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见叶碧缕愁闷的样子,阿喵突然心里一动,笑吟吟地道:“你求一求我,说不定我能帮你顺利退婚。——只有有件事,你真的看不上李绍林?”

李绍林的眼睛生得酷似安郡王,五官也相近,生得有六七分相似,已经是貌若天人了。一般的男子,都比不上他的相貌。顾远东倒是比李绍林生得还好,可是顾远东一身古铜色肌肤,行动间煞气凛然,自然不若李绍林面如冠玉,妙语连珠,讨人喜欢。

阿喵拿不准叶碧缕是不是迫于家族的压力,所以不敢嫁给李绍林。

叶碧缕却嗤笑一声,道:“我从来就没有看上过他。以前订婚,是家里人的主意。现在退婚,是我的主意。”想是跟着齐意欣待久了,也有了几分齐意欣任性的样子。

阿喵笑了笑,道:“这就好。来,求我吧。——求我你很快就能退婚了,一两银子都不用。”

叶碧缕倒是狐疑起来,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阿喵笑着盈盈起身,道:“你且看着吧。等你退了婚,看你拿什么谢我!”说着,离开了报馆。

阿喵临走时候的样子,总让叶碧缕有些心神不宁。

晚上回到齐家,叶碧缕跟齐意欣说起白天的事,发愁道:“你说阿喵真的有法子吗?”

齐意欣想了想,道:“阿喵看着有些不着调,其实心里明白着呢。你别想太多。——再说,她上江东顾家的嫡长女,谅那些宵小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叶碧缕略放了心,回去给上官辉写回信。

阿喵回到顾家,果然看见李绍林在门房等她。

李绍林见阿喵回来了,忙起身嗔道:“我说让你等我,你怎么又跑出去了?”语带埋怨,却露出几分亲昵之意。

阿喵满面春风,笑着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额发,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你又是我什么人?”说着,斜睨了李绍林一眼,转身进去了。

李绍林心下暗喜,跟着阿喵进去了。

来到顾家内院,阿喵端着茶出了半天神,道:“你过来做什么?”

李绍林走上前来,递上来一个小小的精巧锦盒,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阿喵接过锦盒,打开一看,见里面是黄玉蟾蜍,玉色匀彻,颇有古风,想是前朝古物,价值不菲。

阿喵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绍林,道:“无功不受禄。这份大礼,我可受不起。”说着,又对李绍林道:“我昨儿刚回来,今儿才看见报纸。原来你们李家,还真的弄出个瘦马来了。”捂嘴咯咯地笑。

李绍林强忍了羞臊,正色道:“我们是被人陷害。我妹妹实是出身良家,并不是瘦马。”又将那件事重新说了一遍,居然还是抵死不认。

阿喵听完,出了半天神,道:“原来是这样。”说着,又端了茶,有送客的意思。

李绍林大急。阿喵对他,不若从前那样明显的好感,反而若即若离,让他又忐忑起来。

“阿喵,我对你怎样,我想你是知道的。——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不过是想多陪陪你。夜里梦里都想着你。”李绍林咬牙切齿地道,目光炯炯看着阿喵,一派情深意切。

阿喵垂眸,拿茶盖碗的盖子轻轻刮着茶碗,低声道:“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你还要我怎么说?!”李绍林看见阿喵的两颊似乎升起两抹红晕,才放下心来,走到阿喵跟前站住了。

阿喵放下茶碗,像是不好意思,低着头道:“你没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李绍林心里一松,笑道:“我怎么没有资格?男未娶,女未嫁,我怎么没有资格?”

阿喵冷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将李绍林推了一把,娇嗔道:“你哄谁呢?——你不是跟叶家大小姐订了亲?你当我是外面的粉头,哄着玩呢?!”声音里面似乎还带着几分醋意,听得李绍林心里一片狂喜。

“只要你点个头,我立时就去跟叶家退婚!”李绍林急吼吼地道。

阿喵却滑不溜手地不上套,顾自走到一旁,看着门外的院子,笑着道:“难道我不点头,你就不退婚了?可见男子的话都是靠不住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却看不上这样的人。你走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第224章 通房未遂(文)

阿喵的这种话,李绍林在女人堆里听得多了,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阿喵,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心里只有你,并没有别人。叶大小姐是我家姑祖母命我娶的,我以前是无所谓,娶谁都行。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谁才是最适合我的人,你等着,我回去求我姑祖母跟叶大小姐退婚!”李绍林热切地道,上前一步握住了阿喵的手。

阿喵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回眸看着李绍林道:“你可别这么说。叶碧缕也是我的朋友,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横刀夺爱,坏了好友的姻缘。再说,你家姑祖母也喜欢叶家大小姐,万万不可因为我,让你和你姑祖母起冲突。令别人说你不孝不义,就不好了。——还是算了吧,我们今生无缘。”说到最后四个字,阿喵看着李绍林的眼神变得伤痛不已,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曾经跟他生离死别,山高路远,已经隔了一世的时光,有过两世的纠缠。

李绍林发现自己的心突然怦怦跳得厉害。

“阿喵……”一股慨叹从李绍林心里升起来。

阿喵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从李绍林手里挣出来,抱着胳膊走到窗前,头也不回地道:“你走吧。我们不可能的。——不管是叶家,还是你姑祖母,都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李绍林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缓缓走过来,道:“你等着,我证明给你看。”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顾家。

阿喵看着李绍林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回身进自己的屋子歇息去了。

李绍林回到李家,立刻找李姑太太说话。

李姑太太一听,脸上立刻阴沉下来,道:“哪家的小姐不好,非要找顾家?——就算叶家退了婚。这新朝上下还有那么多名门望族,以你的品貌,找谁找不到?顾远西年岁那么大,又是望门寡。你是疯了是不是?!”顾远西就是阿喵的名字,阿喵不过是她的小名。

李绍林知道姑祖母对顾家有心结。可以说姑祖母一生的痛,就是因顾家而起。可是他们李家,也是因为姑祖母的痛,才得以发展壮大的。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要好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才能渡过这次难关。

李绍林扶着激动的李姑太太坐了下来。笑着道:“姑祖母莫急。姑祖母好好想想,如今可还有比顾家阿喵更合适的人选没有?就算我们还能跟别的名门望族结亲,可是有哪一家比得过顾家的门楣?以前阿喵就对我有意思,我顾着姑祖母的心情,一直远着她。后来姑祖母又给我订了叶家大小姐,我和阿喵就更没有可能。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叶家要退婚,我们又栽了个跟斗。若是没有顾家的扶持。我们李家,就可能一败涂地了。”

李姑太太兀自嘴硬:“难道没有顾家,我们李家就活不下去了?!”

李绍林笑着扬眉。细长的眼角微微挑起,娓娓而谈:“姑祖母怎么忘了?以前姑祖母还能卧薪尝胆,一直跟顾夫人保持良好的关系,从来没有让她觉察到我们真正的用意,才有了我们李家的今天。现在怎么就意气用事起来?——有能借的东风不借,以后岂不是要悔之晚矣?”

李姑太太双唇抿得紧紧地,一言不发。

李绍林安静地坐在李姑太太对面,等着她自己想通。

过了好一会儿,李姑太太终于平静下来,起身从里屋拿出叶碧缕的庚贴。以及同叶家订婚的信物和文书,对李绍林问道:“你真的对顾远西有信心?”

李绍林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对李姑太太道:“姑祖母,看看侄孙的样子,就知道顾远西一定不能拒绝我。她这辈子,只会嫁给我。”

李姑太太瞟了一眼李绍林。也笑了,点头道:“我倒是忘了这一茬。”说着,又叹息道:“安郡王的样子,我以前也见过一两次。你虽不如他,可是也很像了。”

李绍林不屑地咳嗽一声,道:“安郡王的画像我也见过的,跟我确实是有几分像。不过安郡王就算活着,如今的年纪也不小了,怎能跟我比?”李绍林最自负的,就是他的样貌。才干都还在其次。

李姑太太笑着点头,又道:“叶家大小姐,你以前不是很中意的?现在怎么舍得放手了?依我看,你不如再去拖着她。就算你跟她退了婚,也让她一直等着你。以后等她年岁老大,嫁不出去了,抬进府里给你做二房,岂不是遂了你的心愿?”

李绍林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李姑太太道:“姑祖母,您不是最讨厌妾室姨娘的?”

李姑太太沉默下来,良久方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说着,又恨声道:“叶家这样落井下石,你要是能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才能出我胸中这口恶气!”

李绍林想起叶碧缕无处不娇的温顺样儿,只觉得身上一紧,连连点头道:“若是姑祖母不在意我纳二房,我自然却之不恭。叶大小姐那里,我好好安抚安抚,她自然会等着我的。若是姑祖母不放心,到时候,先养做外室,等她生了儿子,再抬进府里也不迟。”

李姑太太虽然很想出口气,可是听见这些外室姨娘的破事,到底觉得烦闷,换了话题道:“如果你跟叶家退婚,顾家那边,你有把握吗?”

李绍林走过来将叶碧缕的庚贴和订婚的文书以及信物收起来,拢在手里,道:“顾大都督如今卧病在床,顾夫人回了祖籍。顾家现在是顾远西最大,她弟弟管不住她的。只要她同意订婚,这事就成了。”

李姑太太不疑有他,信了他的话。

东阳城的人都知道,顾家大小姐顾远西,是个极任性,而且说一不二的人物。就算以前顾大都督没有病重的时候,也把这个女儿没有办法,不然也不会让她一去外洋这么多年,都没有成亲。

大家都认为。顾家现在,估计只要阿喵愿意嫁,管他是谁,大小姐点头就行。

夜更深了。东阳城里大部分人家都熄了灯,进入梦乡。

上官家这边,后院却还亮着灯。

上官夫人和上官老爷坐在一起,还在灯下看各地送来的信笺和公文,帮着出主意。

上官铭下午从齐家那里回来,就一直在屋里躺着生闷气。他不敢出去喝酒,就在家里要了几瓶酒过来。让人服侍他喝。

服侍他的大丫鬟宝相见他今日气色不同往日,有些担心,站在一旁劝道:“七少,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听听,让奴婢帮着开解开解。”

看着自己身旁的大丫鬟宝相,上官铭突然有些脸红。他想起齐意欣刚醒的那一天,他去看她。还跟她言之凿凿,说自己身边没有丫鬟服侍,有的都是小厮……

其实深宅内院。小厮怎么可能到里面服侍?除非他住到外院。——他身边,当然是少不了丫鬟的。

不过以前想打他主意的大丫鬟宝瓶,确实是被他娘上官夫人嫁出去了。现在这个大丫鬟宝相,是以前的大丫鬟宝瓶嫁人之后,从二等丫鬟提拔上来的。

那天说了之后,他本是打算回来就将自己的身边的丫鬟都遣出去,自己搬到外院去住的。谁知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对齐意欣越来越不明白,对自己也越来越糊涂,心里乱糟糟的。早就忘了当初的承诺。

上官铭看了看宝相,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精致玲珑,笑起来嘴边有两个浅浅的笑涡,开朗活泼。——就是因为她的笑容,才让上官铭提拔她上来做大丫鬟的。

“过来。陪我喝酒。”上官铭一把抓住宝相的手,让她坐下。

宝相连忙坐下来,一边给上官铭斟酒,一边劝着他,别喝那么多。

上官铭喝了许多酒也醉不了,脑子里一直是清醒的,心里更加难过。

“七少,奴婢服侍你沐浴,然后上床歇息吧。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宝相轻声劝道。

上官铭看了宝相一眼,站起来,突然问道:“宝相,我娘是把你给了我的,是不是?”

宝相呆呆地点头,道:“奴婢是上官家的家生子,自然是少爷的人。”

上官铭心里一直横着一股闷气,只想要跟齐意欣赌气:你既然不在乎我对你的好,我就要让你悔不当初!

“宝相,给我炊水来,我要沐浴。你也去沐浴,今天晚上,你就别走了,在这里陪我。”上官铭吩咐道。

宝相又呆了一呆,道:“七少,今天不该奴婢值夜。”以为是让她值夜。

上官铭倒是被她逗笑了,伸手在她脸上的笑涡处摸了一把,道:“真是个呆子。”解开自己身上的袍子,往内室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还没有通房丫鬟,宝相,你就做我第一个通房吧。——哼,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很容易吗?我要让你看看,得不到是什么滋味儿……”

上官铭的声音消失在门口,听得宝相心里十分矛盾。

到了夜间,宝相思虑再三,还是来到上官铭的床前。

上官铭从帐子里伸出手去,将她拉了进去。

上官铭自己还没有过女人,但是他是学西医的,对那档子事并不陌生,对女人也不陌生。

宝相被上官铭拉进帐子里,全身哆嗦得厉害,却也有几分兴奋和憧憬。

上官铭绷着脸,一手拉脱了宝相身上的袍子。

窗外回廊上的煤气风灯透过薄纱窗帘照进内室,映得帐子里影影绰绰。

宝相**的身子映着帐外的灯光,白皙匀称。

上官铭轻轻将手盖上去,抚弄一把,觉得手掌就像被火烧一样,赶紧缩了回来。

宝相身子一颤,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上官铭长叹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拱起膝盖,两手抱头,藏在膝盖上,对宝相闷闷地道:“你走吧。我是说着玩的。”

宝相眼里落下泪来,默默从床上起身,披了外袍,对上官铭道:“那奴婢走了。”

上官铭闷在那里,点点头。

宝相撂开帐子,离开上官铭的内室,到外面的暖阁里睡去了。

上官铭将头伏在自己膝盖上,眼角有两滴泪流了出来。

原来他不是对现在的齐意欣没有感情。现在的齐意欣,不再隐忍,如火焰一样炫目,让他目不暇接。他想逃避,想放弃,可是对方像有一股无形的磁力,时时刻刻牵引着他,让他无路可逃,就像一把锁,锁住了他的**和情感。

在她面前,他似乎只有一退再退,退得面目全非。

刚才宝相**着身子在他面前,任他采撷,他却在碰触宝相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是齐意欣盛怒的双眸,如同有魔力一样,立时将他所有的绮思都打消得干干净净。

本来看见裸女自然而然升起的男**望,都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上官铭深深感到恐惧。

第二天,上官夫人知道上官铭叫了宝相去屋里陪睡,不由大怒,来到上官铭屋里问道:“铭儿呢?醒了没有?让他给我出来!”

上官铭披着件袍子从里屋出来,给上官夫人见礼,问道:“娘,您怎么来了?”

上官简氏忍住怒气,淡淡地道:“娘来看看你。”说着,又向丫鬟那边扫了一眼,问道:“宝相呢?她是大丫鬟,怎么不出来,现在就拿乔了?”

宝相连忙从后面走出来,跪在上官简氏面前。

上官简氏将屋里的人都遣走了,只剩下上官铭和宝相。

宝相低垂着眼眸,已经明白是为了什么事,抢先一步磕头道:“夫人息怒。昨夜七少是说着玩的,并没有真的……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叫稳婆来验身。奴婢还是处子。”

上官简氏松了一口气。敢让稳婆验身,肯定就是没有成了。

上官铭抿了抿唇,对上官简氏也认错道:“是我的错,娘不要责罚宝相。我昨天跟意欣吵了嘴,所以想故意气她的。”

原来是在跟齐意欣耍花枪?

上官简氏又好气又好笑,嗔道:“这种事怎么拿来耍花枪,你也太不知轻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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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8字,下午还有粉红720加更。

感谢zhuxyhh01、enigmayanxi、浅笑轻纱昨天打赏的平安符。

某寒这个月更了30万字,大家给些粉红票鼓励吧。最后几天某寒本来还想冲一把的,可惜造化弄人,飓风登陆,某寒没有时间再多码几更出来了。下个月一定补齐。各位大大多给某寒投几张粉红票吧。o(∩_∩)o

紫衣霓裳大大一次投了5票粉红。还有copymini大大投了4票粉红。看得俺心旷神怡。感谢各位给某寒投粉红票的大大,无论是一票、两票,还是5票9票,某寒都心存感激。o(∩_∩)o

☆、第225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上 粉红720+(文)

上官铭有些羞愧,可是不这样做,他就认识不到自己真正的感情,一时怔在那里。**

上官简氏瞟了宝相一眼,淡淡地对外面吩咐道:“去把宝相的老子娘叫来,我来给他们家姑娘保个媒。”这是要将宝相嫁出去了。

有上官夫人亲自做媒,肯定是好人家。

外面候着的婆子抢破了头要去宝相家报信,好讨些彩头。

宝相却知道上官夫人是生了气,吓得脸都白了,抬起头飞快地向坐在上官夫人身边的上官铭递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经过这一夜,上官铭发现自己真正长大了一样,再回头看自己以前做的事,是那么的冲动和不堪,很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娘,不关宝相的事。都是我的错。”上官铭正色道,“不过,宝相现在也年岁大了,确实要嫁人了。娘就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嫁出去吧。我现在年岁也不小了,不好一直在内院里住,娘让我住到外院去吧。”住到外院,就不用丫鬟服侍了,自有小厮和婆子服侍。

上官简氏看见上官铭终于像是醒悟的样子,欣慰地点点头,对跪在地上的宝相道:“你出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吧。一会子你老子娘过来,你就跟着她回去,我将你的卖身契都赏给你。”

宝相面色越发苍白,再看看上官铭,却看见以前总是对丫鬟们心软的七少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连眼睛都没有转动一下。

宝相终于死了心,对上官夫人和上官铭各磕了一个头,低头出去了。

一夜之间,宝相从七少爷的一等大丫鬟,变成了没有职司的下人,其待遇,一下子从天上落到地下。

上官府内院的丫鬟更加洁身自好。生怕重蹈宝瓶、宝相的覆辙。

上官铭等宝相走了,才有些不忍地对上官简氏道:“娘,都是我不好。为了和意欣赌气,害了宝相。”

上官简氏见屋里没有别人了。才沉下脸来,拿手指头重重地杵了上官铭的额头一下,低声呵斥道:“你啊,就是被我和你爹,还有你大哥宠坏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宝相也是有心,才半推半就的吗?”

上官铭愕然地抬起头。道:“不是吧?是我……是我……”

上官简氏横了上官铭一眼,道:“难道你真的还强迫她了?——你不会忘了,自从宝瓶的事情出了之后,我就对你屋里的丫鬟吩咐过,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她们赶紧过来回我。//你让宝相陪侍这样重大的事,她有没有想过回我一声?平时你出去掉了荷包,衣裳挂了线。 又或是少吃了一碗饭,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会忙忙地过来回话。跟我说一声。这一次,你要她做通房丫鬟这样大的事,她倒是一声不吭了,就上了你的床。还不是打着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你说,你是临时起意,还是事先吩咐的?”

上官铭低头不语。他没想这么多。从他沐浴,到最后宝相来到床前,也有一个多时辰吧。如果宝相去跟上官简氏说一声,应该也是来得及的。

“也许宝相担心让我不高兴,所以才没有去娘那里回报……”上官铭还企图为宝相说话。“娘,您别迁怒于她。她就算有错,也不是大错。我这里才是大错。要怪,娘就怪我吧。”

上官简氏叹口气,道:“你放心,娘不是那样赶尽杀绝的狠心人。她跟宝瓶不一样。就算有私心,也是人之常情,情有可原的。我只是在告诉你,知人知面不知心,凡事要好好想一想,看看表面现象后面,有没有什么更深一层的意思。”

上官铭是嫡幼子,自小就更受宠爱。再加上他有个厉害的大哥护着他,从小到大,更是没有受过什么挫折。

如今的齐意欣,大概是上官铭成长路上的第一道磨刀石了。

上官铭半垂着头,默默地将上官简氏的话听了进去。

他和齐意欣,本是上官简氏眼里一对天造地设的小儿女。如今连上官简氏都看得出来,齐意欣一日日成长,上官铭却一直原地不动。

上官简氏一直认为上官铭心地纯良,绝对不会做对不起齐意欣的事。可是上一次的酗酒和仙人跳事件,还有昨晚的通房未遂事件,却让上官简氏有些心惊肉跳。

齐裴氏临死前的话历历在目,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她这个女人。齐裴氏的姻缘,是她们三个人当中最差的,所以齐裴氏临死前的心愿,就是希望她女儿有比自己更好的姻缘,以弥补她这一辈子的遗憾。

就算上官铭是她儿子,她也不能一味为上官铭说话。齐意欣从小没娘,吃了那么多苦,几个月前还差点命丧绑匪之手。这样的日子,她还能挣扎着活下来。这样的姑娘,值得一个好丈夫。若是上官铭还是不开窍,她就要亲自出马,好好教育上官铭才是。

“你听着,若是你以后还这样不负责任,冲动误事,我可不会让意欣嫁给你。”上官简氏故意吓唬上官铭。

上官铭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猛地抬起头,看着上官简氏叫了一声“娘!——是不是意欣跟娘说了什么?”一脸紧张地看着上官简氏。

上官简氏摇摇头,奇怪的问道:“怎么怪到意欣头上了?她可是什么都没有说过。”

上官铭才觉得一颗心又回到原处,大口喘了一口气,讪笑道:“那就好。”又道:“娘,我就搬到外院去住吧。就是大哥以前住的院子就行。”

上官简氏笑着道:“你自有你的院子,为何要住到你大哥在外院的院子?”

上官铭心情好了一些,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问道:“真的?我在外院也有院子?”

上官简氏站起身,道:“当然。我前几日已经吩咐人去给你打扫安置了。你现在既然自己提了出来,就拣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搬过去吧。”

上官铭应了一声,自己回房去收拾东西不提。

宝相的老子娘被婆子叫了过来,惶恐地过来磕头,问道:“请问夫人有何吩咐?”

上官简氏知道上官铭就在里屋收拾东西,索性就在上官铭的外屋对宝相的老子娘道:“宝相服侍七少爷,一向妥当,有功当赏。七少爷如今大了,要住到外院,准备娶媳妇了,现在用不着丫鬟服侍,我就赏你们这个恩典,让你们领了宝相出去,在外面自行择婿。看上了谁,回来对我说一声,我遣人去给宝相保媒,你觉得如何?”

宝相的老子娘当然欣喜不已。不仅发还卖身契,还由上官夫人出面保媒,这样的好事,还能不答应?便紧着应了,回去准备找媒婆过来商议不提。

上官铭在里屋听见上官简氏的处置,确实没有为难宝相,也放下一颗心,赶紧收拾东西去外院住。只打算过几天,趁着去齐家送年礼的时候,再去见一见齐意欣,向她赔礼道歉,表明心迹,以后再不跟她吵闹就是了。

这边李绍林一大早起来,就去了齐家,先去拜见了齐老太太,然后就要见叶碧缕。

叶碧缕在齐意欣的屋子里说话。听说李绍林来了,忙推说病了,不肯见他。

齐老太太还不知道自己的娘家,也就是京城叶家要跟李绍林退婚,便遣了婆子,带着李绍林过来见叶碧缕。

齐意欣以为齐老太太不会答应李绍林的要求,就没有换大衣裳,而是披着件在家穿的夹袍,和叶碧缕两个人坐在暖阁里学做针线,顺便说说康有才和方全两个人最近探来的各种八卦解闷。

听说齐老太太到底还是让人将李绍林带过来了,齐意欣苦笑着安慰叶碧缕,道:“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出去见见他吧。”

叶碧缕白着一张脸从里屋出来,看着还真像是生病的样子。

李绍林以为叶碧缕是因为叶家要跟他退婚,伤心难过得病了,心情更是好了一些,过来对叶碧缕亲昵地道:“几天不见,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叶碧缕往旁边让了一步,指着对面的椅子道:“李大少请坐。”

蒙顶奉了茶上来,一人一边放了一杯。

李绍林等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了,才对叶碧缕轻声道:“碧缕,你知不知道,你们家要跟我家退婚?”

叶碧缕垂着头点了两下,两行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落在她穿着的一件立领对襟金色滚边米白色缂丝褙子上。缂丝不吸水,那泪珠又顺着褙子直直滚落下来。

李绍林见了,大增怜惜,低声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先前说了要三十万两才退婚,其实是我一时的气话。你们家既然要退,我也没有理由要拖着不放。只是,”李绍林瞟了叶碧缕一眼,见她手腕处戴着一对莹澈碧绿的玻璃种翡翠镯子,更衬的纤腕如玉,无处不婉约,心里更是难受,低声道:“以后无论怎样,你只要记得一句话,我心里自始自终都只有你一个人。我不想负你。若是你愿意,等我几年,我对你自有安排。我这辈子只愿意与你双宿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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