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江边风太大,古树根下的人说话,江堤上的人能听着,上面的人怎么喊,下边好似只隐约听个声。舒珮越跑越急,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陈君萍往江里跳。

半分钟的时间不到,舒珮跑完了十几米长的江堤冲到江边,焦急的叫陈君萍回来。所幸最近一直晴天,江边的水位不算太深,那位水性一般的雷锋大哥,已经救起落水的小孩,正托着慢慢往岸边走来。

江水幽清见底,大块夸张、锋利尖锐的礁石,在水底下隐约可见。江面上吹来的冷风寒意极重,舒珮走上临时码头的竹桥,迎着冷风慢慢前行,后背的衣服不知何时早已汗湿。

冷静走到竹桥的尽头,她一手握紧用来固定桥身的木桩,半蹲□子朝陈君萍伸出手:“妈,落水的孩子得救了,江边风大,您快些上来。

陈君萍约莫是当时太急,中跟的鞋子踩在有些腐朽的竹排,哪还有半分之前的稳当。然而越急,竹排晃得就越厉害,舒珮急得不行,高声叫来身后的陈瑶帮忙。

两人一个在桥上,一个拿着长长的竹篙伸到陈君萍手边,徐徐往回拉。过了片刻,竹排终于横到桥头,舒珮赶紧抓住陈君萍手拉她上桥,一张嘴话都说不利索:“妈,你要不要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微微颤抖的声线,听在陈君萍耳中,就跟小孩撒娇似的软糯,让她没来由的心疼了下:“我也是一时情急,没想太多。”

“我知道…”舒珮吁出一口气,跟着陈瑶一起扶她下桥。

落水的小孩没什么危险,就是江水太凉约莫受了惊,任由他爸妈怎么呼喊就是不吭声。不哭不闹的坐着,嘴唇冻得乌紫。

要不是围观的人催着送医院,那对父母没准还在坐在地上大哭不止。舒珮看得心有余悸,赶紧搀稳陈君萍的胳膊,往江堤上走去。

原本说好上完香就回新港,结果陈君萍从长居安福寺的居士口中,得知祈福法事即将开始,于是又要留下来。舒珮特意请了一天的假陪她,哪里好意思开口说不。

求助的目光望向陈瑶,后者心领神会,三言两语就把陈君萍的念头给劝退了。因为她说:“我早上听陈恺说,奶奶昨晚没怎么吃饭。”

陈君萍一听当即给陈恺的爸爸打电话,得知老太太今天早上非但没吃还吐了,转瞬拉着陈瑶回到车上,即刻回转市区。

老太太每年冬天都会不舒服一阵子,陈瑶好心想帮舒珮,结果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一路跟着。先去郊区的老房看望老太太,跟着帮忙收拾东西,送老太太去住院,马不停蹄的忙下来,天都要黑了。

从新港第三甲级综合医院出来,她扭头看一眼累惨的舒珮,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放心吧,我觉得自己还能承受得来。”舒珮趁着陈君萍先上了车,咬着陈瑶的耳朵嘀咕:“今天真谢谢你,亏得你姑妈没掉江里,否则我就是个罪人。”

陈瑶摇头苦笑,自嘲的说自己简直是画蛇添足。舒珮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而且心情看起来不错,谈笑中手机有电话进来,见是舒传德的号码,激动接通。

其实她之前答应了陈君萍,晚上一起回贺家吃饭。只是贺子安不在家,舒珮自己过去难免不自在,这会舒传德电话一来,她瞬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通话结束去找了陈君萍解释,跟着别过陈瑶,驾车返回新华小区。进入市区后遇到拥堵,没辙只好改道从尊创那边走,路过尊创楼下时,不巧还遇到了红灯。

舒珮疲惫的倒到椅背上,随意扭过头。

自伤愈后回到新港,她就一直没怎么关注的隔壁楼栋一楼,有家正在装修的店子外面,站着一个特别像美亚的女孩。由于距离太远看不真切,正想细看偏偏绿灯亮了起来,舒珮匆忙收回视线,赶紧开车。

回到新华小区的自家楼下,她停车摸出手机给美亚去了个电话,关心的问她最近找了什么工作。之前贺子安曾说,店子的事他代为处理一下,从上海回来就忙忙乎乎的,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这头美亚正忙着指挥工人,将新买的家具搬进店里,为了不泄露秘密,拿着手机走远几步笑说:“在子安哥哥的公司上班,舒姐你好一些没有?”

舒珮放心的笑出声:“除了脑袋成了秃瓢,一切和以前一样。”

“秃瓢…”美亚重复一句,忽然大笑:“正好晚上那什么的时候,灯都不用开。”

“取笑我啊?”舒珮佯装不悦:“小琪呢,她也还好吧。”

“很好,你放心吧。”美亚羡慕嫉妒恨:“倒是你,这么久都不和我们联系,有了子安就不管我们了。”

舒珮直觉冤枉:“我哪有啊,等过两天闲下来,我请你们吃饭好不好。”

美亚笑得贼兮兮的:“成,那我不和你多说了,在加班呢这边有些忙。”

舒珮笑着挂了电话,锁车上楼。陪舒传德吃过晚饭,照例给贺子安发短信,把白天去安福寺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告诉他,顺便问他何时回来。

这头贺子安已经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回短信时却不告诉她,只是让她晚上回花岸水榭。

舒珮也没多想,随手打出:我在家陪我爸呢,白天爬了一天的山,两条腿酸得都抬不起来,实在不想动。

贺子安:我有个文件存在笔电里,急着要用,你就委屈一下,去帮我回去找找好不好?

舒珮一看是工作的事,不情愿的同意帮忙。短信发送完毕,她随口问舒传德今日郭月瑶的ct结果,得知最迟小年前能出院,心情立刻由阴转晴。

呆到晚上10点多,眼见舒传德已经有了些许困意,她强打精神,下楼拿了车开回花岸水榭。开门进了隔壁,在他电脑里找到那份资料,拷贝下来带回自己的公寓,上网登陆邮箱给传了过去。

去洗澡的时候,舒珮才发现两条腿,真的酸得蹲都蹲不下来,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洗完躺床上发了会呆,迷迷糊糊睡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鼻腔里闻到一抹熟悉的气息,跟着身旁的床垫往下陷去。舒珮以为自己在做梦,闭着眼翻了个身,不想却碰到了一堵坚实的人墙。

“谁!”惊叫一声醒来,贺子安笑意沉沉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倏然放大。舒珮又怕又气,伸手捏着他胳膊上的软肉,就大力的拧了一下:“再让你吓几次,我迟早会被你吓死。”

“嘘…”贺子安伸出食指压到她的唇上,手脚麻利的掀开被子躺进去。

舒珮睡意全无,脑袋枕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的要他坦白,杭栩宁是不是真的私下给他发过短信。贺子安一点否认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大力的搂紧她,拿过手机飞快在记事本上打字:发过几条,明里暗里的跟我借钱。

说到借钱,舒珮心里禁不住再次泛酸,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的眼睛,挖苦道:“怕是先借了钱,然后再借个种,最后带着包子回来借人吧。”

“…”贺子安没想到舒珮醋意这么大,默了一两秒,心中窃喜的打趣:那怎么成,我有你就够了,除了我妈以外,别的女人都是浮云。

“难道瑶瑶也是浮云…”舒珮笑得奸诈:“说实话,杭栩宁回来后,你到底有没有动过心。”

贺子安举起双手投降,尔后慢条斯理的垂下来,拿回手机回答:动心倒是没有,就是上次外婆做寿突然看见她,有些意外。

舒珮看完,惊见时间已是夜里两点,随即决定先放过他:“这趟去北京你肯定累坏了,早点睡吧。”

贺子安点头,随手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跟着将床头灯的亮度调到最暗。舒珮刚会过意,手就被他带着,碰到了那跟坚硬如铁的玩意。

佯装不懂的缩回手,舒珮又羞又臊的红着脸睨他:“你到底要不要睡了。”

贺子安没回话,而是轻柔的覆身上去,捉住他心心念念的柔软,张嘴含住那颗小小的粉红,心醉神驰的的吸吮起来…

隔天两人都没能按时起床,索性继续补眠。睡到快中午,舒珮饿醒过来,柔情似水的给了贺子安一个吻,先行去下床去洗漱,顺便准备吃的。

弄完都差不多12点,舒珮解□上的围裙,走去卧室叫醒贺子安。

一起吃了些东西垫肚子,贺子安神秘兮兮的比划手语,问舒珮下午不上班的话,要去哪里。

舒珮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去医院陪我妈,然后去一趟派出所,看看方亦然的父母走没走。”

贺子安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再次比划:“我陪你一起。”

舒珮狐疑端详他几秒,打趣道:“干嘛?怕我偷吃啊。”

贺子安笑着摇头,放下筷子回房换衣服。舒珮无奈失笑,暗想贺子安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偏偏她还爱死了他这个样子。

收拾妥当来到楼下,舒珮坚持自己开车,贺子安见说服不了,只好乖乖坐到副驾座。

到了武警总院,郭月瑶的精神特别好,不停拉着贺子安问长问短。舒珮安静坐在一边,含着笑看他们鸡同鸭讲,偶尔实在看不下去才帮着翻译。

哪知郭月瑶说到一半,忽然转过头,小心翼翼的问舒珮:“手语不难学吧?等你们要了孩子,我肯定会帮你们带,只是老跟子安这没法交流太闹心了。”

舒珮心中一动,喉咙顿时变得有些发紧:不难,回头我让子安整理下视频资料,等你出院了就跟我爸一起,慢慢看着学。”

郭月瑶微笑同意:“你这几天是不是已经停药了?要是停了记得找医生问问,大概多久可以要孩子。”

“哎呦,我的妈!哪有你这么急的。”舒珮囧死:“婚礼都没办呢,急什么要孩子。”

郭月瑶笑着看了一眼贺子安,说话的分贝渐低:“什么年代了,谁还兴说没婚礼就不算结婚的。有法律保护才是正经事。”

舒珮抿唇,心里其实也很想要个宝宝,不过这才手术完没多久,而且辅助治疗的药也刚停,要孩子的事真的急不得。怕再呆下去,这个话题扯没完,胡乱找理由离开。

回到车上给派出所去了个电话,听闻方亦然的父母,昨天下午就在警察的护送下离开了新港,舒珮轻松之余,又觉不忿。

随手把手机放到一旁,她扭过头勉强扬起起笑脸:“我的事忙完了,你有没有要忙的。”

“我…”贺子安抿唇指了下自己的鼻子,笑嘻嘻的把手机递过去,只见上面打着:我想去一趟尊创。

舒珮神色认真的和他对视半晌,发动引擎,打着方向盘倒车离开总院的停车场。片刻之后车子开进尊创楼下的停车场,贺子安等她锁好车子,却不急着进电梯,而是拉着她走步行的通道,上了地面。

就在舒珮以为他要进大堂,手却被攥着,直直往隔壁的楼栋走去。昨天开车路过是看到的那家店,貌似已经装修完毕,果绿色的门脸在一片灰白色中,显得格外打眼。

走至门头下方,冷风吹来,舒珮拢紧身上的外套,下意识抬头望去。掩在红布下的法语单词attendre,崭新又刺目。

愣怔中,店子的遥控卷闸门徐徐升起,舒珮浑身的血液一下子从上头顶,本能的迈步进去。和原来在跃丰时一模一样的格局,不同的是所有的家具都是新的,每一样器皿上,都印着attendre的logo。

眼眶倏然变得湿润,她不顾才装修完尚未散去的刺鼻甲醛味,傻子一样在店里又哭又笑。贺子安单手抄在裤兜里,一脸闲适的跟进去,站定。

舒珮回头看他,眼泪流得更加汹涌的奔到他身边,双手紧紧环上他的腰。

贺子安心满意足的让她抱一会,抬手轻轻帮她将眼泪擦掉,跟着慢慢比划:喜欢吗?

何止是喜欢…舒珮激动的踮起脚,不管不顾的吻上他的唇。

贺子安双臂下垂到她腰上,收紧力道,逐步加深了这个吻…

过不两天就到了周末,陆一飞一大早从香港飞回来,通知贺子安和向晨,立即去尊创讨论风范上市的事。舒珮赖在床上不想动,最后抵不住贺子安作乱,闹了好一阵才无精打采的陪他一起过去。

三个大男人坐在酒吧中央的圆形沙发上,激烈却又无声的讨论着。舒珮独自坐在吧台,恨恨咬着吸管,不时吸一口豆浆,仔细翻看贺子安随手给自己的资料。

资料的内容是风范来年的投资计划,目前已经开拍,或即将开拍的电影有四部部。其中一部的男女主演,还是国内当红的俊男靓女,票房前景看好。

另外正在洽淡的剧本多达上百部,然而其中电影只占了三成,余下的都是电视剧。舒珮不大理解hurrie原来就是上市公司,陆一飞为何还要重新成立一家,专门做电影后期、发行、投资的股份制子公司。

疑惑归疑惑,舒珮倒是没过问过公司的任何事,也没有要插话的兴趣,安静等在一旁。讨论持续了大概三个小时,陆一飞低头看过腕表,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请大家中午去南苑吃饭。

“陆一飞,我想叫陈瑶一起,你不介意吧?”舒珮闷了一早上,想到吃饭还要继续闷着,心里非常的不痛快。

陆一飞偏头望过去,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两秒,笑答:“行啊,我女朋友也会来,希望你们能玩得愉快。”

“女朋友!”

“女朋友!”

向晨和舒珮几乎是同时惊呼,两人皆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陆一飞神秘莫测的扶了下鼻子上的眼镜:“其实你也认识的。”

舒珮一听自己也认识,下意识的想到一个人:“该不会是杭栩宁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有个好大的bug,~(^_^)~文大概月底之前完结,非常感谢一路追文的妹子们,三素爱你们~~~~~~~~

第56章 揭穿

陆一飞但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惹得得舒珮跟向晨更加好奇。

从尊创去南苑的路上,舒珮给陈瑶去了个电话,之后一直琢磨着陆一飞的女友到底是谁。想到那个人有可能是杭栩宁,心里就抑制不住的冒酸气。

照旧是视野最好,格调最优雅的梅字号雅间。一行人坐下没多会,陈瑶风风火火的赶到,直接坐到舒珮身边的位置。根据各自口味点了菜,又泡好了茶慢慢喝着,陆一飞口中说的女朋友,依然没有出现。

吃饭时不谈工作,这是贺子安的规矩,显然陆一飞和向晨都很清楚,落座后说的多是春节去哪旅游,新港那家红酒坊的酒正宗,或者新港那一家的主题餐厅,有意境菜色又不错。

舒珮插不上话也不想插话,垂着脑袋跟陈瑶耳语:“陆一飞有女朋友了,听说一会要来。”

陈瑶笑得牲畜无害,整齐露出来的八颗牙闪闪发亮:“女朋友?他老人家做梦去追的吧。”

“他还说我也认识。”舒珮数着手指头,挨个分析:“我认识的女性朋友里,美亚、小琪都有男友,不说别的光长相就不是陆一飞的菜,阎素素和另外的几位同学,不是已婚就是在准备已婚的路上,还真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有没有可能是杭栩宁?”陈瑶故意说的比较大声,方便身边隔了一个位子的陆一飞听见:“嫂子我跟你说,陆一飞高中的时候,跟杭栩宁告白过。”

果然,陆一飞听见杭栩宁的名字,不自在的干咳一声:“咳…”

舒珮狐疑的看着陆一飞,视线慢慢转到陈瑶脸上,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陆一飞你女朋友该不会是陈瑶吧?”

“…”

“嫂子,不带你这么乱拉红线的。”

一个欲言又止,一个此地无银,舒珮越看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当下识趣的闭了嘴。

陈瑶件舒珮的眼神变了,顿时气哼哼的瞪一眼陆一飞:“陆一飞你嗓子痒就多喝茶,女人聊天你听个什么劲啊?”

她不说还好,一说陆一飞果断挪了下位子,嬉皮笑脸的靠过来:“女人聊天为什么听不得!我就喜欢听你们八卦。”

陈瑶气极,转过头意有所指的跟舒珮说:“嫂子你说,杭栩宁万一真的跟李亦儒的弟弟成了,陆一飞算不算男小三。”

陆一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纤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眼神里满是警告的意味:“我就是上你家门口吊死,也不会对杭栩宁有感觉。”

“噗…”舒珮忍不住失笑,更加证实自己心里的猜测,扯了别的话题继续闲聊。

午饭吃完又吃了些水果,陆一飞传说中的女友一直没出现,舒珮心中了然却又故作失望的打趣几句,接到舒传德的电话提前离开。

年底将至,各种各样的事都多了起来,好似永远忙不完一样。attendre重新开业的日子选在农历小年,刚好郭月瑶头一天也出了院,两家人借着这个由头,欢欢喜喜的聚到一起吃团圆饭。

郭月瑶大病一场,数次在鬼门关徘徊的经历,让她的火爆脾气收敛不少,性情也愈发的温和有礼。若是以往,舒珮要出嫁,挑日子、彩礼、婚房等等这些俗事、俗礼,她肯定是要指手画脚一番。

然而她只是象征性的提了下,表示自己不过问,一切安排以孩子们的意见为主。贺子安趁此机会,笑着把自己关于婚礼的计划告知。说是征求意见,实际上他已经做了决定,除了舒珮,任何人都不能左右。

陈君萍对小儿子贺子安原就溺爱有加,加上舒珮性格稳当,郭月瑶都没反对,她自然不会有别的意见。结婚虽说是大事,不过商量来去还全是家里的女人做主,贺元坤和舒传德乐得逍遥。贺子鸣身为长子,年纪不过比贺子安虚长一两岁,连恋爱都没谈过,就算有想法也不会被采纳。

岳母这边没问题,婚礼一事就算是正式敲定。贺子安找到丽景苑的物业,经过一番交涉后得到允许,请了装修公司量房,当做婚房重新装修。

这边没什么贵重物品,家具也不是很多,贺子安收走自己的宝贝,一两天的功夫,装修工人就进场按照新画的平面布置图凿墙。

除夕越近天气反倒越坏,到了腊月廿七这天,大早上就下起冻雨。贺子安短信通知向晨给新派这边的员工,发放年终奖、年货,还有利是包,搂着舒珮赖床不起。

attendre小年开业后只营业了两天,便开始放年假,风范那边又有贺子安给她顶着,舒珮巴不得不用出门。可惜想法再美好都是虚的,迷迷糊糊躺了不到半个小时,接到陈君萍来的电话,说是老太太方才在院子里摔了一跤,情况非常严重。

打仗似的爬起来穿好衣服,早饭都没顾上吃,两人洗漱完立即出发赶去新港三院。

比起郭月瑶抢救时的冷清,老太太这一摔,整个陈家的子子孙孙,几乎都挤在了抢救室外的等候区。舒珮触景生情,陪着贺子安在人群里站一会,留下他和家里的长辈守着,自己踱步走到走廊的另一头透气。

其实郭月瑶和舒传德俩人的兄弟姐妹合一起,人还是蛮多的,关系也一直不错。可惜集资一事爆发后,这些个亲到不能再亲的人,没人帮忙也就罢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要回属于他们的钱。

舒珮没有埋怨之意,只是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下,心中难免有世态炎凉之感。

“嫂子,你看谁来了?”正发着呆,不知何时跟过来的陈瑶扯了下她的外套,口气轻蔑:“姓杭的上辈子一定是小强,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说服了李亦儒的弟弟,不用结婚也不用还钱。”

舒珮淡笑回头,远远望一眼杭栩宁无懈可击的神色,想起昨晚贺子安跟自己说的事,忽然觉得她可悲又可怜:“人各有志,她再怎么献殷勤,在那几个男人眼里,都是改变不了她是个笑话的事实。”

陈瑶抿了下唇,余光瞥见杭栩宁正往这边走来,遂好整以暇的双手抱胸,目光审视。

“在聊什么?”杭栩宁脚步款款的走到近前,停在舒珮身侧,丝毫不把她和陈瑶的不屑看在眼里:“老太太这次怕是要受罪了。”

陈瑶从十几岁就开始不待见她,这段时间又再次见识她的厚脸皮,怒气可想而知:“我们在聊你的脸皮是用什么做的,不单厚还难看得人神共愤。”

杭栩宁并未把陈瑶的讽刺当回事,而是佯装随意的望着舒珮的眼睛,红唇微张:“对了舒珮,今天是子安的生日,我猜你一定不知道。”

拨得一手好乱子,舒珮非但没有生气,脸上更是堆起感激的虚假笑容:“多谢杭小姐这么惦记我老公,看来陪李亦儒的弟弟同居一个月,换一千万真金白银的房产很值得。”

舒珮的声线干净清透,吐字清晰又利落,已经走到杭栩宁身后的陈恺,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清楚楚。眼中没有失落,而是浓得藏都藏不住的藐视。

“杭栩宁,我说过这里不欢迎你来,麻烦你自重。”陈恺的口气很冷,转向舒珮时却满脸歉意:“弟妹你别介意,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奶奶入院的消息。”

舒珮敛去嘲弄,回给陈恺一个发自真心的微笑,看都不看杭栩宁一眼。

被陈恺当众拆台,杭栩宁脸上挂不住,灰溜溜的走了。陈瑶不等她走远,故意大声告诉舒珮,贺子安的生日不是今天。

一个是亲表妹,一个不过是丈夫年少时喜欢过的旧人,舒珮完全不用费脑子就选择相信陈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