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氏也不挣扎,只用力地朝叶琢吐了一口血唾沫,口齿不清地骂道:“叶琢你这小娼妇,你小小年纪就去勾搭男人,你要不要脸?勾搭男人不算,你还跟男人一起计算别人,给别人下套,害得别人家破人亡,你卑鄙无耻下流恶毒,我咒你不得好死,自己不得好死还把身边人全克死,死了再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关氏一皱眉,高叫道:“余嫂,拿抹布来,塞住她的嘴,再送她去见官。”

“哈哈哈”龚氏不但不害怕,反而仰头大笑起来,“怎么的?敢做不敢听了?叶琢你这小娼妇,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我怎么惹着你了,你要置我于死地?我跟我表哥在宅子里说话又碍着你什么事?你用得着叫人去捉奸还让你继父去看热闹么?你是不是哪你那继父杨建修早就有一腿,所以联起手来计算我们?怎么你不嫁倒让你娘嫁过去?你们打算母女俩共用一个男人么?你就不怕把你那继父给克死?你这命硬克父克母的小娼妇,二房不敢收留你,你就来祸害人家杨家人,你心肠何其歹毒”

叶琢倒还罢了。前世呆在深宅大院里,比这难听十倍的话她都听过,龚氏这话实在算不得什么。而且不让她说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到叶家来闹,事情的根源在哪里。至于潘氏的反应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进去。潘氏自以为自己门第高,了不起,可在叶琢的眼里,她什么都不是,郑氏和杨建修的婚事也由不得她作主,所以此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关氏可就不干了。先是咒骂她的宝贝孙女,然后又往孙女身上泼脏水,辱人清白,扯上乱七八糟的关系,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卯足了劲儿往龚氏脸上扇去,顿时把龚氏打得耳朵“嗡嗡”作声,头上直冒金星,骂声顿时戛然而止。

关氏尤不解恨,指着摇摇欲倒的龚氏道:“臭婆娘,自己婚前偷汉子,怀了孩子又嫁到别家去,把别家的钱搬空了再跑回去给人做妾,下三滥的东西,竟然还敢在这里满嘴喷粪,侮人清白。我好好一个孙女,心术、品德、人才、本事哪一样不是出类拔萃的?由得你来往身上泼脏水?真是犯贱讨打。老子贪污受贿,女儿偷人又偷别人钱财,一家子坏事做尽,合该下大狱被人休离。”

骂完一摆手:“余嫂,秋菊,把她拉到车上送去衙门。”

“是。”秋菊应声就要把龚氏拉走。

“慢着。”一直津津有味看戏的潘氏忽然出声。

大家一愣,看向她。

“叶老太太,这位就是郑氏的女儿叶琢吧?”潘氏看着叶琢问道。

“正是。”关氏不知潘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这个问题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

“你们家跟龚家的纠葛,我也听说了。这里面到底谁是谁非、她的话有几分真假我就不问了。但有一点,我可得问清楚了,那就是你这孙女命硬的事,可是属实?这事你们怎么没有跟我说过?一旦成了亲要是克着了我家建修,这账我找谁算去?你们这样隐藏不报,到底是何居心?”

关氏脸色一变:“我孙女跟我们同吃同住,也没见着克着了谁,而且我家的日子还越过越好,这是福星,哪里来的命硬?再说,她既过继到大房来了,那就是我们大房的孩子。她母亲再嫁,与她无关,杨大人以后更不会跟我们住在一起,就算她要克谁也轮不到杨大人。杨老太太你拿这个说事,到底是个啥意思?”

“我不跟你争辩。”潘氏一摆手,“我只是要告诉你,这门亲事啊,我们还得再考虑考虑。告辞!”说着转身就往院门口走去。而扶着她的那两个儿媳妇还使劲地盯着龚氏和叶琢看了两眼,这才跟了上去,仍扶着潘氏出了门。

关氏气得浑身发抖,追上两步就要跟潘氏理论,叶琢一把拦住她,摇摇头正要开口说话,就听院口门传来潘氏惊讶的声音:“聂…聂公子。”

两人转头一看,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人,其中打头的长得极英俊的,不是聂博文还能是谁?

聂博文理也没理潘氏,缓步走了进来,看了看被按在地上的龚氏,朝后面一挥手:“送衙门。”

“是。”后面上来两个婆子,抓住龚氏就往外溃龚氏此时已清醒过来,知道来人是聂家公子,根本不敢作声,极配合地跟着两个婆子走了。

关氏虽说性格刚直,不畏权贵。但面对聂博文这样的人物,还是有些紧张的。见聂博文转头打量着院子,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招呼:“聂公子,家中简陋,如不嫌弃,还请厅堂里坐吧。”

“不了,我就是有几句话要跟叶姑娘说。”聂博文收回目光,看向叶琢,“叶姑娘,我回去把你昨天的表现跟我爹说了一下,我爹觉得既是好人才,便应该不拘一格的多加培养,不必等到比赛再拜师了。叶姑娘看看何时方便,到南云城行个拜师礼吧。”

(谢谢广寒宫主a打赏的平安符,么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反应

这话一出,潘氏跟她的媳妇明显一愣,然后面面相觑,眼里全都是不可置信。她们都是内宅妇人,可没听说过叶琢在雕刻上的事情。刚才见聂博文竟然到这里来,便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第一反应就是叶琢勾搭上聂博文了,长得美貌就是让人羡慕妒忌恨。这会儿听到聂博文的话,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南山镇住了几十年,聂家的事几乎没人不知道的。不光是那些贫苦家庭出身的孩子,便是家中富足的人家,都会让孩子学一学玉雕,期望他们在这方面有天赋,能在比赛时一鸣惊人,被聂大师看中收为徒弟。如果真是这样,那家里就跟着发达了。不光是在生意上能得到聂家的庇护和关照,便是家里人在镇上的地位都大不一样。其待遇便是比之县老太爷都不差。

而聂家几乎上不在比赛之外收徒,所以每三年一次的玉雕大赛,就成了普通家族晋身的大好机会,比朝庭的科举还要牵动人心。家里有孩子一旦被聂家选中,那个家庭便鱼跃龙门,身份地位有了质的飞跃。

而现在,叶琢竟然会被聂大师赞扬有才,要收她为徒?而且还是聂家大公子亲自来通知?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潘氏是个极精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将杨神医治得服服贴贴的,把持杨家这么多年,让杨建修兄弟俩吃尽了说不出的苦头。她眼不花耳不聋。听到这话实实在在是从聂博文的嘴里说出来的,她还没等叶琢说话,就脸上堆起笑,做出极为欣喜的样子,提高嗓子扬着手帕道:“叶姑娘要被聂大师收为徒弟?我没听错吧?哎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叶老太太恭喜呀!刚才都怪我糊涂,听得那疯婆子说几句闲话,就信以为真了,真是该死。能被聂大师看中的孩子。这还错得了吗?叶老太太,刚才那话就当我没说,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聂博文见叶琢脸上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那清澈明亮的眼眸似乎能直直看到他的心底,他不由觉得心里烦躁起来,潘氏这番话听到他耳里就显得尤其聒噪。将脸色一沉目光就冷冷地看向潘氏,满脸神采飞扬的潘氏觉察到他的目光,吓得忙住了嘴,脚下连退了好几步,神色讪讪地不敢再说话。

聂博文这才将目光收回,转向了叶琢。

然而还没等他的目光转到叶琢脸上,叶琢便已蹲身下去。行礼垂眸道:“多谢聂大师厚爱。等顾大师那里不需要叶琢相陪时,叶琢便会到南云城向聂大师拜师行礼。”

见叶琢终于知情识趣,不再找理由推脱,聂博文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和言悦色地点点头:“如此甚好。也不急,你把家里的事安排妥当再来吧。”说完向关氏拱手施了一礼,转身朝门口走去。

关氏和叶琢见状,跟在后面直将他送到院子门口。方才转回来。

潘氏直到这时才敢开口:“那个…叶老太太,我今儿来,是受了我家老爷子之托,来跟你们商量过礼的事的。您看如果有时间,咱们是不是坐下来谈谈?”

叶琢跟聂博易比赛并被聂家招揽,又被玉妃看中的事,因事情涉及面过大,叶予期和叶琢一个字都没跟关氏提起。此时乍一听到这消息,关氏好半天反应不过来,哪里有心思听潘氏罗嗦?摆摆手道:“议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要考虑考虑这门亲事吗?你还是回家先跟你家老太爷商量好了再来吧。否则到时又说我们隐瞒你们什么,那就麻烦了。”然后一把拉住叶琢,“走,琢儿,咱进屋里去,你跟祖母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聂公子跑到家里来说聂大师要收你为徒呢?”

“那便去我屋里说吧。”叶琢笑道,挽着关氏的胳膊便往屋子里走。

潘氏被晾在了院子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过她可不像叶予章那么能屈能伸,脸皮超厚。她气恼地将手中的手帕一甩,对两个儿媳妇道:“走,咱们回家。”走到院门口这才敢小声嘟嚷:“不过是长得漂亮些,被聂公子找借口带到聂家去玩玩罢了。到头来怕是连个姨娘都混不上,拽什么呀?”

“娘!”她身后的小儿媳妇用力扯了扯她的袖子。

潘氏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来岁容貌秀丽,穿着藕荷色缠花锦锻褙子的女人正站在院门口,目光锐利地看着自己,很显然听到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潘氏心里顿时又悔又惊。刚才那话,不光是抵毁了叶琢的清誉,也抹黑了聂博文的名声,被人掀发,真不得了。她忙讨好地堆上笑容,对那女人道:“这里是叶家,这位太太可是走错门了?”心里祈祷这人是走错路的。

然而今天合该潘氏倒霉,门口站着的这位却是来接叶琢的樱嬷嬷。这是个从十二、三岁就进宫一直熬到现在的老宫女,早已成了精,只从潘氏这一言半句中就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潘氏,开口道:“我没走错门,我就是奉我家夫人的命令,到叶家找叶琢姑娘的。这位太太你是哪家的?跟叶家是什么关系?”

“夫人?”潘氏一听这词就吓得魂飞魄散。这南山镇能称之为夫人的,屈指可数。而看这下人身上的穿着和通身的气派,也只有聂博文的母亲聂夫人才能使唤得住。好嘛,这一下可撞到了枪口上,彻底完蛋了。

“我、我就一串门的邻居,随、随便走走,嘿嘿,走走。”潘氏结结巴巴地讪笑着,蹑着脚步从樱嬷嬷身边溜了过去,然后飞快地消失在拐角处。不管将会发生什么事,先回家再说。这些事情还是让男人们处理吧。

估摸着樱嬷嬷快到了,叶琢虽然跟关氏在屋里说话,却叫秋月一直注意着院门口。此时早已得到通禀迎了出来:“樱嬷嬷,我已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您要不要先进来喝杯茶?”

“不了,我来是想跟叶姑娘说一声,娘娘她昨日怕是累着了,今天便懒懒的不想起身,所以今天便不去游玩了。叶姑娘也在家歇着吧。”

叶琢暗暗松了一口气。聂博文到叶家来的事,她就不相信能瞒得住顾尘。她已做好了委婉说出并做出解释的打算。然而现在顾尘既说病了,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这件事,大家都这么心知肚明却不敞开来说,顾全了彼此的脸面,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娘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虽然明知这些都不用她操心,但叶琢还是关切地问。

“没有不舒服,就是累了,歇一天就没事。”樱嬷嬷笑道,“那叶姑娘你也好好歇着,我回去了。”

叶琢客套了几句,将她们送到巷口,这才回来。

关氏只知道顾尘是京城里来的贵妇,见叶琢漂亮伶俐,请她去宅子玩了半天,又请她着陪着闲逛。此时见叶琢不用出去,也不问缘由,高兴地道:“我派人去作坊把你祖父叫回来。你被聂大师收为徒的事,可是大喜事。咱们商量看看要不要办几桌酒席,好好庆贺庆贺。”

“叫祖父回来可以,但酒席就算了。我这还没拜师呢,就闹得沸沸扬扬的,到时闹得聂大师心生不喜,不想收我为徒了,那可就糟了。”

关氏一拍脑袋:“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高兴糊涂了。这酒席就是要办呐,那也得等你拜了师之后再办。”说着便到巷口派魏大祥去作坊叫叶予期。

既然叶琢说此事不宜宣扬,关氏并没有对魏大祥说什么。所以叶予期回来时,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走到院门口,就见叶予章红光满面地走了过来。叶予章拱手高叫一声:“大哥,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哦,你嫂子派人去叫我,也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叶予期应道。在这里见到弟弟,他丝毫不觉得奇怪。自从叶予章得知郑氏要嫁给杨建修之后,他便隔三差五地到大房来串串门,联络联络感情。至于请叶琢帮他设计玉料的事,也体谅叶琢要参加玉雕大赛,丝毫不曾提起,极为用心地巴结着大房的人。叶予期虽说不喜欢弟弟这副模样,但顾念着亲情,只由得他来去。

“大哥,咱们有是不是要办喜事了呀?”叶予章走到近前,笑眯眯地道。

“办喜事?从何说起?”叶予期奇怪地问。

“大哥您就别瞒我了。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听角门的婆子说,今天聂公子到你们家来了,这可不是好事将近是什么?大哥,您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携提携您亲弟弟呀。不说别的,从聂家得到的原石,分我一半如何?我们家人多,开销大,一半实在不多呢。”

(这几天重感冒,难受极了,偏学生考证在即,忙得很。吃了感冒药,现在是晕头转向不辩东西,码了一章放上来,实在撑不住,没办法校对了,明天再检查哈。)

第一百四十章 打算

“聂公子到我家来了?”叶予期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感觉不妙,根本没听清楚叶予章说了什么话,急急上前拍响了院门。

见是秋菊来开门,叶予期一进门便吩咐道:“姑娘呢?叫她到厅里来见我。”又转头对叶予章摆摆手,“我这有事要商量,你先回去吧。”

叶予章本就是来探听虚实的,哪里肯走?笑呵呵地道:“你商量你的,秋菊拿张凳子让我在院子里坐坐就行了,自家兄弟,哪有那么多讲究?等你们商议完了,就出来告诉我一声。叶琢虽然过继给哥哥您了,但她还是我的亲孙女不是?她出嫁这么大的事,我自然也得帮着张罗。”

“出嫁?出什么嫁?”叶予期这一回终于听清楚叶予章说的什么话了,立刻将脸一沉,“你还说你是琢儿的亲祖父,就这么抵毁她的名声的?她要真出嫁,我能不通知你?这么大年纪一个人了,尽是说风就是雨。”

叶予章也不生气,仍笑呵呵地:“大哥您别急,进去问问琢儿不就知道了?”因为叶琢美貌,当初就被谢云霆看中了。所以叶予章觉得,现在叶琢添了设计和雕刻玉器的本事,被聂博文看中那再正常不过了。一个年轻男子到一个年轻女子家里来,除了提亲,还能有什么事?

叶予期急着向叶琢打听消息,也懒得再跟叶予章掰扯,见叶琢从屋子里出来往厅堂去。他也急忙进了厅堂。

“聂公子来了?他来干什么?”刚一进门,叶予期就迫不及待地问。虽然他能猜到聂博文来,除了招揽叶琢,不会有别的事——聂博文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叶琢,如果他真看中叶琢的美貌,早就派人来提亲了,哪里会等到现在?这南山镇是个靠手艺吃饭的地方,叶琢雕刻水平高,聂博文此次来访绝对还是冲着她的本事来的——但他却极为担心叶琢是否对应得当。拒绝的话说得再好听都是打聂家的脸,他真担心聂家会恼羞成牛让叶家大房再一次面临灭顶之灾。

“他说回去把我的事跟聂大师说了,聂大师说让我不用再参加比赛,直接拜他为师就行了。我答应安排好家里的事就去聂家。”叶琢知道叶予期担心什么,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

“你答应了?”叶予期一愣,抬头看了看门外,见叶予章果真拿了一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离这里有些距离,便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说,不想去吗?”

叶琢摇摇头:“事可一不可二。聂公子亲自上门再一次邀请,而且还当着别人的面,如果我再拒绝,虽然聂家不至于做出灭门的事。只怕咱们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了。而此时再投奔玉妃娘娘。也会落得个挑三捡四,摇摆不定的印象,被人看不起。所以这事无论如何不能再拒绝,我便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她答应聂博文,除了这些原因之外,自然是还有别的缘由。只是还跟从前一样,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毕竟事情是变化莫测的。今天的预谋,明天就有可能随着事情的改变而变化,她的一些想法,实在没办法说。

再说,她前世出身豪门贵族,自然知道这些人家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她现在虽然是个小人物,不足为聂博文和顾尘所在意,但现在这两方明显是拿她来较劲。想来她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这些人的眼睛。隔墙有耳,还是谨慎些的好。

叶予期听到这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松地坐了下来,点头道:“答应就好,答应就好。”

叶琢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叶予期明显就不同意她拒绝聂家的招揽,生怕惹恼了聂家惹来大祸。但自己一说想要自由,他二话不说就采取了支持的态度。在这种选择站队的微妙的时刻,有这样的长辈家人,于她而言,何其幸也!

叶予期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聂家?家里不用你操心,我会把事情都安排妥当的。倒是你,人生地不熟的,去那里,要万事小心。”

“玉妃娘娘还没走呢,只要她在这里,我就得去陪她。”叶琢道。

叶予期皱起了眉头:“要是玉妃娘娘知道你答应聂家,会不会找借口治你的罪?”

叶琢笑道:“不会的。毕竟我是小人物,无关大局。如果她治我的罪,反倒让聂贵妃找到借口指责她,得不偿失,所以她只会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现,以显示她的大度。我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

叶予期又问了问当时的情形,听得龚氏来闹,他极为生气,道:“那龚氏被你父亲休离之后在那院里产下一男孩儿,就被陶家接了回去。你也知道,那陶长生娶的就是严庆春的女儿,听说极为泼辣厉害,自己连生了两个闺女,却不允许陶长生纳妾。而这一次的官司,因为严庆春在官场上有些路子,把所有的家当都典卖了换了钱上下打点,倒是囫囵地被放出来了,只是罢了官。倒是龚志民当了替罪羊,把所有的罪名都揽了下来,杖责了几十下又得了风寒,结果没几天就死在狱中。严氏见龚氏没了靠山,将她们接回去后,抢了她的儿子,还整日到厢房里谩骂,月子没出就要她去立规矩。而那陶长生不过是想要儿子,对龚氏并不在意。此时儿子已得,又害怕那只母老虎,就装着没看见,这龚氏便生生地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但不管她有多惨,那也是咎由自取,与你有什么关系?她要婚前检点,也不来算计我们叶家的财产,何至于此?不去反省自己的过错,反而指责别人,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这样的人,就算再惨也不值得同情。”

虽说严龚陶三家并不知道那一次的事件是由叶琢导演的,但叶龚两家终成了死敌,所以叶予期这段时间对龚家的事极为关注,不停地让唐顺贵等人探听消息,因此对这三家的事甚为了解。而且他也不当叶琢是一般的闺阁女子,这些事情便毫不避讳地讲给她听。

叶琢听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龚氏罪有应得,但从女子的角度上来说,她也算是个可怜人。被陶长生欺骗了感情和身子,怀胎十月为他生下儿子,却不想陶长生薄情寡意到了这个地步,见她没有利用价值就弃如敝履。这天下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大哥,到底琢儿跟那聂家是什么关系,您倒说给兄弟听听呀。”外面坐着的叶予章见屋里的祖孙俩说了半天没有说来,等不及了,在院子里叫嚷起来。

“叔祖父要知道我成为了聂大师的徒弟,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叶琢一听叶予章的声音,就顿生无力之感。叶予章的性子她太了解了,雁过都要拔毛,现在放着聂家这一座肉山,他不咬个满嘴油就不是叶予章了。

叶予期也知道弟弟的德性,安慰叶琢道:“你放心,我会管着他的。”心里暗下决心要好好管束叶予章,不让他去给叶琢添乱。

“你回屋去吧,我跟你叔祖父说说话。”他又道。

“是。”叶琢知道祖父要敲打叶予章,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叶琢正在家里等着樱嬷嬷来接,家里却来了一个下人打扮的男仆,说顾尘一早就离开了南山镇,回京城去了,又道:“娘娘说了,如果叶姑娘有什么事,可以去顾宅找小人,小人会托人送信到京城给娘娘的。”

“多谢玉妃娘娘的厚爱。玉妃娘娘走了还记挂着民女,真叫民女不知如何是好。”叶琢恭敬地对着京城的方向施了一礼,然后叫秋月拿了点心瓜果出来招待客人,又问:“不知老伯贵姓?”

“小人是奴籍,哪里当得一个贵字?叶姑娘只唤我李三就是了。”那人道。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李老伯便是奴籍,跟着玉妃娘娘,身份都比我们高贵许多,便是我们这南山县的县太爷见了您都得恭恭敬敬的,您当不起贵字,谁还能当得起?”叶琢笑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以后这南山镇的消息,顾尘怕是还得通过这位李三知道。对这李三客气些,自然不会有坏处。

那李三见叶琢客气,脸上笑得越发的欢畅:“叶姑娘就是会说话,昨儿我们娘娘还夸叶姑娘来着,说姑娘懂分寸,守本份;不慕虚荣,知道取舍。说让姑娘放宽心,她能体谅您的处境,不会怪罪于您的。以后有什么事,仍可以去找她。她能帮忙的,一定帮忙。”

顾尘这是表明她已知道自己应了聂家的邀请,表示不怪罪她?这要是对这李三不恭敬,怕是还听不到这番话吧?叶琢脸上的笑容更真诚,站起来向京城方向又行了一礼,对这李三越发的热情了。

送走李三,叶琢便对秋月道:“你去作坊跑一趟,让余波去聂家坊告诉那里的人,说顾大师已离开这里,我今天就准备去南云城,问问他们应该如何安排。”

“是。”秋月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而叶琢这里便让关氏和赵氏帮忙,收拾行李。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进聂府

而此时,在离南云城不远的一个山坡上立着几个人。而其中一位穿着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鹤氅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尘。她遥望着南云城,久久未动。直到樱嬷嬷们感觉自己脚都麻了,她这才转过身来,缓缓朝山下走去。

樱嬷嬷看着脸上明显有泪痕的顾尘,轻叹了一口气。她跟在顾尘身边也有十几年了,但从未看透过这位玉妃娘娘的心思。明明是皇上最宠的妃子,却不愿意当皇后,也不愿意做宠妃,每日拿着一些工具雕刻玉料,把手指磨得比男人的还要粗糙。大多数时间不是呆在宫里,而是东奔西走的,传授玉雕手艺和到处游逛。而这一次到这最南的边陲小镇来,更是满怀心思,莫名其妙的就会对着一棵树或一条船发呆流泪,可这个地方明明不是她生长的地方。更要命的是,一向淡漠名利的她,竟然主动插手到两位皇子争夺太子之位的政治旋涡当中去。

樱嬷嬷她觉得越发的看不懂自己的主子了。

她默默地跟着顾尘后面,慢慢走着,瞥眼看见两个人影朝这边过来。而守在不远处的护卫立刻迎了上去,不一会儿便一起过来了。她忙叫道:“娘娘,您看,高阳和文源回来了。”

顾尘抬头一看,只见有两个穿着黄绿色衣服的男人,正朝这边飞掠而来。她停住了脚步,等着那两人的到来。

不一会儿,高阳和文源便到了跟前,跪下行了一礼:“属下叩见娘娘。”

“起来吧。”顾尘和言悦色地道。

两人谢了一声。站了起来。高阳又躬身抱拳道:“启禀娘娘,属下照您的吩咐,去查了那位江公子的来历。原来他是百里之外一个小镇上马商之子,因其父曾受过谢家之恩。这一次被谢云霆收买,到南山镇来挑唆玉琢坊与聂家坊的关系的。因上次调查叶姑娘之事时,娘娘对这谢云霆为何花那么多的金钱和精力陷害叶姑娘心存疑虑。属下拿到这个把柄,便去逼问了谢云霆一把。他倒是说得极为爽快,说他当初想娶叶姑娘,是因为看到她赌石,一赌一个准,而且还从她选中却没钱购买的原石中赌出了极品玉料。他怀疑这叶姑娘身怀赌石绝技。但因她命硬,不能娶她为妻。这才想方设法地让叶家倾家荡产,好逼叶姑娘再去赌石。如果确认她精于赌石,便再用手段把她弄到谢家去。”

“身怀赌石绝技?”顾尘眉头一皱,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吩咐道:“把谢云霆收买江公子的消息放给聂家。让聂家去收拾他吧。”

“可”高阳犹豫了一下,“娘娘就不怕谢云霆把叶姑娘会赌石的消息泄露给聂家听?”

“不会。”顾尘道,“谢继祖之所以被流放,虽然与叶家有关,但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聂博文和杜浩然。谢云霆恨他们,所以才挑唆两家的关系,想来个坐山观虎斗。聂家就是再逼,他也不会让聂家再得一名赌石高手,如虎添翼的。”

高阳低头一抱拳:“娘娘明鉴。”

顾尘点点头。不再说话,转身朝山下走去。

文源站在高阳后面,见顾尘要走,连忙拉了拉高阳的衣角。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娘娘都还没吩咐呢。

高阳却看也不看他,扯回自己的袖子。躬着身等顾尘走远了,这才直起身来,对文源道:“有事娘娘自然会吩咐我们去做;这不吩咐,便是告诉我们只看不动,稍安勿躁。”说完一挥手,“走吧。”飞快地朝南山镇的方向掠去。

而此时还没离开南山镇的聂博文收到叶家小厮所送的信,稍一思索便吩咐小厮聂云:“派辆马车,送她到家里去。告诉我母亲,这是父亲新收的徒弟,让她好好安置。”

“可杜公子那里”聂云迟疑着。他可知道自家公子一直担心杜公子喜欢上叶姑娘,不愿意做聂家的女婿。

“这群没用的东西,整日在家白吃白穿,关键时候就派不上用场。”聂博文恼恨的骂道。

聂云低着头没有作声,但那微微扬起的眉毛却显露了他的心思。

他知道,公子这骂的是他的叔伯同族姐妹。可有那位受宠的聂微月大小姐在,谁敢往杜公子身边凑呢?没看见跟杜公子多说了几句话的五姑娘聂芊蕊被大小姐“一不小心”烫伤了手吗?

不过这话,打死他都不敢说。

聂博文想起自己出来时杜浩然给他甩的脸子,心里就更不痛快了,摆摆手道:“杜公子那里你就别管了,想管也管不着。只让夫人安顿好叶姑娘就行了。”

“是。”聂云见公子没有别的吩咐,行了一礼便出去叫人准备马车。

而在叶家叶琢的屋子里,关氏一面亲自给叶琢收拾东西,一面唠唠叨叨:“怎么走得这么急?我前天叫铺子里做的新衣裙还没送过来呢。要不等一天再去?反正聂公子也没派人来催不是?这要穿得寒酸了被人瞧不起怎么办啊?”

叶琢笑道:“我这身上的春装都还是上个月做的呢,还新崭崭的,这几日见玉妃娘娘还不照样这么穿?也没见玉妃娘娘嫌我寒酸。而且我去聂家是学手艺,又不是比美,穿那么讲究要是把聂家的姑娘都比下去了,那还惹麻烦呢。”

正说着话,便听秋菊在门口嚷了一声:“老太太、姑娘,太太来了。”

话声刚落,便见郑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她新买的陪嫁丫鬟小荷。

郑氏想来听到了刚才叶琢和关氏的谈话,伸手从小荷手里拿过一个包袱,打开道:“我原就给琢儿做了几身衣裳,今儿正好用上。”

叶琢看她手里拿着的无论的用料还是绣工都极为精致漂亮的衣服,心里一暖。嗔道:“娘,您绣您的嫁妆就好了,还给我做什么衣服?”

郑氏性子倔强,自搬到青云巷后就只肯花自己挣的钱。这次陪嫁除了叶琢送她的一套头面,便不肯再收叶家大房一样东西。本来办嫁妆钱就不多,时间也紧。她还花钱和时间给叶琢做衣服,可见在她的心目中,女儿还是放在首位。

郑氏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女儿秀美的头发,道:“到了聂家,自己当心点,别受别人的欺负。如果在那里呆着不舒服。就回来。咱们家也不指望着靠你飞黄腾达,日子过平淡些未必不是好事。”

“是啊是啊,你娘这说的,正是我要说的话。”关氏忙道。

叶琢抬起头,对关氏和郑氏绽开了一个笑容:“是。我记住了。”

这样的家人,才是她想要的亲人。永远把人的安危哀乐放在最前面,而不是眼睛只盯着利益金钱。

“姑娘,老太爷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聂公子的小厮聂云,说是要送姑娘去聂家。”秋菊进来禀道。

叶琢看看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站起来道:“走吧。”

此时秋月也拿了一个包袱走了进来。她要跟着叶琢到聂家去。

关氏和郑氏虽然不舍,但两人都是极爽朗的性子,知道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再不舍也不能哭哭啼啼、拖拖拉拉,给叶琢增添烦恼。见叶琢起身,沉默着跟着她走了出去。

此时叶予期已把聂云让到厅堂里去了。看到孙女拿了包袱过来,他心里也是万分不舍,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塞到聂云的手里:“我家琢儿到了聂家。谁都不认识。到时候还请聂小哥多多看顾看顾,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你多指点指点。”

聂云百般推辞,最后在关氏和郑氏的劝说下将玉佩收了下来。

叶琢眼尖,早已看清那块玉佩正是玉琢坊近来花大价钱进的一块玉料雕琢而成的,价值当在一、两百两之间,相当于玉琢坊一个月的纯利润。这是老人家怕她在聂家受委曲,所以花大钱给她上下打点。

她只觉得鼻子酸酸地甚是难受,走过去扶着叶予期的胳膊,低唤一声:“祖父。”

叶予期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到了聂家,好好跟聂大师学手艺。”

“嗯。”叶琢点点头。

“好了,时间不早了,去吧。别让聂小哥等久了。”

“不急不急。”聂云刚刚收到一份相当于他一年月钱的大礼,此时便极好说话,笑道,“南云城又不远,咱们只要赶在关城门前入城就可以了,叶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去做就是。我们等两三个时辰也没关系。”

关氏心里不舍,却笑道:“哪能让人等呢?况且家里也没什么事要她操心的,还是趁早上路吧。聂公子那里也离不开聂小哥,送了你去人家还要回来伺候聂公子呢。”

叶琢自然不会让聂云等。她跪下去给叶予期、关氏、郑氏分别磕了个头,便跟着聂云出了门,带着秋月上了聂家的马车,对终于忍不住流泪的关氏和郑氏、赵氏道:“娘成亲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的。这一走不过是二十多天,一晃眼我就回来了。你们别记挂。”

“是啊,你们这样,倒叫琢儿担心。”叶予期虽然眼睛红红的,却还是安慰着老妻等人,又向叶琢挥挥手:“走吧,别耽搁了。”

车夫得到聂云的示意,“驾”地一甩鞭子,马车缓缓向前。关氏、郑氏流着泪跟着马车跑了几步想要再送送,便被叶予期劝了下来。

聂云骑马跟在马车后面,出了南山镇,直奔南云城。

因不赶时间,马车走得不紧不慢。聂云得了叶家的贿赂,再加上想着叶琢以后成了老爷的亲传弟子,地位比自己只高不低;又是个女子,长得貌美,与杜公子的关系也极微妙,往后不管嫁谁,前途都不可限量,他对叶琢便极尽心。骑着马走在窗边,向叶琢介绍道:“…聂家老太爷去世多年。现在家里最尊贵的是老夫人,老夫人身体不好,不大管事,家里全是夫人管着。我家公子是大公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大小姐年纪跟叶姑娘差不多大;小公子今年只有十岁。聂府里除了老夫人和老爷一家,前院还住着老爷的亲传弟子。不过十二个弟子中,其他弟子出师之后,都被派到各地去做首席玉雕师了,只有排行十一和十二的弟子在府里住着。排十一的名叫章子青,今年十八岁;排十二的叫赵松,十七岁,都是上一届玉雕大赛的佼佼者,因跟老爷的时间不长,老爷便还没给他们派差事。”

叶琢知道玉雕大赛最出色、最有天赋的人才会被聂仲昆看中,收为亲传弟子。其余的都会被聂家其他玉雕师傅收为徒。想来这章子青和赵松都应该是极有出色的了。

“聂大师没有女弟子吗?”她问道。

“没有。”聂云摇摇头,笑道,“女子力量不够,学玉雕的本就凤毛麟角,要想像叶姑娘这样出色的,根本找不着。”

叶琢面露好奇之色:“杜公子是住在自己的宅子里还是住在聂府?”

聂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家公子自打十岁那年就搬到前院来住了,杜公子的院子就在我家公子不远处。夫人照着公子的屋子特意给杜公子布置了住处,把他当成儿子一样看待。”

这样一路聊着,叶琢对聂家的情况也慢慢熟悉起来。不知不觉,马车在一处高墙朱门的宅子面前停了下来。

“云爷,您回来了?辛苦了辛苦了。来,马交给小的吧。”一个门房见了聂云下马,连忙跑了过来。

聂云作为聂博文的贴身小厮,在聂府的下人中还是很有地位的。他将缰绳往那门房身上一抛,便走到马车跟前,叫道:“叶姑娘,到了。”

叶琢掀起车帘看了看,在秋月的搀扶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