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害怕!伊湄叹口气,“大家先下楼去,这里留给老师来处理。”她给学生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

“张雪萍,我是寒老师。”伊湄站在十丈开外的地方,以免刺激到她。“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告诉老师好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张雪萍摇头,“没有办法的,没有办法了。”俏丽的脸上是深深的绝望。什么事情在折磨着这个花季少女?健康?学习?看上去都不像!

“是不是因为何希文?”想到那天她在走廊上见到的情景,伊湄大胆假设。

一听到这个名字,张雪萍崩溃的哭了起来。“他,他,不要我了!”她哭着弯下身体,“我这个月例假没来,我有小孩了,老师,爸爸要打死我得!”

Shit!现在的高中生真他妈难搞!寒伊湄重重叹口气,“妳等着,千万别作傻事!老师去找那个小子上来!”

“方主任,你看着她。”伊湄匆匆向直冒冷汗的训导主任交待一句,飞奔下楼。楼梯上碰到司臣。

“我听到说有人跳楼。”司臣拉住了她。

“我没时间和你说了。”伊湄甩开他,“你还是上课去吧,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我相信你!”司臣对她的信心让她坚定了救人的决心。我绝对不会让她跳下去!

直接冲到高二(一)班教室门口,她毫不犹豫得推开门闯了进去。

“寒老师,什么事情?”受了惊吓的化学老师维持着捏粉笔的姿势。

“我有事找何希文。”她扫视了一眼底下的学生,在最后一排看到斯斯文文的少年。

“下课不行吗?”

“救命要紧!”伊湄不容分说得冲到希文面前,“跟我走。”

“救谁?”何希文悠闲得转着手上的笔,“我没兴趣。”

她气愤得抓住他的衣领,逼视他冷漠的眼睛,“臭小子,你心里明白我说的是谁!男子汉大丈夫,做过的事情要自己负责!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这算什么态度?”

他掰开她的手,优雅得站起身。“我跟妳去。不过,寒老师,妳很粗鲁。”

算了,我不和小朋友计较!伊湄自我解嘲得想着,拖着何希文跑到楼上。

风很大,方主任却浑身燥热,尤其是看到全校的荣誉年级第一也来了之后。

“张雪萍,老师把这个小子带来了。”伊湄推着何希文走到她面前。

“分手而已,寻死觅活干什么。”他说出口的话冷酷伤人,伊湄目瞪口呆。完了完了,这下子弄巧成拙,非出人命不可了。

张雪萍哭的更厉害了,“希文,我真心喜欢你的。”

“我早就说过,玩玩罢了。”他毫不留情。

“人渣!”寒伊湄愤怒了。伸手指着希文的鼻子,“她怀孕了。何希文,敢作敢当这句话你有没有听过?我警告过你,不要做出难以收场的事情!你……”

“我自己做过的事情,我会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劳老师妳费心。”他拂开她的手,“但是我根本没上过她。”

此言一出,张雪萍是号啕大哭,伊湄尴尬得转头。“雪萍,他没说谎吧?”头大了头大了,想做包青天,结果抓错了陈世美。

“孩子是,是我初中同学的。我怕死了,不敢告诉爸爸。”雪萍抽抽噎噎,“我不想让爸爸找到他。”

“这就是真心喜欢我?”何希文冷笑,“嫁祸给我就没事了?”

“如果不是你甩了我,我怎么会接受他?”女孩颤抖着指控,看得旁观的方主任战战兢兢,生怕她一失足摔下去。“爸爸会打死我,我还不如跳楼死了算了。”

“张雪萍,世界上有比自杀更好的解决办法。”伊湄小心翼翼得接近她,“我和妳一起去见妳爸爸,老师保证不会让妳爸爸打妳。还有,今天的事情,训导主任也在场,我们商量一下,只要妳肯下来,既往不咎,一切当作没有发生过,OK?”

听到有人肯陪着去见老爸,女孩明显动摇了。这个年龄能活下去的话,谁真心想死?“寒老师,妳会和我去见爸爸?”

“老师答应过的一定会做到。”伊湄伸出手,“来,下来吧,老师会接住妳。”

张雪萍拉住了她的手,跳下来,伏在她怀里痛哭。

“不哭,不哭了。要好好珍惜自己,不要为了赌气轻贱生命。”伊湄拍着她的背,“这次的牌糟糕的话,那就重新发牌好了。”

“事情解决了就好。”方主任掏出手帕擦汗,长长舒了口气。

何希文站在风中,盯着寒伊湄的眼睛闪亮如星。

寒伊湄陪着张雪萍先到医院做了检查,结果证明是一场虚惊。

罗校长自然是大大表扬了一下寒伊湄处理此次危机事件的能力,不过对于她不分青红皂白就闯到别人教室抓人的行为,校长还是提出了善意的批评。

“小寒啊,妳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样不问清楚就行动,给同学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校方要把这件事情压住,不能出面澄清,妳是不是应该给何希文同学道个歉啊?”

想想也是。把人家骂了一顿之后发现骂错了人,道个歉是天经地义。“我记住了,校长。”

当天放学后,伊湄把希文叫到了办公室。

“寒老师,这次又是哪个人的肚子被我搞大了?”他斜倚她的办公桌,说的话很讽刺。

“何希文同学,老师今天是要向你道歉的。”伊湄忽略他不善的语气,是自己冒失在先。“但是当时情况这么危急,没有时间查清楚了。希望你能谅解。”

“同学背地里都说我始乱终弃,玩火自焚。”他的话加深了她的愧疚。一个十七岁的男生被人这么诬蔑,心里肯定很难受。

“是谁这么说你?老师和他理论去。”

“他们是嫉妒,我不在乎。”希文相当自负的说道。年轻的脸庞写着骄傲,仿佛有多年以前宋立阳的影子。

“你没什么朋友吧?”伊湄不假思索的问出口。

“朋友?”这两个字让他嗤之以鼻了。“我要来干吗?”

“朋友是可以陪你一起笑,一起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站在你身旁的人。你成功的时候,分享你的快乐;你失败的时候,承担你的痛苦。什么事情都一个人做,很辛苦。”伊湄想到寝室里另外七个人,想到立阳,幸福得笑了。

“失败?哼,我的字典里没这个词。”何希文不止自负,还相当狂妄。也许,他的人生的确是一帆风顺过来的。

“天外有天,你不可能总是No.1。”做老师的也只能言尽于此,毕竟不能领着学生走一辈子。她开始收拾桌子。

“我只想要一个朋友。”他看着忙碌的伊湄,忽然弯下身,伸手将她按在椅子靠背上。“寒老师,妳做我的女朋友吧。”

她愣了一下,继而开怀一笑。“何希文,你也太幽默了。”挣开他的手,她依然笑意盈盈,“不可能的。”

“妳和别人不一样。”他眼神炽热。从那天走廊初见,他的眼光就不由自主得缠绕着她。她不算漂亮,但偏偏是平凡的她让他难以释怀。

“我是老师,我还比你大了好多岁。”伊湄啼笑皆非。怎么自己对年纪小的男生很有吸引力吗?

“我不在乎。”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喜欢我不是很难的一件事,寒老师。”

“放手,何希文,我有男朋友了!”现在的学生,哪来这么多空闲想这些情情爱爱啊?

“我不在乎。”

“我在乎!”门口传来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

希文放开手,冷笑着转头,“果然是你,雷司臣。”

他斜靠着墙,摇了摇头。“寒伊湄,妳真是没用。我教妳的那招妳忘了?”

跩死了!她翻翻白眼,她怎么能对学生挥拳相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可没说拳头底下出真知。“算了,司臣。我们走吧。”

“寒老师,妳很不公平哦。”希文冷嘲热讽的口吻听得人很不爽,“我和他一样,妳那个身份年龄的条条框框就不适用于他吗?”

“他和你不一样,何希文。”伊湄拉住了司臣的手,“别惹事,司臣。”她打消他想打架的念头。

“何希文,她是我的。”司臣举起两人紧握的手,两条一模一样的手链在灯光下亮的刺眼,“你别打她的主意。”

是你的吗,雷司臣?如果我得不到,我就会毁掉她,你也别想得到!何希文阴沉着脸目送他们走出去,冷冷得笑着。

寒伊湄,妳说得很对,我不可能总是No.1。雷司臣是唯一一个从我手里抢走过冠军的人。所以我,痛恨他!

“何希文这个人,妳最好小心一点。”看电视的时候,司臣削苹果喂枕在他腿上的伊湄。

司臣将来绝对会是个体贴的好老公。何芳以前是怎么说的?哦,对别人毫不关心,照顾好自己的老婆就可以了。雷司臣就是这样的人。伊湄笑着,咬住他送来的苹果。“为什么?”

“感觉他像条蛇。阴险残忍,会出其不意给妳致命一击。”他垂下头,用口将苹果送进她嘴里。

伊湄咬咬他的嘴唇,“他是你同学,你怎么能这么形容?”她狡猾得笑了,“是不是人家对我示爱,你吃醋了?”

“我又没有暗恋他,吃什么醋?”司臣无所谓地摊开手,“我还很同情他,眼光这么差劲,居然对妳示爱。”

“小子!”她抬起手臂,抱住他的头,“有胆量再说一遍!”她恶狠狠得威胁。

眼中闪动着笑意,“妳越差劲越好,就没有人和我抢了。”

“白痴!”她笑骂,“有很多人抢你,而你只喜欢我,我才开心。”

“虚荣!”他还以颜色。舌尖刷过她的唇,她的脸红了。

“干什么啊?”伊湄的呼吸慢慢急促。该死,后天就要考试了!“不,不行。”

“今天才周末。”细碎的吻从她的额头一路下来,在她劲动脉处流连忘返。“妳的脉搏很快,伊湄。”低低得笑着,他决定今夜不让她拒绝了。

“讨……厌。”他的手伸进衬衣里,熟练得挑逗她的敏感点。理智想拒绝,可是身体的真实反应她力不从心。

“安全……套,没有了。”寒伊湄负隅顽抗垂死挣扎。

“我新买了,一盒。”解开她胸前的内衣扣,他握住了她的丰盈。

眸光暗淡,深浓的欲望被唤醒。就在两人都控制不住激情的时刻,锁孔中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半分钟的时间,她立刻坐正身体,十根手指飞快梳理好散乱的头发,而他也坐到沙发的另一头。

林月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和谐的景象。两人似乎很津津有味得在看电视。

“阿姨,我爸没来吗?”声音正常的完美无缺,伊湄都想为自己喝彩了。

“克坚加班。我来看看你们,明天要买什么菜?”

“妈,这种事情,妳打电话来问一声就行了。”司臣给林月让座。

“阿姨,妳问他吧,我回房间复习。”伊湄适时告退。

“妈,妳自己决定好了,我做功课去。”雷司臣也回房间了,留下林月一个人对着客厅里的电视机。

这个房间有一股很难说清的暧昧气息。林月看着两扇紧闭的房门,暗暗担心。

15

考完高级口译笔试部分,寒伊湄在交通大学校园里碰到了立阳。

“考得怎么样?”立阳身边还有一个挺漂亮的女孩。

“尽力而为罢了。”伊湄笑笑,“不介绍一下?”

立阳有点尴尬,“我学妹,林莉。”

林莉会意得点点头,笑容灿烂。“学长,我先走了。”

他们看着她消失在林荫道尽头,伊湄看看他。她笑起来,“和你第一个女朋友很像。”

他也看看她,难道她没发现,她们的笑容都有点像她?不知道也好。“吃饭了没有?”

“还没。下午还要考中级。”

“我请妳吃饭吧。美罗城下面的大食代好不好?”

“万岁!”她快乐得勾着他的手臂,“快点走,今天星期天,去晚了会人很多的。”

立阳笑着摇头,这辈子大概是被她吃定了。

果然如伊湄所说,大食代下面到处是等位子的人。好在他们赶早一步,现在悠闲得坐着吃饭。

“吃太多当心考试的时候,血液都到胃里帮助消化。”立阳挟了一片她的铁板牛肉。

“牛肉本来就少,还给我!”她伸出筷子和他抢。

“我请客的,小姐。”他抢先一步送入嘴中。“妳是不是恋爱了?好像心情好了很多。”

她舀了一杓子饭送嘴里,坐在高脚凳上两腿晃在半空。“是。”她晃着腿,大方承认。

“可以问问,我输给了谁吗?”他郁郁寡欢,说完全不在意是自欺欺人。寒伊湄,在他心里是第一顺位。

“你输给了时间,立阳。”伊湄安慰得拍拍他的手,“我在对的时间和他相遇,这次我不能再错过对的那个人。”

“我还是想知道是谁。”

“我继母的儿子。”既然他坚持,她不想隐瞒。毕竟是多年的朋友。

立阳苦笑,想起那晚的电话,果然自己的预感没有出错。“是那个十七岁的小帅哥?”

“你怎么知道?”她压根忘了自己曾经对他提起过司臣。

“算了。”往事已矣,多提也没意义。“不过妳考虑过将来没有?妳们的年龄差了六岁。”

“还不止是年龄。”伊湄叹了口气,主动把自己的牛肉挟到他盘里,“我现在是他的代理老师。”

“哇!”他怪叫一声。

“你这是干什么?”她不满得瞟他一眼。

“或许你们相遇的时间是正确的,但是妳肯定他是对的那个人?”考虑到年龄、身份,他如是总结。“妳在玩火,寒伊湄。”

也许是吧。可是这火很温暖,我不想放弃。

星期三出门上班前,寒伊湄没有一丝风雨即将来临的预感。天很蓝,晴空万里无云。

雷司臣照例送她到车站,陪她等公车。

“车来了,我们学校见。”

“亲一下再走。”长臂一伸,将她勾回来。

“要迟到了。”见他不肯放手,她只能踮起脚尖,在那张俊俏的侧脸飞快的亲了一下。

“偷工减料。”司臣有点不满。

“真的要迟到了。”伊湄叫着“等等我”,冲到了车门边。

上车,在一车人暧昧的眼光中,她羞惭得找了个位子赶紧坐下。以往看到人家难舍难分的场景时,总会在心中暗暗嘲笑,这就叫现世报吧。

学校门口是(三)班的学生在值勤。看到她进来,本来窃窃私语的几个人赶紧站好向她敬礼。“老师早。”

“早。”如同往日的场景,为什么今天感觉很怪异?伊湄不解得摇摇头,走进了学校。

一路上有学生看到她,都会停下来向她打招呼。没什么特别,可是学生看她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似乎他们都在窥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