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顿时哑然。关氏和郑曼文反应过来,脸上更是露出焦急担忧的神色。

光是个聂家都这么麻烦了。到了京城,那些豪门世家关系复杂,盘根错杂,互相之间或有旧日恩怨,或因利益关系相护、相斥,遇到机会就你踩我、我踩你,争斗不休,岂不是更复杂?

虽说叶琢嫁过去就是靖安王正妃,地位尊崇。但在她上面,还有公主呢。那聂贵妃的女儿宁阳公主,可就嫁到了魏国公府。以聂家和叶琢的恩怨,她岂不逮着机会就羞辱叶琢的?

那些公候夫人年纪也长,没准就跟瑞王妃有宿怨;或有女儿想嫁给杜浩然作正妃,偏让叶琢这个地位低下的人占了去,心里不忿之下,也有可能给叶琢下绊子。

而羞辱叶琢的方式,莫过于请她雕刻玉器了。叶琢不答应,就是不给面子,会得罪这些贵妇;可答应的话,她又自降身份,将自己与工匠的地位同等起来。怎么做,都讨不得好去。

“你的意思是”顾尘试探地问。

叶琢一笑:“如果不谈钱,只谈情谊,又是举手之劳的事,她们方便张这个嘴,同时我也不好拒绝;可我的玉雕价钱非常高,高到小小的玉饰都要两、三万两银子一件,她们还好张这个嘴吗?叫我雕刻又不付钱,就是占了我的大便宜,会被人说闲话;给我钱,又是明着将我与工匠同等看待,直接打瑞王府的脸,王爷和王妃都不会答应。这么一来,她们就只好偃旗息鼓,不与我为难了。”

“对啊,这个办法妙。”关氏拍着巴掌叫了起来。

顾尘舒了一口气,看向关氏和郑曼文:“这下你们放心了吧?琢儿这心眼比谁都多,谁要敢欺负她,她立马一个巴掌还回去,才不会吃亏呢。”

“师父,您这是损我还是夸我呢?”叶琢嗔她一眼。

关氏和郑曼文呵呵地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顾尘拿起那支簪子,问道:“这样贵重的东西,你还准备送给谁呢?最好少送人,否则就不值钱了。”

这样的玉料,叶琢只花上一、两千两银子买原石,就能解出一大块;再雕刻成玉饰,也不用花太多时间。花费的心血和金钱不多,却又价值很高,还是叶琢亲手雕刻的,足见心意,拿来送人是最好不过的了。但送多了,霍宁长那里,就不好卖了;贵妇圈这边。效果就不大。

“那座玉山,是送给瑞王爷的;这对玉镯,是送给瑞王妃的;两块镇纸,是送给世子和二爷的;两枝玉簪,是送给两位嫂嫂的。其余的人就不送了。”叶琢道。

“对,这样妥当。”顾尘还没说话,关氏就赞赏地点点头。她老人家一辈子与邻居和睦相处,人缘极好,在这方面最有心得。

“送给他们是应该的。”顾尘也很赞同。

“师父您喜欢哪个,尽管挑。”叶琢见顾尘拿着那只簪子爱不择手。开口道。

顾尘将簪子放下:“我啥也带不走,就是拿了也便宜别人。”

叶琢心里叹息,伸手将簪子拿起来。插到顾尘发髻之上:“没准能带走呢。留个念想。”

不过是支簪子,就算丢了对叶琢也损失不大,顾尘也没推辞,任由叶琢将它插到了头上。

叶琢又去将剩下的玉料翻出来,准备雕刻成同一花色的镯子。配成一套送给顾尘。

在这温馨而平淡的日子里,二十天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天,顾尘眼看就要离开南山镇了,她将李三叫来,让他拜叶琢为主。

李三大吃一惊,叫道:“娘娘!”

只有叶琢知道顾尘这是做什么。她叹了一口气,没有推辞。顾尘要走,这些忠心人。她自然要接手过来。有这样一批人在手,她做什么事都好办许多。

顾尘脸色一沉,对李三道:“莫非你本事大了,我的话都不听了?”

“娘娘,不是这样”李三想要争辨。

顾尘一摆手:“那就不要多说。去磕头吧。”

李三没法,跪下去给叶琢“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又转过去。给顾尘磕了三个头。

顾尘的脸色这才和缓起来,交代道:“待她如待我。”

“是。”李三恭敬应道。

顾尘当着李三的面,将一块玉牌交给叶琢:“这是我与二皇子合伙的凭证,以后有人来商议玉矿的事,必持一块与这个一样的牌子。我们这边也一样。”

见叶琢接了,顾尘这才对李三挥挥手:“去吧。”

看到李三出去,顾尘又要叫樱嬷嬷来,叶琢却跪了下去,含泪对顾尘道:“师父,您别这样,您这样我心里难受。您总要看着我成亲才回去的不是吗?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好了。再说,您现在就叫他们给我磕头,李三离得远就算了,樱嬷嬷她们还得伺候您呢。知道了真相,她还不得天天问您怎么一回事?您到时候,又怎么解释?”

“也是。”顾尘想了想,便作罢了,“那等你去京城再说罢。”又交待,“我回了京城,便会将阿樱和阿媛放出宫来,我已给她们每人买了一处三进宅子。如果她们想过自己的日子便罢了。如果不想,等我走后,你就把她们接进瑞王府去。还有陈四、阮七他们,都是我在外面的侍卫,我走之前,会让他们去保护你。其他的暗卫,则是皇上派给我的宫中侍卫,到时候皇上自然会收回去。”

“是。”叶琢的眼泪滴落下来。

“好了,我走了。”顾尘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朝外面走去。

此时袁朝林和杨建修及镇上的一些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叶予期和关氏等人也在内,顾尘跟他们应酬几句,这才登车启程。大家又忙忙地上车,一直把顾尘送到城外才回来。

顾尘回到京城不久,就让陈四他们送了几车嫁妆来,各种精美玉雕、金银器皿、字画古玩、贵重药材,以及宅子、田产、铺子的房契,另外还有一车的贵重衣料和一套嫁衣。这套嫁衣异常精美,陈四说,是玉妃娘娘让宫里的绣娘赶做的。

“这处宅子,离瑞王府不远,是个三进院子。娘娘让人布置好了,仆人也安排妥当了。老太爷和老太太去了就可住下。”陈四又掏出一处地契,交给叶琢。

叶琢感动莫名,却又无以回报,只得将雕刻的几样玉饰拿出来,又写了回信,准备让陈四送回去。

“东西和信,小人可以派人送回去。不过来之前娘娘交待了,让小人留下来,等着九月的时候送姑娘上京成亲。”陈四道。

“也好。”叶琢知道这是顾尘想让自己与陈四亲近亲近,有机会收伏这些武功高强而又忠心耿耿的汉子,心里更是感念顾尘的恩情。

陈四这一去一回,在京城里又呆了一些日子,所以算起来,离叶琢上京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叶予期和关氏更是忙碌起来。

经与叶琢商议,决定将铺子和作坊交给叶予章打理——说是打理,除了房契没给,利润什么的都算是送给他了。本来以关氏的意思,是想交给杨建修和郑曼文的。但一来杨建修和郑曼文怕人说闲话,不想占这个便宜;二来也照顾叶予期心里那点兄弟亲情,所以在叶琢的劝解下,关氏也就没提这话。倒是青云巷的两套房子与叶予期没有直接关系,便都托杨建修租出去,让郑曼文帮收租。余嫂和余波不愿意离乡,就留他们在紫衣巷看守房子。

至于魏柱这些徒弟,叶琢则将他们交给了李三。等以后她在京城安顿下来,便再派人将他们接进京去。

安排完这些,便是亲朋好友的饯行。从前十天开始,叶予期几乎每天都去酒楼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把关氏气得直骂人,派了余波去告诉那些人不许灌酒,这才好些。

“叶姑娘,叶姑娘,迎亲的队伍进镇了。”这天中午,魏大祥飞快地赶着马车来报信。

ps:我这腿后面有一处疼痛,那天看病的时候顺便去看了看,医生叫做核磁共振也没在意,以为没什么大问题。谁知道结果出来,竟然是一处肿瘤,需要手术。医院床位紧张,还得排队等候。如果明天有床位的话,就要住院了。医生说,大概需要两周的时间。如果明天没更新,那就是住院了,大家见谅。有时间回来上网的话,会出一个正式的请假条。说实在的,写文两年半,从没断过更,前两次住院也没断过。这次不想硬撑了,好好休息两周。请大家见谅。后面的故事更精彩,大家不要抛弃泠水,等着泠水回来写哦。

第二百七十四章成亲

“啊!”虽然杜浩然刚进南云城境内,就派人快马加鞭送了信来,乍一听这消息,叶家的人还是一片慌乱。

依南边的风俗,这迎亲的队伍当天一定要返还的,不管路途有多遥远,都是到了这里接了新娘就离开,不会在此住夜。而迎亲的人也会算好路途,在途中安排好住宿的地方。

“快看看,还有什么遣漏的地方?”院子里传来关氏的声音,紧接着,就风风火火地进了叶琢的房间,“可都准备好了?”

袁朝林的夫人今天专门来帮叶琢梳头,应声道:“好了。”说着将喜帕递给郑曼文,示意她给叶琢盖上。

“琢儿。”郑曼文看着即将远嫁的女儿,眼睛红红的,但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娘,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平平安安地给我生个弟弟或妹妹。”叶琢的眼泪却滴落下来。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郑曼文了。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她前世就是难产死的。

“有什么事,就派人跟我说,等您分娩的时候,我会想办法派太医和稳婆来的。”她又道。

郑曼文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叶琢,泣不成声。

关氏张了张嘴,想要劝两人,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她怕郑曼文多心。

跟袁夫人一样来送嫁的冯成增的儿媳妇冯太太见了,忙劝道:“大喜的日子,杨夫人你应该高兴才对。谁能像叶姑娘这般,嫁得这样的如意郎君?快莫哭了,看哭花了脸。”

说着又叫:“赶紧打盆水来,给新娘子净脸,然后上妆。”

屋里的人赶紧忙活起来。

这边刚匀好脸,上好妆,就听外面奔跑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热烈的炮竹声,有人连声道:“来了来了。”

郑曼文恋恋不舍地看了女儿漂亮的脸蛋一眼,将手上的喜帕给她盖上。不过当面的那一边仍留着,没有遮住脸。一会儿叶琢还要去向亲人拜别。

“走吧。”袁夫人和冯太太扶起叶琢,跟郑曼文一起走出门去。

进了厅堂,叶琢一眼就看到了杜浩然。此时他穿着一身大红吉服,却仍遮不住一身的英武。

两人四目相对,俱都心潮起伏。

叶琢喜欢清雅的颜色,更偏爱绿色,杜浩然从未见过盛装打扮的叶琢。一时之间。只觉得她如同那天边的彩霞,绚烂得让人移不开眼。

叶琢随即便垂下眼眸,朝坐在上面的叶予期走去。跪下给他磕了一个头;紧接着是关氏、叶予章、姜氏、叶家明和郑曼文。

叶予期和关氏、赵氏是要跟着去京城的,没什么话叮嘱;反而是叶予章,殷殷切切地说了一通关切的话;而叶家明看着女儿明媚的脸,百感交集,嘱咐了一句:“平平安安的。好好过日子。”

而郑曼文忍着眼泪,上前亲自扶起了女儿,并将她头上的喜帕放下了来。

叶家没有男丁,由郑方景这位表哥将她背出了门,送到了门口停着的大红花轿上。

叶琢将由花轿抬出南山镇,到了镇外再上车。

而叶予期和关氏、赵氏则会在半个时辰后再由魏大祥等人送出去。到停靠在南云码头的两艘大船上汇合,一起启程。

本来叶予期和关氏说这样做于礼不合,但叶琢却不放心他们独自上路。反正到了京城后在上一个码头让叶予期他们先上岸就行了。只要来接亲的人不说。不会有人知道。

当然,这事是瞒不住瑞王爷和瑞王妃的,也不需要隐瞒。叶家的情况他们都知道,他们不会责怪她的。

再说,不是还有杜浩然在吗?

花轿抬到镇外。便落了轿,由喜娘将叶琢背上了车。乘车走了两个时辰。便到了南云城外的码头,再换了船。等了半个时辰,叶予期他们到了,便开船起航。

男人们乘着前面那条船,叶琢和关氏、喜娘乘后面那条船。因为没有人晕船,又要赶时间,杜浩然派人来问过之后,就很少停船。

十二天后,船只在送了叶予期他们上岸之后,终于在京城码头靠了岸。

瑞王府早已有人带着花轿等在那里了,见到杜浩然终于平平安安地将新娘子接了回来,大喜,忙接了他们,一路吹吹打打地往瑞王府里走去。

“呀,看,这是哪家娶媳妇啊,嫁妆可真丰厚。”

“看这标志,是瑞王府的吧?前头骑在马上的那个,好像是靖安王爷。他娶的是哪家闺秀啊?难怪呢,靖安王爷娶亲,这嫁妆能不丰厚吗?”

“没听说是哪家呀”

叶琢头上盖着喜帕,端坐在轿子里,听到外面的熟悉的乡音,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当年,她死在异乡,以为一辈子要做孤魂野鬼了,却不想竟然得上苍眷顾,重生到了南方,又以这样的方式,嫁回到京城来。

“姑娘,累了吧?差不多到了。”秋月见喜帕微微地抖动,还以为叶琢紧张,忙出言道。

“嗯。”叶琢低低地应了一声,用手帕按了按发酸的鼻子。

花轿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听到前面叫道:“落轿!”

轿子落下,又喊:“新人出轿。”

轿门被掀开,喜娘伸出手来,把叶琢扶出了轿子。紧接着,叶琢的手中就被塞进了一根红绸,被牵着扶着进了大门。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跨进了一个高高的门槛,叶琢被扶到一个绣垫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叶琢随着声音,做着动作,又被红绸牵着,进入了洞房。

虽然前世经历过这一切,而且也不是怀着爱情的甜蜜与期盼成亲,但叶琢仍然有些紧张,生怕出错,直到送到洞房里在喜床上坐了下来,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来。把新娘子的盖头挑开,保管你们一生都称心如意。”喜娘将称杆递给杜浩然。

叶琢透过喜帕下方,看到杜浩然的手竟然有些抖动。紧接着眼前一亮,盖头被他掀了起来。她抬眸一看,正好看到杜浩然舒了一口气。

她不由得有些想笑:原来他也在紧张。

不过她随即便感觉不对,杜浩然站在那里,似乎半天没有动弹。她不由得疑惑地抬头望去,却见杜浩然正怔怔地看着她,表神极为复杂。

怎么了?叶琢更疑惑了。

他又不是不认识她!

而杜浩然这样的神情看在喜娘眼里,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了。古代男女成亲。很多都是直到掀了盖头才看到对方长什么样。有新娘子长得漂亮的,新郎往往看呆了眼。

所以她们也不会做那不识趣的人,并不催着两人喝交杯酒。

倒是对上叶琢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杜浩然倏然惊醒过来。他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隔了一下转过来时,神情已自然了许多。

喜娘这才递上两杯酒:“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杜浩然和叶琢依言将酒饮了。

将两人的头发剪了一绺下来,装进荷包里。压到枕头下,两个喜娘这才退了出去。

“累了吧?你在这歇着,我要到前面去陪酒。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吩咐下人就是。”杜浩然道,转头叫了一声,“夏至。”

门外进来一个穿着浅黄色衣裙的丫鬟。进来施了一礼:“公子有何吩咐?”嘴里向杜浩然问话,眼睛却向叶琢望来。

对上这个丫鬟的眼睛,叶琢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

像瑞王府这样的皇族豪门。极重规矩。一个丫鬟,再如何也不敢用这种审视的眼神来打量主子。

看看这丫鬟俏丽的面容,叶琢心里微动,瞥了杜浩然一眼,心中了然。

见平时极懂规矩的夏至进了门。并未给叶琢见礼,杜浩然的眼睛冷了下来。不过嘴里依然不动声色地向叶琢介绍道:“这是夏至。以前管着我这院子。你如果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她去做。如果觉得不合意,一会儿我回来就告诉我,再换一个会伺候的人来就是。”

这话一出,夏至一下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尽职尽责地伺候三公子,不光是瑞王妃满意,连三公子都很满意自己的表现。否则就不会把院子交给自己管理了。可现在,一向尊重下人的三公子,为了他的新夫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妾身知道了。”叶琢立了起来,温柔地应道,鼻子却有些发酸。

进了这深宅大院,看到夏至这样的人,她以为接下来的日子,要进行宅斗了。却不想杜浩然一句话,就把她护在了臂弯里,将对他动心的丫鬟阻挡在了墙外。

而且,这个丫鬟还不是一般的丫鬟。她记得,瑞王妃身边就有一个叫立春,一个叫端午的大丫鬟,都是用节气命名的。那么这个夏至,也应该是其中之一才对。

为了护着她,便是瑞王妃的丫鬟,杜浩然也不给面子。

他用实际行动实践着他的话:他会护着她!

“扑通”,夏至终于苍白着脸跪了下去:“三公子请放心,奴婢一定会伺候好夫人的。”又转头对叶琢磕头,“奴婢夏至,给夫人请安。”

杜浩然的脸色这才缓和起来,道:“行了,去吧,给夫人准备饭菜,再准备些热水。”

“是。”夏至没有立刻出去,而望了叶琢一眼,见她再没有要交待的,这才退了出去。

“谢谢。”叶琢抬起眼来,真诚地对杜浩然道。

虽然这样做,有些生分和客气。但她想让他知道,他为她而做的,她由衷地感激。

“你既嫁给了我,我自要护你周全。”杜浩然道,“我出去了,呆久了会被人笑话。”

叶琢冲他一笑:“去吧。”犹豫片刻,又嘱咐道,“少喝些酒。”

杜浩然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叶琢看那扇门被轻轻地关上,这才舒了一口气,道:“秋月,给我卸妆。”

立在角落里一直当隐形人的秋月这才跑了过来,将叶琢头上那顶几斤重的凤冠取了下来,笑嘻嘻地道:“姑娘,刚才那叫夏至的丫头,脸色可真难看。”

叶琢睨她一眼:“秋月,这宅子人多嘴杂,不像我们自己家说话可以无所顾忌。隔墙有耳,以后还是少议人是非的好。”

“是。”秋月肃然道。

叶琢将头饰卸掉,再将大衣服脱了下来,换了一件家常衣服。

“夫人,饭菜来了。”门外传来夏至的声音。

“进来吧。”

门“呀”地被推开了,两个婆子抬着一张桌子进来,桌上摆满整整一桌酒菜。

叶琢看夏至将牙箸摆好,便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夏至这一回到是老老实实。不过当叶琢没有看她时,那眼睛流露出来的怨恨怎么也遮掩不住。

看着夏至出去,秋月担忧地道:“姑娘,她不会在饭菜里下毒吧?”

叶琢知道夏至不想死的话,绝对不会用这么激烈的方法解决问题的,笑道:“不会。”

吃过饭,沐了浴,等杜浩然回房时,叶琢披着头发,穿着家常的衣服,正倚在炕上看书。跳动的烛火映照在她清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墙上投射出美丽的弧形。整间卧室,都弥漫着一种温馨而静谧的味道。

想起那句“少喝些酒”,杜浩然心里涌上一种暖暖的感觉。

叶琢感觉到异样,抬起头来,看对上杜浩然凝望的眼睛。她坐直身体:“你回来了?”心里责怪秋月去吃饭时门都没关紧。

“吃过饭了?”杜浩然问。

“吃过了。你呢?要不要再让人给你拿点东西吃?”叶琢下了炕,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里。

杜浩然将茶一饮而尽:“不了,刚才喝酒的间隙,我就吃了东西。”

看到杜浩然换了衣服,身上也没有什么酒气,反而有一种皂角的清香,叶琢便知道他沐过浴了,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忽然有些心慌,转过身道:“还要茶不?”

“不了。”杜浩然将杯子放下。

叶琢忽然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歇息吧。”叶琢深吸一口气,将床上的被子铺开。

第二百七十五章新婚夜

“叶琢。”杜浩然低低地唤了一声。

叶琢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来。

杜浩然并不看叶琢,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描金赤凤藤制阔榻道:“我睡这里就好。”

叶琢抬起眼眸,看着杜浩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