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是周一,舒珮还没睡醒,贺子安就拿了钥匙开门送早餐过来。

她爬起来开了卧室房门,睡眼惺忪的望着他眉眼带笑的容颜,情不自禁地抱了抱他,打着哈欠转去洗漱。吃完一起去了店里小坐,舒珮笑称要送他去上班。

贺子安开心的笑着,主动牵起她的手往外走。舒珮本是玩笑之语,见他来真的不免大笑,说什么也不肯走。意识到自己又被捉弄,贺子安心底暗自松了口气,忍不住圈住她的身子,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舒珮!”郭月瑶的怒喝声,骤然从天而降。舒珮的脊背僵了僵,冷汗顿时喷薄而出。她推开贺子安,手足无措地跑去开门:“妈,你怎么会到店里来。”

郭月瑶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地走到贺子安面前,扬手就甩了一巴掌过去:“不知羞耻!竟然敢勾引舒珮与你同居!”

震动耳膜的一声脆响,不止打懵了贺子安,舒珮也吓了一跳。她回过神立即冲过去,将郭月瑶蛮横拉开:“妈,你一大早发什么神经,我没和他同居。”

郭月瑶被她拽得站立不稳,一个趔趄重重撞向柜台,摆放在上面的果汁卡哗啦啦落了一地。贺子安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见状迅速拉开舒珮,主动将郭月瑶扶起。

舒珮心疼的看一眼贺子安,小心翼翼解释:“子安是我新交的男朋友,我们没有同居。”

郭月瑶一言不发的将手机拍到柜台上,毫无预兆的甩了舒珮一巴掌:“没有同居,你们手拉手一起从公寓楼里出来,没同居你们大白天抱一起腻歪!”

贺子安阻拦不及,又心疼又懊恼地将舒珮拉到身后,姿势防备。他张着嘴,一张脸憋得紫红紫红的,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舒珮耳朵里嗡嗡作响,脸上再疼也不及胸口的疼痛强烈。她抬手摸上疼到发麻的脸,慢慢从贺子安身后走出来,一字一顿的说:“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同居,就算有也是我的自由。”

郭月瑶气极,再次扬起手作势要往舒珮脸上搧去,却在半空被贺子安拦住。她挣脱不开,随即调转枪口骂道:“你放开我!勾引我女儿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贺子安沉默的望着她,眼神凌厉异常。舒珮怕事情越闹越大,赶紧掰开他的手挡到两人中间,用手语说:“子安,你先回公司,我晚点给你发短信。”

郭月瑶甩甩被捏疼的手腕,直觉始终闷声不吭的贺子安,骨子里就缺乏担当,遂大动肝火的硬拽着舒珮出了店门。贺子安怔怔站在原地,隔着玻璃看着她斥骂舒珮的口型,害怕失去的恐惧一点点在心底蔓延开来…

门外母女俩的争执还在继续,他紧了紧拳头,垂头丧气的拉开门出去。郭月瑶见他出来,斜过眼风啐了一口,粗鲁的将舒珮推回店里。

舒珮又气又急,眼睁睁看着贺子安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只能用手语告诉他:“等我…”

贺子安笑容艰涩,直走到了街对面,仍不住回头。从他停留的位置,隔着一路的车水马龙望过去,舒珮生动的容颜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的遥远。

明亮又耀眼的晨光,毫无保留的照耀着大地。阳光折射的余线停留在玻璃窗上,落下一地斑驳的光影碎片,舒珮逐渐变得模糊的影子,倒映眼底瞬间成了无法企及的幸福…

贺子安身后不远处的停车位上,一辆白色的2010款c30沃尔沃缓缓驶离。车中的方亦然吹着口哨,余光扫过副驾座上的望远镜,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的握着方向盘,从容开过attendre。

然而这种愉悦只持续了不到两个小时,便被现实碾得稀碎。方亦然第二次阴沉着脸走出写字楼,耳边依然回想着面试官的话:我们庙小项目杂,供不起您这尊大佛。

接下来的两次面试,用人单位都是嫌弃他要求的薪水太高,客气拒绝。回到车上呆了一会,他翻出行程表,发动引擎驶向下一家用人单位。

进入该公司所在的大厦停车场,方亦然找好空位倒车,却不料从入口处快速开来一辆黑色的高尔夫七代,径自停进唯一的空位。

窝了一肚子火的方亦然从车上下来,生气拦住高尔夫的车主,冷笑:“哥们,那个位置我先来的。”

高尔夫车主是个又肥又矮的胖子,他抬起眯眯眼,扫一眼方亦然的车子不屑的回道:“谁先停进去算谁的。还有,你哪家公司的这么没规矩,那车位是老子买的,你就是停进去了一样拖走。”

“啧啧…”方亦然轻蔑的窥着他的大肚腩,嘲笑道:“哥们,这大厦一个停车位够你买两台高尔夫了,省省吧赶紧把车挪开。”

胖子冷哼一声,打电话叫来保安处理,自己腆着大肚腩先进了电梯。

方亦然没辙,憋着火气把车开到最远的停车区,忿忿进了电梯。

电话通知过来的面试的公司名为瑞扬,办公室设在大厦37层,主要从事新媒体运作,以及影视宣传。整体实力虽比hurricane稍逊,不过在新港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电梯在37层停下,方亦然对着光可鉴人的电梯门,稍稍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昂首走了出去。面试的过程相当愉快,且公司对他要求的薪水毫无异议,面试官当场表态,让他次日过来办理入职手续。

方亦然积郁胸口的闷气总算散尽,谦虚而克制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和面试官一起走出会议室握手别过。回到停车场取了车,他禁不住高兴的哼起歌来。

回去路过attendre,舒珮没在店里。他忆起早上看到的那一幕,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时近中午,空气闷得没有一丝的风,即便做在开着空调的房里,也感觉不到丝毫凉爽。

新华小区的舒家客厅里静悄悄的,气氛沉闷胶着。舒珮坐在沙发里,面无表情的盯着手机屏幕,默不吭声。这个姿势从进门至今,已经保持了超过3个小时。

郭月瑶进门骂了几句,恨铁不成钢的回房补眠。舒传德见劝不动女儿,唉声叹气的陪着干坐。

不知发了多少条短信,手机始终静悄悄的。舒珮的脸颊已经肿得老高,她顾不上理会,心里只想着贺子安为何不回短信,想着要立刻见到他。

枯坐到12点半,她终于忍受不了的站起来,收了手机拿包去换鞋。

“珮珮…”舒传德心疼看着女儿,小声说:“先吃了饭再走,我去做很快就好了。”

“让她走!有本事永远别回来。”郭月瑶余怒未消的拉开门出来,大着嗓门骂道:“你说你缺什么了?有钱有貌有事业,一个什么来路都不知道的男人,才认识没几天就搂搂抱抱,说出去多掉价。”

舒珮僵着脊背慢慢转过头,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郭月瑶,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少顷,她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公寓,她直接开了隔壁的房门。贺子安没在,房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若不是昨晚还在这屋里亲密的吻过对方,舒珮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门。

换上拖鞋,她无意识的坐到沙发上,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却提示暂时无法接通。他此刻一定难受坏了…双手捧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给他发对不起。也不知过了多久,舒珮又饿又倦,抵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暮色四合,远处的天际线,隐约还带着夕阳晕黄的余晖。

贺子安披着夜色从车上下来,脚步沉沉的踏进电梯。电梯门模糊的倒影里,依稀可看到脸颊上的淤肿已经消退,就是不知道舒珮和她妈妈的矛盾,解决了没有。

开门进到屋里,他打开灯一眼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熟悉身影,原本平稳的气息顿时变得紊乱莫名。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跳动在胸口的心脏,随着脚步移近渐渐变得抽疼。

伸手抚上她红肿的面颊,贺子安抑制不住的低下头去,轻轻吻了一下。

兴许是感受到他的气息,舒珮惊醒过来怔怔望了他片刻,心中五味杂陈。贺子安手足无措的拥她入怀,力道大得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

舒珮被他勒得有些喘不上气,又哭又笑的推开他,用手语说:“我饿了。”

贺子安愕然,随即不舍的松开手臂,起身去了厨房。

就着冰箱里的食材,他带上围裙叮叮当当的弄了一会,两碗香喷喷的鸡蛋葱花肉末面上桌。舒珮去洗了脸回来,和他并排坐在餐桌上,安心享用美食。

她喜欢这种温馨默契的相处方式,只是再多的喜欢终究是要面对事实。郭月瑶的谩骂虽无理,但是有一条却是无比的正确。一个一无所知的男人,一个不愿意坦诚的男人,不值得太当真。

贺子安没怎么动筷,耐心陪着她吃完,缓缓抬起手笑着用手语说:“舒珮,我想请你明天去我家做客。”

“咳…”舒珮反应过来,瞬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胡乱拿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手机却又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她尴尬笑了笑,见是郭月瑶的号码,迟疑滑开接听键:“妈…”

郭月瑶生气的清了清嗓子,说:“我不介意他是否会说话,但是这周你27岁生日,他必须把家长带来见我。”

舒珮还没开口,耳边空余通话中断的提示音。她楞楞的望着屏幕,眼里迅速涌出温热的液体…

第23章 生病

郭月瑶挂了电话,气哼哼的从舒传德手里把电视遥控夺过来,发狠似的胡乱摁了一通。

舒传德余光瞅着她的动作,想笑又不敢笑出声,默默将脸别过一旁偷乐。不料郭月瑶忽然把遥控器还回来,还顺手拧了一把他的胳膊。

“疼疼疼…”舒传德拧眉拿开她的手,哀嚎着往便边上挪了挪:“你今天吃枪药了,老是这么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打人。”

郭月瑶一听又来了气,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抱枕砸过去:“我怎么不问青红皂白了,那照片拍得明明白白的,还亲眼看他们抱在一起。”

舒传德偏头避过她的攻击,取笑道:“你说你这不是闲得吗?珮珮没找男朋友时,你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逼她去相亲。得,她这会真找了个男朋友,你又左右不舒服。”

郭月瑶烦躁地丢开抱枕,目光无意识的落在电视屏幕上,声音渐渐变低:“她以前跟方亦然谈的时候已经栽了一次,死妮子又心软经不得哄,我这不是担心她重蹈覆辙吗。而且这一次,她不声不响的跟人好了那么久,一点风声都没漏,我这心里是真气不过。”

舒传德见她难受,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反正你打人就是不对,要不是子安脾气好,人家完全可以报警处理。”

“在怎么说,女儿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打她我心里比谁都难受。”郭月瑶听着来了气,又伸手去抓抱枕。“人还不是你女婿呢,有你这么护着的吗!”

舒传德及时躲开,哼了哼算是回答,神清气爽的起身回了房。舒珮中午负气走了之后,他们夫妻间爆发了自结婚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郭月瑶的控制欲极强,婚后管钱管什么他都没提过没半句意见,唯独在女儿的婚事上寸步不让。漫长的争吵过程中,虽有言语粗鄙之处,除去她不太情愿为打人的事道歉,余下的结果还算满意。

8点刚过,天色完完全全黑了下来,被灯光染红的天空中,繁星璀璨。

舒珮伏在贺子安怀里呜呜哭了一阵,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继续把自己的面吃完。稍后,等他吃完了她主动把餐桌收拾干净,洗好碗又装了盘水果去客厅。

贺子安开了电视,姿态随意的坐在沙发里,两条手臂曲在膝盖上,目光却是望向厨房的方向。舒珮笑容扭捏的坐过去,动手给他剥荔枝。

电视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舒珮安静地剥好荔枝作势要喂,冷不防整个人被他抱到腿上。四目相对的刹那,她恍惚看见他眼底湿润。

小心翼翼的抚上他还有些发红的脸颊,她轻声问道:“还疼吗…”

贺子安笑着摇摇头,用手语比划道:“周六吃饭的事由我来安排,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可是…”舒珮下意识的咬了下下嘴唇,说:“我妈很好面子,这顿饭必须要让她吃高兴,否则她一定会觉得你们家没诚意。实在不行吃饭的钱就先从我这里出,反正你的工资卡在我手里。”

贺子安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啄了下她的唇,笑着继续比划:“所有的事都不需要你操心,你乖乖跟着叔叔阿姨赴宴就好。”

“那要不我把工资卡先还你?”舒珮还是觉得行不通,吃饭地方如果档次太低,郭月瑶心里指定不舒服。规格太高又怕被他家里人嫌弃虚荣。

贺子安等半天,就见她一会皱眉一会叹气的,禁不住无奈又心疼的揉揉她的头顶,神情严肃的比划:“卡你拿着,吃饭的事不许再想。”

舒珮蹙着眉点点头,起身去玄关帮他拿手机过来充电,又腻歪着聊到快10点,才依依不舍的回了自己的公寓。洗过澡躺到床上,她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在给郭月瑶打回去。

老实说选择跟贺子安交往,她想过无数条郭月瑶会反对的理由,就是没想过也没期望她同意。所以刚才接到电话的一瞬间,她才会如此失态。

低头看一眼时间,发觉已经夜深,舒珮想了想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微笑着闭上眼…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沉睡一夜的新港,在缕缕晨雾中苏醒过来。

方亦然结束晨跑,踱步回到家中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得体干净的衣裳,又洒了些香水志得意满的出门。开车到了瑞扬所在的大厦楼下,好巧不巧,他又遇见了昨天的那位胖子。

两人前后脚进了电梯,方亦然见他上身是件很旧的黑色t恤,下边就一大裤腿的中裤,脚上就穿着双看不出材质的凉拖,目光不免有些鄙夷。

到了24层之后,电梯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方亦然背过身,心情愉悦的吹起口哨,对着电梯壁整理衬衫的领扣。

胖子自得其乐,也跟着摇头晃脑的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

“啧啧,哥们你这嗓子不去卖煎饼真是可惜。”方亦然漫不经心的转回头来,嘲笑道:“中气够足。”

胖子眯着眼瞥他一下,状似挑衅的越唱越来劲。方亦然冷哼一声,闭着嘴盯住楼层键,所幸电梯很快到了37层,他率先走出去,径自去了前台。

跟在前台身后去到昨天面试的会议室,一分钟不到面试官就笑容满面的过来打招呼。然而面试官半字不提入职的事,而是说瑞扬目前暂时不需要创意总监。

“贵司是觉得方某的要求太高?”方亦然按捺住火气,一脸的不敢置信:“还是觉得方某没能力胜任这个职位?”

“都不是…”面试官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阵,忍着笑解释:“我们李总说了,方先生的中气挺足,不卖煎饼去卖唱也不错。”

方亦然听见煎饼二字,顿时像被雷劈中一般,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死胖子居然是瑞扬的老板李亦儒…垂头丧气的下到楼下,他越想越觉得憋气,忍不住给孟欣打了个电话。

工作室这边这一两个月基本没赚钱,再找不到工作,他可真就得喝西北风去了。号码拨出许久,总是提示无法接通,意识到自己的号被屏蔽,方亦然咬了咬后牙槽,结束通话。

开车回到attendre对街,找了个位置停好车子,他拿起望远镜往店里看。舒珮照旧不在店里,新来的兼职正在跟打包,看样子是要去送外卖。

方亦然铁青着脸看了一会,随手丢开望远镜,缓缓驾车离开。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了转,等他反应过来,车子已经进入舒珮所居住的花岸水榭。

环境优雅,物业管理堪称精良的花岸水榭,是新港著名的楼盘之一。当初若不是自己三心二意,没准还能分一半舒珮的房产,房贷也有人帮交…冥想中,舒珮的车子也开到楼下,贺子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从副驾座上下来。

这些原本都该是属于自己的,包括舒珮这个人!方亦然冷冷勾起唇角,拿着手机找好角度拍照。

舒珮的心思全在贺子安身上,浑然不觉方亦然也在附近。从后座把买食材拎下来,又锁好了车,亲昵的牵着贺子安的手上楼。

贺子安半夜突然发烧,挂完水脑袋还是昏昏沉沉,进了屋就回卧室休息。舒珮安顿他躺好,转身去拿了毛巾和冰块回来,不放心的给他做物理降温。

用毛巾包好的冰块压在额头上,冰凉又舒爽。贺子安迷迷糊糊的瞌着眼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用手语告诉她:“你别忙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舒珮心疼的笑了笑,随手搬了张椅子坐过来,体贴的握住他的手:“我陪你一会。”

贺子安虚弱的露出一个笑容,乖乖闭上眼。

舒珮坐了半晌感觉眼皮有些发沉,忍不住趴在椅背上打起盹来。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惊醒过来,见贺子安还在睡,赶忙换了新的冰块上去,顺便给他测体温。

兴许是退烧药开始发挥作用,他身上依旧很烫,但是身上汗津津的,伸手摸进衣服里掌心上全是水渍。测完体温感觉都没怎么降,舒珮只好打开衣柜找出干爽的衣服帮他换上。

如此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贺子安依然没有退烧。他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若不是心脏和脉搏都很正常,舒珮简直要吓得背过气去。

不能乱,不能乱…舒珮喃喃的安慰着自己,飞快解了手机锁拨打120急救电话。半个小时后,陷入深度昏迷的贺子安,被送入新港人民医院的急救室。

舒珮浑身上下都抖个不停,必须借助身后的墙体,才勉强站稳不让自己倒下去。只差一点,刚才要是自己去客厅或者客房休息,没准贺子安就…

这时,接到电话赶来的向晨,从电梯厅的方向飞奔过来,焦急询问:“现在什么情况?”

舒珮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在抢救。”

向晨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沉下脸冷冷的说:“子安突然间发起高烧,很可能跟昨天你母亲打的那一耳光有关,所以你暂时不适合留在这里。”

舒珮木然的望着他严肃又冷酷的面容,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一般,瞬间跌坐到地上。

第24章 分手(倒V看过买)

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周遭的声音和景象渐渐远去,唯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不断刺激着混沌的大脑。

舒珮面色惨白的扶着墙,吃力地挣扎站起,脚底像踩着棉花一般,步伐虚浮走到等待区坐下。骨节发白的双手紧紧拽着裙摆,一直抖个不停。

救急室外的等候区,笼罩着异常沉闷的气息,这里的人来了一拨又去一拨,有劫后余生庆幸、欣喜的欢呼,亦有天人两隔的悲恸痛哭。舒珮神情麻木的望着那扇门,握成拳头的掌心里指甲深深下陷。

贺子安的诊断书里写着,耳部发炎引起高烧。他昨天没有去游泳,所以向晨的指责不无可能…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实际才2个小时的时间,始终缄默的向晨看了下手机,起身走向电梯厅。舒珮抬起头,目光游离的追随着他的背影,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一个字。

几秒钟后,一名年纪与向晨相仿的男人走过来,面色凝重的开口:“舒小姐您好,我是子安的大哥贺子鸣,想请您借一步说话。”

子安的大哥?舒珮回过神,机械的点了点头,随着他一起出了等候区。走廊尽头的露天吸烟区空无一人,花盆里不知名的大朵红花开得正艳,阳光刺眼。

舒珮躲到阴影底下站好,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悄悄打量着跟贺子安不太相像的贺子鸣。闷热的空气,夹杂着涌动心底的强烈不安,令她的后背很快出了层汗,瞬间浸透衣衫。

贺子鸣迟疑着,在空地上慢悠悠地踱了数圈,最后停在那一大株花团锦簇的植物前,徐徐开口:“不知舒小姐和子安在一起交往了多久?”

舒珮闻言,心里猛的打了个突,良久才假装镇定的反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贺子鸣优雅转过身看她一眼,视线渐渐聚焦到楼下,不咸不淡的说:“子安一个小时之前就已苏醒,他说现在不想见到舒小姐您。”

“他醒了却不想见我…”舒珮的胸口仿佛扎进把刀子,心脏骤然变得抽疼。

“对,所以希望舒小姐体谅一下,先回去吧。”贺子鸣艰难说完,故意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回了等候区。

不想见我,他竟然说不想见我!舒珮震惊的楞在当场喃喃重复,一团乱麻的思绪里,只觉屈辱又难堪。犹豫片刻,她仍旧执拗的往回走。

除非贺子安当面和自己说,她不相信他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得如此绝情,如此冷漠。

从走廊到等候区的距离很短,到了近处,舒珮看到向晨的左手边,不知何时来了一对举止优雅的中年夫妇,正紧张的低声向他询问。

舒珮脚步沉沉地走过去,撞进贺子鸣视线的那一刻,忽见他目光闪躲的避开。反倒是向晨好似故意一般,大声的做了介绍。

精良考究的衣着,优雅得体的举止,即使身处医院这种随时有生有死的地方,贺元坤夫妇给人的感觉却是淡然从容。完全不似贺子安所说,他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舒珮尴尬打过招呼,与他们一家人稍稍拉开距离,失魂落魄地坐到另外的椅子上。心底虽极力的想说服自己,贺子安绝对没有说过不想见自己的话,但是眼前的事实,却又让她变得彷徨不已。

酒吧收银、商场值夜、attendre兼职店员,多么平常又普通的职业,每一份工作似乎都是为了佐证,他曾经说过的话。

还有关于向晨,建在弯月湖湖畔的那座宅院,光是占地就好几千平米。就算是当地打渔种藕的农户,又有多大的几率能如此有远见不靠征地发财,还附庸风雅的建了那么一套精美的别墅。

该说他骗术高明,还是自己寂寞太久,才会故意忽略种种疑点,心甘情愿的选择相信。胸口里像压了块巨石又沉又闷,更讽刺的是,他此刻连解释都不屑,就一句不想见便打发了自己。

贺元坤夫妇与向晨的对话一直断断续续,舒珮的理智渐渐战胜情感,提着包无声无息的走向消防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