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像是要野炊的样子。

齐意欣也兴致勃勃起来,跟叶碧缕一起跟在上官铭后面出了二门,来到齐家的大门前面。

齐意欣本来以为每个人都要骑马的。谁知上官铭还带了一辆上官家的大车过来,后面跟着七八个荷枪实弹的护卫,牵着几匹空着的马。

“来,你们俩坐到车里面,咱们到了郊外的时候,再换了马骑上就行。”上官铭伸出手,托着齐意欣上了马车。

叶碧缕扶着蒙顶的手上了马车。

因是跟着上官铭出来玩,齐意欣和叶碧缕两人只带了蒙顶一个丫鬟。

此时三个人坐在车里面,大眼瞪小眼,都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上官铭骑着马跟在车旁边,听到车里面传来的笑声,心情也好了起来,一拉缰绳,驱着马往前飞奔带路。

出了东阳城的城门,一行人拐上了往城外湖边的小路。

上官铭骑着马在前面狂奔,一时收不住了,对面恰好过来的一辆翠幄青绸车。

郊外的土路狭窄,上官铭的马眼看就要碰着对面的翠幄青绸车,没奈何,上官铭只好一勒缰绳,往道旁的田地里冲了过去。

上官铭的骑术并不高明,马一脚踏空,他就从马上栽了下来,跌到旁边一条已经干涸了的小水沟里。

齐意欣和叶碧缕坐在后面的车里,听见前面突然一阵骚动,又听见几匹马在嘶叫,忙掀开车上的帘子往前看,却正好看见上官铭从马上摔了下来。

上官铭的护卫飞奔过去营救。

齐意欣和叶碧缕也吓了一跳,忙催着车夫赶车,好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翠幄青绸车也停了下来,一个身穿碧霞云纹联珠孔雀纹锦衣,披着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的女子扶着一个婆子的手从车里出来,站在路边,对着干涸的小水沟里一身灰尘的上官铭问道:“这位公子,没有摔着吧?”

上官铭的胳膊在地上的石子处刮了一下,疼得不行,正要着恼,听见一个糯软的女声,抬头一看,见是一个绝色女子,却又端庄大气,双眉颀长,斜飞入鬓,既有女子的妩媚,又有几分男子的英气。虽然比齐意欣美得多,可是那股子气质,倒是跟现在的齐意欣有几分神似。

上官铭不由看得呆了一呆。

那女子似乎习惯了别人对着她发呆,也不在意,又问了一声:“公子,可摔着了?”

说话间,上官铭的护卫已经都跑了过来,从马上下来,过来将上官铭扶了起来,又在他的胳膊、腿脚之处四处敲打,看看有没有骨折破损之处。

上官铭忙推开自己的护卫,道:“只是刮伤了皮,没有伤着骨头。”

那领头的护卫方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那辆翠幄青绸车,冷冰冰地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要去哪里?——怎么走路不长眼睛,要是我们七少有个好歹,我要你们好看”

那女子听了护卫的话,本来含笑的脸也沉了下来,也不跟他说话,只对着上官铭盈盈一礼,道:“小女子今日才从江南归家。离家多年,归乡心切,赶路赶得急了些。今日多有冒犯,改日让家兄到贵府赔罪。请问府上仙乡何处?”

上官铭忙拱手还礼,道:“不用了。今儿是我不小心,不怪你们。”顿了顿,又问:“你家是哪里的?”

那女子抿嘴笑道:“东阳城李家。”说着,转身扶着丫鬟的手,上了翠幄青绸车。

上官铭看着那女子的背影,皱了寻思:难道是李绍林他们家的小姐?——没听说李绍林有妹子啊?

第185章 大热门

齐意欣带着蒙顶走了过来,看见上官铭遍身尘土,忙走上前来问道:“可摔着了?要不要回去寻个大夫瞧一瞧?”

上官铭展颜一笑,紧着往后退,嘴里连声道:“你别过来,我身上脏的很。”一脚踏空,又摔到了后面干涸的小水沟里。

上官铭的护卫都忍着笑,赶紧下去把上官铭扶了起来。

这一次却比刚才从马上摔下来还要厉害,上官铭崴了脚,站都站不住了。

齐意欣也哭笑不得,连忙和蒙顶一起,一左一右搀扶起上官铭,将他扶到车上去了。

上官铭崴了脚,当然打不成猎了。

齐意欣便对那些护卫道:“你们七少崴了脚,要赶紧回去看大夫。先送你们七少回上官家,然后再送我们回齐家吧。”

护卫们齐声应了,又连忙护着上官家的大车往车里赶。

他们心里着急,拿大鞭子抽着拉车的马,跑得格外快些,居然追上了早先遇到的那辆翠幄青绸车。

坐在车里的女子听见外面的声响,撂开车上的窗帘看了看,发现竟然是先前跟她狭路相逢的那批人,微觉诧异。

齐意欣坐在车里面,看着上官铭肿起来的脚踝,很是内疚,问上官铭,“东阳城哪个看跌打的大夫最有名?”

上官铭笑着安慰齐意欣:“没关系的。扭伤了脚而已,又不是断了腿,也值得你这幅样子?”言若有憾,心实喜焉。

齐意欣责怪他,“扭伤这种事,可大可小。你可不能掉以轻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还不是你自己吃亏”

上官铭见不得齐意欣这幅样子,顾不得叶碧缕和蒙顶都在车里面,往齐意欣那边坐近了些,抓着她的手,笑着道:“只要你天天来看我,我保证好的快些。”

齐意欣脸一红,将手夺了回来,将上官铭推远了些,道:“好好坐着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又问道:“刚才那个女子是哪一家的?好像气派很大的样子。”

上官铭不好意思地对着叶碧缕和蒙顶笑了笑,见她们俩都装没看见,因笑着对齐意欣道:“她说是东阳城李家的人。我猜是李大少的亲戚,应该是堂妹。”

齐意欣心里一动,想起那一天,康有才说过“一表三千里”的话,还有同姓就连了宗的往事,脸上的神情很是莫测。

叶碧缕抿嘴笑了笑,便将头转向了窗外,看着越来越近的上官家的宅子,道:“七少,你家快到了,你先下去吧。代我们向伯母、伯父问好。”

上官铭坚持不肯,非要把齐意欣她们送回齐家了,他再回家。

齐意欣怎么劝他都不听,只好依了他,让他送自己和叶碧缕、蒙顶一起回了齐家。

齐老太太见齐意欣她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忙问出了什么事。

“七少崴了脚,打不成猎了。我们就提前回来了。”叶碧缕帮着齐意欣回答道。

齐老太太很是着急,“伤得厉害吗?怎么搞得?你们怎么不小心些?”

齐意娟在旁边听了半天,突然道:“上官哥哥本来不喜欢打猎的”睁大了眼睛,一副谴责的样子看着齐意欣。

齐意欣眼神一黯,居然没有反驳齐意娟。她记得很清楚,上官铭以前和原来的那位齐姑娘一样,都是喜静不喜动之人。

齐意娟见齐意欣居然没有反驳自己,而是怔怔地不说话,也颇有些诧异,倒是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了。

叶碧缕带着齐意欣回到她们住的院子里,看见齐意欣还是沉默不语,忍不住劝道:“七少今天崴了脚,又不是你的错,你做什么这样自责?”

齐意欣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若不是我,七少不会想着去练枪法,更不会想着去打猎。他明明不喜欢这些东西,可是为了我,他都勉强自己去学,去做。这一次,是崴了脚。下一次,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很害怕……”

叶碧缕知道齐意欣在害怕什么。

一个人对你这么好,好到违背他自己的本性来迎合你,这种好,有种让人难以承受的惶恐。而且这种好,是无法持久,更无法回报的。再浓烈的感情都会有归于平淡的一天。到了那一天,对方会觉得为你付出了这么多,而得到的,却是那么少,于是会有怨言,会有不甘,更会有因为觉得不值得,而去寻找他认为值得的东西。

“说句良心话,七少这么做,也是努力在向你看齐。你以前跟他说,你变了,你不喜欢以前那些东西,你现在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了,所以为了你,他试着去改变,去做你喜欢的事。——也许他做得并不成功,但是他的心意是好的,你要看得到才行。”叶碧缕是旁观者清。虽然她知道,现在的齐意欣,跟上官铭未必和以前一样适合,可是人都会变,也许上官铭会接受现在的齐意欣,或者,愿意改变他自己,来和现在的齐意欣并肩站在一起。

齐意欣苦笑,“我当然明白,也很感激。可是,他并不是真的喜欢,他这样强迫自己,时日久了,还是会怪到我头上的。”

叶碧缕默然了半晌,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你打算明天去看看他吗?”

齐意欣点头,“自然要走一趟的。”

第二天,齐意欣给齐老太太请过安,带了一个食盒,和蒙顶一起坐着齐家的大车,来到上官家,看望上官铭。

来到上官铭住的院子,齐意欣看见他坐在南窗底下的长榻上,半屈着腿,伏在长榻上的横桌上临帖。

齐意欣在门口站了半天,上官铭都没有觉察,只是一心都扑在他的法帖上,一笔一划,都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精神。

齐意欣轻轻咳嗽了一声。

上官铭回过头来,看见是齐意欣站在门口,惊喜地就要跳下长榻。

齐意欣赶着上前制止了他,道:“快坐着。你的脚怎么样了?”低头看过去,上官铭的左脚已经包了厚厚的一层纱布。

上官铭嘻嘻笑着,道:“不过是崴了脚而已,你不要这样担心啊。——我会心疼的。”说着,就要揽齐意欣入怀。

齐意欣忙站远了些,道:“咱们好好坐着说话不行吗?你再这样,我真的恼了。”

上官铭不无苦恼地挠了挠头,看着齐意欣嘟哝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抱一抱你怎么啦?”

齐意欣窒了窒,道:“只是未婚妻而已,又不是夫妻……”

“迟早会是的。”上官铭的脸上又亮了起来。

齐意欣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我就是来看看你的脚伤怎样了。”顿了顿,又道:“有些事你若是不喜欢,就不要强迫自己做。”

上官铭笑了笑,道:“听见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会不高兴呢。你喜欢做的事,我却不喜欢,那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和别人一样呢?若是真的喜欢也就罢了,可你偏偏不爱那些东西。”齐意欣背靠在门边的墙上,看着上官铭说话。

上官铭抿了唇,脸上露出一副倔强的表情。

齐意欣站在那里,离得那么近,可是看上去,又离得那么远。他总觉得自己一松手,她就要从他身边飞走了似的。

“你别胡思乱想了。只要你懂得尊重我,就可以了。我们可以各有各的喜好,并不需要做什么事都在一起。”齐意欣看见上官铭的神情,又有些心软。

上官铭的眼里又燃起了希望,忙不迭地点头:“我当然尊重你。只要你能和以前一样跟我在一起,我就能真正放心了。”说来说去,还是喜欢以前的齐姑娘。

齐意欣低了头,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道:“你歇着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看着齐意欣离去的背影,上官铭本来欣喜的心情,又捉摸不定起来。

回到齐家,叶碧缕来到齐意欣的屋子,让蒙顶出去守着,低声对齐意欣道:“报馆的严先生让小严过来送信,说李家派人查了报馆的底细,也查了我们所有人。”

齐意欣一惊,“查到什么没有?”

叶碧缕笑着道:“能查到什么?严先生一直是报馆的老板,从以前的旧报,到现在的新报,都是他。——他们自然也只能查到这些。”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趴在梳妆台上,无聊地拿着一把玉梳往桌子上敲来敲去,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报馆啊?”

“过两天就可以去了。严先生得到消息,李家姑太太带着人离开东阳城,去京城了。”叶碧缕伏在齐意欣耳边说道。

齐意欣大喜,忙和叶碧缕商量明天要做的事。

过了两天,两人借着去裴家舅母那里的机会,偷偷溜去了报馆。

这一次,齐意欣拎着两个小皮箱,一个里面装着顾远东送她的可拆卸的轻机枪,另一个里面装满了弹夹。

齐意欣一进自己的办公室,就把这两样东西放进了里面小套间的保险柜里面锁起来。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齐意欣对叶碧缕解释道。

叶碧缕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们报馆招的狗仔队,这一次被严先生派到京城总统府附近去盯梢,看看选填房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而从京城传回来的消息,东阳城李家的大小姐,如今是填房的热门人选。

第186章 真真假假

齐意欣很是不解。不是说李绍林是最小的儿子,他上头只有四个姐姐。这“李家大小姐”的名头,从何而来?

严先生和叶碧缕也都不明白,因道:“电报上说不了那么多,只能等信过来,再看看详情如何。”

齐意欣忐忑不安地等了两天,终于等来了康有才从京城寄回来的信件。

原来这位李家大小姐,其实是李家的五小姐,据说是李家大房的庶出**,闺名云素。自小多病,一直治不好。后来来了一位高僧批命,说她命格贵重,紫气罩顶,可惜李家福薄,恐留不下这样的贵人,只有出家,避开凡尘俗世,到十八岁的时候,才能还俗,到时候自然有她的机缘。所以李家就将这位姑娘从族谱上除了名,送到江南远亲的家庙里头,戴发修行。如今正好过了一十八岁,劫数已过,可以重归李家族谱了。

因李家大房前面四位小姐都已经出嫁,她又得大总统青睐,京城的人都尊称她一声“大小姐”。

信还没看完,齐意欣就恨恨地一拍桌子:“一派胡言哪里来那么多高僧?——一定都是骗子”

严先生笑着摇摇头,“假作真时真亦假,那么较真做什么?有人愿意说,有人愿意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我不信。这明明是胡编出来的”齐意欣抱着胳膊,在屋里走来走去,绞尽脑汁地想法子。

叶碧缕细细地读完了康有才的信,点头道:“康先生也不信。他已经派了他的一个手下去江南辉城李家巷查证去了。过几天自然有结果。”

“真的?”齐意欣眼前一亮,从叶碧缕手里取过信,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笑着道:“我真是没招错人,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只是他们在东阳城等着消息的时候,李家大小姐会做沈大总统填房的传闻已经甚嚣尘上,整个京城高门和东阳城的高门都有耳闻。

齐意欣他们的《新闻报》没有法子,也做了几个特辑,明褒实贬,开始了对这位“李家大小姐”身份的猜测和怀疑,并且广开言路,让各位知情者踊跃投稿,报社重金酬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李家家族庞大,总有些不成器的败家子儿缺钱用,躲躲闪闪来到报社爆料。

因为年月久远,这些人都拿不出什么实质的证据,可是都众口一词,说李家大房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庶出的“五小姐”。大房的四个小姐和一个少爷,都是正室所出。因李家大房大老爷的嫡亲姑母,就是现在李家的姑祖母,当年吃过妾室的亏,对妾室深恶痛绝。大老爷自己当然不敢纳妾,以免戳了自己姑姑的眼睛。

这些话让齐意欣他们精神一振,都等着康有才派去江南的人拿回来真材实料,他们就好把这事抖出来。

而李家在京城,借“大小姐李云素”的光,结结实实扳回了一程。以前对他们爱搭不理的船舶署长官,也对他们笑脸相迎。虽然还是不肯松口签正式的合同,可是口气已经软和了许多,暗示他们,只要他们家大小姐一嫁给大总统做填房,船舶署就立刻签署正式合同。

这个消息传到上官辉和齐意正耳朵里,当然都很不是滋味儿。

可是沈大总统如今被李家大小姐李云素迷的神魂颠倒,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而他的岳家,江南的南宫家,因南宫家主心伤爱女之丧,一病不起,此时都在乱纷纷地沿医请药,顾不得他们的女婿在搞什么花花样儿。

叶碧缕从上官家的人那里得到上官辉专门给她送的信,虽然是让她安心,不要着急,他一定能搞定李家的婚约,可是叶碧缕还是恍惚了好几天。

齐意欣看在眼里,更是着急。她和李家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可是李家一来对顾远东有碍,二来现在还妨碍了叶碧缕,因为这两个自她到这个异世,就对她最亲近的人,齐意欣决意要将李家拉下马来。不整他们个灰头土脸,齐意欣绝不罢手报馆的众人都在焦虑中等待着消息。

四五天过去,齐意欣他们终于收到康有才派去江南辉城的手下寄回来的信件。上面只有简短的三句话:“此女身份有诈,明日去李家巷取证据。静候佳音。”

可是这一等,一直等到沈大总统的夫人五七过了,还没有消息。眼看李家大小姐李云素跟沈大总统订婚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康有才他们从京城回来,见派去江南的人除了那封信以外,音讯全无,才发觉出了大事。

此时已经是十月底,过了十一月,就要到腊月了。沈大总统再娶填房的大婚仪式,据说要在年底腊月初八举行。

齐意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乱如麻。

康有才过来敲了敲门,问道:“小欣,我想跟你说件事。”

齐意欣回过头来,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坐吧。”

康有才坐了下来,神色严肃地道:“我担心,我们的人,已经出了意外。”

齐意欣心里一沉。她也一直担心这件事。这是她第一次做老板,手下的员工就出了意外,齐意欣心里很是难过。

难道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没了?

虽然那人是狗仔,可是名义上,他们是记者身份。在这里,记者还是新鲜职业,据说都是手眼通天,很受人尊重的,一般人也不敢对记者下手。

“也许,他是被什么事耽搁了……”齐意欣自己也说不下去,知道这个理由十分牵强。

康有才没有直接反驳,跟齐意欣说起了那手下的家人,“再有一个月,就到腊月了。他们的家人都等着他回家过年了。”

“他家里有什么人?”齐意欣压抑住心头的不安,问道。

“有一个老娘,有妻子,还有儿女。”康有才叹了口气。他以前做的事,比现在要危险万分,也隐秘万倍,所以在听见这个报馆招狗仔的时候,他不由自主,也代入了自己以前的职业习惯,尽量不挑还没有成家立业的人来做这行。

“我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先拿去,给他们的家人……准备年货吧。”齐意欣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康有才。

没有人还给他们,给些银子,能解燃眉之急也好。

康有才点头,接过银票,因道:“我想亲自去江南辉城一趟,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能不能把他找回来。”

齐意欣立时拒绝,“不行我们已经折损了一个人手,不能再让你去涉险。”

康有才笑了笑,道:“我会很小心的。我和阿呆不同,我比他经验丰富。”阿呆便是他们一去不回的手下。

齐意欣还是拒绝,道:“真的不行。你让我再想想。”顿了顿,又道:“如果要去,让我去。我是老板,出了事,应该由我负责。”

现在换了康有才立时拒绝,“你绝对不能去。我告诉你,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跟江南辉城的黑道有关。不然不会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齐意欣心里正是难受的时候,闻言冷笑道:“我管他黑道白道,总之动了我的人,我让他们偿命”

康有才如今在报馆做事,时日久了,已经认出了齐意欣的真实身份。不过齐意欣不说,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去揭穿她。

想起齐意欣背后的人,康有才心里一动,有心想提醒她一句,借力打力能事半功倍。可是又觉得说不出口。

况且只要他说了,齐意欣恐怕更要有恃无恐,一意孤行,一个人去江南了。

这个责任太过重大,他可担不起。

康有才便使了一个“拖”字诀,笑道:“也不急。我们再等等。兴许阿呆是输光了银子,被人扣在赌场里面洗盘子呢。”打着哈哈把这事圆了过去。

齐意欣也看着康有才笑。两人心知肚明,谁都没有说服谁。

回到齐家,齐意欣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想心事。

蒙顶过来给齐意欣捶腿,一边悄声道:“三小姐,上官七少今儿又使人过来接三小姐过去做客。老太太说三小姐去裴家舅母家了,上官七少据说很不高兴呢。”

齐意欣这一阵子见上官铭崴了脚,对他多有让步,反倒让上官铭寻到了以前跟齐意欣相处的感觉,越发粘着她不放。只要她在家,他就要使人过来接她过去陪他。

可是崴了脚而已,至于要养这么多天吗?

齐意欣心里有事,正是焦虑的时候,不想再 去,因道:“跟人说,我不舒服,明儿要在家里歇着。”

蒙顶抿嘴笑了,道:“奴婢这就使人去回话去。”

上官铭正好有几个以前的同窗从外洋回来了,各自带了自己的未婚妻,明日要一起来上官家做客。上官铭也不甘示弱,早就备好了酒席,就等着明天带齐意欣一起出席。

可是齐意欣居然派人过来说她不舒服,不去。

上官铭立时觉得齐意欣在敷衍他,从好几天前他就看出齐意欣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当他是傻子,连心在不在他这里都看不出来呢?

上官铭脾气上来,带了个大夫,连夜来到齐家,说是要给齐三小姐瞧病。

第187章 意乱情迷

齐意欣本来已经洗漱过了,换了青莲色湖绸长袖宽襟睡袍,单手支头坐在梳妆台前,只伴着一盏花茎为底,茶花为托的油灯出神。

上官铭来到齐府的时候,虽然天色已晚,可是他身份不同,又是三小姐的未婚夫,齐老太太一向礼敬有加,管家的齐二太太回了齐老太太,便放了他进到内院里面。

上官铭一腔怒气,不顾蒙顶和眉尖的阻挠,硬生生冲到齐意欣的内室,冲口就道:“意欣,听说你病了,我带了大夫来给你瞧病。”

齐意欣吃了一惊,仰头看见是上官铭进来了,从梳妆台前款款起身,已经蹙起了眉头,不悦地道:“我是有些不舒服,静养就是了,不用劳烦大夫。——今天天色晚了,上官七少先回去吧。我这里不方便留七少。”

上官铭走到齐意欣跟前,看见昏黄的灯光下,齐意欣两颊嫣红,双眸闪烁如星,哪有一点生病的样子,已经冷笑道:“你要躲着不见我,也寻个好点的由头——装病,你不觉得老土过时么?”

齐意欣挑了挑眉毛,不想深更半夜跟上官铭吵架,走到自己床边坐下,看也不看他,道:“我累了。有事明儿再说吧。”

蒙顶和眉尖虽然拦不住上官铭,可是拦得住大夫。只守着通往齐意欣内室的月洞门,不肯让人进去。

那大夫根本就不想进去,便也在外头装聋作哑,对蒙顶和眉尖笑着道:“两位姑娘,容我去耳房喝杯热茶如何?”

蒙顶看了眉尖一眼。

眉尖点了点头。

蒙顶就叫了个小丫鬟过来,道:“领着这位大夫去耳房吃茶吧。”

那小丫鬟带着大夫去了,蒙顶和眉尖才松了一口气。

听见里面越来越高的说话声,蒙顶有些不放心,想进去看看。

眉尖对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们是未婚夫妻。现在又在吵架,你要进去,上官七少的脸上不好看。”

蒙顶只好罢了,和眉尖一起把内室的门关上,以免里面的争吵声被更多的下人听见。

齐意欣已经越来越生气。

她为了自己报馆员工的事情,已经好几天没阖眼了,心里一想起来,就跟针扎一样地疼,可是上官铭还是不管不顾,只想着要自己去陪他,喝酒聊天,观花逗鸟。

好几次,齐意欣都想告诉上官铭,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上官铭屡次流露出对出来做事的女子的鄙视,都让齐意欣闭了嘴,不敢再提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