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石卿的车子开到官邸楼前,正碰上卫朔和郭茂兰站在门口。

“总长呢?”

郭茂兰笑微微地抬了抬下巴:“总长在教顾小姐开车。”

汪石卿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了望,只见草坪那边一辆敞篷车开得极缓:“是ford的新车吗?颜色倒别致。”

郭茂兰点头笑道:“还是您有眼力。这车是总长亲自定了色卡寄到美国去的,说是比着爱丽舍的macarons调的颜色。昨天刚送来。”

他们说话间,那车已开近了,奶油绿的车身配着叠起的乳白顶篷,确实像块儿西点;只是虞浩霆一身戎装坐在里头,总让人觉得有些怪。等他从车上下来,蹲在后座的syne立刻兴高采烈地跳到了前头,跟戴着白色宽边小礼帽的顾婉凝挨在一起,画面就和谐多了。

只可惜还没等它适应新座位,就被虞浩霆拎了回去:“卫朔,你来。”说着,回头对顾婉凝笑道:

“我说了不算,什么时候卫朔说你学好了,你才能开出去。”

“总长,邺南的演习,我恐怕得跟您告个假。”

汪石卿的语气里带了轻快的笑意,虞浩霆见状倒也猜出了几分:“私事?”

“结婚。”

虞浩霆打量了他一眼,点头道:“你早就该成家了。不过,怎么选这个时候?”

“本来我想等年底再说,可玉茗拿了我们的生辰八字请人去算,说今年就这个时候最好。”汪石卿摇头叹了口气:“女人较起真儿来…”

“终身大事,较真儿也是应该的。”虞浩霆拍了他一下:“那你就别过去了。”

汪石卿笑道:“对了,玉茗还让我请顾小姐,不知道这次…”

“我怕忙起来顾不上她,就不带她过去了。”虞浩霆想着叶铮和骆颖珊要回燕平结婚,他这一走,婉凝难免寂寞,不如让她陪着沈玉茗料理结婚的事。沈玉茗嫁给汪石卿是英雄救美两情相悦,比骆颖珊被叶铮软磨硬泡地哄到手好多了,说不定能让她也动一动结婚的念头:

“女孩子最喜欢凑别人结婚的热闹,你们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叫她好了。别的我不敢说,选东西她最拿手。”

汪石卿闻言笑道:“那还得请顾小姐手下留情。”

虞浩霆亦笑道:“终身大事,不能省的。”

卫朔督着顾婉凝学车,连syne都百无聊赖地卧倒在了后座上。

眼下这个状况,除非她踩死了油门瞄准百米外的一棵红豆杉冲过去,否则绝不会有任何“险情”,可卫朔仍是神情肃然地盯着她的动作,让婉凝也下意识地小心翼翼起来。

可对着一个活人一条活狗,总得聊聊天吧?

婉凝闷了半天,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家四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你知道吗?”

“公历是八月六号,农历是七月初三。”

他答的这么一丝不苟,顾婉凝忍不住掩唇一笑,卫朔立刻嘱咐道:“小姐,开车要专心。”

婉凝赶忙把手放了回去,边笑边问:“那他过生日的时候,算哪个日子?”

“夫人的习惯是算公历。不过——小姐要是想给四少过生日,就不用了。”

“怎么了?”

“四少不过生日。”

婉凝一怔,停了车子,两肘搁在了方向盘上:“为什么?”

卫朔蹙着眉踌躇了一下,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让顾婉凝知道:

“大少爷是在四少生辰那天出的事,后来官邸就不给四少过生日了。”

带着草木绿意的风缓缓吹过,四周一片宁静,婉凝默然了一阵,轻声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卫朔依旧答的没有一丝情绪:“是四少七岁的时候。”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那样高,高到让她只能仰望,她想不出这样一个人七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他不闹别扭吗?”

卫朔眉头一皱,摇了摇头,这种事有什么好闹别扭的?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顾婉凝,终于忍不住腹诽:

四少从来就不屑于跟人赌气闹别扭的,只除了您啊!

096、当垆红袖,谁最温柔

顾婉凝总算赶在虞浩霆去邺南之前,让卫朔首肯了她开车的技术。

虞浩霆特意等着她吃早饭,谁知道小丫头一点儿离愁别绪也没有,匆匆忙忙吃了点东西,牵着syne就要出门:“我约了安琪去云岭骑马,我去接她。”薄绸衫子上嫩黄的飘带从他身边拂过,依稀还带着她身上清芬芳,虞浩霆起身把她拉了回来:

“我这就走了,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

婉凝绞着手里的绳子,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想了一想,忽然娇甜一笑:“你回来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接你。”雀跃的瞳仁在春阳下格外明亮,他只觉得她整个人仿佛都在闪光,金金亮亮照开了他心上的一川繁花,忍不住低下头去寻她的唇,却被她推开了,见她眼波流转,方才省悟,连忙正了正脸色,摆手让餐厅里的人都退出去。

然而等他刚一回头,身前的人儿忽然仰起脸,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堪堪落在他唇角!

不等他恍过神来,婉凝已经牵着syne从他怀里逃开了,小麻雀一样“跳”到门口,才回过头来看他,却见虞浩霆正抬手去触自己的唇角。她含羞一笑,让他几乎立时就改了主意:不如就把她带到邺南去!

可是看见她开开心心地让syne跳上车子,他又觉得自己这念头傻气。她兴致这么好,第一次自己开车出门,还约了朋友,他要是这么把她“拐”走了,小家伙得怨念好几天。

她去接他?就开着她这辆小车?他要是被她这么接回来,可真就成了江宁一景了。

安琪见顾婉凝自己开着车来接她,也兴奋不已,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赞道:“诗兰的哥哥也有这么一辆车,可就没你这辆漂亮。”

婉凝推开车门让她坐进来:“我这可是第一回自己开出来,要是技术不好,还请陈小姐多包涵。”说着,朝身后瞟了一眼:“喏,时速超过50公里,他们就得截停我。”

陈安琪看着后面一辆黑色雪佛兰,掩唇笑道:“还好还好,说明你也算差强人意。要不然,总长大人非封了路不可。”

两个人到云岭骑了马,又去翡冷翠吃午饭,陈安琪这段日子着迷这里的提拉米苏,顾婉凝也喜欢他们的朗姆酒巧克力,两个人便时常约在这里喝下午茶。

婉凝一边叉着盘子里的龙虾细面,一边问陈安琪:“诗兰的哥哥是不是喜欢你啊?他上次可是殷勤得有点过了。”

安琪把五分熟的羊排切得血肉模糊:“你可千万别提他了,我躲都躲不及这个人。”

婉凝莞尔一笑:“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你不会还惦记着…”

安琪闻言立刻搁了餐刀:“没有没有,你可千万别误会!婉凝,其实…”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怎么了?”

“其实我对他真没什么了。”安琪自嘲地一笑:“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想的,好像有人抢的东西就是好的。”

一时两人吃过午饭叫侍应结账,婉凝打开账单时,目光微微一滞——账单上压了一张便签,上面手写着两行小字:

“雪后燕瑶池,人间第一枝。”

她本能地抬头看那侍者,却见那人的面孔隐在暗金的larva面具里——这是翡冷翠的噱头,侍应无论男女都戴了威尼斯面具做装饰。

婉凝不动声色结了账,和安琪打了过呼,就往盥洗室走,一转过楼梯拐角,身后果然有人唤道:“小姐留步。”顾婉凝停了步子,一个罩了面具的侍应恭谨地绕到她身前,低声道:

“有位南来的客人,在这里等候小姐数日了。”

婉凝跟着他上到二楼,那人有节律地敲开了右手的一个包间,却没有跟着她进去。

“许久不见,小姐可还记得世存?”

顾婉凝看了看等在里面的人,眼中并没有讶然的神色:“俞先生有话就请直说吧。我在这儿耽搁久了,不方便的是您。”

“世存此来江宁,纯是替司令探望一下小姐的近况。司令听说小姐在锦西受了伤,忧心不已…”

“既然如此,那我如今安然无恙您也看到了,失陪。”

俞世存暗自一叹:“小姐稍等,司令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小姐。”

顾婉凝冷然望着他:“你们要是想打听虞浩霆的事,就算了吧。”

“小姐误会了。”俞世存态度平和地笑道:

“司令听闻小姐和虞四少两情相洽,虽然心有不安,但终归是以小姐的终身幸福为念。司令说,沣南上下对小姐的身世一定守口如瓶,请小姐放心。”

“是吗?”顾婉凝低低一笑,面露嘲色:“那我也有一句话,请您转告戴司令:我和虞浩霆不过逢场作戏罢了。”她容色凛冽,口吻更冷:“有我母亲的前车之鉴,我就是再蠢,也不敢重蹈覆辙。你们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就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了。”

“小姐,当年的事,司令确是不得已…”

顾婉凝面上仍是笑意凉薄:“那今后的事,他也会有别的不得已吧?”

手袋上的金属扣凉凉的硌在手心,“雪后燕瑶池,人间第一枝”,他怎么还敢叫人写出来?

请小姐放心。

放心?

他以为她会信他?

守口如瓶?她若真的嫁了他,那立时就银瓶乍破了吧?

她想起早晨的时候,她回头望他,他正抬手去触自己的唇角,眼里那一点带着讶然的欢欣,叫她刹那间几乎改了主意,可转念一想,她要是这么冒冒失失地跟了去,既麻烦又惹人笑话。

那么,他要是知道了她…他会怎么想?

她瞒了他这么久,他会怎么想?

她和他,太过匪夷所思,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

疑心,只要一点,前尘种种都会变了模样。

可她真的还要瞒着他吗?

她忽然觉得乏力,她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她明明知道事情一定会揭穿,她不肯说,不过是要逃开选择的那一刻,她宁愿让他来做这个决定。

那一晚,雪太大,风太冷。

她可以离开他一次,却再没有力气离开他第二次。

她把车慢慢停在官邸楼前,一个侍从迎过来替她牵了syne:“顾小姐,沈小姐来了,在二楼的小客厅等您。”

虞浩霆和邵朗逸都去了邺南,汪石卿留在江宁自然公务繁忙,婚礼宴客的诸般事宜都交给了沈玉茗一个人,婉凝知道汪石卿不比旁人,格外尽心帮她打点。霍仲祺亦和汪石卿交好,之前又给邵朗逸料理过婚事,汪石卿和沈玉茗这一场更是不在话下。

三人一番商议,仪式放在参谋部小礼堂,简单庄重;晚上的婚宴就开在春亦归,此时阳春三月,南园的桃花正好,不必俗彩装饰,天然就有一份清雅端正的喜意。汪石卿一向不爱张扬,虞浩霆又身在邺南赶不及回来,小霍拟的客人名单被他划掉了三分之一,南园的喜宴只开了六桌,还是为着凑个双数。

沈玉茗觉得白纱别扭,礼服定了旗袍,正红的缎面衬得人一脸喜色,通身凤凰牡丹的纹样个个新娘都穿,可裹在自己身上,仍然觉得新。嵌了金线的鸾凤繁花摸起来微有些涩,摩挲上去反而让她觉得真切,纵然这一场花月佳期另有深意,可终归亦是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锦绣良辰。

沈玉茗换过衣裳出来,见顾婉凝正坐在外头翻看她们方才取的结婚照片,霍仲祺站在她身边,语笑晏晏的两个人,在她眼里落下一双俪影。沈玉茗听见自己心底幽幽一叹,面上的笑容却蕴足了带了待嫁女子饱满的恬美。

顾婉凝听见她出来,拿起手里正在看的一张照片:“沈姐姐,我们都觉得这张最好。”沈玉茗走过来看时,是她穿了裙褂略低了头坐着,汪石卿立在一旁,手搭在她肩上的那一张,婉凝把照片递给她,笑吟吟地赞了一句:“好温柔。”

到了婚礼前一日,诸事停当,手里的事情骤然一空,愈发叫人觉得春日迟迟。明月夜四周的垂柳柔枝临水,案上绿嫩的明前“雀舌”银白隐翠,初蒸好的鲥鱼上摞了纤巧笋芽。

“鲥鱼最娇的,一碰到网就不动不退,束手就擒。”

“为什么?”

霍仲祺呷了口茶,闲闲笑道:“说是这鱼爱美,怕刮掉了身上的鳞片,宁可死,所以苏东坡叫它惜鳞鱼。”

“真的吗?”婉凝搁了筷子,忽然觉得方才吃下去的鱼肉有点可怜。

“传说而已,许是它胆子小或者特别傻呢?既然已经是‘网得西施国色真’,你就不要再辜负它了。”

他的笑容太温存,她的眼波太曼妙,周遭的柳影春光让沈玉茗心里掠过片刻的恍惚——

“沈姐姐,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和她在一起。”

“要是她肯和我在一起,我这一生,绝不负她。”

“我这一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四哥。”

“但愿他是一时心血 。”

如果石卿猜的没错,那明天…她忽然觉得许多事都不像是真的,那凤凰牡丹的旗袍,那低头浅笑的照片,连南园的桃红霏霏和流水般过往的光阴都不像是真的——

她五岁那年开始学戏,师傅说,戏虽假,但情却须真,那时的她心念分明:台上的李香君是假的,可那“薄命人写了一幅桃花照”的情肠却是真的;然而今时今日,她却再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从明月夜出来,顾婉凝吩咐开车的侍从转去梅园路,沈玉茗正疑惑间,霍仲祺已回头笑道:“沈姐姐,四哥备了一份结婚礼物给你和石卿,反正今天没事,不如我们就顺便取了。”

车子直开进一处庭院,花木葳蕤中是一幢红砖清水墙面的英式别墅,坡面屋顶,拱形高窗,房子后身的花园极大,不知道是什么人家。等在楼前的军官服制比寻常戎装深了一色,沈玉茗一看便知是总长官邸的侍从。她们一下车,顾婉凝就从那人手里接过一个文件袋,转手递了过来:

“沈姐姐,这个就是了。”

沈玉茗打开看时,竟是一份房契,地址正是这幢宅子,她心下一惊,连忙推辞:

“四少这份礼物太…”

“四哥说,石卿总要有自己的公馆,总不能结了婚还住在参谋部。”霍仲祺一边说一边步履轻快地上了台阶:“我放了些家具在里头,算是跟四哥凑个份子吧!”

说着,推开了门,转脸一笑:“你要谢就谢婉凝,房子和东西都是她选的。”

次日晚间,春亦归的风灯皆换了绛红纱罩,堂前亦新贴了“花灿银灯鸾对舞,春归画栋燕双栖”的楹联,连沈玉茗身边那个喜欢穿雪色衫子的小丫头冰儿,也换了一身浅杏红的衫裤,南园的风里月里都透着喜色。

今晚这一宴,席间诸人大多相熟,汪石卿携着沈玉茗敬过一遍酒下来,便有人要逗弄新郎新娘,惟有婉凝在的主宾这一席因有几位女眷,她又是虞浩霆的女朋友,才略安静了些。只听隔着两张桌子不知什么人捏着嗓子来了一句“这当垆红袖,谁最温柔,拉与相如…”,立时便有人一价声的起哄。

霍仲祺一听便笑道:“一会儿准有人闹着沈姐姐唱昆腔,这会儿她来唱‘春宵一刻天长久’,最是恰如其份。”

顾婉凝亦点了点头:“嗯,沈姐姐说她最喜欢《桃花扇》。”

果然,汪石卿和沈玉茗一转回来,便遣冰儿去取了笛子。沈玉茗红衫艳妆在人前站定,一个亮相就压得场中一静,汪石卿笛音袅袅,小霍却轻轻“咦”了一声,沈玉茗要唱的不是《眠香》,却是《佳期》:

“小姐小姐多丰采,君瑞君瑞济川才,一双才貌世无赛…”

沈玉茗是自幼苦练的功底,声腔端正,举手投足间一份风流俊俏打磨的恰到好处:

“一个娇羞满面,一个春意满怀,好似襄王神女会阳台。”

婉凝听着,忍不住赞道:“沈姐姐唱的真好。”

霍仲祺低低一笑:“你唱的也好。”

婉凝勾了勾唇角,目光仍落在沈玉茗身上:“差的远了。”

“今宵勾却相思债,竟不管红娘在门儿外待…低,低声叫小姐,小姐吓,你莫贪余乐惹飞灾。”

沈玉茗才一唱罢,众人便轰然叫好,几个爱热闹的正端了酒要上前嬉闹,忽然见回廊里头一个人快步而来,行色间颇有几分匆忙,正是汪石卿的副官张绍钧。他走到汪石卿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汪石卿的面色微变,略一沉吟,朗声道:

“诸位,实在是抱歉,邺南那边有点事情我得耽搁一阵,石卿自罚三杯,失陪了。”

他此言一出,不但满堂宾客,连沈玉茗的神色都有些愕然;但席间众人都身膺军职,深谙个中利害,且汪石卿又是出了名的谨慎沉稳,此刻他既如此说了,便也无人相劝。沈玉茗依旧是笑容端美地替他斟了酒,汪石卿连饮三盅,将酒杯一扣,转身之际却给霍仲祺递了个眼色。

小霍心领神会,稍留了片刻,也避着人出了南园,汪石卿的车果然还没有走。

“出什么事儿了?”

“武康那边临检,扣下一辆车,上头有两个车皮的军火。”

“这么多?”

“里面还有两架82毫米的迫击炮。”汪石卿目光阴冷:“这批货没有上家,造了陆军部的假关防,只说是到通源下车。”

霍仲祺听到这里已明白了其中关窍,这两年,陇北的几股悍匪颇有声势,二十二师的宋稷林剿匪屡屡失手,向参谋部陈情称陇北巨匪盘踞多年,骑兵了得,又倚仗地利,且装备之精不输当地驻军,连步兵炮都有。这一批军火来的莫名其妙,连陆军部的关防都造得出,恐怕是江宁这边有人通匪。

“铁道部的人你熟,让他们找个托辞,耽搁一阵子,不要让人疑心。”

“好。”霍仲祺点头道:“武康…就说玉昌线的铁路桥出了故障,要检修。”说着,话锋一转:“哎,你要是放心,我去参谋部替你盯着消息,别耽误了你的洞房花烛。”

汪石卿却摇了摇头:“武康那边一审出线索来,我就得叫罗立群抓人了。”

他们这一走,南园的席面就冷落了许多,今天来的人大半都是汪石卿的僚属,眼下新郎不在,他们也不好造次,戏弄新娘。虽则沈玉茗依旧是笑容满面,招呼得十分殷勤,但任谁都能看笑里带了牵强,于是一班人草草喝过两杯,相继起身告辞。不过一刻钟的工夫,谈笑声喧的一场喜宴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