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太医,你确定要做这些吗?”小德子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他觉着这画里的东西,他一件都没见过,云太医一定画错了。

“我确……你怎么来了?”云映绿突地脸一红,外面的院子中,刘煊宸长身而立,温柔地凝视着她。

“朕来找太医换药呀!”刘煊宸微微一笑,瞅见小德子手中的画,“小德子,什么好东东,让朕瞧瞧。”

小德子递给刘煊宸。

刘煊宸浏览了一眼,抬起头,深究地打量了下云映绿,“既然云太医让你去办,你就速去吧!”

小德子接过,忙不迭地跑了。

刘煊宸一进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在三分钟之内立马消失,跟随着刘煊宸的侍卫和公公们也自觉自发地站在院墙外。

云映绿轻柔地替他的烫伤处清洗下,重新涂好药,羞羞地低道:“干吗要过来,看把大家紧张得样,我准备一会去寝殿帮你换药的。”

刘煊宸轻轻抚过她微红的脸庞,“朕都有好几个时辰没见着你了,等不及你去寝殿,朕现在真的体会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今晚要回府吗?”

“嗯,要回的,不然爹娘要担心。”她收起药瓶,到另一边洗净了手,拎起医箱,“车夫一定在外面等着急了。”

“唉!”刘煊宸轻叹一声,捧起她的小脸,吻上她微凉的小嘴,“朕又要等到明日才能见到你。明天能早点进宫吗,陪朕用早膳?”

云映绿仰起脸,心中“咯”了一下,有些不舍地环住他的腰,头偎在他的怀里,“很想我吗?”

“天地明鉴!”

两人默默地抱了一会,他瞧天色已不早了,牵着她的手,一块往宫门走去。

“不要了,就几步路。”她掰开他的手,嫌太招摇。

“几步路,朕也想送送你。”他反扣住,很是坚持。“一会,你到府中,和爹娘亲亲热热地一起吃晚膳、聊家常,你无所谓朕。朕孤零零地呆在御书房中,你知有多想你吗?”

她理亏,抿嘴不言,任由他高调地牵着手。

他神情自自然然,她到一脸的不自在。沿途投射出来的讶异目光,真让她承受不住。

她闭闭眼,不管了,关于她的绯闻够多了,现在再浓墨重彩点,只会让她的名气更大。

她不知,在过后的几天,一场轩然大波,将让她的声名远扬整个魏朝。

第119章 话说春宵(二)

这一天,活该是要出事的。

一早,天就阴着,光打雷,却不落一滴雨,天气闷得异常,喘口气,心都堵堵的。云映绿刚下绣楼,便院子里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声音,她开始以为是下冰雹。

“小姐,快让开。”竹青一把拉过她,一块大大的石块落在她的面前。

云映绿瞪大眼,这才发现院子里落下的不是冰雹,而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石块如雨点,一连串地从墙外飞进来,砸碎了花盆,砸破了门窗,外面还不时传来一声声高呼,“把那个败类从东阳驱赶出去,不准她再使出邪术惑人。”

“这是在说谁?”云映绿纳闷地问道。

竹青对天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你啦,小姐,你不是要帮秦公子做手术吗?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全东阳的医生都联合起来声讨你来了,说你是大夫中的败类,使的是邪术。中医是望闻问切,你却拿刀开膛破肚,这是打着医生的幌子,杀人。他们嫌你丢了大夫的脸,坏了大夫的名声。一大早就堵在云府门外来叫骂了。”

云映绿有料到做手术会遇到难度,但没想到反晌会如此之大。

“我还没开始做手术呢,他们怎么动作这么快?”云映绿有些想不通。

竹青嘟起嘴,咕哝道:“真是好人做不得。都是秦员外啦,秦公子坚持同意你做手术,而秦员外死活不肯,两人吵了起来。秦员外一气,跑出去找别的医生评理。一传十,十传百。小姐,你是个女医生,就让别人看不惯了,现在还要做手术,惊世骇俗的,别人当然不会放过你了。”

两人正说着话,云员外和云夫人惊慌失措地避着石块跑过来,“映绿,快回到楼上去,不准再理秦公子了,你再理下去,小命都快没了。”

“爹爹,我不能不管。”云映绿镇定地摇摇头,“我不管外面的人怎么闹腾,我一定要帮秦公子做这个手术。做手术,他还能有存活的希望,如果不做,他活不了几日。”

“有……这么严重?”云员外与云夫人对视一眼,惊住了。

竹青在一边沉痛地点点头,“员外、夫人,你们没看到秦公子那个样,真的让人很不忍。”

“不忍当不忍,咱们不能为治人被别人骂成这样,值得吗?”云夫人断然说道,“不行,娘亲不同意你去。”

“娘亲,我主意已定,别说了。”云映绿闭了闭眼,“我现在要去秦府看下秦公子,然后还要进宫上班。我把手术时间定在十二那天。”

她脸上的冷然与坚决,让云员妇夫妇看了一愣。

“小姐,你怎么出去?”竹青怯怯地指指门外。

云映绿淡然地勾起一抹笑,“这个你不要担心。”

说话间,石雨突然停了,人声嘟哝着渐渐远去。几人抬眼看去,紧关的大门徐徐打开,四位便装侍卫冷峻地立在门前,身边,一辆马车静静候着。

“映绿,最近又有什么危险了吗?”云夫人按着心口,气有些接不上来。她这个女儿呀,何时才能让她不操心。

云映绿柔声回道:“没有什么危险,只是防患于未然。爹爹、娘亲,我上班去了。”她温婉一笑,早有一个侍卫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医箱,为她掀开帘子。

“老爷,你说咱家女儿算是有出息呢,还是算坠落了呢?”云夫人目送着马车的远去,幽幽地问道。

竹青不平地插嘴道:“小姐当然算有出息了,当今能有几个女子有小姐这般的能耐。”

“对,是有能耐,有侍卫,会看病,做太医,可是,这样的女儿家,有人敢娶吗?”

云夫人为这事可是愁得日日夜夜的睡不着。

“当然……夫人,快让开,”竹青看到又有一辆四驾马车过来,忙拉着云夫人往外退退。

马车却停在了云府外。

三人歪着头,这大清早的谁来云府做客呀?瞧这马车的奢华,可不象是普通人家。

车夫跳下来,掀开车帘,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公子阔步下了车。

“请问是云员外、云夫人吗?”年轻公子礼貌地抱拳。

“你……你不是皇……”竹青的嘴巴半张,眼瞪得溜圆,声音哆哆嗦嗦的。

年轻公子淡然一笑,“小丫头记性真不错。”

云员外与云夫人面面相觑,竹青怎么会这识这么个尊贵的公子?

游行示威的医生们又把战场移到了秦府外,只不过,他们不敢进院,只在外面叫嚣着。云映绿在侍卫的保护下,才安全进入秦府。

“你还来作甚?”迎面就是秦员外一张冰冷的面容。

云映绿抿着唇,看向秦论的厢房。秦夫人的哭声和秦论的惨叫声,穿过门,传了过来。

“秦员外,秦公子都这样了,你还不能接受我的建议吗?”云映绿试着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他只是折腾一阵,服过药以后就会好了。”

“那药马上就失去药效,秦公子疼的次数会越来越多,直到它把秦公子折腾到没有呼吸,一切就会真的安静下来。”云映绿疲惫地闭上眼。“请相信我,我是有一点把握才会这样决定的。”

“你有把握?”秦员外眉毛一竖,“你真是信口雌黄,你以前也做过这事吗?”

云映绿睁开眼,清晰地说道:“我做过许多次手术。秦公子这手术并不复杂,我做过的手术有些比这难多了。”

秦员外冷哼一声,“真是大言不惭,谁会信你的话,你举个例子、说个人名出来。”

云映绿咬着唇,“秦员外,我对秦公子无怨无仇,我不是拿他当试验品,我是真的要救他。”

“啪”地一声,秦论的厢房门突地打开,秦论从房里爬了出来,秦夫人和几个丫环惊慌地跟在后面,“我相信映绿,我同意她帮我做手术。映绿……”他颤抖地向云映绿伸出手。

云映绿上前抱扶住他,他刚服过药,嘴里发出迷药的恶臭与生猪肝的血腥味,让人一时无法面对,但她没有放开他。

“映绿,让你受委屈了。”秦论看看外面的人群和爹铁青的脸,苦涩地一笑,“你画的那张纸,我一点点地把它糊好了,已经差人去定做了,我也准备好了。映绿,你替我做手术,我不怕痛的。”

“你是现在疼怕了才胡言乱语,一个人被开膛剖肚,还能活吗?我不同意,我不同意。”秦员外愤怒地咆哮着,抢过云映绿肩上的秦论,“论儿是死是活,与你无关,你走,你走。”

“秦员外,”云映绿凛然地抬起头,“我保证秦公子不会死,我能救活他。”

气氛戛然凝固,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云映绿的身上。

“你说你保证?”秦员外确认道。

云映绿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我保证治好秦公子,手术不会失败。”

“如果失败了呢?”

“我任由你们处置。”云映绿大声说道,院外的所有医生全听到了。

秦员外一时愣住。

“如果失败,就烧死她,烧死她。”医生中,不知谁叫了一声,很快就得到了响应,符合声一片。

“行,一旦失败,就烧死我。”云映绿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我不做手术了。”秦论忽地启口道,“我宁愿痛死,也不做手术。”他以前听映绿说过,没有一个医生能保证手术的百分之百成功,在手术中会出现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谁时都会发生危险的事,他不要映绿为她冒这么大的险。

云映绿一把拉住他,温和地一笑,“秦公子,你不相信我了吗?”

“映绿,我信你,可是为我不值得。”秦论摇头,眼中泪光闪烁。

“如果遇事都怕这怕那的,我的医术永远也不会提高。秦公子,我真的要把握的,相信我。”

她淡婉的嗓音总是让人产生无由的信任,秦论噙着泪,定定地盯着她,双唇止不住的颤抖。

“我把手术的时间定在十二,还有三日,这几天,你能休息就多休息。十一那天,我会过来做些准备工作。对我有信心一点,好吗,可不准随意地打击我。”云映绿故作轻快的口吻。

秦论哽咽地点点头,“好,我对你有信心,我等你,映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