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杜浩然才轻咳一声,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母妃已知道我们的事,所以”他没有说下去,眼睛却看向了面前的饭菜。

叶琢点点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这好办。”杜浩然冲着门外,叫了一声,“夏至。”

“奴婢在。”夏至快步上了台阶,走进屋里来。

“这条海参不错,赏你了。你就在这里吃吧。”杜浩然淡淡道。

夏至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抬起眼来,惊慌地看着杜浩然。这道菜里放了药,她再清楚不过了。就算瑞王妃没有明说,她也能猜得到这是什么药。

可是,三爷是怎么知道的?他叫她吃这菜,而且是这样的语气,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她还算机灵,立刻掩饰自己的不安,行礼道:“这道参婆千子,是王妃特意吩咐厨房给三爷和三夫人做的,用料珍贵,量也不多,奴婢怎敢承爷的赏?还是三爷和三夫人吃吧。”

杜浩然看夏至这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叶琢猜的没错,这道菜里确实被下了药。他心里恼火,哪里还耐烦跟夏至饶圈子?沉下脸道:“叫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夏至知道这场事故是避不过了,咬着嘴唇,各种念头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子里来回转动。甚至吃下这道菜,等药发时,以她的媚态来勾引杜浩然,这种想法时不时地在脑子里冒出来。

但她知道,这种想法很傻很天真。

三爷是带兵打仗的人,意志是何等的坚定,岂会当着众人的面被她勾引?而且,三夫人还在这儿呢。三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一个婢女当着她的面勾引自己的新婚丈夫?从早上敬茶时来看,她还是个厉害的女人。

她如果真那么做,那么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扔给前院做粗活的跛脚老汉,任意糟蹋。而因为丑态毕露,她醒来之后除了自尽身亡,再也没脸活在这个世上。

想明白这一点,夏至不寒而栗,膝盖一软终于跪了下去:“三爷、三夫人饶命。”

“饶命?”杜浩然淡淡地看着她,“我赏你菜吃,怎么叫起饶命来了?莫非,那菜里有毒?”

“不不,没毒,怎么可能有毒。”夏至慌忙摆手。

杜浩然眼睛一眯:“既没毒,你为何不吃?”

夏至知道这事不好处理,她就麻烦大了。不管是瑞王妃还是杜浩然,都不是她能得罪的。她倒也聪明,干脆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至于话,那是一句也没有。

如果是别人,还会顾及些母子之情,碍于瑞王妃的面子不深究这件事。但杜浩然本就不愿意跟瑞王爷和瑞王妃有太多的牵扯,只是找不到理由,这一次,哪里还肯放过?再说,带兵打仗的人,最讨厌来自后方的暗算,哪怕瑞王妃这样做或许是为了他好。所以夏至这一套,对杜浩然根本不管用。

他一拍桌子,叫道:“来人。”

外面的秋月和丫鬟婆子全都走了进来。

杜浩然指着两个丫鬟和那婆子道:“按住夏至,把这菜喂给她吃。”

夏至管这院子也有好几个月了,这些丫鬟婆子都在她手下当差,平时都是看她脸色行事。此时一听这话,便有些畏手畏脚。但主子的话也不敢不听,当下两人上前扶住夏至的胳膊,另一人颤抖着双手,夹了海参递到夏至嘴边。

“三爷,我说,我说。”夏至知道今天是不能蒙混过去了,一边躲着那海参,一边大声叫喊起来。

杜浩然冷冷地看着她好一会儿,这才挥手道:“你们先下去。”

“是。”那俩丫鬟婆子如蒙大赦,赶紧放下碗筷快步出去。秋月担心地看了叶琢一眼,也出了门,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说吧。”杜浩然对夏至沉声道。

夏至再不敢耍花招,将瑞王妃给她的纸包拿出来,放到桌上,磕头道:“这是王妃让奴婢放到菜里的,说要让三爷和三夫人吃下去。其余的,奴婢一概不知。”

“哼,还敢隐瞒,真是不知死活。”杜浩然哪里会让她这样就蒙混过关?冷笑一声道,“要不是你去王妃面前乱嚼舌根,王妃又怎么会让你来下这个药?怎么?还要打上几十板子再说不成?”

夏至大惊,“咚咚咚”地叩得地板直响:“三爷饶命,三爷饶命啊。三爷也知道奴婢是王妃的丫鬟,王妃叫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王妃太关心三爷了,尤其三爷的婚事,王妃一直自责,说别人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三爷却还没成亲,都是她当年没有照顾好三爷,所以现在她才这么关心三爷。平时三爷的衣食住行,她每天都要招奴婢去问问,这次三爷成亲,她更是极为关注。因此…因此知道…才会出此下策。三爷如何处罚奴婢,奴婢都没有怨言,只希望三爷看在王妃一片慈母之心的份上,不要责怪王妃。”

说着,她又“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直把额头磕出血来。

她知道,此时唯有帮瑞王妃开脱,自己才有活路。

“我平生最恨背后告密之人。不管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我只知道一条,你身为我望日轩的丫鬟,却对我行监视之事,泄露我院里的事讨好你别的主子,这是我不能容忍的。连身边小小的丫鬟都敢出卖于我,这还得了?”杜浩然站了起来,“走吧,你既口口声声说你是王妃的丫鬟,我也不好直接就卖了你。一起到王妃那里走一趟吧。”

“三爷。”叶琢这个时候,不能不出声了。虽然以她的性子,她十二分地赞成杜浩然这样处置夏至。但她要不劝说,一旦这事传到瑞王妃耳里,就全成了她的不是。所以违心的话,她还得说:“这件事,是不是从长计议?夏至虽然背主,但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婆婆她也一心为您好。”

“这事你不必说,我自有分寸。”杜浩然本就想借这件事脱离瑞王府,与叶琢单独搬到他的靖安王府去,哪里肯罢休?对叶琢摆摆手,转脸冲着夏至冷声道,“把饭菜装到食盒里,走吧。”

PS: 谢谢东方风云、Joyc打赏的平安符!

第二百八十三章给他看看病

瑞王妃此时正跟瑞王爷面对面坐着,两人之中摆放的桌上,摆放着十菜一汤。

“婉儿,今天的汤不错,你多喝点。”瑞王爷将手中的汤碗放下,劝道。

瑞王妃却端着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对瑞王爷的话置若罔闻。

“婉儿,婉儿”瑞王爷见状,提高了声音。

“啊?”瑞王妃终于清醒过来,看向瑞王爷。

“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瑞王妃笑了笑,把碗放下,随意找了个借口:“过几日汝南王妃过寿,我在想送什么寿礼。”

“这寿是年年过,没必要太过劳神,差不多就行了。”瑞王爷道,“快喝汤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瑞王妃这才端起碗喝汤。不过随意喝了两口,她又放下了,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瑞王爷皱皱眉,正要说话,就听丫鬟的招呼声从门口传来:“三爷,三夫人。”

“当啷”一声,瑞王妃手中的汤匙落到了碗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瑞王妃出身名门,行为端庄,很少像现在这般在餐桌礼仪上失态的,瑞王爷意味深长地看了妻子一眼,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只见杜浩然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紧接着叶琢,提着食盒的夏至和秋月也鱼贯地走了进来。

“父王,母妃。”杜浩然和叶琢一齐行了个礼。

瑞王爷见杜浩然一脸的肃飒之气,叶琢则敛气屏息,尽量消除自己的存在感,再联想起妻子刚才的失态,心里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满脸和煦地招呼道:“弈儿和琢儿啊,吃饭了吗?没吃就坐下一起吃吧。”想尽量地消除眼前古怪的气氛。

瑞王妃目光死死地盯着夏至,脸色有些发白。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抖动。

什么都不用说,她就知道,计划失败了。最糟糕是,杜浩然似乎很生气,他到这儿来,是来责难她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沉到了谷底,一种莫名的痛楚涌上了心头。

不管是杜砚、杜墨,还是杜箫、杜笛这两个庶子,就算她做了什么事让他们很不高兴。他们也不会、也不敢像杜浩然这般,沉着个脸上门来质问于她。因为,她是他们的母亲。他们敬畏她。

而她这个小儿子却敢!

大概在他的心里,根本没把她当母亲看待。

听到瑞王爷的问话,杜浩然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冷:“我的饭菜正提在夏至的手里,想拿过来给父王和母妃看看。”

说着。他向夏至一挥手:“打开吧。”

夏至木然地打开食盒的盖子,然后把它放到桌上。

瑞王爷将食盒拿过来,看了看里面的菜色。

杜浩然对叶琢的感情,早在南山镇时他就已经知晓。在看食盒之前,他还以为厨房给叶琢做了粗劣的饭菜,惹得杜浩然生气了。而这事。还跟瑞王妃有关。同时心里又疑惑,瑞王妃不是那等没有分寸的人,再如何也不会做这样幼稚无聊的举动。苛待为难叶琢呀。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可看清楚食盒里的菜肴,他立刻推翻了前面的猜想。食盒里的菜肴,无不是滋阴补阳的菜品,丰盛而又适合新婚夫妇食用。杜浩然绝不是因为菜色来发难的。

他只得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杜浩然一眼。

杜浩然表情淡淡地道:“这些菜。都被下了药。”

“什么?”瑞王爷吃了一惊,转头看向了瑞王妃。他万万没有想到,瑞王妃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瑞王妃避开了他的目光。

“父王,这么些年,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最痛恨的,就是来自身后的枪。要是饶了这个下药的人,以后怕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给我下毒了。不过因为夏至曾是母妃的丫鬟,所以我现在把她押来,交给母妃处置。”

夏至“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哭着大呼:“王爷饶命,王妃饶命。”却不敢辩驳。

她知道,瑞王妃做这事,应该也不敢让瑞王爷知道。自己要是主动把事情捅破,怕是瑞王妃也饶不了她。

“父王,母妃,我还有一事禀告。”杜浩然没等瑞王爷和瑞王妃有所表示,又道。

“你说。”瑞王爷道。

“这王府人多事多,诸事繁杂,以前一年之中有十个月我都在外面奔波,也就算了;现在要在京城里长住,我想要搬到靖安王府去。还请二老恩准。”

“弈儿!”瑞王爷眉头一皱,“怎么又提这件事?虽说咱们王府人多事多,但因为你喜欢清静,大家从不到望日轩打扰你,你有什么要求也尽量满足你,什么事都由你做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里是你的家,我们是你的父母。儿不嫌母丑,狗尚不嫌家贫,就算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到或不对的地方,你可以指出,可以生气,甚至可以在我们面前吵闹一番,怎么能动不动就说搬出去的话呢?”

瑞王爷的话虽然说得极好,但杜浩然打定主意要借今天的事达到目的,又岂有那么容易被劝住的?

他一拱手道:“父王,孩子大了,总要独立的。以后大哥袭了爵,二哥也是要搬出去不是?我不过是早一点而已。靖安王府离这儿不过是隔了两条街,从那边走过来,跟从王府大门进到后花园的距离差不多。有什么事,您一叫我就回来了,这跟住在这府里也差不了多少。还请父王允许我的请求。”

“弈儿”瑞王爷还要再劝。

杜浩然却打断了他的话:“父王,我主意已定。”

“哇”地一声,瑞王妃忽然哭了起来,而且不是掩面而泣,完全是悲从心来,嚎啕大哭,直哭得肚肠寸断。

“你们都下去吧。”瑞王爷叹了一口气,向下人们挥挥手。

那些丫鬟婆子赶紧退了出去。夏至犹豫片刻,也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出了门。

叶琢听到瑞王妃悲戚的哭声,心里堵堵地也十分不好受。

她重生以来,虽然在叶家二房受了些气,但母亲郑曼文却给了她最令人感动的母爱;过继到大房,祖父叶予期、祖母关氏也把她当成眼珠子一般,疼爱到了极点。这些亲情,对于得到了第二次生命的叶琢来说,是何等珍贵!可以说,是他们捂暖了叶琢那颗冰冷的心。她能在玉雕这条道路上走这么远,是这份亲情支撑着她,给了她无尽的力量。

虽然与瑞王爷和瑞王妃接触不多,但她仍能从一些小细节上感觉得到,他们对杜浩然的那份愧疚与深深的爱。

也正如此,瑞王妃现在这伤心欲绝的哭泣,才让有些性情有些冷清的叶琢颇为动容。

她看了杜浩然一眼,看到杜浩然眼里也有不忍,她轻叹一声,走到瑞王妃身边,低低地劝道:“婆婆,您别哭了,有什么事说开就好了。”

虽然瑞王妃让夏至给她和杜浩然下药的行为让她不喜。但她相信,瑞王妃并没有恶意,她只是想要早些抱孙子而已。一件事,能不能原谅,还得看其本心。

瑞王妃渐渐地收了泪,她双眼红肿地看向叶琢:“叶琢,你实话告诉我,你们昨晚圆房了没有?”

叶琢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当着瑞王爷的面被问及这样一个问题,还是难为情的不得了,涨红了脸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这个问题,还是交给杜浩然去回答的好。

“没有。”杜浩然回答地倒很干脆。

“弈儿,你告诉母妃,这是为什么?”瑞王眼睁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杜浩然。

杜浩然面无表情地道:“我在战场上受过伤,不能人道。”

叶琢身体微微一震,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杜浩然一眼。

他在撒谎!在聂府,他与她同时吸了春药,他当时身体就起了反应。在与她相拥的时候,她能感觉得到。

“这是…真的?”瑞王妃无力地坐在那里,呆如泥塑。

“婉儿,婉儿”瑞王爷摇晃着她的身体,见她没了反应,脸色一变,冲着外面大喊,“快传大夫。”

杜浩然也变了脸色,上前焦急地叫道:“母妃,您醒醒,您醒醒。”见瑞王妃还是睁着眼睛呆呆地坐在那里,他伸出手来,用力地掐了一下瑞王妃的仁中。

这一下倒是有效,瑞王妃渐渐地转动了眼珠,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杜浩然身上,然后“哇”地一声哭出声来,抱着他的腰,叫道:“我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杜浩然慢慢地合上眼,嘴唇微微地抖动着,眼角处隐隐有眼光。

叶琢不忍地转过头去,掏出手帕抹掉眼角的眼泪。

“王爷,大夫来了。”外面传来大夫的声音。

“让他进来。”虽然瑞王妃好了,但瑞王爷还想让大夫看看杜浩然的病情。在战场上留下的病根,没准在京城里能治得好呢?

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拎着药箱走了进来,对着瑞王爷行了一礼。

“王妃又犯病了,你给她看看。”瑞王爷道。

“我没大埃”瑞王妃沙哑着声音,一把将杜浩然的手按到桌上,“肖大夫,你给我儿子看看,能不能治好他的病。如果能治好,我赏你儿子一个六品官。”

第二百八十四章疑惑

杜浩然眉头一皱,直接将手臂抽了回来,道:“不必了。”

“弈儿,弈儿,你难道就要母妃死在你面前吗?”瑞王妃情绪十分激动,抓着杜浩然的手臂死命摇晃,哭得快要背过气去。

“弈儿,你失踪这几年,你母妃忧伤成疾,伤了心肺,一激动就会背过气去。你就顺着她,让肖大夫看看病吧。放心,肖大夫是我们府里的大夫,你的病,除了屋里这几个人,绝对不会再有第六个人知晓。”瑞王爷道。

“父王,母妃,我的病我知道,真的是没办法了的。”杜浩然虽然态度很坚持,但语气和缓了许多。

叶琢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没有开口说话。这些事,她不宜插嘴。

“弈儿,不管有没有办法,你先让肖大夫看看再说,可好?”瑞王妃哀求道。

“真不用。”杜浩然断然拒绝,“父王,母妃,既然你们不愿意让我搬出去,那我留在府里就是。不过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如何处理,你们不要再瞎操心了行吗?”

杜浩然的执拗,自打与他相认之后,瑞王爷和瑞王妃领教过不少。此时他们也知道,要想让肖大夫给杜浩然看病,已是不可能的了。杜浩然能退一步,不再提搬离瑞王府的话,就已是难得的让步了。

瑞王爷深叹一声,对肖大夫摆摆手:“肖大夫,你回去吧。”

“是。”肖大夫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父王,母妃,我们也回去了。”杜浩然朝瑞王爷和瑞王妃行了一礼,转头看了叶琢一眼,迈步朝门外走去。

叶琢施了一礼,也快步走了出去。她跟在杜浩然身后。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心情极为复杂,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原来她就知道,瑞王爷和瑞王妃一定不知道杜浩然身患绝症的事,否则不会放任他南北随意乱跑,成亲的事也不紧不慢,还任由叶家从容挑选日子。瑞王妃想让杜浩然早点成亲和圆房,也不过是因为她这儿子被掳,受了几年苦,急于让他享受世间的幸福而已。

杜浩然不想让父母知道他身患绝症的做法。她也能理解。瑞王爷与瑞王妃本来就为他的事情内疚自责到极点了,如果再知道他命不久矣,恐怕一夜就白了头。尤其是瑞王妃现在的身体状况。没准比杜浩然还走得早。

但事情,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把病情告诉瑞王爷,让他瞒着瑞王妃,发动一切的力量去寻找好的大夫不就行了吗?杜浩然怎么能就这样什么也不做,默默等死呢?这不合常理!

还有。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刚认识时,他就是现在这个模样;现在大半年过去了,他丝毫没有病入膏肓的样子。她跟他相处的时候,也没见他发过病,更没见他吃药。杜忘和杜念,更是没心没肺整日乐呵呵的。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不久于人世的病人。

可如果他没病,为什么要骗她呢?骗了她,他有什么好处?

夏至满心忐忑地站在门口。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安排。此时见杜浩然和叶琢出门,一下摒住了呼吸。

杜浩然看都不看她一眼,直直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叶琢也目不斜视地跟在杜浩然身后下了台阶。

望着杜浩然和叶琢渐渐远去的背影,夏至心情极为复杂。

她知道,她逃过了一劫。三爷嘴里虽然说得凶。但把她押过来交给瑞王妃处理,对她还是放了一码的。

她是瑞王妃的丫鬟。又是奉命行事,瑞王妃只要不想让其他丫鬟心寒,就不会太过亏待于她。当然,她被三爷所憎恶,瑞王妃也不会优待她就是了。将她安置在一个地方,不让她将三爷的秘密说出去,这就是她最终的结局。

这样的结局虽然不是最理想,但总比卖出去要强。

杜浩然和叶琢两人一路无话,默默地回到望日轩。厨房奉瑞王妃的命令,又做了一桌饭菜送来。

两人吃了饭,杜浩然便又去了书房,叶琢让秋月去找杜念和杜忘,自己则叫其他丫鬟备水沐浴。

小半个时辰后,秋月回来了。看看杜浩然不在,她轻声道:“姑娘,我刚去找过杜忘和杜念大哥了,借口说要伺候好三爷,向他们打听情况。结果听他们话语里的意思,三爷根本就没有病。”

说着,她又道:“姑娘,您还记得您掉到河里,三爷把你救上来那一回吗?河水那么凉,天又下着雨,三爷全身湿漉漉地呆了那么久。可我问过杜忘大哥了,他说三爷回去连个喷嚏都没打,还夸耀说三爷的身体如何如何棒。”

叶琢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知道了。”

秋月看叶琢情绪不高,也不知道如何劝她才好。看看天色已晚,便找了媒纸,把灯点上了。又转身去关窗。

“呀,这天好像要下雨了。”看着外面被风刮得到处乱跑的树叶,她惊叫起来。

“你先回去吧,一会儿下了雨就不好走了。”叶琢道。秋月的房间在院子的另一处的下人房里。

秋月也知道杜浩然不喜欢下人在身边跟着,道:“我在厢房呆着,三爷回来要水沐浴,您叫奴婢一声。”

“嗯,去吧。”

秋月转身出去了。

叶琢走到窗边,打开窗子,看着外面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木发呆。一场秋雨一层寒,天气渐渐的要凉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杜浩然走了进来。

“您回来了?”叶琢迎了上去。闻到一股清新的皂角的味道,她愣了一愣:“您沐浴过了?”

“嗯。”杜浩然应了一声。

他走进屋里,在屋中间站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道:“叶琢,我以后就在外书房住了。反正事情已过了明路,母妃不会责怪你的。”

叶琢身体一震,抬起头来,注视着杜浩然。

杜浩然却转过身去,不与她对视。目光在屋子里逡巡,似乎在看看自己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拿走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相隔

叶琢收回目光,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