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尖悄悄地挥挥手:“珞嘉,快去请媒人吧。——蒙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珞嘉笑着给眉尖也行了一礼,才转身出去。

西次间里面,蒙顶羞红了脸,站在齐意欣跟前,扭着衣角道:“三小姐,您才多大,也学别人做媒婆。”

齐意欣言笑盈盈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圣人说过的话。大家都是饮食男女,自然不能免俗。你也别不好意思的,跟我说说,你愿不愿意嫁给珞嘉?”

蒙顶愣了一下,道:“人家已经要去请媒人了,三小姐才问奴婢愿不愿意,是不是有些晚了?”

齐意欣下颌轻扬,笑着道:“怎么会晚?我们是女家,矜贵着呢。他可以求,但是我们不一定嫁的。——所以你若不愿意,等媒人来了,直接回绝便是了,有什么晚不晚的?”

蒙顶醒悟过来,对齐意欣轻轻啐了一口,“三小姐真是,老是拿我们取笑。”

齐意欣收了笑容,正色道:“不是取笑,我是说实话。他来求亲,是他的心意。若是你没有点头,他就不肯求,还叫什么求亲?——求亲,是要拿出诚意的。就算冒着被拒绝的威胁,也要表达出自己的诚意。不然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又追问一句,“现在你跟我说说,到底愿不愿意?”

蒙顶对珞嘉的人品是信任的,之前只觉得他有些烦,不知道为什么老找自己过招说话,现在明白过来,当初那些烦恼也成了说不出口的甜蜜,脸上更红。却还是不好意思说声“愿意”。

眉尖掀了帘子进来,在旁边跟着听了一耳朵,对蒙顶笑道:“三小姐最能吊人胃口了。你看我们二少那样英名神武的一个人,还不是栽在三小姐手里?”

齐意欣啐了两个丫鬟一口。三人说笑不提。

碧螺传了饭过来,听说珞嘉已经走了,拍着额头道:“那一桌子客房怎么办啊?我还专门让小厨房拿出点儿本事,给咱们蒙顶姐姐未来的夫君好好露一手呢!”

说得蒙顶上前撕她的嘴,眉尖忙去拉架,三个人闹做一团。

齐意欣看得高兴,又见外面天气晴好。心情更爽利,笑着站起身,道:“既如此,咱们就去把饭吃了,再出门吧。”

蒙顶愣愣地道:“还要出门啊?若是一会儿珞嘉寻了媒人上门,家里没人怎么办?”

齐意欣和眉尖、碧螺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

眉尖拍着蒙顶的肩膀道:“你倒是学学我们三小姐吊胃口的本事。现在人还没来呢,你就心疼起人家了。——唉。真是女生外相啊。”

蒙顶醒悟过来自己说错话,忙低下头,面上红的能滴下血来。

齐意欣见状。不再逗她,笑着道:“我们出去一会儿就回来。若是对方连半天都等不起,这个亲,不求也罢。”

蒙顶的头垂得更低,却还是低低地点了两下,算是应了。

吃完饭,齐意欣就带着蒙顶和眉尖离开顾家,做上顾家的大车,往公主府的方向去了。

碧螺人细心,和往常一样。在家里看家。

齐意欣来到公主府,却扑了空,原来顾范氏和十三叔一起去郊外给顾为康上坟去了。

齐意欣只好交待公主府的下人两句,带着蒙顶和眉尖来到齐家。

齐家大宅就同公主府隔着一条小巷子,隔得很近。

齐意欣一向很少回齐家,不过只要她一回来。就能镇动齐家上上下下。

回到自己在齐家住的院子,齐意欣刚坐下喝杯茶,齐二老爷就带着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走进来,笑着道:“意欣啊,今儿回来可是有事?”

齐意欣站起来,知道齐二老爷带来的青年男子,就是他的大儿子,齐家二房的长子,齐二少齐意礼。

齐意礼回到东阳城也有半年了,和齐意欣见过几次面,也算是熟人。

“见过二哥。”齐意欣在齐家排行第三,所以人都叫她齐三小姐。这齐意礼就是齐意正和齐意欣中间的那个二少爷。

齐意礼忙伸手轻抬,文质彬彬地道:“三妹有礼了。”

齐意礼在外洋游学多年,却没有沾染上多少外洋的习惯,依然是新朝人的作派,也算是难得。

齐二老爷捻须笑道:“阿礼,你是哥哥,要多让着意欣。”说着,又对齐意欣道:“我们齐家的灯具厂,现在是阿礼在负责,做得还像个样子。不过这个点子是你出的,这个厂也是我们齐家的产业,我就不跟你客套了。”

齐意欣连连点头,知道齐二老爷是真正的商人,一颗心全在做生意上,忙道:“二叔,您和二哥拿主意就行。我们相信您的判断能力。”

齐二老爷心里越发高兴,就对齐意欣道:“你大哥生的大胖小子,是我们齐家的嫡长孙啊,金贵着呢!”

齐意欣掩袖笑道:“我大哥都有孩子了,二哥什么时候成亲啊?”

齐意礼脸上微红,讪讪地道:“三妹真会说笑,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又催齐二老爷:“爹,您不是过来跟三妹说赵家的事么?怎么现在就扯七扯八的?”

齐二老爷拍拍自己的后脑勺,感慨地道:“真是老了,都不记事儿了。意欣啊,去我的书房说话好不好?”

齐意欣一听,就知道是重要的事,忙站起来道:“看我真是没礼貌,应该主动去看二叔的,居然劳烦二叔大驾光临。——我们这就去二叔的书房吧。”

齐二老爷说的是在外院的书房。

来到外院的书房,三个人各自坐下,齐二老爷就收了刚才脸上笑嘻嘻的神色,对齐意欣道:“你继母去世之后,赵家来闹过一场,你知道吧?”

齐意欣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的,那还是几个月前。齐家刚刚放出齐赵氏已死的消息,就让赵家二老太爷,也就是齐赵氏的爹爹打上门来,还要去官府告齐家。

齐意欣那时候都懒得出面。就让人给东阳城的官府送了封信,说有人在齐家闹事,要求官府严惩闹事分子。

东阳城的官衙当然是连忙派衙差去齐家将赵二老太爷锁到号子里关了几天,才让他老实了,被自己的大哥赵老太爷接回去。

“这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齐意欣不动声色地问道。

齐二老爷叹口气,从书桌底下拿出一封信,给齐意欣看。

原来是赵家的家主赵老太爷给齐大老爷写的信。说他如今丧妻,续弦的话,应该考虑到齐赵氏的两个孩子齐意娟和齐意诚,最好是再娶赵家的一个姑娘做续弦,甚至暗示齐大老爷,可以把赵素宁给他做填房……

齐意欣大吃一惊,“这赵家真是阴魂不散!——赵素宁才多大年纪,我爹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怎么能娶……”话没说完,齐意欣又闭了嘴。她觉得两个人年纪相差太大,说不定她爹齐大老爷不这么觉得。人家也许觉得自己风度翩翩。一表人材,正要赵素宁这样的绝代佳人才能相配呢。

“可是,可是,这是乱了辈份阿。”齐意欣喃喃地道,赵素宁是齐赵氏的堂侄女,怎么能再嫁给自己的姑父?

齐二老爷慎重地点点头,道:“我知道赵家不怀好意,所以未经你爹允许,就偷拆了他的信。”

齐意欣谢过齐二老爷,心乱如麻地道:“多谢二叔。这个事。真的不能让我爹知道。”

赵家所有女儿当中,赵素宁生得最美,可惜因为跟顾远东订了亲,一直拖到现在,又被退了婚,也是老姑娘了。若不是赵素英嫁给了李绍林。而且强烈反对赵家把赵素宁给李绍林做妾,赵家也不会想着把赵素宁给齐大老爷做填房吧?

说起来,赵素宁也是齐赵氏隔了房的堂侄女,比正经的堂侄女,还要远一些。也是现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才有这么多人伦败坏,稀奇古怪的事情出现。若是在大齐朝,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就算有,也要如同夏大都督娶自己的儿媳做填房一样,总得做个障眼法才是。

“难道赵家也想来这一手?”齐意欣喃喃地道,又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似乎在末尾几段话来看出点端倪。

齐意礼在旁边突然道:“这种事,现在不要太多。东街那边香烛铺的老板前一阵子刚丧妻,热孝里就娶了他过世妻子的外甥女儿做填房。”

新朝的律法只是明令禁止近亲通婚,没有条文明确规定不同辈份的人不许成婚。也就是说,只要没有近亲血缘关系,都是允许成亲的。这里的近亲,新朝律法特意做过注释,堂兄妹算近亲,表兄妹不算。

不同辈份,但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成亲,虽然法律没有明文禁止,但是乱了辈份,到底会被人群耻笑,一般人抹不开面子,不会这样去做。

当然,也有人根本就不要面子,那就无所谓了。

法律没有禁止的,那就是允许的。

齐意欣听了,只能连连苦笑。

齐二老爷的脸阴沉下来,对齐意欣道:“何止如此。赵老太爷前几天在街上碰见我,拉着我去酒楼喝酒,对我暗示,若是我们齐家不愿意娶赵素宁做填房,赵家一是要把齐赵氏的两个孩子接到赵家去住,免得在齐家被继母挫磨。二呢,赵老太爷跟我说,说督军对赵素宁心有怜惜和愧疚,若是赵素宁连齐大老爷的填房都做不了,他们就要去求督军,让他收赵素宁做二房。”

齐意欣气得将赵老太爷的信纸撕成碎片,随手扔到废纸篓里,怒道:“他们赵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了吗?江东那么多世家高门,就只想往我们齐家和顾家送?!”

齐二老爷垂眸不语。

齐意礼低声道:“所以我爹一直想跟三妹你商量商量,到底要如何应对?”

齐意欣冷笑道:“这有什么要应对的?跟赵家说清楚,一,不许将意娟和意诚接回赵家。他们姓齐,有爹有祖母,以后还会有一位出身高贵,和他们的亲娘齐赵氏一样‘和善大度’的继母来照顾他们,关他们赵家什么事?第二,也别想打顾家的主意。既然已经退婚了,还回去做二房,当顾家是菜园子,可以讨价还价呢?还有第三,警告他们,再想把手伸过来,小心惹火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赵家,齐意欣一直没有特别反感的情绪。

她虽然对齐赵氏恨之入骨,可是基于现代人的思维,她还不习惯那种宗族的观念,更没有到对赵家全族就迁怒的地步。

可是赵家要再得寸进尺,挑衅她的忍耐度的话,她不保证她还会保持现代人的良好文明习惯。

“赵老太爷那家伙一向谨慎小心,能忍人之所不能忍,这一次,他怎么会贸贸然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强硬要求?——意欣,你想过没有,这其中,是不是有些别的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齐二老爷深思地道。

☆、第28章 当阴谋对上阳谋 (含粉红300+)

“二叔,我不管背后是谁在兴风作浪,也不管赵家打什么主意,总之我说不允许,就是不允许!”许是齐意欣跟顾远东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她说话的时候,也有顾远东的几分霸气。

齐二老爷袖着手,沉吟道:“我总觉得,赵家是在试探。如果我们从了,赵家就又有一个女人进入我们齐家,我们和赵家,就真正密不可分了。如果我们不从,我们齐家的生意就要更谨慎了。”

齐意欣心里一动,“难道有人是冲着我们齐家的生意来的?”

齐二老爷一向讲究和气生财,待人接物都极为守礼谦和,怜贫惜幼,在东阳城乃至整个新朝的商界口碑都很好,大家都晓得,齐家二老爷,做生意虽然是人精,但是该厚道,该迷糊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所以齐意欣想来想去,也想不出齐二老爷得罪了哪路神仙,下凡让赵家投石问路来了。

如果齐家生意真的有事,那也只有一个可能,还是冲着她齐意欣来的。

不是齐意欣自恋到极点,而是因为她有一个很好的未婚夫,好到让许多人心有不甘,羡慕嫉妒恨。

很自然的,齐意欣就想到一个人身上,不由蹙起眉头,细细思量起来。

齐意礼看见齐意欣皱眉沉思的样子,笑着问道:“三妹有何见教?”

齐二老爷看了齐意礼一眼,觉得他问得有些太急了。

齐意欣沉思片刻,已经拿了主意,道:“你们别管,这事让我来处理。”

说着,齐意欣从废纸篓里,将她刚才撕碎的赵老太爷的信捡了出来,请齐二老爷帮着拼好,然后带着拼好的信告辞而去。直接回顾家内院的梧桐院,给报馆的严先生写起信来。

这个世上,人要脸,树要皮。有些人不要脸。是因为不要脸得到的回报,比要脸的时候,要多得多。

如果你在对方得到实际利益之前,就揭穿这层遮羞布,那对方一定会吃不了羊肉,反而惹了一身骚。

有人想借自己的家世,养几个打手。也由得她,不过齐意欣从来就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想鬼鬼祟祟躲在背后搞阴谋的人,如果被拎到阳光之下,对上堂堂正正的阳谋,不知道会不会收敛一下她伸得太长的爪子?

在给严先生的信里,齐意欣嘱咐严先生,要开一期新的专辑,探讨一下。如今新朝兴起的一股歪风邪气,比如说,死了老婆的男人。娶自己不同辈份的女子做填房,这样做,到底是钻法律的空子,还是人心不古,道德败坏的象征?

为了更增加说服力和八卦强度,齐意欣授意严先生,开始用字母先生,代替那些被专辑影射的家族。比如X先生的填房,有可能是他守寡的儿媳。又比如某街的Y老板,娶了过世老婆的外甥女做填房。还有Z世家。强行要将堂侄女,嫁给丧妻的姑父做填房。

用这些事情提醒读者深思,这些人的做法,到底对不对?到底是两情相悦,还是**熏心?

不出所料,这样的特辑出来的后果。根本没有让大家去思考对还是不对,反而个个热衷猜测X先生、Y老板、Z世家都是对应的哪一家哪一户。

一时一股猜谜之风从东阳城刮向新朝上上下下。赌场随机应变,立刻开了堂口竞猜,就连京城的人都掺上一脚。

齐意欣比谁都明白全民热衷爆料的参与心理,已经给严先生出主意,让他在《新闻报》的豪门秘辛版块,开辟专门的读者爆料专栏。每一期报纸,都登载一份读者爆料的内幕消息。报纸不做任何评判,完全原文照登,版权属原作者所有。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又或者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

在全民八卦竞猜的情况下,除了X先生暂时没有被猜出来以外,Y老板和Z世家,都呼之欲出。

赵家一时又成为众矢之的,不由恼羞成怒。

某次在江东省省长李绍林官邸的宴席上,赵老太爷被几个老熟人追着问他,为何要再嫁一个赵家小姐去齐家做填房?还是堂侄女给姑父做填房。

赵老太爷当然矢口否认道:“你们别听《新闻报》瞎掰,完全是一派胡言。”

那几个老熟人不信。他们和赵老太爷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知道他一定是做得出来这种事的,就都笑着道:“别不好意思了。齐大老爷前一任填房,就是你赵老大的侄女。现在人没了,你们难道不是要再嫁一个赵家小姐过去做填房?我太太前天从你们赵家赴席回来,还说过这事呢。”这些老熟人跟赵老太爷一样,都是六十多岁的人,在江东的世家高门里面,也都是老祖宗一级的人物,跟他说话,当然也不用顾及那么多,连称呼都很随意。

赵老太爷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怒道:“齐家有我赵家女儿留下的孩儿,我们怎能让他们受继母的挫磨?两个孩子都还小,就算是齐家不高兴,我还是这么说,我一定要把这两个孩子带回赵家庄去!”

这句话说得他的老熟人们笑得更厉害了,挤眉弄眼地道:“赵老大啊赵老大,你活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死性不改啊。——你别忘了,你的侄女就是齐大老爷的填房,人家齐大老爷的原配也留下两个孩儿。难道你的侄女做继母的时候,也挫磨过人家原配留下的两个儿女?”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拊掌大笑。

一直以来,因以前那位齐姑娘的刻意配合,齐赵氏在东阳城人们的印象中,一直是比亲生母亲还好的模范继母。结果去年的时候,从顾家归来的齐三小姐,以一人之力,揭露齐赵氏的本来面目,原来是一个处心积虑陷害原配嫡子、嫡女的恶毒继母。这些人对那时的情形记忆犹新,说出来的话,和刀子一样戳着赵老太爷的心肝脾肺肾。

这顿饭,赵老太爷吃得如坐针毡,一离开省长官邸。就去东街请大状师给《新闻报》递交警告信,命令他们为含沙射影的不实指控道歉,否则就要对薄公堂。结果那大状师在看见赵老太爷的亲笔信之后,立刻回赵家庄请辞。拒绝再做赵老太爷的状师。

赵老太爷听说《新闻报》居然有他的亲笔信,才隐隐明白这整场风波,到底是谁掀起来的。——因为他的信,是写给齐大老爷。如今齐大老爷还在京城逍遥,没有回来,而赵老太爷的亲笔信又落到报馆手里,很明显。这件事,一定跟齐二老爷那个笑面虎有关。

想到这里,赵老太爷就提笔给京城的某贵女写了一封信,向她道歉,说赵家只能做到这么多,再搅和下去,真是要吃不着羊肉,反而惹一身骚了。希望此事到此为止。让某贵女偃旗息鼓,不要再企图搞七搞八,免得拖累她父亲的名声也不好听。

而且赵素宁现在依然音信全无。赵老太爷也更加忧虑。船坞第一期工程已经开工了,竣工之后,就要去京城船舶署结第一期工程的帐目。若是到那时候,赵素宁还不见踪影,他们的钱可就要打水漂了。——赵老太爷对那位京城贵女虚与委蛇,也是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意思。对方家世高贵,在京城人面广,到时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京城的某贵女接到赵老太爷的信,除了暗骂他几声“软骨头”、“老滑头”之外,暂时倒是无计可施。正想他策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全新朝未婚姑娘的道德楷模。

原来是齐意欣这边见敲打赵家的目的达到,就再接再励,将矛头指向在京城的成大小姐,现今陆军总长兼江北督军的成士群的嫡长女成丽华,也就是用赵家投石问路。向齐意欣敲边鼓的京城某贵女。——齐意欣想来想去,只想的出来这一个人,是有目的,有动机,也有手段来让赵家做出这种事。

为了对付成丽华,将她不可告人的心思扼杀在摇篮中,齐意欣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用捧杀的法子试一试。所以在一系列报道新朝名媛的专题里面,齐意欣亲自操刀,没有用冷嘲热讽的笔触来描绘成丽华,相反,齐意欣极尽赞美之能事,把成丽华捧到一个非常之高的地步,首先夸她不仅聪慧善良,漂亮大方,而且仁厚宽和,出身高贵,是新朝未婚女子中的第一人。

然后赞美这样的女子眼光极高,更看不上那些已经订婚或者已婚的男子,暗示如果某男名草有主的话,就不要打成大小姐的主意。因为被已经订婚或者有妻室的男子追求,成大小姐不会觉得荣耀,而是会觉得耻辱。

这样自尊自爱的女子,实乃新朝未婚女子之楷模。

文章最后,隔空向京城的沈大总统喊话,希望沈大总统为了端正社会的道德风气,给成大小姐颁发“贞节徽章”,并且提议将成丽华自强不息,坚决拒绝被各类有未婚妻或者有妻室男子追逐的事迹编成小册子,发到全国的女学堂,给学堂的女学生们学习,最好成为新朝的《女则》或者《女诫》。

这篇文章一出,新朝的那些卫道士们当然大声交好,纷纷附和《新闻报》的提议,要求给成大小姐颁发新朝第一枚“贞节徽章”,同时编发小册子,让全新朝的女学生都倒背如流才好。

成丽华在京城看见这一期的《新闻报》,气得咬牙切齿,却还只能强颜欢笑,面对各种蜂拥而至的赞誉和吹捧,装出很受用的样子。

虽然她催促她父亲,陆军总长兼江北督军成士群,去阻止沈大总统颁发什么“贞节徽章”,可是沈大总统正急需一件事来提高自己的存在感,表示一定要发,而且将成家拼命阻止的事迹,当做是谦逊的表现,也记载入小册子里面,打算要颁行全国的女子学堂。

成丽华在家里听见这个消息,简直如同晴空霹雳,轰得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人躲在自己卧房哭了一下午,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破局,深深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齐家和齐意欣的能量。一时倒是再也没有功夫来折腾齐意欣和齐家,在京城闷了一阵子,成丽华就和她娘亲成夫人一起回江北小住散心。

齐意欣好久没有用《新闻报》为武器整治那些不安分的人了。如今牛刀小试,效果俨然,不由洋洋得意。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顾远东来到梧桐院,手里拿着一份《新闻报》,做手不释卷状。

齐意欣笑得两眼弯成一对月牙,对顾远东问道:“东子哥,今天怎么有空看这种八卦报纸?”

顾远东将报纸卷成一个长长的圆筒,往齐意欣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道:“弄这么多花花样儿出来做什么?——还不如按兵不动,等着对方先动手,我们才好见招拆招。”

齐意欣撇撇嘴,道:“你是艺高人胆大,可以让后发制人。我不行,他们要再恶心我,我一定恶心他们全家!”

顾远东失笑,“这样也好,霸气一些,免得被别人欺负。我的人,向来只有欺负别人的。”说着,放下报纸,和齐意欣一起吃饭。

吃完晚饭,顾远东对她道:“马上就要腊月了,过年的年礼都备好了吗?顾平把往年的单子都给你送来了吧?”

齐意欣点头,道:“珞嘉两个月前向蒙顶求亲,我已经允了,但是顾家还在孝期,蒙顶也不想马上成亲,所以挑了明年五月,咱俩的亲事之后,他们再成亲。”

顾远东笑着看了蒙顶一眼,对齐意欣道:“有蒙顶帮着你,我就放心了。她成亲之后,你是放她出去,还是留在府里继续做管事娘子?”

齐意欣笑道:“自然是继续留下来帮我。如果蒙顶走了,我都没有行动的自由了。”

因蒙顶有功夫,齐意欣出去的时候,多半带着她。

顾远东笑了笑,临走的时候悄声问齐意欣:“你的药都按时吃了吗?觉得身上如何?”

齐意欣见四下无人,掂起脚来,飞快地在顾远东下颌亲了一下。

☆、第29章 众人齐聚贺大婚 (6K,含碧盟主仙芭缘1+)

一个轻柔的吻如蜻蜓点水一样印在顾远东的下颌,很快又缩回去。

顾远东半身酥麻,定定地看着齐意欣潋滟的红唇远离自己,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没有能躲过去。——就算是功夫高强的人隔着这样的距离偷袭顾远东,都不可能得逞……

齐意欣一根长长的指甲掐进自己的手掌心里面,眼里却还是望着顾远东微笑,面颊上浮起些许红晕,明艳不可方物。

顾远东又惊又喜,往齐意欣那边走近几步,半垂着头问她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不适的地方?”

以前他就是略微靠齐意欣近一些,齐意欣都会控制不住自己。

今天她主动亲他一下,还能镇定自若,和那时候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齐意欣含笑点头,轻声道:“好多了。我吃大哥做的药丸,吃了快三个月。每天三粒,从不间断。若是一点效用都没有,我娘在九泉之下都会觉得丢人。”

齐意正的医术,是齐裴氏亲自传授。齐裴氏的医术,又学自裴家祖传的一本医书《百草集》,据说来历神秘,是当年镇国公简飞扬的夫人贺宁馨亲手送给裴家的三朝首辅裴立省,专为治疗裴家女儿的不足之症而用的。

裴家的上一代,只有齐裴氏一个嫡幼女,齐裴氏的爹,就将那份医书抄录一份,给齐裴氏做嫁妆。

齐裴氏从小身子不好,久病成医,又加上有奇书《百草集》辅助,医术十分高明。

齐意正的一身古医术,就是从齐裴氏那里传下来的。

顾远东知道齐意欣的娘亲齐裴氏医术通神,齐意正想必也学了几手。现在看齐意欣行动自如,眼神清明,心头大喜,忍不住又靠近一步,将齐意欣揽进怀里。抵着她的额头。道:“三个月,药快吃完了吧?要不要我给你大哥发电报。再给你送十瓶回来?——我上个月才给他又送了一批寒极草过去,配起来应该很快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沙哑。

齐意欣心里怦怦地跳,出口的声音糯软中也带了几分呢喃:“……还用你说?我大哥前儿才专门遣人回来。给我送了十二瓶。正好可以吃到四月份。”

来年草长莺飞,花开春暖的四月,就是顾远东和齐意欣大婚的日子。

因顾远东的父亲顾为康是今年三月过世的,他的孝期要到明年三月。

顾远东本来打算是明年正月十五跟齐意欣成亲。因为守孝的关系,就把正式的日子改到四月份。恰好在孝期过后一个月里。

“请帖都备好了吗?”顾远东觉得全身热了起来,双臂一紧,将齐意欣凌空抱了起来。

齐意欣有些慌乱,急急拍打顾远东宽厚似铁的胸膛,“把我放下来!快把我放下来!”

顾远东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将齐意欣放下来,看见她娇嗔地对他斜睨一眼,就走到桌边去倒了一杯水喝下去。

顾远东背着手站在门边,看见齐意欣倒水喝的窈窕背影如一颗成熟的果子,等待有人采撷,眼里神色更加浓烈。

一杯冰凉的水喝下去,齐意欣也跟着平静下来,悄悄松开左手,掌心的指痕让她痛并快乐着。

“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歇着了,最近天天忙年礼的事,头都大了好几圈。”齐意欣转过身,笑盈盈地道。

顾远东嗯了一声,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

齐意欣有些奇怪,走近几步,探头往门外瞧了瞧,见外面的堂屋里并没有人守在那里,应该都站在门外的回廊上。

天黑了,回廊上的宫灯依次点亮,院里院外一片光明,如同白昼。

“那我走了。”顾远东深深看齐意欣一眼,终于转身离去。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软,坐到里屋的软椅上,背上的汗湿透亵衣,贴在背上,又有些凉。

她从九月份的时候,开始吃齐意欣托顾远东给她送回来的药,到现在十一月底,已经吃了三个月,一共十瓶药。她身上的燥热果然得到抑制。虽然她还是不能完全跟正常人一样,可是已经在她可以忍受、克制的范围之内。

和正常的女人比起来,她还是更加敏感……

不过她已经很感激了。有现在这个样子,她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和齐赵氏一样。

宋大夫也每十天一次过来给她诊脉,检查身体,对她的恢复状况很满意。

现在,她唯一面对的槛,就是新婚之夜了。

如果破身之后,她还能够将自己的**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她才算真正是好了。

完全恢复正常是不可能的,就当那种敏感,是她得病之后的一些福利吧……

齐意欣靠在软椅上想着心事。

已经是冬天了。又是一个冬天。不过明年的冬天,顾远东就不用吃完晚饭再回外院了。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新房……

齐意欣微笑着站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动,想着要把这里布置成什么样的新房,要添置哪些家具,又开始觉得没有烧地龙的内室有些冷,琢磨着明天是不是让人把地龙和火墙都烧起来。

自从她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之后,就很不喜欢冬天屋里那些取暖的手段,恨不得屋里越冷越好。

可是现在,她居然开始觉得屋里有些冷了,这是不是也是一个证据?证明她的病,确确实实在减轻、好转。

蒙顶和眉尖从外面进来,对齐意欣行礼道:“三小姐,是时候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齐意欣点点头,披上白狐皮大氅,笼着貂皮手筒,带着蒙顶和眉尖,往顾老夫人的院子行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手里提着一盏玻璃绣球灯照路。

“老夫人这两个月像是醒过来了。开始修身养性,一直在她院子里的小佛堂里吃斋念佛,百事不理。”蒙顶跟在齐意欣身后,悄悄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