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来,逢春与姜夫人相处颇为和睦,两人倒不会一路无话,说说笑笑间就到了姚府,在大门口时,还遇到了恰巧也到的姜箬,见到娘家母亲、二哥和二嫂,姜箬先是很兴奋了一下,然后秀眉间略笼一层细细的轻愁。

姜筠心敏眼尖,见幼妹似有烦恼之事,遂出口问道:“阿箬,怎么了你?是不是董临瑞那小子欺负你了?”出嫁的姑娘在婆家过的好不好,和婆婆、老公的态度大有关联,姜筠的第一反应,就是董临瑞有问题了。

见老哥露出一幅杀气腾腾的模样,似乎只要她说一句‘就是董临瑞欺负我了’,老哥就会掂刀去砍人的架势,姜箬忍不住眉花眼笑道:“才没有。”她只是有一点点烦闷,她和夫婿的情分那么好,为何半年多了还没动静。

既然不是夫婿不好,姜筠眼睛微眯道:“那是你婆婆待你不好了?”

姜箬一头黑线道:“没有了啊。”婆婆素日待她也很亲热和气的啦。

“那你在不高兴什么?”这下子换姜筠微有不解了,“总不会是你婆家嫂子欺负你了吧。”嗯,貌似妯娌间互相斗气的也不少。

姜箬无语地望着自家的‘猪哥哥’,嘟嘴忿忿道:“二哥说什么呢,我难道长了一张只会被欺负的脸么?”开什么玩笑,她小时候爬树掏鸟下水摸鱼,什么事没干过,还很女汉子的打过架好不好,她会受什么欺负,朝自家二哥皱了皱鼻子,姜箬声音娇俏道,“笨!”

要说还是母女连心,姜夫人拉着幼女的手,笑着宽慰道:“傻丫头,你成亲的日子尚浅,着什么急呀你。”

一旁的姜筠立时恍然大悟,随即默默闭上嘴巴了,要是董临瑞欺负小妹子了,他还可和策大哥去教训董临瑞一顿,但这开花结果之事嘛…他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望着神色略尴尬的姜筠,逢春忍不住轻轻微笑,要真实打实的论道起来,姜筠其实是一个极好的人,与其说是极好,倒不如说是完美,孝敬父母,热爱家庭,和睦兄妹,很少有人能将这三件事兼顾,而姜筠却做到了,不用老爹老娘催着撵着,他就会很自觉地勤奋刻苦,从不和姜策大哥争抢任何东西,待姜箬也是关爱有加,待她和嫤姐儿、晏哥儿就更好了,没有虚情假意,只有真心实意,是她心性怯弱,对他的好总是充满怀疑,总觉得男人都不可靠。

头顶,铅云密布,天色阴沉,姜筠望了望天空,低笑着说道:“似乎快要下雪了,打个赌吧,我赌今天晚上就下雪。”

姜夫人和姜箬母女逢面后,自在一起亲亲热热的叙旧说话,逢春被姜筠略使眼色后,就和他一起落在后头了,这年头没有天气预报,谁知什么时候会下雪,逢春望了会郁色冷冷的天空,跟着笑道:“那我赌明天早上开始下雪。”

“待雪下好了,我还带你在后院踩雪玩。”姜筠声音温和的打算着。

逢春不乐意地堆眉吐槽:“得了吧,你去年只顾带着嫤姐儿和晏哥儿玩,叫我自己一个人走,结果摔了好大一跤…俩娃娃不懂事,在一边傻乐也就算了,你差点没笑趴到地上去,亏你还是个爷呢。”

姜筠挑了挑眉毛:“谁让你笨,本想团个大雪球砸我,谁知扔出去的雪球没砸到我,还把自己摔了个大马趴,你说,你咋那么笨呢。”见逢春不悦的皱起脸蛋,发髻上赤金彩色蝴蝶簪的蝶须不住的颤动,又笑道,“别皱巴脸了,等下雪之后,咱们中午去烤鹿肉吃,偷偷的,不叫嫤姐儿和晏哥儿知道。”

逢春嘿嘿一笑:“一言为定。”

待拜见过姚家老太爷和老夫人后,姜筠留着陪老人家说话,逢春、姜箬和姜夫人则去探望逢兰,因才生产两日,逢兰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却很不错,额上裹着一条吉祥如意的细绸帕子,头发梳得很是整齐,略戴一些簪环和小珠钗,衣裳也干净雅致,斜靠在软枕之上。

一边红艳艳的襁褓里,睡着一个白胖圆润的男婴,姜夫人看罢,笑道:“好俊的哥儿。”

逢兰的婆婆刘氏笑道:“颖哥儿再俊,也俊不过你家晏哥儿啊,那小模样生的喂,谁见了不想亲两口,我表姐夫那般严厉的性子,见了晏哥儿都喜得直笑呢。”

刘氏的表姐夫,即曹氏的夫婿,逢春的娘家大伯,定国公陶廉,从表姐妹升级为亲家母,今日的场合,曹氏肯定也早早到了,只听曹氏笑道:“晏哥儿生的好,性子又安静不闹,正对了我家老爷的眼缘。”

逢兰儿子办洗三,其娘家的众位姐姐,也都捧场的来了,逢蓉与逢兰是亲姐妹,自然是不用说的,逢萍与逢环乃是庶出二房的姐妹,来姚府观礼赴宴,能得见不少显赫之家的贵妇,若无重要大事,自然不会错过结交显贵的机会,至于三房的逢夏、逢瑶、逢春,也一个不落的到了。

上次在陶老夫人的寿宴,逢春与逢瑶闹了个不欢而散,这回再见面,逢春依旧不和逢瑶搭腔,只和别的姐妹说说笑笑,逢瑶不被逢春理会先不提,别的陶家姑娘也对她不咸不淡,这叫逢瑶心中很是恼怒,因这是在别家,逢瑶又不好动怒发火,只能闷闷地扯着手里的帕子。

待客人来得差不多时,刘氏宣布洗三礼开始,屋中的女眷都拥近了观礼,礼成之后,各家女眷便离开逢兰的屋子,叫产妇和婴儿好好静养,逢春原要随侍姜夫人离开,姜夫人却笑着叫她留下:“你们姐妹难得聚的齐整,留在一处多说会话吧。”然后,拎着笑嘻嘻的姜箬走了。

待逢兰的屋里只剩自家姐妹时,逢萍忍不住说道:“五妹妹,你婆婆待你可真和善。”

第84章 逢春V

闻听逢萍的艳羡之语,逢春笑回道:“瞧二姐姐说的,你是亲舅母做婆婆,婆媳关系难道还会差么,快别笑话我了…”因有小婴儿睡在屋内,众姐妹都有意放轻声音,答完逢萍的话,逢春又问逢兰的生孩子感受,“八妹妹,生孩子的感觉怎么样?”

逢兰一脸痛苦地低嚎道:“疼死我了!”

逢蓉掩唇低笑道:“废话!”

逢夏在众姐妹中居长,笑着提点道:“你还在月子里,记着别吹凉风,别沾凉水…”说了一长串月子期注意事项后,逢夏最后道,“等你出双满月时,正好到年根,到新年初二那日,咱们再好好聚一聚。”在娘家聚会说笑,自比在外头更随意自在些。

众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聊聊自家的娃,夸夸别家的娃,再八卦一些京城的新鲜事,差不多就到开洗三宴的时辰了,逢蓉乃是永宁伯家的旁支媳妇,在刚才的姐妹闲聊中,略说了一些慧柔郡主事件的后续。

不提顾二公子的媳妇是皇家郡主,哪怕只是门当户对的官家千金,儿子闹出置外室这种败德之事,也叫永宁伯夫妇大为恼火,此事一闹出来,不等皇贵妃宣召永宁伯夫人进宫‘谈’心,顾二公子已先被上了一顿家法,打了个屁股开花红艳艳。

被宣召入宫之后,永宁伯夫人很惭愧的表示,这事儿是我家儿子不对,我们老两口已狠狠训过且罚过了,那个外室女子也已断绝往来,日后绝对不会再有任何纠葛,并且保证以后会对次子严加管教。

永宁伯府干脆利落地给了交代,皇贵妃倒也不好很再发难,总不能因为慧柔的郡马爷,在外头偷置了个女人,就真的把郡马爷怎么样吧,慧柔到底还要和郡马爷继续过日子的,再说,人家爹妈已经训打过一顿了,遂略说了些场面话,欲终止此事件的发酵,又不是自己的亲女儿或亲孙女,皇贵妃并不多心疼,只要维护好皇家体面就欧凯了。

不料,永宁伯夫人还有后话,人家很委婉很谦虚的表示,自郡主被赐婚进门,家里人待郡主既恭敬且客气,不管她有什么要求,府里都尽可能的满足她,然,郡主还是常常觉着不顺心,我们家真滴很惶恐,实在不知还得怎样做,才能让这位郡主娘娘舒心,求皇贵妃娘娘指点一下呗。

皇贵妃听了永宁伯夫人的话,心里略过了一下味——这是在表述慧柔骄横,完全不将夫家人放在眼里呢。

皇家也是要体面和名声的,公主郡主虽是金枝玉叶,但在夫家若是太过嚣张跋扈,予皇家的名誉也不好,于是乎,在永宁伯夫人出宫后,皇贵妃教育了慧柔一通为妇守则,又忆及此事件的根本原因,便道你若是手指缝略松一点,给郡马爷在家里安一个丫头,他哪里还会去外头鬼混偷腥,只是一个卑贱的丫头,无名无分,又不允她怀孕生子,难道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么。

此事件的最终结果,顾二公子臀部开了一场大血花,然后,得了一个相貌十分普通的通房丫头,据说,原先是干粗活的。

洗三宴过后,各家女眷又略坐一会儿,然后纷纷告辞离去,而姜夫人此行不仅是观洗三礼,更是回娘家探亲,是以并不急着离开,逢春作为儿媳妇,自也留在姚家陪着,姜箬作为姚家的外孙女,也留的合情合理,到半下午之时,姜箬的亲亲夫婿董临瑞,又红红火火的来接老婆回家。

姚家长辈和姜夫人瞧着董临瑞的目光,俱是满意和欣慰,待董临瑞拜见过长辈、又被略问一阵子话后,就被他的姜筠二舅子拖到一旁密谈去了,密谈过罢,姜箬跟随董临瑞离开姚府,时辰已不早,姜夫人也领着姜筠和逢春告辞。

回了长公主府后,又去颐华堂拜见嘉宁长公主,顺道把俩娃娃接回如意苑,待逢春能安安生生待在温暖的屋子里时,已快到用晚饭的时辰了。

“好乖乖,一天没见爹爹和娘亲,想不想我们呐。”在外头晃悠了一天,将两个孩子接回家里后,逢春搂着两个漂亮娃娃,与他们笑眯眯地说着话,姜筠双手空空地陪坐在一旁,眸光温柔,嘴角含笑。

嫤姐儿嘴皮子十分利索的表态:“想,想,我想爹爹,也想娘…”

姜筠插嘴笑道:“想爹爹,还不过来叫爹爹抱一个。”

然后,嫤姐儿挣开娘亲的怀抱,爬进她老爹身上腻歪去了,逢春瞥了一眼嘻嘻哈哈的嫤姐儿,又问还偎在怀里的晏哥儿,语气温柔:“那晏哥儿呢?你今天想不想娘啊。”

晏哥儿双眸澄净若一汪清冽的甘泉,嘟嘟小嘴巴:“娘,饿了,想吃饭——”

逢春一脑袋栽上姜筠的肩头,气鼓鼓地抱怨道:“晏哥儿真讨厌,想吃饭,不想我。”

姜筠呵呵一笑,随即吩咐守在外头的丫鬟,给嫤姐儿和晏哥儿端摆晚饭,夫妻俩一起看着小儿女吃饭,嫤姐儿专心吃一会儿,然后和老爹乐一会儿,晏哥儿则吃的一板又一眼,彻底贯彻了‘食不言’规矩,虽然逢春压根没教过他。

“两个孩子吃饭,是比之前进步了不少。”姜筠开口道,不拘是握勺子的姿势,还是到处撒饭的情况,都明显大有改善,终于没那么辣眼睛了。

逢春双手捧脸,悠悠笑言:“我早说了嘛,别小看小朋友,人家学东西可快呢。”

幼儿童趣多,哪怕只是鼓着脸颊吃饭的模样,也叫人看得津津有味,姜筠瞧着一双儿女心里欢喜,转目去瞧身旁的媳妇时,目光便也愈发柔和缠绵,逢春正笑瞧小姐弟俩吃饭,忽察觉有目光看自己,便也扭过脸来,却见姜筠神色专注地望着自己。

逢春心头一软,下意识地去摸脸:“干嘛这么瞧着我?”

姜筠微微翘起唇角,温声道:“我在想今晚会不会下雪…”

逢春面颊一红,嘟声道:“晚上肯定不会下。”

然而,当逢春和姜筠用过晚饭后,昏暗的天空竟真的开始撒雪粒,姜筠站在廊下,背负双手,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逢春却是伸脖子狠瞧天空,一脸难以置信道,“不会吧,猜这么准。”姜筠你是天气预报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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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暮,寒气愈重,姜筠只在外头略站片刻,就拖着逢春回了暖屋,冬夜寒冷,姜筠不再去里屋的小书房待着,通常都留坐在暖炕上看书写字,寒冬夜长,逢春哄睡孩子后,也在暖炕一旁相陪,时不时帮姜筠续杯热茶、研一砚磨什么的,闲着无聊时,也会拎一本话本子翻瞧。

“愿赌服输。”夜读毕后,姜筠穿鞋下炕,将坐在另一侧的逢春横抱起来,声音暧昧道,“陪我三天。”逢春圈着姜筠的脖子,小声嘀咕道,“我看二爷以后也别读书考试了,直接去当神算子吧。”姜筠呵呵一笑,声音愉悦道,“凑巧,凑巧。”

次一日,雪势不止,小雪粒还变成了雪花朵,雪花团儿很是大块,直如鹅毛柳絮一般,嫤姐儿非吵着在外头看雪,逢春便把她裹成一只肥肥的红粽子,只给她留了俩眼睛看雪、俩鼻孔出气,回头一瞧,只见屋里的晏哥儿站在窗前,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鹅毛大雪。

待姜筠中午回来吃饭时,逢春忍不住问道:“神算子二爷,能不能预测一下这雪什么时候停啊,你家姑娘今儿要疯了,老往外头去瞧雪,哄她,她不听,还给我扁嘴儿,气得我揍了她两巴掌。”若只是单纯在下大雪,逢春也没那么生气,关键是外头还刮着大风,她是真怕这小丫头被吹着了。

“怪道闺女眼圈红红的,原来是被你揍哭了。”姜筠擦净手指后,便去抱神色蔫蔫的嫤姐儿,柔声和气地哄了起来。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五日方绝,逢春‘阿嚏’一声后,开启了冬日感冒旅程,姜筠端着一碗新出炉的风寒汤药,走进屋子里来:“嫤姐儿和晏哥儿小小年纪,都没染上风寒,你倒不敌寒意病倒了,来,喝药吧。”

逢春懒懒的没精神,鼻音颇重地哼哼道:“都是被嫤姐儿那个小东西气的。”

姜筠坐到床前,慢慢搅着散出苦味的药汁,温声笑道:“好啦,别气啦,我今儿去明萱堂瞧她,已经给她说了,都是因为她不听话,才把娘亲给气病了,娘亲一病,就不能陪你玩、照顾你吃饭、哄你睡觉了,两天没见你,丫头也想你了,直给我眼泪汪汪的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逢春拍一把手边的小团枕,轻嗤一声:“小孩子的话能信么,过两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嗯,我干脆多病两天,叫她的记忆深刻点,省得这小野猴儿,没两天就又想上房揭瓦。”

姜筠不太赞同地瞪逢春一眼:“得了吧你,还多病两天?嫌我还不够心疼你么…快些喝药,赶紧把病养好。”

逢春捏着鼻子灌了药,然后继续躺着懒睡,因太医下药到位,不两日,逢春就好齐全了,不过,为让嫤姐儿多长点记性,逢春又多装了两天病,才去明萱堂接嫤姐儿和晏哥儿,孩子抵抗力弱,先前为怕过了病气给他们,姜筠把两个小娃娃送去明萱堂,请姜夫人代为照顾几日。

大雪过后,天气放晴,积雪融化成水的声音,滴滴答答漱落个不停,顶着一脑袋明丽的阳光,逢春和姜筠予午间去了明萱堂,彼时,晏哥儿正坐在炕上,单手捧着漂漂脸,一脸安静的忧郁之状,嫤姐儿在屋子里和婷姐儿、另几个丫鬟捉迷藏。

待看到爹妈进了屋子后,嫤姐儿撇下几个玩伴,像一团小型龙卷风般,直直扑到逢春的腿上,蹦蹦跳跳的喊道:“娘!娘!”活似几百年没见了的亲热模样。

逢春本想给嫤姐儿板会儿脸的,一见小丫头这般亲近热络,不及多想,已蹲低身子搂住女儿,脸上带笑的说道:“又和姐姐玩儿躲猫猫呢。”

嫤姐儿大力点头,然后扭着身子贴近逢春怀里,嘴巴甜甜道:“娘,我想娘…”

逢春伸指头弹一记嫤姐儿的眉心,努力板起俏脸,做出威严之状:“那以后听不听娘的话?”

“听话,听话,我听话。”嫤姐儿十分‘听话’的保证道。

因姜筠早和姜夫人沟通过了,夫妻俩在明萱堂留一顿午饭后,就将两个娃娃接回了如意苑,嫤姐儿果然变得很听话,叫她坐着不许动弹,她就不去蹦蹦跳跳,叫她去拿个核桃,她就不拿蜜饯,当然,逢春叫她去午睡,她也不嚷嚷着‘我不困,我不睡’了。

待奶妈将两个乖宝宝领走之后,吃着核桃仁的姜筠,目带趣味道:“嫤姐儿这般听话了,你现在心里可舒坦了吧。”

逢春弯眉笑道:“舒坦多了。”

一连数日的艳阳高照,叫入冬的第一场大雪,很快冰消融尽,韩氏的临盆期愈来愈近,再不往瑞瑾院外挪一步,素日只在院子里活动散步,这日,暖阳融融,逢春带两个孩子逛了会园子,又折了些幽香扑鼻的梅花,之后,一大两小去瑞瑾院探望韩氏。

两个娃娃抱去的两丛红梅,叫韩氏吩咐丫鬟插了瓶,之后两个小娃娃随姜婷去玩,妯娌俩坐在暖炕上说话,才说笑两句,就有丫鬟来报,说韩氏的娘家母亲裘氏来了,不多时,姜夫人就陪着裘氏一道过来,见过礼之后,四个大人略说一阵,随即逢春陪姜夫人离开,叫韩氏母女说体己话。

午间,姜夫人招待裘氏用午饭,因有外客来访,孟氏、姜篱也过来一道热闹,待逢春陪完客回屋,只见姜筠一脸幽怨的躺在床上,逢春坐到床边,揪一把姜筠的鼻子,笑道:“怎么还醒着呢,小雁说你早躺屋里了,我以为你都睡着了,害得我都不敢发出声响儿。”

姜筠十分不开森的回道:“一个人吃饭,饭不香,一个人睡觉,睡不着。”女眷围桌聚会,他一个男人是不能去扎堆的。

逢春趴到姜筠胸口,笑呵呵道:“大嫂快生了,她母亲过来探望一趟,也是人之常情,母亲二婶都陪着呢,我怎好溜回来和你单独吃饭嘛…读书又费脑又辛苦,别瞪眼了,快些睡会儿吧。”

姜筠伸手去拧逢春的脸蛋,嗔道:“那你还不快上来!”

不几日,便是碧巧成婚的日子,碧巧在九月下旬就回家待嫁,成亲的日子就订在十一月初三,这一日,逢春遣了晴雪、小雁、小鸽、和玲去吃喜酒,待晚上回来时,四人给逢春好一番描述热闹之景,把另外几人羡慕的眼睛直放光,逢春听罢,表示:“待你们晴雪姐姐成亲时,换瑞云、小蝶、小鹤你们仨去。”

瑞云等人纷纷打趣晴雪,直把晴雪说的羞红了脸。

五天后,碧巧和其新婚夫婿陆平,来给逢春磕头,说来,碧巧是逢春的丫头,陆平乃是姜筠的长随,都是老熟人了,逢春笑着对陆平说道:“陆平,碧巧可交给你了,要好好待她…我已给二爷说了,你和碧巧刚成婚,不用急着回来当差,这个月都放你婚假,月钱照领,腊月再回来就是。”

陆平喜得又给逢春磕头——不用去当差,不就意味着能天天陪媳妇么。

小蝶性子活泼,捂着嘴嬉笑道:“碧巧姐姐,明年可要给二奶奶送喜蛋来哟。”

碧巧又羞又囧,几乎想钻进地底下躲一躲,一屋子的丫鬟全都咯咯直笑。

嫤姐儿不明所以,扯着逢春的裙摆,大声问道,“娘,笑啥恁…”

晏哥儿绷着严肃的小脸,告诉姐姐:“笑喜蛋恁。”

逢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又过两日,便是逢兰儿子颖哥儿的满月酒,近一个月不见,颖哥儿长大了好些,又白又胖,安静地睡在大红色的锦绣襁褓里,粉嫩嫩的小嘴巴时不时扑出来一个小泡泡,瞧着极是可爱讨喜,满月酒算是大日子,内置女席,外置男席,办的十分体面热闹,姜大老爷早朝过罢,也亲来岳家赴宴,姜策、姜筠、姜筑、董临瑞等人更不用提。

陶家的众姐妹能来的都来了,且陶家姑爷也来得十分齐整,独缺逢瑶一户,逢春微微纳闷之际,穿一身喜庆衣衫的逢兰解释道:“韩府一早就派人来,说七姐姐的婆婆病了,今日抽不开身,没法过来。”

逢春轻轻‘哦’了一声,也没多做在意,逢瑶不在眼前晃悠,她还觉着眼皮子清静呢。

再过三日,还是安静无比的一大清早,逢春正拱在姜筠怀里呼呼大睡,瑞云忽在外头轻轻唤逢春,姜筠一个激灵先醒了,睡意朦胧地问道:“有什么事?”

“大奶奶那里发作了,已经要生了。”隔着垂落的层层帐帘,外加卧房的两扇雕花门,瑞云轻声回话道。

姜筠略醒了醒神,应道:“知道了。”昨夜闹得有些厉害,逢春还沉沉地熟睡着,一对弯翘的长长睫毛纹丝不动,像憩息不动的蝶翅,姜筠过滤了几种叫逢春起床的方法,最后选择亲醒她。

“唔…”逢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望着眼前放大的男人脸,嘴里咕哝道,“你干嘛,一大清早就胡闹,昨天还没闹够啊你,消停消停吧你。”

姜筠拿手指轻描逢春的眼尾,轻笑着说道:“大心肝儿,不能再睡了,大嫂要生孩子了,你得过去瞧着。”逢春当初生孩子时,韩雅也陪姜夫人一直待着。

“哦…啊?!”一听明白韩氏要生孩子,逢春立时就清醒过来了,倏然坐起身来找衣服,姜筠也随她一块起身,因他睡在外侧,便随手挂起了两层床帐,待两人穿衣梳洗后,姜筠和逢春一起去了瑞瑾院,这时,姜夫人也已到了。

韩氏一有腹痛生产的迹象后,整个瑞瑾院顿时热闹起来,喊稳婆过来接生的,四处通报传信的,忙着烧水端盆的,因动静微微有些大,正在睡觉的姜逍和姜婷也被吵醒了,两个孩子起床后,听到母亲在屋里一声一声的痛苦低吟,小脸上满是惶恐不安。

因韩氏的产期就是这几日,姜策大哥索性告假在家,见逢春和姜筠过来后,便指着姜逍和姜婷道:“我这院里乱哄哄的,叫逍哥儿和婷姐儿先去如意苑吧。”孕妇生产难免呼痛喊叫,又没个具体时间,姜策怕吓着了两个孩子,便叫他们跟姜筠回如意苑待着。

长嫂生产,姜筠过来一趟,就是看望慰问一下,他不必在此揪心久待,略留一会儿后,就牵着依依不舍的姜逍和姜婷离开,男人不能随便进产房,已生产过的妇人倒无需那么避讳,逢春和姜夫人进去之后,分别给韩氏鼓了把劲儿,又告诉她姜策大哥就在外头陪着,两个孩子也送到如意苑了,叫她安心生产,别胡思乱想和记挂孩子。

经过半日折腾,阳光灿烂的午后,韩雅顺利产下一子,取名致哥儿。

基本饿了两顿饭的逢春,捧着空空扁扁的肚子,心情安定地回如意苑去吃饭,姜逍和姜婷知道多了个小弟弟之后,兴高采烈地跑回家里去了。

喜得一孙后,姜夫人命人去亲眷家报喜,即告知洗三礼日子的意思,去韩氏娘家报喜的媳妇,却顺道带回来一则很沉重的消息——韩逸因病夭亡了。

第85章 逢春V

吃核桃可以健脑,但因嫤姐儿和晏哥儿还小,逢春每次给他们吃时,都会将核桃仁掰成小碎块,再一点一点分给两人吃,韩氏生产这日,姜筠没去书房念书,下午之时,睡醒的俩娃娃来到正屋玩,在家里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姜筠,便乐呵呵地敲起核桃来,逢春负责掰碎后,搁到俩小娃娃的手心。

一家人正玩得嘻嘻呵呵,有丫鬟报说张华媳妇来了。

逢春笑道:“请张妈妈进来。”张华媳妇在姜府里也颇有几分体面,今个儿好像指派她去韩家报喜了来着,韩雅再得一子,去她娘家报喜的人,肯定得有点身份和地位。

一个穿着暗红色棉衣的圆脸婆子进来,福身行礼道:“请二爷,二奶奶安。”

逢春递给嫤姐儿俩核桃,温声说道:“嫤姐儿,你把核桃给张妈妈,再说一句,张妈妈,我请你吃核桃。”为了丰富小娃娃的词汇库,只要有什么机会,逢春都会教他们学着说话,嫤姐儿心情正好,果然不负逢春和姜筠的期望,噗通着小腿儿跑到张华媳妇身边,将核桃递出去后,嗓音嫩嫩道,“张妈妈,我请你吃核桃。”

张华媳妇接过核桃,笑着行礼:“多谢嫤姑娘了,嫤姑娘真是乖巧。”

逢春再塞俩核桃给晏哥儿,也催着他来一遍:“晏哥儿,你看姐姐说的多好,你也去说,张妈妈,吃核桃。”与他的猴儿姐姐不同,晏哥儿迈着极秀气的步子,一步一步挪过去,伸出两只肥嘟嘟的小胖手,语速又缓又慢,声音又嫩又静,“张妈妈,吃核桃。”若嫤姐儿说话的速度,是欢快唱歌的百灵鸟,晏哥儿就是在拉犁耕地的老黄牛。

招呼过后,嫤姐儿扑到她老爹背后去玩,晏哥儿乖乖偎到逢春腿边,逢春抚着漂亮儿子的脑袋瓜,笑问张华媳妇:“张妈妈有什么事么?”

张华媳妇肃了脸色,说道:“大奶奶生了三少爷之后,老奴受命去清平侯府报喜,恰巧在那儿碰到点事,事关二奶奶的娘家妹子,夫人叫我来回二奶奶一声。”

在清平侯府的娘家妹子,自然指的是逢瑶,逢瑶在逢春这里的最新动态,只更新到五日前,似乎是韩二太太病了,逢瑶走不开身,是以没去参加颖哥儿的满月酒,逢春轻抚儿子的动作微顿,问道:“韩二奶奶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值得姜夫人特意叫张华媳妇来告诉她。

母亲忽然不给自己顺毛了,晏哥儿呆呆的抬起脑袋,澄净的眸光中满是茫然。

张华媳妇回道:“因韩家正闹的厉害,老奴也不好细问,只隐约听说,韩二太太这阵子病了,就把养在膝下的哥儿,交给韩二奶奶照看几日,谁知,没几日功夫,那位哥儿…就病夭了,韩二太太气得厉害,直嚷着要休了韩二奶奶呢,韩二奶奶正哭着给自己辩解呢。”

逸哥儿病夭了?

意识到张华媳妇说了什么后,逢春猛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逸哥儿出世之后,逢珍身子一直不好,根本无力照料儿子,是以,逸哥儿几乎打小就养在刑氏院里,后来逢珍病逝,逸哥儿更是没离开过刑氏一天,便是亲姨母逢瑶进了门,刑氏也没把逸哥儿交给逢瑶照理,依然是自己亲自抚养,快六年的祖孙情分,着实非同一般。

一旁正逗女儿顽的姜筠,闻言也是震惊不已,蹙起眉峰问道:“那…韩二爷呢?”他上辈子只活到惠安二十六年底,这一世,有不少事情都与前世有出入,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惠安二十七年末,他当不了未卜先知的预言者。

张华媳妇再回:“韩二爷这阵子正好有公差,说是到京外去了,还没回来呢。”

姜筠颔首应道:“知道了,张妈妈自去忙吧。”

张华媳妇离去后,逢春与姜筠不由面面相觑,良久,逢春轻轻叹气道:“逸哥儿那孩子挺好的,怎么就…”逸哥儿病夭的消息,来的实在太过意外,打死逢春她都想不到,逢瑶那里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姜筠双眉微蹙,沉声道,“逸哥儿足月出世,身子健康,好好的孩子,才叫你那妹子照看几日,竟然就丢了小命,真是…”

逢春也是一阵头疼:“这事…可怎么整?”人命关天,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姜筠嘴角弯出一个冷冷的弧度,道:“且等韩越回来怎么说吧。”就是真的要休妻,也该由韩越亲自出面。

待到致哥儿洗三那日,清平侯府果然只来了裘氏,洗三宴之后,因逢春是韩逸的五姨母,裘氏也就没多做避讳,将之后的事情进展一一道来——

得知长子夭亡,韩越连夜策马从京外赶回,望着长子冷冰冰的尸体,韩越的心情可想而知,逢瑶哭着向韩越辩解,韩逸不是她害死的,真的是病故的,韩逸生病之后,她赶紧叫人请了大夫,诊脉、熬药、服药都没有耽搁,谁知韩逸还是不退热,她也没法子啊。

几乎气疯的韩二太太破口大骂,韩逸生病时,她这个娘连一个晚上都没陪过,只叫丫头守着,孩子半夜高热的更厉害,丫头们却睡得啥也不知道,要是有人及时发现,再赶紧请大夫过来一趟,韩逸说不准就留住小命了。

逢瑶继续哭辩,栋哥儿还小,她也要照顾他呀。

韩二太太再怒,栋哥儿好好的,晚上自有奶妈看着,难道需要她睁着眼睛照顾一夜不成,逸哥儿还是个孩子,又是在生病,身边怎么能没个亲近人。

总之,逢瑶一直在委屈的辩解,韩逸之死,跟她真的没有关系,韩二太太则认为,逢瑶照顾的很不上心,这才导致了韩逸病夭的悲剧,坚决要叫儿子休了逢瑶。

最后,韩越没说要休妻,毕竟逢瑶并非故意谋害韩逸,只是照顾有些疏漏,但罚了逢瑶闭门思过,却没说具体期限,即若是韩越一日不发话,逢瑶就一日不能离开院子。

韩二太太旧疾未愈,又添新病,这两日也在养病之中,韩越自回京之后,不再留宿正屋,每日都歇在书房。

听罢逢春的转述,姜筠嘴角轻扯道:“到底不是亲生的…”想嫤姐儿和晏哥儿生病时,夫妻俩夜里几乎不敢合眼,生怕孩子有个不妥或好歹,直到孩子彻底好起来之后,两人才敢松出一口气。

逢春继续叹气,古代的风寒会亡人性命,并不算什么稀罕之事,这事也不好说谁对谁错,若是韩逸一直留在刑氏那里,在刑氏手中不治而亡的话,兴许就碍不着逢瑶什么事了,但偏偏,韩二太太正好身体不适,将韩逸交到了逢瑶手里,韩逸又偏偏在逢瑶手中出了意外,韩二太太照顾孙子快六年,都没出什么意外,才让逢瑶看几天,就出了这等大差错,也不怪韩二太太会大动肝火。

这世上的事儿,就是这么奇妙,谁也不知道,老天爷会在什么时候捉弄你一下。

不几日,逢春收到了逢则的书信,言道苏氏已平安产下一子,他也当爹了,苏氏和韩氏当初有孕的时间相近,前后不差几天生孩子,倒也在情理之中,逢春提笔回信恭喜了一番,又简略说了点逢瑶事件,逸哥儿病夭后,逢春也没去探过逢瑶,只隐约听说,韩越偶尔会去正院瞧次子,但晚晚都睡在书房。

用古代人的话来说,逢瑶现在处于完全失宠状态。

渐近年关,逢春的生活节奏比之前略忙碌起来,因为韩氏还在月子期,所以只有逢春一个人,被姜夫人抓去当苦力,逢春白天繁忙,晚上就想多歇歇,偏家里有只活力四射的色狼,一到晚上就眼冒绿光,恨不得把她连骨头都吞了。

“二爷,能叫我多歇两天不。”逢春有气无力地哼哼,姜筠揉着妻子娇软的身体,低低笑道:“好姑娘,你也要体谅我一下。”逢春微觉烧脸,姜筠已年逾二十,正值精力旺盛的年纪,对夫妻之事难免索求良多,闷了半晌,嘴里只能嘟囔道,“我困了,睡了。”

爆竹声声响,迎来了惠安二十八年。

初二这日,清晨寒冷,被窝暖和,加之不用去明萱堂请安,逢春赖在枕头上懒懒地不想起床,姜筠侧身躺着,时不时揪一下逢春的脸蛋,口内顽笑道:“你今儿要是不想回娘家,咱们哪怕睡到日上三竿也使得,可惜…”嘴里的话欲言又止的顿住了。

逢春痛苦的呜呜呜,除了生病或者来月事,她就没机会睡到太阳晒屁股,全职家庭主妇的悲哀哦…

一脑袋拱进姜筠胸口,逢春的声音显得特别痛苦:“可我真的好困啊,连眼睛都睁不开。”冬天,多好的睡懒觉季节啊,而对她来讲,大睡一场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要是可以,逢春宁愿花钱买懒觉睡。

姜筠摸了摸怀里的脑袋,然后一扯被子,盖过两人的头顶,不一会儿功夫,只听被下传来姜筠含笑的声音:“还困不困?眼睛能不能睁开?”逢春似乎磨了磨牙,嘴巴十分硬气道,“还困,还是睁不开眼。”姜筠悠然的哦了一声,笑道,“那好,再来。”

等姜筠揭开被子时,逢春已是粉面飞红,眸含春水,娇喘微微:“都老夫老妻了,还整日这么闹,你也不嫌腻歪?”两人惠安二十三年春成婚,如今都是二十八年了,五年的时光,也差不多进入老夫老妻阶段了。

“什么老夫老妻,你还年轻的很,我也一点都不老…”姜筠不满意逢春的措辞,拿指头轻掐了一把她的脸蛋,媳妇的肌肤又白又嫩,似乎随时能掐出水来的模样,压低声音,轻声暧昧道,“我要是真老了,还怎么叫你当仙女啊。”

逢春立时大囧,拿手捂住快要烧着的双颊,声音羞愤道:“在外头装谦谦君子,满口仁义道德,一回屋里就满嘴荤话,你害不害臊!”

姜筠掰开逢春遮脸的双手,轻轻笑道:“君子也是男人嘛,不懂些闺房之趣,怎么哄你们女人开心…”见逢春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姜筠又笑道,“好啦,好啦,我以后不说这些话就是了,唔,做的好比说的好更实在,日后,我不说只做,你可满意了?”

逢春再度举手捂脸,低嚎道:“满意你个鬼呀。”

一番玩闹调笑之后,瞌睡虫跑远了,眼睛也睁开了,逢春没有再赖床的理由,只得穿衣起床,吃过早饭后,夫妻俩领着孩子去明萱堂与姜大老爷夫妇辞行道别,嫤姐儿和晏哥儿都穿着大红色的衣衫,衬着如两个雪白的小粉团,漂亮极了。

离开明萱堂的时候,恰见姜策一家也来道别,嫤姐儿欢欢喜喜地叫道:“哥哥,姐姐!”

姜婷双眼一弯,上前捉住堂妹的小胖爪,与她说起话来,姜逍瞧一眼安静漂亮的小堂弟,主动蹭过来摸他的小暖帽,四个小娃娃亲亲热热的黏在一起,姜策看罢两眼,笑问姜筠:“我还道你们早走了。”自己家里新添了个不足两月的奶娃娃,夫妻俩临行前,不免要多嘱咐几句。

姜筠面不改色地笑道:“晏哥儿贪睡,老半天都叫不醒,这才耽误了点时间。”

逢春几不可察地抽抽嘴角——明明是自己的责任,却把儿子搬出来背锅,姜筠先生,你可真成啊你。

简单招呼过罢,姜策一家四口走进明萱堂的大门,姜筠一家四口迈出明萱堂的大门,和姐姐相约过回来玩的嫤姐儿,鼓着粉嫩嫩的小脸颊道:“弟弟,拉手一起走。”说着,拿肥嘟嘟的小右手去握晏哥儿的左手,然后又朝姜筠伸出小左手,嗓音甜甜道,“爹爹,拉我。”待老爹拉住自己之后,嫤姐儿又朝逢春喊道,“娘,你拉弟弟。”

然后,一家人手牵着手去二门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