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噎的不上不下。

傅里垂下头,乌黑的碎发洒在额前,遮住了他的脸色。花绯若有察觉,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沉默的某人,只当他也在默默分析利弊(?)计算得失(什么鬼?),也没在意。

瞟他一眼,忽然灵光一闪到什么,绯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又开始了:“我拿来的食材,你来负责烧饭,但是食材到时候你要折算成星际币给我。”花绯喜欢吃没错,但若真要她做饭,那可就难了。

傅里:“…”

第四章

一大早,中央军区常驻理事长办公室就聚集了军部的五大指挥使。

刑讯部指挥使米亚咬牙切齿地将一叠文件扔办公桌上,发出“啪”的一响。

艾伦抬头看了看,放下手里的笔,轻轻捏了捏鼻梁。这些天,议院那边似乎笃定了指挥官大人出事,一直咄咄逼人地要求见总指挥官。偏偏自由国度凡纳国三王子,又溜去了大人的私人领地,两方相逼,他疲于应付。

这不几天都没合过眼了,脸色憔悴的厉害。

米亚一屁/股坐下,鼓鼓胀胀的胸部一起一伏,皮靴包裹下的修长的长腿,不停地点着地。

办公室里安静极了,米亚眯眼冷笑:“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大人的身边,竟然会藏着三个臭虫呢!这不刑讯部一送,果然就招了。议院那帮子人,果真是不消停!”

在座的人眉头动都没动,完全没有意外。

所有人都明白,议院那帮子饿狼,利欲熏心又吃相难看。军部一直占有绝对的资源与武力,这帮人早就虎视眈眈了。

若不是忌惮指挥官大人的3s能力,早过来瓜分了。面上大家都是虚以委蛇,笑脸相迎的。其实,心里早就视大人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既然捉到了虫子,那就好好利用。”艾伦揉了揉脸应道,随后视线瞥向一边沉着脸的布诺得,叛徒的事不急。反正是抓到了,生气归生气,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大人找回来:“布诺得,查的怎么样了?”

五大指挥使的视线,瞬间移向靠着书架站的布诺得,一个个屏息等着。毕竟,大人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惩罚叛徒,报复议院什么的,都可以慢慢来,他们有的是时间。

侦察军指挥使布诺得神色凝重,缓缓的摇了摇头。

作战区只剩下些军舰的碎片残渣,并无任何*细胞粉末。爆炸之前,大人应确实是逃生了。只是,不知道大人的救生舱,到底弹射到哪里了?

正常的弹射范围,非正常大弹射的射程范围,都搜索过了,附近的星系也有发射过信号探查,至今没有任何信号回馈。

他的人还在紧急探查当中,暂时还没有发现任何蜘丝马迹。

见布诺得摇头,大家都难掩失望。

海德森(就是那个红发军)气恼的直接一脚踹倒了艾伦办公桌旁边的复古落地灯,“砰”的一声脆响,艾伦无奈低头,心痛地看了眼碎成片片的灯罩,又盯了眼无知无觉的海德森,难得没有唠叨碎碎念。

大人还没找到,可布诺得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大家虽然失望,也没有多说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桃花眼也就是罗德,“哎哎——”地歪倒在米亚的椅子扶手上,华丽的嗓音,不论何时都有些尾音上翘,慢悠悠地说道:“呐呐…别这么苦大仇深好不好伐?咱家大人不是还活着的嘛!谁都知道,咱们大人那怪物般的生命力。只要还剩一口气,以大人的毅力,爬也爬得回来。所以,大家就不要这么沉重了撒,咱们大人啊,怎么都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

话是这么说啊…

但是,大人没有被炸的粉碎,那小小的救生舱,也不一定就能保证大人的性命啊!何况弹射的那么远,就算安全着陆,落地的冲击力也是要命的…

不仅罗德这么想,在场所有人都是。可想是这么想,嘴上都默契地避开了。

勉强哈哈笑着,连连说是,其实,互相心里都没底…

花绯与傅里对视了许久,心里正诧异着:这男人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她都说的那般明白,怎么还不去做早饭?

指挥官大人眨巴着清幽的凤眸,在花绯炯炯的目光下,默默地捂紧了领口。

花绯看着沙发上拥被自重的某男,忽然福至心灵地懂了:“哦…忘了你还光着呢…”

指挥官大人默默内伤,他虽然是个厚脸皮的,但作为一个从小到大,连脖子都不漏的小三十优质男,指挥官大人的心和他的身,依旧纯情如少男啊喂!什么叫他还光着?!

虽然他确实光着…

但是,作为一个淑女,怎么能出言挑逗男人!!

傅里大人人生快三十载了,一直以来都是混男人窝的,很少有这么近距离地面对不是共事对象的女性。

男人嘛开荤段子,下限再低都行!女人嘛…也行,就是面前的这个不行,话里捎带一丝丝颜色,他都有些窘然。

这女人说颜色话题,实在太违和了!

花绯看了一眼沙发上犹如辐射灯塔般散发黑气的某男,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随后懒得理会,兀自上楼去了。

花绯的卧房是个天然桃花坞,枝枝叶叶,蕊蕊瓣瓣,缠绕点缀着整个空间。空气里还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只能说不愧是个妖精窝!

此时,她正撅着屁股,扒拉着自己的衣柜,衣柜其实并不是人类家具那般的柜子,而是个镂空雕花的落地空间,里面花枝延展,方便挂衣服。

这里都是些她的衣服(…)。

里面零零总总,挂满了各式各样地衣物(女人嘛都爱美丽的衣服,妖也不能免俗)。花绯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一条彩虹色沙滩裤和宽大白t恤。

她食指挑着这两件,仔细打量了一下。

唔…应该可以…

下楼的时候,指挥官大人已经恢复矜淡优雅了,他的眼波在墙壁上辗转流连,控制不住流露一丝赞赏,真是太漂亮了!从来没有见过开的如此绚烂的植物!

花绯将衣服扔过来的时候,傅里眼睛仍黏在桃花上,光顾着欣赏,也没仔细看衣服,只随口说了句:“小姐,能稍稍避开一会儿吗?”

这时候,花绯倒是秒懂了。人类总是有些奇异的规矩,例如:不能看异性的裸-体什么的。她脚步一转,利落地背过身去了。

傅里无奈:“…”他是想让她出去或者上楼的。

指挥官大人心塞,能不能给他留个私密的空间?当然这句话是没说出口的。人家都已经转身了,他一个男人还能怎么说?

雪特,这些是什么鬼?!

指挥官大人抓着衣服,僵着脸看着花绯的背影,许久,眼神都实质化了,花绯一点反应也没有。

傅里心里呕死,这么盯了半响,那个身影都岿然不动。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好强忍着满身的不自在,咬牙换了!

呃…衣服好像有点紧。

客厅里没有镜子,傅里有些窘迫。总觉得莫名的羞耻,他整个人都崩成了雕塑。这是他第一次穿短裤,修长有力的小腿全部露在外面,心里别扭极。

花绯耳力自是非同凡响的,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是穿好了,也没有要告知某男一声意识,直接转过来了。

指挥官大人瞬间石化…

这条沙滩裤有这么短?她明明记得是九分裤啊!

呃…她的白t恤有这么立体紧身?这是宽松款的吧!

这男人看着那么瘦,没想到身上竟有这么多肉!看把她衣服撑的!!

都血脉喷张了!

“…怎么样?”牙梆子绷太紧了,好半天没缓过来。

指挥官大人素来是个极重衣着得体的人。傅里家族的教养,要求傅里子弟随时随地注意仪态,服饰适宜与品味是刻在骨子里的。

没有镜子,只能寻求他人意见了。希望不要太奇怪,傅里僵着脸等评鉴。

花绯有些心虚,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好像,真的糟践了人家。

她默默地在心里小小谴责了自己一句,然后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勾魂的桃花眼里也是清粼粼一片:“我的品味,自然没错。”没办法,她家没有男人衣服,现在去b区买,又真的好远呐!

她不想去…

这么瞧着,衣服丑是丑了点,好歹人是个能穿的啊!

天生的衣架子就不要那么挑剔了嘛,至少也没有丑的触目惊心不是?

花绯昧着良心,狠狠地夸了两句就抹开眼了…

托马的,这衣服明明那么宽松,为嘛子就被这男人穿出了如此色(诱)情(惑)的感觉…

“好了,现在去做饭吧。”花绯侧着脸吩咐道。她可是个言必出行必果的妖,说好要他去做饭,他就必须去做饭!

指挥官大人很好说话,当下就站起了身,瞥了眼花绯就径自往厨房去了。

花绯抬头,心里有些惊讶,这男人有这么高?她昨晚怎么没发现!

托马的,站起来竟然完全俯视了她!她也是个完美的妖好吗!怎么忽然就这么矮了…

事实证明,指挥官大人果然是个全能的人。第一次做饭,靠着随便翻了翻厨房里的菜式教程,都能完美复制出色香味俱全的菜来。

花绯腆着肚子,倒在沙发上,懒懒不想动了。

指挥官大人胸前系着碎花小围裙,一丝不苟地擦着碗碟,一边斜眼打量那边吃饱了就想睡的某只,眼里有些东西涌上来又湮灭下去,最终归于平静。

“小姐,请允许我自我介绍,傅曼,我的名字。我是个商人,外出经商。传送器回航的途中,遭遇了星际盗匪,非常感谢小姐的救助。”傅里的声音很奇特,清淡又带有蛊惑。

倒在沙发上的花绯歪脸看他,眼一眨不眨。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嵌满星辰的桃花眼,仔细看眼珠子,瞳孔还微微泛着红光。

没想到区区人类,也能天然生出这种魅音。(曾经沧海界,就有一种以声音入道的妖,东方修真称鲛人,西方魔幻称人鱼。)花绯心里一动,顺其自然地唤了他一声:“傅曼。”

傅里微笑着颔了颔首,点漆般的眼眸盈满水色:“那么,小姐能礼尚往来,告知一下姓名吗?”

“阿曼想知道我的名字?”

听到活力四射的声音,傅里身子一僵。眼里惊诧一闪而逝,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微笑。

心里却暗暗心惊,竟然完全不受影响!

他点了点头,勾起的嘴角更显温柔:“是啊,不能说吗?”

花绯很无所谓,名字不过一个符号罢了。更何况她的名字来的坑爹,她根本就不稀罕。

知道有一个绕口令不?

就那个“黑化肥挥发会发黑,灰化肥发黑会挥发”?

这一切说出来都是泪啊!

都怪当初年少无知,她初听到这个绕口令的时候还觉得颇为朗朗上口,常来她脚下睡觉的小狐狸,干脆就给她取了个“化肥”的名字。

她当初还洋洋得意,一直沿用了三千年,直到后来有一天,她终于懂得了化肥的含义,于是,暴揍了那个公狐狸一顿,含泪给改成了花绯…

“我是花绯,植种搜集者。”

傅里闻言眉心一跳,植种搜集者?怪不得啊…

“哎我说,你到底要不要出门了?过几天就要交易种子了,我一会儿还要去丛林里搜集。你要不要一起?”花绯最不耐烦别人磨蹭了,这个傅曼,洗个碗都要洗这么久!

指挥官大人其实早就心热,想要见识一下花绯的实力。这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再好不过!

他随手解下围裙,矜持地点了点头:“也好。

第五章

黑暗丛林里安静平和,只听闻风刷过叶子的声音

。两人一路走来,竟如履平地,傅里心里暗暗吃惊,精神力都扩张到极致,但是,林子里所有的植物都像是休眠了一般,安安静静,没显露出半点攻击性。

越往深处去,越是安静的诡异。

他们处在十几棵云樟树之间,云樟树是以人类血肉为食的,前面花绯目不斜视地直接往里走,傅里落在后面,身上的每一个神经都紧绷着,他小心翼翼地踏出步子,精神力也高度警惕地观察与试探。

而现在,那号称智脑杀手的云樟树,偏偏沉寂的犹如死物,竟然一动不动。

星际元年,星际公民普遍安装了智脑芯片,用以辅佐人类自主学习。而智脑的等级高低,能力范围是取决于个人的精神力,新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与智脑息息相关,智脑就相当于人类的另一个大脑。

可想而知,云樟树这种直接攻击智脑的植物,对新人类来说是多么可怕的存在,然而,他们就站在着十几棵水桶粗的云樟树底下,它们竟然没有半点攻击的意向。

他们平安无事地走过去了,傅里无言地跟着,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枝条移动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刚刚还犹如死物的云樟树,慢慢的动了起来。他凤眼眯了下,眼里的黑色又开始涌动了。

之后两人经过了吸血藤群,又是一样的情况。

见活物就疯狂缠裹吸血的东西,就跟没发现他们一样,偃旗息鼓的缩着,好像自己是纯种植物似的。

之后的风刃萝,再之后的致幻观音草,等等等等。

傅里眼里的黑色都快浓稠成汁水,蔓延出来了…

两人一路走,似乎终于到了一个满意的地方。四周是一片杏树林,星际植物大全称其为“腐烂的血糜树”。一旦被它的果实打到,不出一刻钟就腐烂成恶心的血糜状,攻击性极强的一种植物。

傅里僵直着身子,站在血糜树十步以外的地方。亲眼看着花绯,出手如电地摘了好些果子,毫发无伤。

他冷眼看着,手上习惯性地整理袖口。却一手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袖口。

花绯抓着果子,侧倚着其中一棵树,挑眉看他:“你在干嘛?”一边还随手将摘到的果子,扔进了空间袋里。

傅里眼睁睁地看着东西凭空不见,心里犹如被扔下一块大石头,渐起了汹涌的浪花。再也控制不住地质问出声:“你到底是什么人?!”

花绯心里一笑,可算是开口问了。

这男人,老不是声音蛊惑就是从旁侧击的,她瞧着眼累心更累!

“我是异能者啊。”花绯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随口道。

这个世界是由末世演化而来的,第一代变异人出现异能的,他的子嗣及其后三代,都可能出现异能者。

只不过,随着新世界进化的越来越完全,人类及动植物的异能,似乎都消失了。但是,所有人也不能完全笃定,消失的异能再也不会重新出现不是么?

她脑子没进化过,也没有兴趣安装什么智脑。接下来要在这个世界行走,多少要拿出点东西来的。

果然,傅里半信半疑。

他皱着如画的眉眼,若有所思。许久,看着花绯自然的样子,才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是什么异能?”

花绯还在采摘果实,闻言脑子快速地思考了一下,头也不回的回答说:“空间异能和身体优化变异,”而后,又似乎想到什么的加了句:“以及植物异能,三系异能者。”

傅里拧着的眉头松了下又拧紧,垂下了眼睫。半阖着的眼帘下,墨玉似的双眸闪烁不停。

指挥官大人心里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有些缓不过来。

怪不得一路上这么异常!

异能者!居然是异能者!饶是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架不住眼前这女人太逆天了!

因为职务的便利,他早就查看过联邦机密人才档案信息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联邦成立以来,一个异能者都没有降生过。

而随着上一代异能者的老去死亡,异能这种能力,早就在所有物种中绝迹了一千多年!

空间异能,字面上的意思,东西随意储放移拿的随身空间。早前史料记载,九级以上的空间异能者,甚至能够割裂空间。

刚刚花绯这么小小展示了一下,傅里很容易就理解了这项异能。可身体优化变异呢?是身体素质变好了?那植物异能呢?

“可以解释一下吗?”傅里沉了沉嗓子,很有些好奇。

傅里家族史上,曾经就出现过唯一一个拥有植物异能的鬼才,他的伴生植物,如今还供奉在傅里家的祠堂里。

也是因为他,傅里家族才开始步入辉煌,也才会有如此的强盛的今天。但是,傅里一族,自这个鬼才之后。虽然他们家族的异能一样也消失了。但家族史料确实记载的传承下来的能力,却是精神系和雷电系的异能。

关于植物异能是很少的,他查阅过联邦资料。联邦史料库里关于植物异能的记载也是一样,非常少,他所了解的只是些皮毛。

“解释?”花绯转过身来诧异的看着他。她刚刚不是解释过了么?异能的名字难道还不够他理解的么?

——都已经这么浅显易懂了。

花绯轻慢的态度,倒是让有些脑热的傅里,冷静了下来。

他太激动了没有觉得,现在平静了才开始疑惑。人类异能的基因都绝迹了,哪会那么容易就忽然出现异能者,还一出现就是三系异能的?!

太奇怪了!

…可是,刚才一路走来的异样又是为什么呢?

啧…这男人真难糊弄。眼神这么犀利干嘛!

花绯心里撇嘴,她怎么知道植物异能是什么样?她随便说说的。

“我也不知道啊,还在摸索当中。”花绯两手一摊,回答的非常光棍。

傅里这时却信了。

肚子里弯弯绕绕越多的人,你解释的越多他越怀疑,你理直气壮的不知道,他反而觉得你在说实话。

他嘴角微弯,抬腿走了过来:“似乎这些植物都伤不了你,或者换句话说,这些植物都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