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爱花是天性,古今都是如此,用花讨好总是屡试不爽,何况我这文艺又柔弱的母亲大人,定是最吃这套…

“牡丹落尽正凄凉,红药开时醉一场。

羽客暗传尸解术,仙家重爇返魂香。

蜂寻檀口论前事,露湿红英试晓妆。

曾忝掖垣真旧物,多情应认紫微郎”母亲口里念念叨叨的读着诗,我听不懂,只知道是一首关于花的诗.

“箐儿,你可知这芍药的另一个名字叫什么?”她的目光有些迷离,淡淡的浮了层雾

我摇了摇头

“将离…”

原以为能讨她个欢心,没曾想送错了东西…

“我…”

“箐儿,这花,我很喜欢,将离,我们终是要离开彼此的...”母亲的笑容漫过她的脸,有种梦幻般的惆怅,美得让人心抽紧...

“以后不管何时何地,白芍药就代表我,你看着它,就好像我看着你,这样多好谁也不离谁了...”

母亲的最后句话一直深深地留在我的心里,她是期待了太多了,却一直失望,后来她把那些期望变成另一种寄托,刻在自己心上也刻在别人心上...

天色渐晚,我坐在房间里等一个人.不多时,如意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李德胜回来了..”珍珠和李德胜跟着先后进了屋子...

“东西拿到了?”我问.

那小子一龇牙,笑得狡猾“我办事,您放心…您看看,这身儿大不大…”

我点点头,跟身边两个丫头吩咐“快帮我穿上…”

太监的衣服是一身朱红衣宽腰带,还有个高框的黑帽子,珍珠把我的头发梳成一个辫子,用簪固定在脑袋上面,然后带好帽子,两边的绳子系在下巴上

我照了照镜子“是有些大,不过将就穿了,反正不多久就回来了…”

“这是小川那厮的一套,赶好出宫了,我找了套裁的紧身的拿来”

见我左瞧右看接着强调“小姐放心,是洗干净的…”我了解地朝他点点头

珍珠看了看我有些犹豫“小姐,不如我去吧.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半夜出宫….”

“你们都得留在落芳苑里粉饰太平帮我掩护,免得被菊姑发现了.所以谁也不能离开自己岗位...”

“小姐,地图拿好了?”

“嗯..”

“银子呢?”

“在腰包里...”

“木牌呢?”

“在呢….”

“记得住路线吗?”

“记得…”

“可我,还是不放心…”珍珠问了一大堆问题之后又回到原点

“放心啦,晚上大街上是没什么人的…”

“要是白天的话,真想让小姐带点冰糖葫芦来吃吃…”如意似乎很遗憾的喃喃道

“你这贪吃的妮子… ”

“本来就好吃嘛...”

“我的公主姐姐妹妹们,时候不早了,甭聊天了,快走吧...”李德胜看起来紧张得不得了,我都觉得好笑极了.

珍珠和如意最后帮我整了整衣服帽子我便跟着李德胜出了门.

晚上风有些寒,我有些抖.我们两个人只挑了一把灯,他前我后,步步跟紧.

“小姐,一会您打东边过来,然后给我看你手里的木牌,我再把你送到宫口,然后你把披风里的帽子换下来,带另外一顶,照着之前我给您画的地图,很快就能找到常去抓药那家铺子,你提我的名字老板就会知晓了.

此外,熟地 川芎,柴胡这三味药都是算便宜两钱的,是老规矩了讲好的,要特殊跟他说清楚,免得给骗了去...”

我冲他点了点头.

李德胜的脚步很快,我只勉强跟得上.不多时便到了三道门.宫口有守门的太监和一些士兵,虽说之前我并不紧张,那此刻看到那么严防死守的大门,也有些不安起来,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

“小姐,我先过去了...”见李德胜跟门口的几个小太监嬉笑着打招呼,深叹一口气,我从东边的甬道里往门口处走.

已知非福

就算作了太监的装扮,可还是很容易被认出是一张女人的脸,所以我只能低了头,匆匆往门口赶.

离门口还有几步远,只见一个小太监踱了过来,大声质问“都什么时辰了,还要出宫...”

我还没等回话,又一道声音插进来

“我看看那小兔崽子是哪个宫的,有没有令牌...”这声音是李德胜的,我安心了不少,连忙把袖子里的木牌掏出来,双手奉上.

有人把我手里的牌子拿走了“翠微宫的?你出去干嘛?”

李德胜把小人得志的那种气势拿出来,俨然把一个老虎不在猴子霸王的小太监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压低声音“奉娘娘命出宫安排初五的戏班子事宜…”

“这声音怎么这么怪…?”另一个小太监疑问的走了过来

我和李德胜都是惊了一身的冷汗

“回大爷,小的染了热病,吃药都不见好,所以嗓子就成这个德性了...”

那小太监闻言便立刻顿了脚步,声音尖锐“李德胜,你还敢靠那么近,不怕染了病啊。你家那个不管用了的公主怕是连汤药钱都给不起,你没油头好捞…”

“嗯,我心里清楚着呢,谁有你厮那命好啊,净挑油头的差事干

让小爷我的看看他衣服里藏了什么没有...”说完还像模像样的翻了翻我手上的那件斗篷.

“走吧,我给你送到大门口...”我顺从的朝李德胜鞠了一躬跟在他后面.

“他妈的,没好处拿,还得跑腿,真不划算...”

两边的士兵放了行,我们一路往宫门外走.

见四周没人,李德胜小声在我耳边说“我的姑奶奶,万事小心,早去早回,我会没事就往这边走走的...看看身上东西还都在不?”

我笑“好你个李德胜,有你的一套啊…人模狗样的嘛….”

“公主快不要取笑小的了,赶紧去吧…”他看一幅快要跪地求饶的表情,我的心豁然开朗…

把那顶高帽子换下来,带了顶小帽,披了斗篷,挑着灯往正街的方向走.走出很远,还能看见宫门口那个单薄的红衣身影在向我去的方向张望,心里不由得一暖,好像家人等我回家的感觉…

穿越来之后是贫苦了点,不过还是有一些真心相待的人让我庆幸且安慰的…

古代根现代不一样,一到大概八九点的光景,街上路人已经十分的稀少了。尤其是皇宫外面的一段围墙边的路,荒无一人,我披着斗篷,脚下生风,跟身后有鬼追似的

一顿好走,隐隐约约看见前面似乎有店铺里灯光的亮了,我已走了一身的汗

话说我还真的不知道京城里的治安如何,又没功夫傍身,不怕才怪

那个什么小川的衣服还真是大,尤其是袍子的下摆有点拖地,我只能把腰间的部分往腰带里塞进去一段,不然非得摔跟头不可.逐渐走到巷子里去,大街上冷冷清清,打尖的客栈会有个灯笼挂在门口,我把自己的灯笼熄了火,顺着那微弱的灯亮往前找

走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找到要找的店铺,四周看看,一条冷清的大街上只有我一个人,前面的光亮处雾蒙蒙的

我怀疑是记错了,赶紧把地图拿出来研究,所谓地图不过是李德胜手绘的一张路线图罢了,只求简单易懂,所以只有那条路沿线的部分标志性建筑物

“玲珑秀庄,下来是, 裁缝店,松鹤楼,再下来转弯,王记烧饼,然后是一家棋社,接下来翡翠楼然后就是药铺了…”

我借着人家灯笼的光研究来研究去,张望过一番似乎没有找到所谓的翡翠楼…

我正犹疑着,远处传来一种类似敲竹板的声音,很有规则和节奏,似乎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就应该是电视上常演的半夜打更的人吧,心里一喜,往前迎去,总算找到个能问路的人了…

果然,那人越来越近,手里拿了两块竹板样的东西,打一下又一下,连打多次,发出清脆的邦邦声

“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天干物燥,小心烛火…”

我很兴奋的窜上前去“大叔,请问翡翠楼在哪?”

打更的人被突如窜来的我吓了一跳,待听清楚我的话之后,竟有些生气,拿了手中的竹板点了点我的脑袋,我下意识往后一躲“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不学好?二更天不睡觉,出来鬼混,小心你爹打断你的腿...”

我一愣,这是哪跟哪啊

“大叔知道翡翠楼在哪?快告诉我,有人等我呢...”

打更大叔摇了摇头“就往前走过一条街,左转就是了...”末了还扭头补了一句

“你要是我儿子,我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谢大叔了…”无视他的奇怪举动,我赶紧顺着方向一路狂奔…

越过一条街,左转,果然,看见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牌匾上三个大字 “翡翠楼”

进到里面去的人乐得找不到北,从里面出来的人笑得嘴角扯到耳朵后,我恍然大悟,难怪大叔当时会那么说,不过说真的,真的亲眼见到古代的青楼,那种感觉已满整个胸腔,好好奇阿 …

因为还有正事在身,我没那么多卖呆的时间,从侧面晃了过去,果然,不出几步远就看见了要找的药铺

我上去敲门,敲了又敲,过了片刻才有人从里面慢吞吞走出来

“老板,我抓药…”

老板是个中年人,瞥了我一眼“你是李德胜那面来的?”我点了点头,把单子递了过去

“难怪呢,都是女里女气的一个样子…”老板嘀咕着,转过身抽出一个个小抽屉开始称药…

“老板,最上面那几味药是算便宜二钱的…”我提醒

“知道了,这么便宜的药,我还能坑你银子不成.这年头啊,有钱的看病,没钱的等死...

这些不疼不痒的便宜药材根本治不了什么病,不过是拖着身子死不了罢了...”

转眼又瞧了我一眼“光有那份心是不够的,这都抓了两年的药了,再抓两年,那人还是一个样,好不了的,只会越拖越差...”

我一时间无话可说,我们的境况哪里是这个药铺老板能了解的呢.

拿了包好的药,走出药铺,心情沉重的很,不远处就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那些人千金一掷只为春宵一度,而此刻的我,形单影只,表情破败的站在街角为了母亲的药钱发愁,真是天堂和炼狱的鲜明对比.

这月的月钱已花了大半,剩下的大半个月就靠那些碎银可用了,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掉头往回走.

穿越就像场赌博,输赢各有50%的机会,可往往就是买了大,揭开之后才发现是小

比起这个公主,我宁愿做个农家女,至少,种田耕地也能过活,这不,说着说着,我又饿了,每天都喝粥,又做了这么多的运动,不饿才怪..

夜里寒凉,我围紧了斗篷,夹好药包,往来时路赶....

“驾…”

“驾…”

等等,我身后那是什么声音?驾?糟糕,我扭头往身后望去,翡翠楼那方向奔来两匹高头大马,因为晚上街头无人,所以简直是以策马狂奔的状态朝我这边过来

我还不想英年早逝,自以为干净利落的侧避,人是够利落,但袍子下摆没那么利落,我迈出的右脚好死不死的踩在自己的下摆上,以立扑的姿势卧倒,就在那时,身边有飞速移动的物体擦身而过

好险,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匹马已经站在我的前方,鼻子喷着气,原处踏地

斗篷摔破了,心下一惊,赶紧伸手摸去,还好药包还在,被我紧紧抱在怀里,完好无损…

我扶了扶头上歪掉的帽子,抬了眼朝前面望去

两匹马,一匹枣红,一匹墨黑

“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在街上晃悠,小子,你没事吧…”枣红色马上的人先开了口,是个很俊秀的年轻男子,一身宝蓝色缎衣,贵气十足…

另一个墨黑色马上的男子,一身雪白,从头到脚的白,那张脸,俊美无俦,慵慵懒懒,魅惑无边,桃花眼微挑,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见我不说话,俊秀男子有些好笑的问“唉,问你呢,摔傻了阿小子?”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额头处头皮发紧,一阵刺疼感,抬手一碰,有些湿热…

“没被踩死已是万幸,若是摔傻了岂不是赚到了…”我有些气,就算古代没有交通规则,也不能闹市大街横冲直撞吧,你当这是克尔沁大草原阿…

“呵呵,那对不住了小兄弟,你这身斗篷在夜里看不真切,这点银子给你拿去瞧大夫吧..”说着眼前有东西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我脚前

“我们走吧...”白衣人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策马前行,宝蓝衣服男子随后跟上了.

我是很有上前踩那块东西一脚再破口大骂他这种金钱至上的恶劣态度的心情,但是,英雄也有折腰的时候,别说我这不是英雄的丫头了。

无奈的捡起地上的东西,瞧来很像是一块金锭子,我四下里瞧了再没别人,很恶俗的跟电视剧里学了一把,张嘴咬了那金锭子一口,然后有些愉悦的把东西放进胸口的口袋“唉,有谁能跟钱过不去呢…”

等我回到宫口的时候已经快一个时辰过去了,远远就看见李德胜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焦头烂额的来回划圈…

“李德胜…”闻见我喊他,他猛地朝我窜过来,哭腔道“我的姑奶奶公主啊,您总算回来了。您若是再不回来,小的就准备在这宫口前门上吊谢罪了…”

他离近这么一看“公主,你额头怎么了?”

“不打紧,我们快回去吧,不然珍珠她们要急死了…”

如此,我们照着之前的方法混过守夜的士兵,而之前那些装腔作势的太监们早已不知跑哪去偷懒去了,所以,一切都顺利的很…

“小姐,你的额头怎么破了?”如意惊叫

“你给我小点声…”我这一龇牙咧嘴牵扯到额头的肉,疼痛又传来…

“回来的时候给撞了一下,小摔了一下…不过,我有好东西带回来…”说完,忙不迭把胸口的东西掏出来,大家眼前一亮…

“小姐哪里来的金子?”李德胜奇怪的问

“医药费…”

“医药费?”

“嗯,快别问了,给我倒杯水先…”我顺手拿过块干净的布按在伤口上

“快别这样…”珍珠把布拿走,重新包扎了一下…

那一夜,是我穿越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金子啊,金子,我连做梦都在朝它微笑…

转眼,初五就在明天,我今天还在自家的自留地上同番茄秧作战

“这歪七扭八的姿势也太丑了,而且一个劲的拔高不分杈,岂不是浪费资源?”我手持剪刀蹲在地里同珍珠、如意和李德胜展开学术研讨

“太高了就会倒啊,一阵风吹过会折断的…”如意指了指前面一颗已经“腰折”了的证物给我看

我想了想“我只学过顶端优势这么一说,不知道是不是适用于所有植物…”

“小姐哪里学来的,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