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你会……一点武功吗?”她头也不回地问道。

“不会!”秦论头上的汗如雨滴,寻思片刻,朝她笑着道。

“那么前面有河还是有巷?”逃跑总得有个地方去。

“前方就是护城河。”

“秦公子会游泳吗?”

秦论苦涩地一笑,“我不会。”

云映绿脸色一下垮了,那头牛扬起的灰尘如此之大,力量一定不小,体积也很庞大,如果那样冲过来……“秦公子,把你身上的纱袍脱给我。”她镇定自若地说道。

“映绿,你想干吗?”秦论轻声道。

“我不是想非礼你,快点!”她的声音急促起来,头皮微微发麻。灰尘已经呛到了她的鼻梁。

秦论微地沉吟,尽量不大幅动作地脱下红袍,却不递给她。

云映绿试探地问:“秦公子,你想起应付的办法了吗?”

秦论摇头。

云映绿眼一闭,劈手抢过红袍,披在身上,转身就往护城河跑去。

“映绿,”杜子彬看到了,低叫道:“你在做什么?”

云映绿没有回答,只是奋力地跑着。后面的惊牛在快靠近秦论时,突地改变方向,追着前面的那抹红,奋勇追去。

杜子彬面皮一抽,祁初听也惊得瞪大了眼。

街边一家店铺中,几个手持大刀的男子,盯着惊牛,腿直打抖,无人敢向前。

云映绿没有裹足,却也是一对纤足,况且又穿着罗裙,用了力也迈不开脚步。云映绿跑得气喘吁吁,觉得牛的蹄声就在耳边,浑身寒气直竖。

护城河就在前方了。

不是久旱无雨,护城河河水降低了许多,水流为何还这么湍急呢?

云映绿不敢多想,眼一闭,直直地从河岸,奋身往下一跃。她会游泳,可是没学过跳水。这河岸与水面落差怕有十多米,好一会,她才落到了水面,而在这之前,已经有一个庞然大物先行跳了下来,溅起冲天的水花,一下就把她淹没到河底。水流刮起了她身上的红袍,惊牛遇水,情绪已经平稳,看到红袍越飘越远,慢慢地潜着水,追逐而去。

云映绿深吸一口气,从水底浮上水面,衣裙缠绕着她的双脚,她不太好动弹,但划到岸边不成问题的。

“啪!”又是一记大大的水柱冒出。

“映绿,映绿……”秦论被水呛得直咳,还在奋力搜寻着她,两只手在水面上挥舞着。

喊了几声,他突地没了声音,云映绿揉揉眼睛,看到水面上沽沽冒出一串水珠,挫败地叹了口气,转身向水珠游去。手一伸,拉住正在下沉的秦论。

明明不会游泳,还往下跳,这不是添乱吗,逞什么英雄。

溺水的人哪怕是遇到一根稻草,也会死命地揪着。秦论用力缠住云映绿的手臂,他的身子沉,云映绿力气又弱,两人象在水中厮缠着,不一会,云映绿感到体力不支了,她抬眼看向岸边,想看看有没见义勇为的好汉出手相救。

岸边,站着的人到是不少,但是好汉不多,大部分是妇孺之流。杜子彬与祁初听也在其中,两人仍紧拥着。杜子彬脸色通红,祁初听娇柔怯弱。

云映绿闭了闭眼,感到心里有种感觉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云太医……”突然,一个人影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眨眼之间,已如燕子般掠到了水面。

“江侍卫……”云映绿激动得快要哭出声来了。

江边脸色凝重,没有多说话,沉入水中,只手捞起秦论,另一只手托了云映绿一把,把她推上了河堤。

云映绿缓缓站起身,一身的衣裙尽湿,女子的曲线婀娜清晰,有位好心的老妇人从篮子中拿出一件破旧的外衣替她披上。

云映绿到不在意这些,秦论喝了太多的水,已经昏迷了,她紧张地让人群退后,让江勇把秦论放平,她解开秦论的衣衫,露出胸膛,奋力地一按他的腹部,一股水柱从秦论的口中冒出,她接连几次,又击打几下他的心口。秦论慢慢睁开了眼睛,咳了起来。云映绿扶起他,替他拭去嘴角的脏污,发觉脏污中带着鲜红的血丝,她抬起秦论的手腕,按住脉搏。

脸色突地变色,秦论的脉向用气若游丝来形容不为过,恍似病入膏肓,可秦论看着除了清瘦,其他还好。

这到底是什么现象呢?

“秦公子,你还好吗?”她温和地问道。

秦论虚弱地一笑,“映绿,你对我……真好。”

“别说话,保持体力。秦公子,你的身体……我需要请宫里别的太医帮你好好地诊治下,不然会出大事的。来,可以站起来吗?”她咬了牙,想扶他起身。江勇上前扶起了秦论。

“我的身子我有数,不会出大事的。这位壮士,谢谢你!”秦论抱拳向江勇道谢。

江勇一张冰脸,目无表情,“我是奉旨保护云太医的,救你只是顺便,不必道谢。”

“江侍卫,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云映绿拂着额头的湿发,问道。

“我从来不会离你太远,不过,为了不影响你约会,才没显声。”

云映绿淡然地笑了笑,“那帮我把秦公子送到药庄去吧,溺水后,人要静躺一会。”

“药庄离这里很远,不如去前面的伶云阁坐会,换身衣,喝杯茶,休息一下。”一直旁观的祁初听松开了杜子彬,插嘴道。

杜子彬低头看着手臂上被扼出来的两道红印,俊眉拧得紧紧的。

“伶云阁?”秦论和云映绿一听到这个名字,一个脸露恐惧,一个脸露厌恶。

“怎么了,好奇本官这样的人怎么会去伶云阁?”祁初听轻笑,“那伶云阁其实是本官的兄长开的,咱们过去,是借个地方歇息会,你们别动歪心思就行了。去吗,杜大人?”

杜子彬深究地凝视着他,点点头:“去啊!”

云映绿听了他这话,心又往下一沉。

第89章 话说活色生香(一)

又到伶云阁。

云映绿一听说“伶云阁”这三个字,便想起昏暗的走廊、暧昧的气氛、男女的调笑。她对这种夜店向来是鄙视的,认为是一种情感的堕落。她无法左右别人的喜好,但可以对自已严格要求。上次来是因为喝醉了,意识不太清醒,被秦论带到这里休息,却好巧在这里遇到刘皇上。刘皇上居然为她是女子,和她对执了一番。想想真是好笑。

男人们对上夜店却是非常雀跃的,连杜子彬这样道貌岸然的君子,一提,便一口应承。

这世上估计没有洁身自好、为爱人守身如玉的男子,真让人感到绝望。

云映绿是很不想来伶云阁的,可惜大中午的,街上看不到一辆载客的马车,秦论的脸色苍白得连多走一步都难,她迫于无奈只好随祁初听来到了伶云阁。

江勇架着秦论,云映绿在一边照看着。杜子彬脸色凝重,这表情和刚才在饭馆里是不同的。象是陷进了某种思索之中,那种思索占领了他所有的情绪,他都顾不上安慰一下落水的云映绿。

夜店,夜店,昼伏夜起。

伶云阁前静悄悄的,一只歇息的鸟儿都没有,守门的门倌躲在树荫下打着盹,听到脚步声,睡意朦胧地睁开眼,挥挥手,想说“客倌,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呢,这眼一睁,看见领头的是祁初听,瞬时一吓,“嗖”地一下立起身,堆起满脸的笑。

“小姐,你来啦!”

祁初听翻了翻眼,居高临下地问道:“少爷在不在?”

“在的,刚和姑娘们睡下了,小的帮你叫去?”

“嗯,快点,准备两间上好的厢房,还有果品和水。”

门倌应了声,走进去话了。

祁初听熟门熟路的领着几人往里走去,刚踏进大厅,楼梯上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脸色有些浮肿,黑眼圈很重,边走边扣着衣结,没走近呢,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便先飘了过来。

云映绿皱皱眉,一看,这种男人便是纵欲过度、生活毫无规律的。

江勇肩上架着的秦论从进了伶云阁后,脸色越发白得厉害,身子颤栗得云映绿都转过身来,拭拭他的额头,生怕他发热。

“大哥!”祁初听对她的兄长也不太尊重,只是淡然地唤了一声。

祁公子却端起兄长的架势,自已寻欢作乐、胡作非为是可以的,但是妹妹是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这种地方可不是随意可以来的。

“初听,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怕爹爹怪罪吗?”

“两个朋友在这附近落了水,借你这宝地换下衣。快让人找几件干净衣衫过来。”祁初听的口气可比她兄长横。

说到朋友,祁公子一双色目眯起,打量着其他几人,目光游移到裹着一件破衣,却遮不住眉目如画的云映绿时,眼睛突地一亮,象狼看到了美味的食物,喉咙一吞一咽,色态尽显。

“收起你这表情,她是你不能碰的人。”祁初听走近他,用只有二人听到的音量哑声说道。

祁公子沮丧得双肩一耷拉,收回目光,忍不住回嘴道:“那是你能碰的人吗?”

祁初听扯嘴一笑,不答。

几个睡下的丫头被门倌叫醒了,忙不迭地从库房中找出两身衣衫,开了两间上好的厢房,领着几人来到二楼。

云映绿不记得上次住的是几楼,她看看,又是长长的走廊,一模一样的房间,不过,这次,她从左数起,默默记住是第八、九两间房,不要再发生走错房间那样的糗事了。

“云太医,你快去换下湿衣,秦公子我来照顾。”江勇把秦论放平在床上,对云映绿说道。

云映绿点点头,拿起衣衫向另一间厢房走去。

“云太医,本官陪你过去。”祁初听热心地追上去,脚还没跨出门槛,一双长臂拉住了她,“祁大人,我们谈谈,好吗?”

祁初听缓缓转过头,对视上杜子彬深邃的目光,她嫣然一笑,“好啊!在哪里呢?”

杜子彬扫视了下长长的走廊,“挑个安静的房间吧!”

“你我孤男寡女地呆一室,杜大人不怕云太医误会吗?”祁初听挑衅地倾倾嘴角。

“是误会,总有澄清的时刻。”杜子彬瞟了眼里面的秦论,对着祁初听做了个请领路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