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湄托着腮帮眼神呆滞得看着桌上摊开的书。半小时了,没翻过一页。脑海里一遍遍想着那晚司臣的吻。

那个,并不能算真正的吻。可那一刻,她的心激荡不已。

“唉。”她叹气。

“五十。”坐对面的星彤在纪录伊湄叹气的次数。“小姐,半小时叹了五十次气,妳干吗啊?”

“是啊,妳合约都签了,还有什么心事?不像我,连个坑都没有。”小美不仅要应付专业考,还要准备再一次考英语。本以为寝室里自己最命苦,结果自己还没怎么叫苦,倒是这个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女人在一边唉声叹气。

“不是烦这个。”

“那就是烦感情喽。”文卿从上铺探头出来。

“邱文卿,一说到八卦新闻妳就起劲,妳可以改改了。将来怎么为人师表?”星彤挖苦道。

“切,妳自己不也是两眼发光。”

“好了啦,知道妳们都有当狗仔队的潜质好不好。”小美嗤之以鼻,当然她自己同样是一丘之貉,“听听伊湄的心事。”

“妳们会不会喜欢比自己小的人?”伊湄继续叹气。

“姐弟恋,我没兴趣。”小美率先表态。

“如果是像泷泽弟弟这么帅,那就考虑一下了。”说着,星彤转身欣赏床铺里挂着的泷泽秀明的大海报。真的是又帅又酷又可爱啦。

“同心圆是没药可救了。”袁星彤的外号是“同心圆”。文卿这句话得到了伊湄小美一致赞同。

“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寒伊湄,哪个小男生对妳表白啊?”

“哼,还有谁?我那个拖油瓶弟弟。”她揉了揉太阳穴,“而且要命的是,他就有那么帅。”头痛啊。

“哇哦!”另外三人异口同声。

“妳们这是什么反应?”听上去怎么像羡慕的成分居多。

“妳对他有感觉吗?”小美放下词汇书,将凳子拖到她桌前。

“不知道。”她不懂自己的心。现实的一面,告诫她不要陷入,但感性的那一面,老天作证她的确动心了。俊美的外表,深情的眼神,那天晚上她几乎迷失在他的嘴唇轻柔的触碰中,差点就说出“我愿意”了。

“有感觉呢,就接受他;没感觉,一切免谈。”文卿是个只讲感觉的人。

“他比我小,我们怎么可能有未来?”六年的岁月差距光是想想就让人却步,更重要的是雷司臣还是未成年人。他所说的喜欢,能经得起多久的考验?

“未来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楚。也许明天地球就毁灭了也说不定。”星彤喝了口水,“伊湄,别想那么多。”

“干吗不想?女人的青春有限,陪一个小弟弟谈一场看不到结果的恋爱,还不如找一个实实在在的结婚对象呢。”小美不同意星彤的观点。

一个太理想,一个太现实,伊湄只觉得头更加痛了。

这次的期中考试,雷司臣的成绩让整个年级,哦不,全校都大吃了一惊。每门课都考到八十分以上,他的名次也第一次排进了年级前三十名。

何希文站在红榜前,以往他从不关心这上面写着哪些人。反正第一名的位置永远是他的。三十个名字,第二十八个位置是雷司臣。

原来,他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希文冷冷的笑起来。

雷司臣不在乎名次,他努力读书的原因只是伊湄说过他还有机会。喜欢她,所以想要做到最好。

那天之后,她逃到了学校,一直没有回来。寒假到了,她总会回来吧,而他想给她看一份满意的成绩单。

她说过人生就像打牌一样,总有拿到好牌的机会。他的学习,她的爱情,其实都可以重新开始。

寒伊湄磨蹭到最后,还是迫不得已地回了家。她躲了这么多天,越来越无法肯定自己究竟在抗拒什么。是她所谓的现实问题,还是害怕再次受伤所以理所当然得逃避?

桥到船头自然直,大不了用拖字决。她定定神鼓足勇气,转动钥匙开门。

“妳回来了。”司臣在自己房间上网,听到开门的声音,走到客厅。

她不知该看哪里,好在他只是说了一句“冰箱里有妳喜欢的优诺”,然后就回房了。伊湄松了口气。

打开冰箱拿出酸奶,果然是她喜欢的菠萝果粒。看日期,就是今天。他特意去买的?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她徘徊了半天还是不敢敲门。门后面那个英俊的男孩,现在看到他的眼睛时,她已经说不出绝情的话了。

拎着书包,拿着酸奶,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别想了,还要准备口译考试,把这件事扔到一边去。强迫自己把全副精神放到口译书上,心情一下子轻松很多。

肚子饿得呱呱叫。伊湄看看手表,快六点了。一心一意的看书,果然是治疗胡思乱想最好的方法。

去找找有没有吃的。她站起来,伸个懒腰。才打开房门,房间里立刻充满了一股菜香。是谁在厨房烧饭?林阿姨来了?

伊湄走到厨房门口,推门进去。“司臣?”他还系着一条粉红色的围裙,好——可爱。

看日本漫画的时候最无法抗拒酷酷的男生为心爱的女人或者男人做料理的画面,此刻自己一定是垂涎三尺吧?真人秀诶!

“马上可以吃饭了。”雷司臣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在烧鱼。”

她走过去,揭开锅盖,深深吸口气。“好香。”铁锅里一条红烧鱼,还没烧熟。

“放下,热气会跑掉的。”他夺下她手里的锅盖,顺手调节一下煤气大小。

新好男人就该入得厨房。伊湄笑了,“酸奶是今天买的,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我每天都买。妳不回来,我就自己吃。”从来不碰菠萝口味的,原来味道不坏。

心中一动,她来不及考虑将来了。上前半步,站在他面前,伊湄抬起了头。“我们接吻吧,真正的吻。”她强调了一句。

“好。”低下头,含笑看着她。“不过我不会。”

倒!原来这是他的初吻,她在心里窃喜。“交给我。”她自信满满,虽然接吻的经验是在很久以前,而且一直都没有再重温过。

温暖的唇贴上了她有点冰的嘴唇。像寒冷的人渴求火炉一般,伸手环上他的颈项靠近他。“把嘴张开,闭上眼睛。”她低声命令道。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吧。”司臣轻笑。

“你的废话真多。”才开口,他的舌闯入了。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

生涩,谈不上任何技巧,可是她感觉灵魂在飞翔。初吻给了骆风,那时是慌乱和羞涩,没有特别感觉。以后也只觉得这种交换口水的事情实在很不卫生,但看在男友喜欢的份上只能装作乐在其中。今天不一样,她真的体会到了小说里形容的飘飘然。

“很恶心。”司臣移开嘴唇,两个人都在喘息。

“什么?”伊湄瞪起了眼睛。有胆量你再说一遍!

“但是感觉很好。”他托起她的下巴,“再来一次吧。”

热吻中,她闻到一股焦味。“什么……东西,焦了!”早就忘记锅里的红烧鱼了。

他摸索着关掉煤气,“不用去管它。Come on,my girl.”

“I like it.”不管了,未来怎样不想顾虑了,我要做你的girl。伊湄下了决心。

恋爱是快乐的。每天和喜欢的人共度晨昏,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逛街,每一分每一秒都只有满足两个字。寒伊湄和雷司臣现在就这样。

她在房里看书复习的时候,他就在厨房为她准备爱心餐。在脑子里塞满ABC之后吃着他亲手做的饭菜,她感觉很幸福。

有时候他们会手牵手去超市购物。她照例是货比三家,而他总是带着宠溺的笑容看她委决不下。当她毫不在意价钱的买下他喜欢的东西后,他感觉很幸福。

幸福在屋外经过的时候,他们及时打开了门。

“这条手链好看吗?”伊湄和司臣在逛地下广场的香港名店街。她停在一个首饰摊位前。

银色的链子式样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他喜欢。“好。”

伊湄讨价还价的最后以十五元的价格买了两条。“来,我给你戴上。这是你考试优秀的奖励。”她站在路中央,将链子环上他的手腕,然后伸手让他帮她戴。

他戴左手,她戴右手,当两手相牵的时候,彼此相连。

司臣举起她的手,银色的手链在灯光下分外显眼。“这是你的爱情重新发牌的奖励。”他笑了。“很好看。”

“寒伊湄的眼光怎么会不好?”她得意非凡,因为他的夸奖。

“是啊,所以才会选中我。”他喜欢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喜欢她毫无心机纯净的笑容,也喜欢她不屑一顾神气活现的表情。

果然,听了他的话之后,她马上换上爱理不理的神情。“得了吧,我才没有选中你呢。是你死缠烂打软磨硬泡……”

“妳看我可怜才勉勉强强凑合凑合,对吧。”这句超长句子,他也会背了。

伊湄“扑哧”一声笑了,“雷司臣,你还是以前扮酷的时候比较讨人喜欢。干吗老抢我的台词!”

“妳的台词又不是什么经典,抢就抢了。”看她笑意盈盈,司臣俯下头,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我可以吻妳吗?”

“这里?”大庭广众之下?他疯了不成。

“放心,我进步了很多。”

废话!就是因为知道他进步到什么程度,她才担心自己会意乱情迷。“不行。”她断然否决他的提议,然后看到他狡猾的笑。

“你是故意的!”被摆了一道的寒伊湄后知后觉得指控。故意挑逗我引我上当,让我承认对他的吻没有抵抗力,过分的小子!

“好,我让你吻。”伊湄豁出去的和他赌。我就不相信你真敢在众目睽睽下吻我。这一局,我要扳回来。

“妳输了,寒伊湄。”司臣轻轻一笑,以吻封缄。只有最后那一笑才是故意的,妳好像不是第一次上当了吧?

激情拥吻热力四射,好在这样的戏码如今是屡见不鲜,路人也就是匆匆一瞥而已。

春节七天长假,伊湄和司臣经受着小小的别离。因为双方各自的亲戚不同,所以她和林月又换了回来。

高朋满座,觥筹交错,热闹的春节聚会总是千篇一律。大家互道恭喜发财,身体健康,生活美满。年年岁岁周而复始。

寒伊湄收着这辈子最后一次别人给的压岁钱。明年此时,工作后的她就收不到了。厚厚一叠红包捏在手里,她还是意兴阑珊。

不知道司臣怎么样。想着他还能收六年的压岁钱,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老了。

电脑给她搬回了家。见不到面,打电话会让大人起疑,他们只能通过网络倾诉思念。她想念雷司臣,他淡淡的微笑,热情的吻。这些感觉,一辈子都烙印在她灵魂深处。

在水一方:明年我就收不到压岁钱了,郁闷啊

KING:还有我呢,我的可以给妳:)

在水一方:不是这个意思。你明白吗,我老了

KING:人人都会老的

在水一方:你比我小了六岁。

在水一方: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我已经人老珠黄了:(我始终比你老六岁

司臣有段时间没回复,“觉得我说的很恐怖,走掉了?”她问道。

KING:回来了。老妈让我去吃水果。

在水一方:春节吃的怎么样?

KING:妳不在,什么东西都不好吃

在水一方:油嘴滑舌。一定是春节吃得太好了,怎么平时没看到你对我甜言蜜语?

话虽如此,伊湄还是开心的笑了。

KING:妳想活几岁?

他突然这么问,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她想了想,“我本来想看完这个世纪所有的世界杯再死的。”

KING:那就是124岁

在水一方:估计不太可能。而且只有自己一个人活着,所有认识的人都活在记忆里,感觉太凄凉了。

KING:科学发展,不是不可能

在水一方:100岁吧,凑个整数:)

KING:我会活到94岁,决不比妳多活一天

当他的回复弹出后,寒伊湄眼眶湿润了。讨厌!干吗说的这么煽情。

KING:我在妳身边,一直到妳白发苍苍,我变成秃头

伊湄笑起来,笑中有泪。“谢谢你,司臣。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KING:你值得的:)

小别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他们用一个深吻代替千言万语。

“妳有没有想我?”将她抵在自己和衣柜之间,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司臣笑了,想到回家后决定诱哄她做的事情,笑容显得有点邪恶。

“老爸和阿姨在厨房,你轻声点。”伊湄困难得转身,做贼心虚得故意把关抽屉的声音弄得震天响。

“回家就好了。”司臣从后面抱着她的腰,埋首她颈间,“妳说他们是不是在做和我们一样的事情啊?”

“我怎么知道。”他呼出的热气吹在脖颈上,她的腿又不争气得发软了。“放手,他们随时会进来。”

“吃完饭,妳就说怕车子挤,我们早点回去。”

晚饭后寒克坚本想送他们回去,但在伊湄表示一来二去太麻烦后只能作罢。他很不安的表示麻烦司臣帮忙提行李实在不好意思。

“叔叔,我们是一家人。”司臣轻描淡写的说道。

用了半小时回到家。他们出门的早,正好错开走亲访友的大队人马。

“让我好好吻妳,伊湄。”放下拉杆箱,他抱住了她。

灵活的舌尖挑逗着她的舌,在她唇腔中深深浅浅的刺探着。这个吻,似乎和往日不同。当他退开的时候,她竟然意犹未尽不想让他离开了。

“司臣……”她眼神朦胧,体内有一把火在燃烧。

“这几天,我在网上看了很多——”俊美的脸庞和她如此接近,他的声音慵懒性感,“很多关于做爱技巧的文章。我们实践一下吧。”他英俊得像恶魔,专为诱惑天使堕落。

寒伊湄只差没昏倒了。老天,他只有高二吗?做爱这两个字,她提到都会脸红,而他竟然面不改色。

“闪一边去,雷司臣!”半天,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未成年人想都别想。”拉着行李落荒而逃,同时嘴里念叨着“网络分级很有必要。”

“是不是我满了十八岁就可以抱妳?”他偏偏不放过她,闲闲送来一句。

她在门口站定,翩然回头露齿一笑。“等你拉近我们之间的六年后,那才可以。”我并不总是输家,亲爱的司臣!

13

明天要去学校注册,学生证上将敲下最后一个图章,预示着四年大学生涯即将走到尽头。寒伊湄伤感得把红色的学生证塞进书包。

再一次感叹时光匆匆,属于她的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快结束了,而他还年轻。

她摸出钱夹,打开——里层贴着她和司臣两人的大头贴。两张紧挨在一起的脸,虽然他比她漂亮很多,但还好自己的模样勉强算得上活泼可爱。

习惯性得抱膝,伊湄摸了摸脸颊。以往痛恨别人说她是娃娃脸,现在倒是分外感激。至少从外表上看,他们不像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