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犯了顾远东的忌讳。他上前一步,拎住宋大夫的衣领,冷声道:“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讲兄弟情分!”

宋大夫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认错:“是我臭嘴,说错话。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了。”

顾远东放开宋大夫的衣领,哼了一声,道:“你这个德行,难怪阿喵看不上你。”因宋大夫刚才拿刀戳了顾远东的心肝,顾远东现在也毫不客气地戳回,而且是挑中宋大夫的软肋往死里戳。

宋大夫呆了一瞬。居然没有反驳,喃喃地道:“是,我当然配不上阿喵的。”又对顾远东垂头丧气地道:“自从阿喵回朝阳山,我的脑子就跟着她去了,如今说话做事,都魂不守舍,不怪你骂我。”

说得顾远东倒是发作不得,只能再哼一声:“你的脑子都跟人走了,还会不会治病啊?别耽误我家意欣。”

宋大夫这才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家少夫人就是破了点皮,就算不上药,也无大碍,就连伤疤也不会留一点。——不知道你急个什么劲儿……”

顾远东不信,抓住他的脖子,拎到齐意欣床前,“你再仔细瞧瞧,会不会有别的问题?”

宋大夫摇摇头,“没事,绝对没事。”

“那她怎么晕过去了?”

宋大夫伸手诊脉,半晌方道:“心神激荡过分,有些吓着了。——没事,我开些安神汤,煎了给她吃下去就行。就算不吃,到晚上也就醒了。”

顾远东长舒一口气,才想起顾老夫人那边,对宋大夫道:“还有一件事,跟我走一遭。”说着,叫了碧螺过来在齐意欣床前候着,自己带宋大夫去顾老夫人的院子。

宋大夫来到顾老夫人内室,看见顾老夫人直挺挺躺在地上,从胸口流出的血已经在她身旁积成一团凝固的黑红色。

“这又是怎么啦?”宋大夫叹息,“你们府上大概是风水有问题。我劝你们还是搬家吧。”宋大夫一边说,一边去检查顾老夫人的状况。

“子弹全部打入心脏,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了。”宋大夫站起身道。

顾远东点头,“还要劳烦你开个证明,就说她病重不治身亡。”

宋大夫看见顾老夫人手里蹭亮的剪刀,上面似乎还有血痕,顿时明白了,“意欣身上的伤,是她做的?”

顾远东闭着眼睛微微点头,“自寻死路。”

宋大夫无语,转身给顾远东开了证明,道:“你们又要办丧事了。”又有些高兴:“得赶快让阿喵知道,让她回来守孝。”

顾远东突然想起远在朝阳山的阿喵,她马上就要跟安郡王成亲了,可是如果顾老夫人的死讯传出来,她又得守孝一年……

“不了。老夫人从来没有当我和阿喵是她的亲人,我们不会为她守孝的。——我们甚至不会为她大办丧事。”顾远东微一沉吟,已经拿了主意。

宋大夫瞠目结舌:“你说真的?”

顾远东看着宋大夫,平静地问道:“你有什么意见?若是你愿意,你代我们守孝一年,我和阿喵一定会重重‘感激’你。”

宋大夫摸摸鼻子,不满地道:“你做梦!——她死了,关我什么事……”说着,收拾好药箱,扬长而去。

顾远东笑了笑,便对蒙顶吩咐道:“去外院给顾平传话,让他去调几个人进来,准备抬棺。”又命蒙顶给顾老夫人装裹。

蒙顶和眉尖应了,拿了一身新衣裳出来,给顾老夫人换上。

到了晚上天黑的时候,齐意欣悠悠醒来,看见碧螺在床边,便问道:“督军哪儿去了?”

☆、第51章 马上分家 (含11月粉红1260+)

碧螺忙扶着齐意欣坐起来,低声道:“督军先前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派了几个兵士抬棺,连夜运到城外去了……据说要马上下葬。”

齐意欣一惊,忙道:“这怎么行?难道不举行葬礼了?”顾老夫人名份上,也是督军的祖母,是老封君一样的人物。她明知顾老夫人死亡的真相不会披露,顾老夫人的名声也不会有损。

在这种情况下,还不给她举行葬礼,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也落人口实。

齐意欣掀开被子下床,有些虚弱地道:“我要去见督军。”

碧螺没有阻拦,麻利地从旁边的小桌上端过来一个小碗,对齐意欣道:“少夫人,先把这碗安神汤喝了吧。”

齐意欣就着碧螺的手喝了安神汤,一直扑扑跳得厉害的心脏似乎随着安神汤的下肚,渐渐平和下来。

碧螺将小碗收回食盒里面,又道:“督军出城去了。少夫人要不要用晚饭?吃完晚饭,督军可能就回来了。”

齐意欣用手抚了抚额,点头道:“吃点吧,心里烧得慌。”

碧螺忙吩咐外面的小丫鬟摆饭。

齐意欣坐到桌前吃了两口,想起蒙顶和眉尖,问道:“她们俩人呢?”

碧螺悄悄地道:“她们跟着督军出城落葬去了。”

齐意欣放下筷子,淡淡地道:“我不吃了。你把这些都收起来吧。”说着,自己走进有落地长窗的西次间歪着。

落地长窗前的贵妃榻还是和以前一样松软,齐意欣却觉得像是榻上有刺一样,不是翻来覆去,躺着都不安稳。

碧螺知道齐意欣担着心事,便走进来,跟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少夫人,远南小姐那边。您打算怎么处置?”

齐意欣闭上眼,心里激烈挣扎着。

顾老夫人算是咎由自取了。今天顾老夫人叫她过去的时候,齐意欣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是也存着侥幸的心理,万一顾老夫人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恶劣呢?

所以当顾老夫人抽出剪刀扎过来的时候。齐意欣反而松了一口气,再举枪对付顾老夫人的时候,也没有了心理负担。——对方要杀她,她不过是举枪自卫而已。

对于齐意欣来说,这就是她的底线,也可以说,她给了顾老夫人最后一次机会。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顾老夫人放弃了这个机会,齐意欣利用了这个机会。

可是顾远南,到现在为止,除了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恶心人,好像还没有做过什么真正的坏事。

就算齐意欣要先下手为强,也没有想过要杀了她。

“老夫人和小赵姨娘的娘家,都有谁在?”齐意欣问道。

碧螺想了想,也不是很确定。“好像还有小赵姨娘的娘,也就是顾老夫人的嫂子,以及小赵姨娘的哥哥和嫂子。也就是顾老夫人的侄子和侄媳。”

齐意欣便吩咐道:“明天让他们过来一趟,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把远南和远北领回去。”

碧螺思忖半天,觉得不妥,忙道:“依奴婢看,他们肯定是不愿的。——就算他们愿意,远南小姐和远北少爷也是不愿的。”

齐意欣更是头疼,挥挥手道:“明天让他们过来再说。”

碧螺应了,出去月洞门前守着。

顾远东半夜才回来,看见碧螺守在西次间的月洞门前,驻足指着西次间问道:“少夫人在那边?”

碧螺福了一福。点头道:“少夫人在里面等督军。”

顾远东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扔到碧螺手里,大步走进西次间。

齐意欣早已经西次间的贵妃榻上睡着了。

顾远东见了,心里再难受,也忍不住笑了笑,过来将齐意欣从贵妃榻上打横抱起。送回内室去了。

放到内室床上的时候,齐意欣醒了过来,看见顾远东在面前,忙抓住他的肩膀问道:“你已经把老夫人下葬了?”

顾远东“嗯”了一声,问齐意欣:“你等我有事吗?”

齐意欣着急地道:“你真的打算不举行葬礼了?——如果人家问起来,你怎么说啊?”

顾远东笑了笑,将齐意欣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移开,掖回被子里,道:“你不用担心我的名声会受影响。——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去《新闻报》登一则启事,就说顾老夫人心伤爱子离世,缠绵病榻多日之后,终于不治身亡。为了遵从顾老夫人的遗愿,我们督军府将不举行任何葬礼,让她老人家得个清静。”

齐意欣窒了窒,讪讪地道:“你倒是打算得滴水不漏。”

顾远东坐到齐意欣床前,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沉声道:“她能飨我顾家香火,已经是上辈子烧高香了。——至于别的,我怕她没那个福气,受不起,影响她下辈子投胎。”

齐意欣知道顾远东说得是葬礼和守孝的事。

“你说得也对,既然是我动手杀了她,我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未免矫情。——算了,都听你的。老夫人这个人,算是就这样揭过了。”齐意欣笑着道,又想起来顾老夫人临死的时候诈她过去的话,“你说,她真的知道小赵姨娘的奸夫是谁?”

顾远东一点都不想谈这个话题,淡淡地道:“我管他是谁?——只要不是我爹就行。”看见齐意欣露出不解的眼神,顾远东又道:“是谁都一样。这么多年也没有露过面,我爹也没有任何表示,我觉得,十有**……”顾远东一只手伸出,做了个砍头的表示,“应该早就不在人世了。”

齐意欣今日经过顾老夫人事件的洗礼,已经不再一惊一乍了,闻言也只是微微蹙眉,喃喃地道:“看来我是高估听了,不过是提供了两个精子而已……”

“你说什么?”顾远东似乎听见什么似是而非的话。

齐意欣忙笑着掩饰:“没什么。我在说,小赵姨娘真跟母螳螂差不多,会吃掉跟她有关系的男人。”

顾远东觉得这个比喻不错,哼了一声,道:“管她是母螳螂。还是含羞草,总之对这些心怀叵测的人,直接赶走了事。”

齐意欣心里一动,“你是想分家?”

顾远东点点头。“我想过了。反正事情都做出来了,他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愿意信的人,就算他们不说,也有人会信。不信的人,就算有证据摆出来,也会说你是伪造的。所以他们两人。我不觉得能翻起任何风浪。——就算他们投到李家那一边去,我也不在乎。我们顾家的事情,这两人根本一无所知。”

这一点齐意欣倒是信。

顾为康既然早就知道这两个孩子不是他的种,当然早就提前防范过。

顾远南和顾远北年纪又小,还没有到能够抢班夺权的时候,顾为康就去世了,他们能翻的风浪,真的有限。——说不定顾远南对顾远东不可告人的心思。还更有杀伤力一些。

齐意欣看了看顾远东,见他满脸倦色,也不再多说。问顾远东吃了晚饭没有。

顾远东摇摇头,“没有。出去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齐意欣听了,心都揪起来,一迭声地让碧螺给顾远东摆晚饭,又命人烧热水,好让顾远东泡个热水澡。

顾远东吃了晚饭过来,洗漱之后,便上床睡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醒来,齐意欣就跟顾远东说了要请顾老夫人和小赵姨娘的娘家人过来说话的事。

顾远东不想见他们。对齐意欣道:“我去外院了,你自己招呼他们。”

齐意欣就一个人在内院上房见赵家来人。

小赵姨娘的娘,也就是顾老夫人的嫂子,年岁本来跟顾老夫人差不多,许是年轻的时候劳累过,如今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脸上的风霜之色依然很明显,看起来比顾老夫人要苍老许多。

小赵姨娘的大哥,看上去倒是一副老实样儿,唯唯诺诺,只听他老婆的话。

小赵姨娘的大嫂,倒是一脸精明相,自从进到上房,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一刻也停不下来。

齐意欣咳嗽一声,干巴巴地道:“来了?——坐吧。”

三人忙斜签着身子坐下来,一脸讨好地看着齐意欣。

小赵姨娘的大嫂先开口:“少夫人真是有礼。这顾家有了新的主母,就是不一样。——以前我们连顾家大门都不能进,如今也能进到内院,跟少夫人在一起坐着说说话,真是我们天大的福气!”明夸齐意欣,暗贬顾范氏。显见的以前顾范氏当家的时候,他们连顾家的大门都不能进。

齐意欣笑了笑,对她点点头,就看向小赵姨娘的娘亲,道:“赵老太太,今日请你们来,是有一事商议。”说着,对蒙顶吩咐道:“叫远南小姐和远北少爷过来。”

蒙顶领命而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蒙顶带着顾远南和顾远北进来,对齐意欣行礼道:“远南小姐和远北少爷到了。”

顾远南自从上次被顾远东教训过之后,就一直有些怯怯的,不敢过来呱噪齐意欣。

现在看见赵家的娘家人都坐在这里,顾远南和顾远北对视一眼,都有些纳闷。

“三小姐、四少爷!——可算是见着你们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来舅舅家看看我们。”小赵姨娘的大嫂摆足了舅母的谱。

顾远南有些厌恶地蹙了蹙眉,略点点头,就训斥道:“赵大娘不要乱说话。我的舅家,乃前朝皇室,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不要叫错了人,惹人笑话。”

齐意欣有些诧异地看着顾远南,“远南,你刚才说什么?”

顾远南抿了抿唇,小声道:“我嫡母是前朝公主,我的舅家,当然是前朝皇室。”

原来是打顾范氏那一系算过来的。

齐意欣有些吃不准这句话的真假。

小赵姨娘的大嫂察言观色,见齐意欣一脸不虞,忙道:“三小姐,你可是从我们眉好肠子里爬出来的,我和你舅舅,从小看你长大,你可不能忘本啊。”

齐意欣赞许地看了小赵姨娘的大嫂一眼,点头道:“赵大娘这话说得在理。”又对顾远南道:“今儿叫你们过来,就是要交待大都督的遗言。”

顾远南和顾远北对视一眼,忙跪了下来。

齐意欣就站起来,从手边的匣子里取出顾为康签过字的一份财产分割书,道:“大都督生前就为你们备下两份财产,指明他过世之后,就交给你们,让你们自立门户。”

顾远南立时反驳道:“不行!我和弟弟都还小,不到自立门户的时候。”

顾远南今年十六岁,顾远北今年才十四岁,确实也不算大。

齐意欣微微一笑,早想好应对之策,将手边装着地契、房契和银票的匣子拍了拍,对小赵姨娘的大嫂道:“赵大娘,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赵大娘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赵大娘盯着齐意欣手边的匣子,眼里都快要飞出钩子来,将那匣子钩了过去,闻言忙点头道:“少夫人有话就说。我们一定听少夫人的。”

顾远南恶狠狠地盯着赵大娘,又连声咳嗽,赵大娘都置之不理。

齐意欣就将那盒子递了过去,道:“赵大娘,远南和远北确实还小,不到自立门户的时候,所以,我把他们的这份财产,交给赵大娘代管。——等他们能自立门户的时候,赵大娘再将财产还给他们,行不行?”

赵大娘正中下怀,忙道:“当然!当然!”说着,就要伸手来接匣子。

齐意欣将匣子往旁边一推,避开赵大娘的双手,又从桌上拿起来两张纸条,对赵大娘道:“想领走远南和远北的财产,赵大爷得先在这份代管书上签字,表明你们从我们这里已经领走全部遗产。以后远南和远北同我们顾家,再无瓜葛。”

顾远南和顾远北一听,都大叫起来:

“不行!”

“我要见二哥!”

齐意欣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着赵大娘笑。

赵大娘使劲推了自己男人一把,让他来到齐意欣桌前按手印画押。

两张字据一签,顾远南和顾远北的财产就归了赵家舅舅和舅母管。

顾远南的眼泪立时流了出来,大叫:“我要见祖母!为我们主持公道……

☆、第52章 喜事盈门 (含11月粉红1320+)

听见顾远南口口声声要见顾老夫人,蒙顶在旁边抿着嘴笑,轻言细语地道:“这可不巧了。昨儿老夫人旧病复发,一口气没上来,立时就去了。——宋大夫过来瞧了瞧,说倒是有小赵姨娘那时候痨病的来头,怕过人,就赶紧下葬,昨天晚上就埋了。”

齐意欣知道顾远东今日已经去《新闻报》报馆,让严先生登了一个豆腐块大小的启事,就是有关顾老夫人过世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应该就有一些人家会上门吊唁了。

顾远南听见顾老夫人居然已经过世了,一时傻在那里,半晌方道:“……怎么可能?我前几天见到祖母,还好好的……”

小赵姨娘的娘亲猛地抬头,往齐意欣那边剜了几眼。

齐意欣心里一动,点头道:“人老了,生老病死就是一瞬间的事,谁也没个准儿。——督军说了,老夫人想要清静,不想被打扰,所以就算是吊唁,也会摆到城外的家庙里去。我们督军府,不会办葬礼。”

顾远南和顾远北都脸色发白,嘴唇翕合半天,再也说不出话来。

顾远南的舅母眼睛更是灵活,在齐意欣和顾远南两边不断看来看去,心里暗自琢磨。

齐意欣知道暂时是震住他们了,就端茶送客,道:“大家都是聪明人,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做的事都做了,大都督对你们两个孩子,也没有亏待的。跟着你们母舅回去,比在这里苦熬要好。”说着,叫了丫鬟过来,“服侍远南小姐和远北少爷回去收拾东西。如果东西太多,也不急,今儿搬,明儿搬,都行。”

赵家舅母连忙道:“正是呢。要不要我陪你们去收拾东西?”

顾远北厌恶地看了一眼舅母。瓮声瓮气地道:“不用,我们自己会收拾。”说着,对齐意欣行一礼,道:“嫂嫂。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收拾东西,我们马上搬走。”说完,拉着顾远南的手,离开了齐意欣的院子,倒是有几分骨气的样子。

赵家舅母讪讪地拉着自己的丈夫过来行礼,谄笑着道:“我们就不打扰少夫人了,去看看远南和远北那边收拾得怎样了。”

齐意欣看见赵家舅母将那装着顾远南和顾远北财产的匣子抱得牢牢地。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道:“有劳。——不过这些财产,虽然分给了远南和远北,可是管事都是我们顾家的人。在远南和远北正式接受之前,他们还要管着这些产业。赵大娘只要每年对一次帐就可以了。”

赵家舅母听了这话,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刚才高昂的精神头都不见了,恹恹地哦了一声。

齐意欣便指了两个婆子带他们去顾远南和顾远北的院子。顺便监视着,免得出纰漏。

蒙顶等他们都走了,悄悄问齐意欣:“少夫人。怎么不现在就将那两人赶走算了?——还给他们时间收拾东西?说句不该的话,这里哪有他们的东西?给了一份家财就不错了,居然还要连兜带拿……”

齐意欣叹息着摇头:“算了,何必赶狗入穷巷呢?——他们这样的身世,又不是他们自愿的。小赵姨娘造的孽,要他们俩来还。唉……”

空留一声叹息。

顾远东在外院知道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就回到内院跟齐意欣说话。

进门就听见齐意欣在跟蒙顶叹息。

齐意欣看见顾远东回来了,忙起身笑道:“你可真是掐着点儿回来的。”

顾远东笑了笑,跟齐意欣进内室说话。

“我把那些东西都交给赵大娘,也就是他们的舅母代管。我看赵大娘那贪心的样子。他们两人在她手上必讨不到好去。就作主将那些管事依然留下了,只等他们能接管自己产业的时候,再送回给他们。——赵大娘就过一过帐房的瘾而已。”齐意欣笑盈盈地跟顾远东说起自己的处置。

顾远东淡淡地道:“你是一片好心,人家未必领情。”

齐意欣窒了窒,良久方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心安。不是为了他们领情。”

“我知道。”顾远东看了齐意欣一眼,低头吃茶。

齐意欣看得很清楚,对顾远东来说,顾远南和顾远北就跟不相干的路人一样,他们的生死,本没有放在他的眼里。可就是因为齐意欣,为了让她心安,顾远东宁愿放开手,让她用自己的法子去求得道义和利益之间的平衡。

“我知道这么做,也许以后会给你带来一定的麻烦,可是我也仔细想过,就算有麻烦,也极有限。大不了,我到时候帮你摆平就行。”齐意欣往顾远东旁边挪了挪,笑盈盈地抱住他的胳膊说道。

顾远东淡淡地“嗯”了一声,突然偏头过来,在齐意欣耳边耳语几句。

齐意欣听了,小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娇嗔着推了顾远东一把,丢下一句“等身上干净再说。”起身就往外跑。

顾远东站起来道:“也不用跑得这样急,小心身上不舒服。——我去外院了,晚上再回来。”看这里的事情平稳结束,顾远东又出了内院,回外院处理军务去了。

齐意欣只当没有听见,笑着送了顾远东出去,回来吩咐下人不提。

顾远南和顾远北先回到顾远北的院子说话,两人忍不住抱头痛哭一场。

顾远北对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十分不解,问顾远南道:“三姐,二哥为何要这样对我们?——我不信二哥是怕我们夺家产,或者夺兵权这种事。根本就无人与他争,他难道不知道?”

顾远南心里有事,闷闷地道:“二哥当然不会这样想,可是保不住有人天天给他吹枕边风。——就算是铁石心肠,也给那枕边风吹歪了。”

“你说是嫂嫂?可是我觉得,嫂嫂也不是这样的人。——说来说去,自从爹爹去世之后,他们就都变了。当初就连姨娘还活着的时候,都不一样了。”顾远北一边收拾着自己日常用的东西,一边沉吟道。

顾远南咬了咬唇。对顾远北道:“我回去我院子里收拾去了。”

顾远北摆摆手,让她自去。

赵家的舅母跟着齐意欣指派的婆子来到顾远南的院子里。

顾远南正沉着脸在自己屋里指使丫鬟给自己整理包袱。

赵家舅母看见满屋子的摆设,艳羡不已,拉着顾远南的衣襟。指指博古架上的几个翠玉笔洗,悄悄地道:“那些是不是姑娘的日常用具?要不要也拿走?”

顾远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跟着过来的婆子咳嗽一声,道:“这屋里的摆设都是公中的,有帐可查。若是少一件,要着落在奴婢们身上描补。还望赵大娘别出馊主意。”

赵家舅母脸一红,扭着身子掀开帘子走出去。不在内室待着。

顾远南看见那婆子虎视耽耽的目光,就像防小偷一样,也有些受不了,对丫鬟吩咐几声,也出了内室,来到外屋歇息。

赵家舅舅看着不是事,拉着赵家舅母去旁边的耳房说话。

顾远南这里没有几个丫鬟婆子,耳房里面很是清静。

赵家舅母不耐地拍开赵家舅舅的手。低声呵斥道:“你拉老娘的衣衫做什么?老娘的衣衫可是新做的,今儿才上身……”

赵家舅舅捂住她的嘴,放低了声音着急地道:“你就记得这些有的没的。——你有没有想过。顾家怎么会突然出这些事?先是我妹妹突然就没了,现在是姑姑没了。这两人没了也就算了,如今他们却要连两个孩子都赶出去!”

赵家舅母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我怎么知道是为什么?你妹妹和你姑姑活着的时候,我们也没有讨到多少好。他们大富大贵,我们不过小康而已。他们吃饭,我们就喝点粥。 我说,他们没了,我们占的实惠还大一些……”

赵家舅舅听了生气,说话的声音就大了一些:“真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就知道吃吃喝喝。你不好好想想,当年……”后面的声音却又小了下来。

顾远南本来正从耳房旁边过,想要到外面的回廊上去透口气,却无意中听见一句话,如五雷轰顶一样。连忙凑到耳房旁边的板壁上,贴在那里倾听。

只听见赵家舅母在里面倒抽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道:“难道……难道……顾家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