着鼻子骂过粗野,后来有一段儿时间,夏安改了规矩,只是没多长日子又改回来,大家伙那么多年一直如此,早就习惯了,可不是家主觉得不体面,就能让一群手艺高超的大师放弃自己的习惯的。

“夏通,怎么是你?”

左面头发一边白一边黑的老头儿,一眼看见夏通,立时横眉怒目,怒叱,“说了多少次,不能进就是不能进,不知道我们家的孩儿们正在进行家族历练?这次历练准备了两年多,选的是我们夏家下一任族长,万一要是让你给破坏了,剥了你的皮都不够解气的。”

夏通也气得胸腔鼓动:“哼,要是我进去一趟就能给搅合了,我看你们还是别选什么族长了,选出来也是个没用的,说不定夏家在他手上没几年就要垮掉。”

“你!”

“四堂叔,你和他计较什么,这小子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还不知道?”

这边正吵,山下就响起一个平平缓缓的声音,夏通扭头一看,脸上登时扭曲。

红尘瞥了一眼,也有些意外,来的这人好大的派头。

她觉得夏通的气派就够足的,眼前这个却更大,那是个同样穿着一身玄色短打的女子,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坐在四人抬的软轿子上,软轿上追着珠帘,每一个珠子都圆润光泽,很是精致,其中还有几颗有鸽子蛋大小,十分名贵。

轿子左右各有四名侍婢,都是白衣飘飘,面无表情,手中或者捧着琴,或者捧着箫,或者捧着长剑,或者捧着化妆用的箱子,举手投足间都显出一身好功夫。

光在山野间行走如履平地,也看得出这几个侍婢不简单。

夏通一看见她,脸上登时露出几分畏惧,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可随即就羞恼,咬紧了嘴唇。

“夏通,你忘了行礼。”

那女子看也没看这边一眼,眼睛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摸着圆润的指头轻飘飘地道。

夏通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下,一言不发地磕了三个头。

那女子到有些兴致缺缺,“看在你也给我磕了十几回头的份上,教你个乖,没本事就不要乱嚣张,要是得罪了别人,可就不是磕头能了结的。”

夏通把头埋在自己胳膊里,红尘甚至看到了他的眼泪,心中叹气,知道这小子心高气傲,没成想还有这么憋屈的时候,这里面想必有些故事,不过,和红尘无关,举目远眺,看了看山,略略蹙眉,抬腿就向里面走去,顺便叫上他:“走了。”

“嗯?”

轿子上的女子有些意外,总算把视线拉回来一点儿,落在红尘身上,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视而不见的意思。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在京城混这么久,居然还没被人套麻袋给弄死。

那边瘦高个的老头过来一步,挡住路,厉声道:“你是何人?眼睛瞎了不成,前面的牌子没有看见?这座山已经封了…”

“燕回山是你的?”

红尘有点儿不耐烦。

瘦高个愣了下,皱眉:“前面…就是我夏家的地方。”

“所有路都是你的不成?”

红尘更是没耐性,她是个好脾气,最近几日却不免有点儿心浮气躁。

瘦高个也不敢说,整个燕回山都是他的,可在他心里,到也是这般想,忍不住觉得眼前的小姑娘胡搅蛮缠,很是不痛快,瞪了夏通一眼,暗道,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夏通的朋友也个顶个讨厌的很,想着就挥挥手,身后小伙子们齐齐上前一步。

老头儿张了张嘴,刚想继续开口,红尘已经完全无视那些小伙子接着向前走,很随意地看了夏通一眼。

夏通一个哆嗦,老老实实地站起身,打了打身上的土,紧紧跟在红尘身后。

说起来也奇怪,那些小辈们本来齐齐围了上去,偏偏围了一圈愣是没把人围住,眼看着红尘领着夏通都走了十几步,两个老头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回来!”

还是坐在软轿上的女子反应更快,一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条长鞭,长鞭一抖,灵活飞出,直直缠向红尘的脖子。

夏通吓得失色,高声吼:“小心!”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红尘连头都没回,轿子上的女人自己一头扑下,狼狈地落在地上。

她身边的侍婢全都吓了一跳,不知所措,也不敢过去搀扶,半晌,那女子才爬起来,一脸灰尘,恶狠狠地抬头瞪着红尘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只是她也不是傻子,再嚣张跋扈也看得出来红尘不好对付,神色起伏不定,抿着唇冲身边一侍婢道:“去,看看我三哥走到儿哪了!”

随即扭头冲老头儿道:“四堂叔,你就看着这两个捣乱的搅了咱家历练不成?”

那自然不妥,老头拿出个木哨子,用力吹响,一时间整个山林都响起回声来。

女子这才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整理仪容,脸上又恢复不咸不淡的镇定,冷声道:“一会儿我要这女人给我跪地磕头赔罪,然后再好好收拾…”

话音未落,红尘一转身,居然又走了回来。

那女子一句话被憋在喉咙里,噎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难得泛起一丝红,愕然瞪着红尘。

“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对了,你们还没给我行礼呢!”

红尘笑眯眯地道。

那女子一愣,脸都气得扭曲:“你是什么东西,还敢让本姑奶奶…”

啪!

不知道谁丢来的石子儿,正好打在女子的嘴上,疼得她一哆嗦,四处张望,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究竟是谁?为何要与我夏家作对!”

一开始她从轿子上落下,就知道周围有高手,而且高手还是护着眼前这女人的,她就有点儿犯嘀咕,不过为所欲为惯了,又是在自家的地头儿上,周围一声吆喝,能叫出十几口子夏家培养出来的高人,她也不至于惧怕。

红尘叹了口气,靠在旁边的树上,冲着夏通笑道:“瞧瞧这口气,听着我都快以为夏家是陈家呢,在大周的地面上,还是京城附近,除了陈家,似乎也没什么人好意思这般飞扬跋扈吧。”

夏家的两个‘守门’的老头儿都觉得有点儿怪异,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陈家是哪家,随即想到万岁爷的姓儿,心里都是一咯噔。

夏通咳嗽了声,心中一下子畅快得不得了,板着脸冲那女子道:“夏淑美,还不赶紧给荣安郡主行礼,你太没规矩了,难道想造反不成?”

那女子脑子里一乱,一时愣住,呆呆地瞪着红尘。

红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对夏通道:“如果是夏安在这儿也就罢了,夏安是驸马,不必对我行大礼,但我想,你们夏家除了夏安族长以为,别人似乎没有爵位在身?对了,也没诰命吧,我记错了没有?”

“当然没有。”

夏通毕恭毕敬地道。

他连对他爹娘师父都没这么恭敬过,可今天却恭敬的特别痛快。

那个叫夏淑美的女子脸上又红又白,心跳如雷,硬挺着小声道:“你说你是荣安郡主,你就是了不成?”

她说这话,其实没有底气,要知道冒认郡主可不是小罪名,这会儿她差不多相信了红尘的身份,但还是面子上过不去,忍不住想反抗一下。

红尘也不多说,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边两个老头儿已经愣住,嘴唇有点儿哆嗦,谁也不敢说话,只是拼命给夏淑美使眼色。

如果是别的虚衔郡主也就罢了,但要是此时炽手可热的荣安郡主,那绝对不能得罪。

而且…荣安郡主和他们夏家的恩怨,他们也隐隐听说过,两个老头都有心把夏安给赶紧叫过来了。

夏淑美难受的要命,也别扭的很,可她并不是个笨蛋,深吸了口气,不甘不愿地行礼:“见过郡主。”

红尘不看她,也不叫起。

她行的礼,那一般是官员家眷,有品级的诰命夫人才这般行的,一般普通老百姓见了郡主,都得磕头。

死死把咽喉里的咆哮吞回去,夏淑美只好扑通一声跪下,默默叩首:“见过郡主娘娘,郡主娘娘万安。”

场面一下子僵持。

忽然,不远处山上山下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即有人喊:“哎哟喂,瞧瞧这是谁,这不是那什么夏淑美吗?得了软骨病不成,怎么跪下了?”

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

一瞬间,夏淑美脸上涨红。

第四百六十八章 乌云

对于夏淑美来说,冲着红尘磕头行礼,那很是憋屈,但也不算什么,可她这种种举动,竟然还让竞争对手看在眼睛里了,那绝对是一点儿都不能忍。

夏淑美顿时觉得胸口烧成一片,脸上热气蒸腾,下意识咬牙,把嘴角都咬得鲜血淋漓。

可这会儿荣安郡主一言不发,她犹豫了半天,却连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说到底,夏淑美还是个聪明人,深知什么叫欺软怕硬,从来不和自己过不去,平日里骄傲,那是她觉得自己有骄傲的资格,但冲着和皇帝关系亲近的郡主骄傲,就绝对是找死了。

而且她心里有数,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不至于说过于得罪荣安郡主,肯定也让那位郡主娘娘很不高兴,人家都动手了,还不让人家把这口气给出了,那她这委屈才是白白受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