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顶和眉尖都站起来,对顾远南行礼问道:“远南小姐有何贵干?”

顾远南一进来,就四处扫了一下,并没有看见顾远东的人影,微觉诧异。她明明听二门上的婆子说,督军刚刚从外头回来。

“我哥哥呢?你们看见他没有?——难道这么点功夫,他又回外院去了?”顾远南十分懊恼“大嫂呢?我想向大嫂要个出二门的令牌,去外院看我哥哥去。”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十分亲热。

蒙顶笑着福身:“真是不巧。督军在里面歇息,不能跟远南小姐见面,远南小姐等督军醒了再来说话吧。”

顾远南一惊,忙问道:“怎么大白天睡觉?我哥哥怎么啦?生病了吗?—大嫂呢?我要跟大嫂说话。”

蒙顶又促狭地笑了笑,道:“少夫人当然在里面陪着督军。——远南小姐有事,跟奴婢说就行了。”

顾远南紧咬下唇,不甘心地往通往内室的月洞门那边探头瞧了瞧“我进去看看大嫂......”举步就往月洞门那边行去。

蒙顶身形晃动,很快挡在顾远南身前“远南小姐,你不方便进去。”

**

顾远南脸色一白,两眼似乎要将那月洞门上的门帘看出个洞来“我哥哥在里面歇息,大嫂不过是坐在一旁陪着他而已。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就不方便进去了?——难不成,大白天的,大嫂会不知羞耻,我哥哥一回来,就缠着我哥哥不成?”说着,脸上又带出几分鄙夷“难怪我哥哥新婚三天就离家了。这样饥渴的女人,哪个男人受得了……”

蒙顶大怒,沉下脸道:“远南小姐,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让奴婢听见远南小姐说这种话,奴婢可要不客气了!”

☆、第42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 (含Z盟主和氏璧+)

顾远南对着蒙顶撇了撇嘴,“你还知道你是个奴婢?别以为你是大嫂的人,你就抖上三分。你再有脸面,也不过是个贱籍婢女。惹得我烦了,将你拖出去卖了,我哥哥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说我一顿。——我劝你还是对我客气些。”

蒙顶被噎得说不出话,瞪着顾远南,挽起袖子就想动手。

眉尖从后面冲上来,将蒙顶从月洞门前拉开,低声道:“……让能管的人去管,咱们先在外面守着。”

蒙顶瞪着眼睛看向眉尖,“眉尖姐姐,你这是什么话?”

眉尖往月洞门那边瞧了瞧,对顾远南道:“远南小姐,督军刚回来,累得很,吩咐下来说要歇息,少夫人也不得不在内室相陪,还望远南小姐见谅。”说着,还给顾远南福了一福。

眉尖说话向来滴水不漏,绵里藏针。顾远南虽然心思活络,可也比不上一直是做丫鬟,揣摩心思是日常工作的眉尖等人。

顾远南不由蹙起眉头,站在月洞门前,探身往帘子处侧耳倾听。

……

齐意欣往常没有睡过这么晚起床。可是今天不知怎地,她觉得心里一片安宁和煦,像是怎么都睡不醒一样。

等她真正醒来的时候,不是因为睡够了,而是因为她饿了。

从昨天入夜就上床睡觉,一直睡到现在,大概都快午时了吧?

齐意欣含着微笑睁开眼,立时觉得身边有些不对劲。——床上不只有她一个人,有人睡在她身后,将她搂在怀里!

齐意欣心里怦怦直跳,两只胳膊条件反射一样,将横亘在她胸前的另外一只粗壮的胳膊紧紧抱住。

两手摩索着那只胳膊上带着硬茧的大手,齐意欣不由自主泪流满面,抱着那只手,哽咽着抽搐起来。

顾远东在齐意欣睁开眼睛的时候。也跟着醒了,不过他不敢动弹,只是阖着双眼,任她背对着自己摩索着自己的胳膊和手掌。

直到感觉到齐意欣的哽咽和抽搐。顾远东才轻叹一声,两只胳膊一齐用力,将齐意欣整个人翻转过来,面对自己。

齐意欣大睁着眼睛看向顾远东,泪里带笑:“你回来了。”

顾远东“嗯”了一声,大手抚上她的面颊,帮她拭泪。“哭得这么伤心做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齐意欣索性将整个小脸都抵在顾远东的手掌心上,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不敢哭。——只有你回来了,我才敢放声哭。你就让我好好哭一顿吧……”

顾远东的手顿了顿,半晌才若无其事地拿开,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抽出一块丝绵帕子,又给齐意欣将脸上哭得一塌糊涂的眼泪都擦拭干净,顺便擦了擦手。才将帕子扔到床幔外头的小桌子上。

因刚哭过,齐意欣明澈的双眸和挺翘的鼻尖都有些发红,额发在顾远东手上蹭过。有些毛茸茸的盖在她玉一样饱满圆润的额头上。

顾远东侧躺在床上,两只手捧住齐意欣的面颊,定定地瞧了半天,缓缓靠过去,又一次噙住她的双唇,小口吮吸起来。一只手搂住齐意欣在怀里,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握住她上面的胸乳,如揉面团一样揉按起来。

齐意欣的双唇被吸得发痛,用尽力气从顾远东嘴下逃开,嗔道:“你不要每次亲我的时候。都吸得那么用力好不好?”

顾远东微笑,用自己的鼻尖蹭蹭齐意欣的鼻头,哑声问道:“为何不能吸?”揉按胸乳的大手似乎很有些不满,加重了力道,将她一只鼓胀的胸乳用力按平下去,然后又拉扯起来。

齐意欣雪雪呼痛。连忙两只手一起抱住顾远东按着她胸乳的大手,求饶道:“好了啦。你吸得太重,人家的嘴唇会红肿,肿的跟香肠一样,还怎么见人?——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我可是这个家的少奶奶,总是顶着一张香肠嘴,像什么样子?”

顾远东沉默片刻,闷声笑起来。心中的绮思被齐意欣一句话打散,却不觉得懊恼,一股酸中带涨的情绪在胸中集结,让顾远东浑身舒坦。——这种舒坦,甚至超越了那一夜,他们共享人间极乐的那种快感。

顾远东将大手从齐意欣胸前移开,挪到她温软的后背上,将她更紧的圈进怀里,在她耳旁轻声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懂呢,原来你也是一知半解。——就算你真的成了香肠嘴,这些人只会更加羡慕敬畏你,再不敢轻视嘲笑你。”

“什么一知半解?”齐意欣听得莫名其妙,她自问不是无知的小白,各种事情还是了解一些的,不管是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还是管家理事,甚至是打理一间报社,“我的嘴变成那个样子,任谁见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不够尴尬的?还不够出丑的?”

在齐意欣看来,身为一个大家子的主母,最重要就是在下人面前有威信。若是在下人看来,自己就是男人床上的玩物,怎么可能有人会敬畏她?更别说羡慕!——除非那人想着爬顾远东的床,才会羡慕她。可是话又说回来,这种人,得到她们的羡慕又如何?齐意欣只觉得恶心和愤怒……

顾远东用手扶着齐意欣后脑的黑发,沉吟半晌,眼望着对面帐幔上的粉白莲花绣图,道:“你知不知道,以前大齐朝还在的时候,后宫里面最得宠、有权势的妃嫔是谁?”

齐意欣更加莫名其妙,“当然是皇后了。——笨!”

顾远东低低地笑,侧头在齐意欣面颊上又亲了亲,“笨人就喜欢说别人笨。”

齐意欣听得着恼,在顾远东身上狠狠掐了两下。

顾远东将她两个张牙舞爪的小爪子用一只手握住,不再逗她,笑着道:“当然不是皇后,而是皇帝宠幸最多的那个妃嫔。”

齐意欣住了手,眨着眼睛看着顾远东,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顾远东翻个身,仰躺在床上。将齐意欣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搂着她香软的身子,将头埋到她颈项处。深深吸一口气,含蓄地道:“所以,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家里也一样。女人的权势和威望,都来自男人。”

齐意欣从顾远东胸膛上撑起上半身,以手支颐,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男人宠幸哪个女人最多。哪个女人就最有面子?——所以你若是经常让我顶着香肠嘴,大家都‘看见’了你对我的宠幸,所以会对我敬畏有加?”

“说得不错。你要知道,在内院里面,当然是男人跟哪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最多,哪个女人就是真正的当家主母,这种地位,跟名份无关。若是没有男人的宠幸护持。哪怕是管家理事有名份的正妻,也不过是个管事婆子而已……”顾远东一面说,一面被齐意欣颤动的胸乳晃花了眼。忍不住拨开她的睡袍,掏出一只胸乳,张口就亲了上去。

齐意欣这时才发现自己这个姿势,就像是主动羊入虎口一样,忍不住又羞又恼,可是被顾远东吸了几口,全身不住颤起来,私处更是泥泞不堪,那股**似乎有些蠢蠢欲动的意思。——齐意欣又着急,可是又不想扫顾远东的兴致。十分矛盾。

顾远东心里一动,抬头看向齐意欣,见她微张着小嘴,不住喘气,身上软得如一团云一样,直让人想陷进去。永远都不出来才好。

那一夜的旖旎又回到顾远东脑海里,新婚三日就分开的两个人顿时都有些动兴。

“……可以吗?”顾远东的喉结上下滑动,不待齐意欣回答,已经再一个翻身,将齐意欣压在身下,想要动手拨掉她身上的睡袍。

齐意欣深吸一口气,正要点头,就听见一阵争吵声从门外传来。

顾远南那有些尖利的嗓音似乎穿透力十足,突破内室的紫檀木大门,又穿过厚重的撒花软帘,来到里面这间屋子里。

齐意欣将身上的睡袍拢紧些,对顾远东似笑非笑地道:“天还早呢,晚上再说吧。——我们这个内院,只有一个女人,你不会只让我做管事婆子吧?”拿顾远东刚才说的话,调侃他。

顾远东挫败地拿拳头往床上猛砸一下,从齐意欣身上翻身下来,冷着脸道:“你不是说要分家吗?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分了的好。”

齐意欣知道顾远东刚才已经箭在弦上,却不能发作出来,肯定是心里窝了一团火。

可是顾远南那边,谁知道那个人会闹出什么事?还是先等一等再说。

“分家肯定是要分的,也不急在一时。我看最主要的问题,还是这个家没有规矩。”齐意欣转移着话题,让顾远东慢慢平静下来。

“她既然来了,肯定是要见你一面的。”齐意欣从床上坐起来,也拉顾远东起身。

顾远东懒洋洋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两条长腿从床上下来,寻到床踏板上的拖鞋穿上,偏头对齐意欣道:“是要立规矩才行。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你这边来,真让人烦不胜烦。”

齐意欣看见顾远东半敞着雪白的中衣坐在床沿,回望过来的侧影俊美无匹,心里欢喜,扑过去从后面抱住顾远东,将头搁在他的肩膀,笑道:“你这个样子,是故意诱惑我的吧?——我后悔了,不想让你走……”

软绵绵的胸脯压在顾远东肩膀上,让顾远东也熏然欲醉,侧头看着齐意欣近在咫尺的面颊,顾远东低声笑道:“你想法子把我留下来吧,我一定不走……”

两个人正旁若无人地缠绵,内室的门轰然推开,一个人影一阵风似地从外面闯进来,正是顾远南。她不知如何突破了蒙顶和眉尖的阻挠,径直闯入内室。

顾远南憋着一口气冲进来,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二哥顾远东坐在床沿边上,雪白的中衣半敞,露出底下古铜色坚实宽广的胸膛,偏着头,眼望着趴在他后肩上的齐意欣微笑,温柔的眼神能溺毙天下所有情窦初开少女……

而齐意欣身上的睡袍揉得咸菜一样,皱得不像样子,领口处似乎被拉扯过,露出雪白的一片胸脯。一道深的乳沟足以溺毙天下所有初尝人事的少男……

顾远南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样,被眼前的景象刺痛双眼,更刺痛心里最深处藏了十来年的隐秘春情。一股咒骂不经大脑,脱口而出:“齐意欣你这个臭婊子!——你还要不要脸!大白天的。你也衣冠不整勾引男人!你一天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是不是?你这个样子,迟早给我二哥戴绿帽子!你这个贱货,这么想男人,怎么不去卖……”

话音未落,顾远东已经从床上森然起身,瞬间来到顾远南面前,一个大耳刮子将她打翻在地。

顾远东的手劲当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顾远南的面颊被抽得立刻红肿起来,一股血丝从顾远南嘴角流出,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似乎要晕过去。

……

外屋里面,眉尖正死死拉住蒙顶的胳膊,“你别去!你管不了的!让管得了的人去管吧……”

蒙顶不依,挣扎着道:“眉尖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贱人根本就不是……我们为什么要把她当小姐?我要去把这件事说出来,休得让她再猖狂!”

眉尖更紧地拉着蒙顶的胳膊,低声呵斥道:“你住嘴!——这件事。难道夫人、少夫人和督军他们没有想过吗?你仔细想想,若是闹出来,没脸的是谁?不是那个该死的小赵姨娘,也不会对这两个小崽子有什么更重的打击,真正没脸的,是死去的大都督,和活着的夫人!”

蒙顶停止挣扎,愣愣地道:“不会吧……怎么会……”

“怎么不会?人家只会笑话大都督死了还被戴绿帽子,给人家养儿子养了十多年。还有,或者还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浑水摸鱼。故意颠倒黑白,往督军和少夫人身上抹黑,说他们是为了霸占家产,所以不惜给自己死去的老爹和活着的娘亲身上泼脏水,目的就是要对庶出的妹妹和弟弟赶尽杀绝……”眉尖的神色十分严峻,思维也很缜密。

这些事情。蒙顶从来都没有想过,张口结舌半天,道:“怎会如此?这个世上难道没有公道吗?!”

眉尖见蒙顶冷静下来,略微放松她的胳膊,叹息道:“当然有公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件事,必须要从长计议,而且要听夫人的。若是夫人不想说,你万万不可自作主张,听见没有?”最后一句话,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眉尖一向是府里头大丫鬟的头儿,蒙顶禁不住点点头,心里却很不服气,嘀咕道:“既然不能正大光明,只好来阴的……”

眉尖横了蒙顶一眼,听见从内室传来的声音大了起来,两人赶紧走到门口,将内室的门带上,却又忍不住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内室里面,顾远南趴在顾远东脚下,抱着他的腿,哭得死去活来,不顾一切地将藏在心里很多年的话说了出来:“二哥,二哥,你不要赶我走,不要不理我……我从小心里就只有二哥一个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而对那个……女人另眼相看?她有什么好?她有的,我都有!她没有的,我也有!我这辈子不会嫁给别人,只会留在家里,陪二哥过一辈子……”

齐意欣早在顾远南刚冲进来的时候,已经赶紧缩回床幔里面,根本就不想看见她。

那时候,齐意欣还不明白,顾远南为什么会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就算小姑子都不喜欢嫂子,可是顾远南对自己那种嫉恨的眼神,早就超过了小姑子对嫂子的那种恨意。

今天听了顾远南痛哭流涕,似乎要崩溃一样的倾诉,齐意欣才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由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是亲兄妹啊!

“还是她早就知道东子哥不是她的亲哥哥?”齐意欣在心里琢磨着,将身上的睡袍穿得整整齐齐,将床幔撂开,从床上下来,跻了拖鞋,站到顾远东身后,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兄妹俩。

顾远东一脸寒霜地看着地上趴着的顾远南,伸腿一踹,就将顾远南踹倒墙脚处,“少恶心我。我没你这样的妹妹!也别再叫我二哥!”

齐意欣伸出手去,握住顾远东的手,让他不要太生气。

顾远东回头看见齐意欣过来了,容色稍霁,低声道:“你起来做什么?”说着,冲墙脚处的顾远南指了指,道:“你想怎么处置?”

齐意欣定了定神,走到顾远东身前,挡住顾远南的视线,淡淡地道:“远南,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二少的亲妹妹,这些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说了。”

顾远南扶着墙根颤颤微微地站起来,望着齐意欣,恨恨地啐了一口,“呸!不用你来装好人!他是我亲哥哥又怎样?——如果他是你的亲哥哥,你就舍得不嫁给他……

☆、第43章 两难选择 (含E盟主和氏璧+)

蒙顶和眉尖在内室的月洞门前听得大惊失色。她们一直知道顾远南对顾远东十分崇拜,也知道顾远南对齐意欣很看不顺眼,今天才知道,原来她是这种心思!

“这小贱人,我就说她是个小贱人!——居然有这样见不得人的心思……”蒙顶气得浑身发抖,“眉尖姐姐,你刚才就不该拦着我,你看,现在闹成这样。早知道死也不放她进去……”内疚得不得了。

眉尖脸上的忧色更重,喃喃地道:“这下子,更不能把她的身世公诸于众了。”

蒙顶恨的推了眉尖一把,“眉尖姐姐,你再这样说,我可真恼了!”

眉尖耐心地跟她解释:“蒙顶,你要知道,这个小贱人今天能这么说话,她已经疯了。一般人如果知道自己是生母偷人生出来的,肯定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可是对那个小贱人来说,如果让她知道她根本不是二少的亲妹妹,甚至不是顾家人,她肯定不会藏着掖着,反而要欣喜若狂,说不定还要闹得人尽皆知。到那时候,除非你杀了她,不然的话,她是一定不会对二少放手的。——如今有亲兄妹这层关系在那里,她再如何闹,也不敢太出格……”

眉尖的声音渐渐被屋里传来的声响压下去,蒙顶定下神来,和眉尖一起警惕地注视着大门外头,生怕有人闯进来,听见那些不该听到的话。

内室里面,齐意欣听见顾远南质问她的话,下颌微扬,伸手握住顾远东的手,傲然道:“这种事没有如果。他不是我的亲哥哥,我也不是他的亲妹妹,所以你就不必费神想这些不可能的事。”

顾远南两眼要喷出火来。

齐意欣就正色看着顾远南道:“既然是一个家里的人,我就想把话说清楚。——自古有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顾家,就是太没有规矩,所以才有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你今日犯下三条大错。一,未经同意。擅闯他人内室。二,污言秽语,辱骂亲长。三,伦理模糊,心思扭曲。这三条大错,如果按照族规,已经够给你沉潭了。”

说到这里。齐意欣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把时间留给顾远南去衡量。

沉潭这种事,齐意欣当年在报社的时候,就听见跑社会新闻的同僚提过一次,当时很好奇,就细问了问。这一阵子她一直在顾家当家,将顾家的各种先例成规和家规、族谱都拿出来细读。倒是发现好多严苛的规定,也提及到数种情况可以用沉潭来惩罚。

看的时候,齐意欣还向蒙顶感慨。说这些招数,都是用来对付女人的。若是男人犯了错,这些族规上可什么都没写云云。

想不到这么快,她也把这些族规拿来对付人了,而且对付的是同样是女人。

齐意欣百感交集,但是她不会退缩,更不会觉得对方也是女人,她就要网开一面。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犯了错,就都要受罚。齐意欣想的很简单。

顾远南听见齐意欣有关“沉潭”的话。悚然而惊,十分恨自己一时把持不定,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偷眼向顾远东瞥过去,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刚才脱口而出说要一辈子的陪着他的话,就对自己另眼相看,反而一双眸子依然盯在齐意欣身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顾远南心里一阵绞痛,定定地看着齐意欣,双手握成拳头,脸上虽然一边脸肿的厉害,牙齿也被顾远东打掉一颗,却依然双眼喷火一样瞪着齐意欣,指着她的鼻子恨声道:“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我二哥最疼的妹妹明明应该是我!你就是一个小偷!偷了别人的东西,还得意洋洋!”迅速将自己和顾远东的关系,又定位成“兄妹”关系,以免对方抓住她的小辫子,又喊打喊杀的要“沉潭”……

齐意欣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像个“小偷”,但是她“偷”的,不是顾远南的人生,而是以前那位齐姑娘的人生。

但是齐意欣马上又甩掉这个念头。不,她不是小偷,小偷是主观作恶,她的穿越,却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她被冥冥中一股力量投到这个未知的时空,不是她的错,也不是那位齐姑娘的错。更何况,若不是她在齐姑娘身上活过来,那位齐姑娘早就死在绑匪手里。——从这种意义上,她并不是“小偷”,而是齐姑娘的救命恩人。在她身上,她们俩人的生命都得以延续。

想到这里,齐意欣心情平静下来,看着顾远南状若疯癫的样子,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悲,摇头道:“就算没有我,督军最疼的妹子,也不会是你,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顾远南更加愤怒,提高声音道:“怎么不会是我?!如果没有你,我就是他最疼的妹妹!”

齐意欣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就凭你生母是姨娘这种身份,督军就不会把你当妹妹。别说疼你,当你是路人,就已经是看在祖母面子上。——不然直接打死了事。”

顾远南的头脑清醒过来,警惕地道:“我生母是姨娘又如何?我爹是大都督顾为康,跟我二哥是一个父亲所生,除了大姐,谁能比我跟二哥更亲?”

“你真的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吗?”齐意欣不屑地撇撇嘴,“你生母是怎么进门的,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个女人进门,就是**裸打婆母的脸。督军如果把你当妹妹疼,就是背叛自己的娘亲。——你说,督军是不是这样没有脑子,亲疏不分的人?”

顾远东那时候为了自己娘亲顾范氏,甚至不惜在家里兵变夺权,软禁他爹顾为康,就知道在他心里,他娘亲顾范氏有着怎样重要的地位。

“就算你跟督军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也不意味着他就要疼你。——人与人之间,是要讲缘分的。你生母抢了督军娘亲的男人,他得多脑残才会把你当亲妹妹疼?”齐意欣忍不住用了现代的一个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顾远东和阿喵对庶弟、庶妹的态度,跟别人有些不一样。别的人家。有很多虽然妻妾争宠争得你死我活,但是嫡子嫡女同庶子庶女依然兄妹情深的。可是顾远东和阿喵两个人对待顾远南和顾远北的态度,颇有些像齐意欣生活的前世里面,婚生子女对待父亲的小三、小四生的非婚生子女的态度。所以让齐意欣很有认同感。

她不明白嫡出子女要如何心胸宽广,才能和庶出的兄弟姐妹毫无隔阂的打成一片。对她来说,她确实做不到。像她这一世的异母妹妹齐意娟,就算她不是庶出,而是填房所生,也是嫡出,但是就因为齐赵氏是靠气死自己的娘亲上位。齐意欣就无法毫无芥蒂地跟齐意娟和齐意诚做真心姐妹。——因为她是现代人,她无法对父亲的非婚生子女表达任何善意,因为那代表着背叛自己的母亲。

母亲已经被父亲背叛,如果还被自己的亲生子女背叛,那真是像那句俗语说的,生出这样的孩子,还不如生块叉烧……

听见齐意欣犀利的言辞,顾远东嘴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赞赏地看着齐意欣。

顾远南瞥见顾远东的眼神,心头怒气更盛,但是想到今天一时没有忍住。把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可不能让这些人抓住自己的小辫子。

“姨娘是姨娘,我是我,我跟姨娘是不一样的。”顾远南有些急切地道。

顾远南的眼神越过齐意欣,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顾远东,诚恳地道:“二哥,我知道我姨娘一时糊涂,铸下大错。只有她给爹爹偿命,也是不够的。我也会给你一个交待。——刚才是我一时着急,没有把话说清楚了。我对二哥的一片真心。是最深的兄妹之情,有些人故意颠倒黑白,把我的话往歪里想,是她自己心思龌龊,怪不得旁人。”

齐意欣嗤笑一声,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顾远南继续往下演戏。

“你要怎么交待?”齐意欣追着不放。

顾远南笑了笑,抚着自己被打肿的面颊,对顾远东道:“我跟祖母说了,我要出家为尼,一辈子为爹爹、母亲、大姐和二哥诵经祈福,为我生母造的孽赎罪,保佑我顾家昌盛繁荣,也保佑二哥能够心想事成,更上一层楼!”

齐意欣吃了一惊,不待顾远东接话,已经蹙起眉头摇头道:“出家这种事,怎么能乱说?——祖母怎会让你做这种事,定是你乱说话,临时编出来的。”

顾远南微微一笑:“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祖母。——祖母把小佛堂都收拾出来,以后会作为我出家修行的地方。你们放心,我不会戴发修行。我今日过来,一是要见见二哥,把话说清楚。二是想请嫂嫂给我请个师父回来剃度。”

顾远东和齐意欣都有些意外。

齐意欣首先反应过来,依然不同意顾远南的说法:“既然要出家,就要住到庙里去才是。家里的小佛堂哪里够让你出家的?如果住在家里的小佛堂就算出家,那这个出家跟不出家,又有什么两样?你何苦要费尽心思往我和你二哥身上泼脏水?”

顾远南瞠目结舌。这条计策,她想了好久,只觉得以顾远东恨她的程度,一定会一口答应,让她在小佛堂出家。只要顾远东答应这一点,以后就必不会赶她出去。而她只要待在顾家,就能以图后事。——只要祖母能帮她,她就一定会有机可乘。

顾远南知道,自己的生母小赵姨娘,当年也是等了很多年,才遂心愿的。对她来说,也许要等更长时间,可是她不在乎。只要最后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是等再多年她也心甘情愿。

她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要继续留在顾家,一辈子都不要被赶出去。

来日方长,二哥肯定对齐意欣有玩腻的那一天,到时候,就是该轮到自己上场了……

可是齐意欣却一口推脱出去,不许她在家里小佛堂出家!

顾远南面色一沉,大声道:“我就算剪了头发做姑子,也是顾家小姐,理当在家里修佛,你为何一定要赶我出去?难道还是想将我们姐弟赶出去,你好97ks.独霸我们顾家的家产?”

齐意欣跟顾远南说了半天话,肚子更饿,也颇有些不耐烦,便直言道:“你这话简直是其心可诛!——这个家,本来就是督军和喵姐的,跟你们姐弟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凭什么说我们独霸顾家的家产?”

顾远南捂着脸,不忿地看着齐意欣,冷笑道:“原来如此。真的是为了家产。——现在就说跟我们姐弟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才明白当初为何要将我们姐弟送往外洋,后来又瞒着我们将爹爹偷偷下葬。说来说去,就是为了那点子银子。也就是你这个商家之女,才把银子看得这样重,我却不放在眼里!”

齐意欣不再跟她呱噪,对着外面扬声叫道:“蒙顶,准备热水,还有早饭!”

蒙顶应声而入,进来给齐意欣和顾远东行礼。

齐意欣还没有来得及发话,顾远东已经冷冷地道:“蒙顶,你是怎么当差的,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屋里放,你是瞎了眼吗?”

蒙顶赶紧跪了下来,给顾远东和齐意欣赔礼道:“督军、少夫人,都是奴婢的错。远南小姐气势汹汹,完全不听劝告。奴婢不敢对主子动手,所以才让远南小姐闯入内室。”

齐意欣忙将蒙顶亲自扶起来,道:“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一个下人,有顾虑是应该的。不过,远南今日犯的错太多,一定要按家法处罚。你去准备一下,等会儿让人拿了条凳和绳子,还有板子,去老夫人的院子里等着。远南这三十打板,是非打不可。”

顾远南“啊”地大叫一声,声音更加尖利:“三十大板!——你难道要把我逼死才算数?”

顾远东淡淡地道:“不打板子也行,直接沉潭吧……

☆、第44章 顾老夫人的秘密 上 (含粉红390+)

顾远南听见顾远东不留情面的话,彻底傻眼。——相比之下,好像还是齐意欣更好对付一些……

“嫂嫂,我不想沉潭……真的不想……求你帮我说说好话!二哥只听你的……求你了!”顾远南扑通一声跪在齐意欣面前,连连磕头,怦怦怦怦地以头抢地,很快就把额头磕得青紫。

齐意欣不是不知道顾远南打着什么算盘,可是她总觉得,对方还没有做出什么真正的坏事,现在就让她先下手为强,用那些也许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来给顾远南定罪,她有些做不出来。——她可以防范,但是不能栽赃。这是她的底线,如果连这条底线都没有,齐意欣觉得自己就跟那些心思恶毒的坏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她记得有一句俗语: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行,论行世上无孝子。

就是说,看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孝顺,要看他的孝顺是不是发自内心,而不是看他做了些什么。因为每个人的能力不一样,光比行为是没有意思的。一个富人和一个穷人能做的不一样,但是你不能说穷人因为穷,不能对父母提供和富人一样能够提供的物质享受,他就是不孝的人。

同样的道理,如果说一个人心里产生邪念,他就是一个坏人,应该被绳之以法,那这个世上就没有好人。每个人都可能有过一刹那的邪念,区别就在于,有人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真正做出坏事。而有的人,却把自己心里那些恶毒的念头真正付诸行动,这种人,当然要受到法律的惩处。

现在顾远南就处于这个十字路口。她心里有什么样见不得人的念头,今天已经被她仓惶间表露人前。可是如果她并不敢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的念头。也就只是一个心底深处的秘密而已。

齐意欣并不想去为顾远南的思想定罪。——最多打她三十大板,以儆效尤就是了。真的要她现在就把顾远南沉潭,她也是做不到的。就算顾远东坚持,齐意欣也要阻止。

那些家规族例里面。对所谓“奸夫淫妇”的沉潭,也要捉奸在床才行。

所以就算要沉潭,也要等顾远南真的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再说。

只不过她的目标是自己的丈夫,齐意欣想到自己还是不得不放她一马,心里很有些不忿罢了。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沉吟不语,知道她的心意,就点点头。对蒙顶吩咐道:“既然不想沉潭,就照少夫人的话去做,打三十大板。——我和少夫人去吃早饭。”说着,又看了一眼地上低头跪着的顾远南,冷声道:“少夫人心地良善,我就给她一次面子。这里是我和少夫人的内室,以后谁敢擅闯,格杀勿论!”

顾远南垂首跪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似乎很是害怕的样子。

蒙顶连忙站起来,伸手拖着顾远南出去了。

齐意欣看着内室门口的撒花软帘动荡不休。越发沉默。

顾远东拉着她的手,走到屏风后头,淡淡地道:“你给我换衣裳。”说着,自己解开中衣的扣子,将上衣脱了下来。

齐意欣回过神来,看见顾远东倒三角形的健壮腰身背对着自己,抿嘴一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低声道:“谢谢你。”

顾远东拍拍齐意欣抱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我知道你的性子。只是你现在是当家主母。有时候,也不得不用雷霆手段。——一味躲避是不行的,最少也要防范几分。不然太被动了,也会后患无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居然耐心地给齐意欣讲这些后宅里面的弯弯绕。

齐意欣更加感动,又觉得不好意思,将头扎在顾远东背后。喃喃地道:“我知道,我都懂。可是要我真的做出来,总是有些下不了手。——以后我会加强防范,也要主动出击,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面。”

顾远东笑着转过身,低头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亲,道:“我明白的。我也欢喜你这个样子,若是你太心狠手辣,或者太怯懦内向,也就不是我心里的那个人了。”

齐意欣心里一动,忍不住仰头问出心里藏了很久的话,“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是从我很小的时候吗?”

顾远东失笑,拍着她的后背道:“太夸张了。我又没有特殊嗜好,你小的时候,我就当你是妹妹而已,没有别的心思。”说着,又怕齐意欣生气,加了一句,“我对你从来都是说实话,你要信我。”

齐意欣反而听了高兴,脸上泛起红晕,追问着道:“那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当我是妹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