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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果然是依靠音乐行动的。”

林妧把手机音乐播放器调到最大声,轻而易举地避开一个慢吞吞向自己袭来的公主,神色悠哉地走到陆银戈身边:“不管是乐师奏的曲子,还是手机里播放的音乐……只要有旋律在,就必须跟随乐曲的节奏行动。怎么说呢,真不愧是‘十二个跳舞的公主’,对音乐的狂热已经刻到骨子里了。”

陆银戈欲言又止,躲过其中一根水草仿佛电影卡带般的迟缓进攻。

还真就是“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了呗。

“可是,”小红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半晌说不出话,看向林妧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不明不白的模糊意味,“就算你可以用这首歌制住她们一时,等我们离开这里,她们说不定又会恢复原状,赶来追杀我们。”

林妧微微一笑,直视她的眼睛:“别着急。”

她说着垂下脑袋,拇指按在屏幕上。手机里播放的音乐换了一首,只听最初的前奏,陆银戈就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曲子。

世界上速度最快的音乐之一、每秒钟按下十六个音符的超高难度钢琴曲——

《野蜂飞舞》。

她!是!魔!鬼!吧!

接二连三的乐音迅捷如闪电,在短短一秒钟之内噼里啪啦涌出来,居然与蜂群的轰鸣有异曲同工之妙。听着那些完全无法用耳朵捕捉的音符,陆银戈似乎还能感受到演奏者全身每一个脉搏的剧烈律动,无比贴近地一遍遍敲击耳膜。

至于那些跳着舞的女人……

居然开始了无止境的抽搐啊啊啊!

他已经没眼看了。

一秒钟十多个音符,也就意味着她们要在一秒钟之内做出十多个截然不同的动作,一具具纤瘦的身体状若痉挛,像触了电一样飞快律动。

女人们自顾不暇,压根没功夫把注意力集中在如何杀掉他们上,只能在原地徒劳地重复抽搐。

太惨了,太惨了。

最最人神共愤的是,林妧这厮嫌一首曲子不够,居然在《荷塘月色》与《野蜂飞舞》之间来回切换。一会儿是“荷塘呀荷塘,你慢慢慢慢唱哟”,一会儿又是噼啦啪啦嗡嗡嗡的钢琴音符,连陆银戈都少见地沉默下来,眼底带了点怜悯的意思。

眼看着她们要么抽筋闪腰,要么脱力半昏迷,一个个像极了被玩坏的破布娃娃,林妧这混蛋居然竖起大拇指,嘴角带笑:“看吧!周树人先生曾说过:在我的BGM里,没人能打败我。”

陆银戈沉默半晌,低声接话:“鲁迅没说过这种话,你这是恶意迫害。”

“你这话就不对了。鲁迅先生说过:迫害周树人,和我鲁迅有什么关系?由此可见,就算是迫害,也轮不到他头上。”

林妧停顿片刻,目光飘向大厅中央,语气无比欣慰:“你看她们跳得多开心啊!或许,这就是街舞吧。”

街舞你○。

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大厅,角落里的小红帽不由得眼角抽搐。

不得了,这女人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啊。

虽然她留在林妧身边是为了伺机而动,报那一扔之仇,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或许还没等报仇成功,她就先被这人给玩死了。

谁都好,快来救救她吧,求求了!!!

凶恶的灰狼:弱小可怜又无助,甚至有点想哭。

第96章 遗落童谣(四)

天气晴得很快, 没过半个小时,屋外淅淅沥沥的雨滴便尽数停下。厚重昏黑的乌云如同浸了水的墨汁般渐渐褪色,被微风吹得飘飘摇摇荡开时, 露出几缕破碎的日光。

与这番雨过天晴的情景相比, 宫殿里的景象就显得惨淡许多。

久久无人踏足的城堡灰尘四溢, 在太阳照射下叠成一团团漂浮在半空的破碎棉絮,平添几分败落之感。乐手们毫无知觉地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无一不是鼻青脸肿的模样;十二位跳舞的公主则耗尽了全身力气, 在高强度高速度的律动下要么闪腰要么骨折, 这会儿全都一动不动地瘫倒在地面,满脸的生无可恋。

“算你有种。”

其中一位受害者勉强保持着意识, 耗尽自身剩下的所有力气, 用咬牙切齿的语气低声道, “老娘以后……再也不想跳舞了!”

“原来你们会说话啊。”

林妧面色如常地拱手, 完全没有面对受害者应该有的愧疚与歉意:“小舞怡情, 大舞伤身。帮你们治好舞瘾只是举手之劳, 各位不用道谢, 也不用问我的名字——我是热心市民林女士,一个无名的党员。”

公主:……

我可去你的吧!你这家伙把设定是“爱舞成痴、死了都要舞”的角色硬生生逼得听见这个字就想哭,心里难道对自个儿还没个清醒的认识吗!还道谢,还热心市民,你个无耻的凶手, 我呸!!!

公主:“请您滚, 不再见。”

随着这句话狠狠落下, 原本紧闭的大门自行打开, 轰然灌进来的狂风让小红帽打了个哆嗦。

然后她听见林妧略带着疑惑的声音:“虽然我们的确是时候离开……但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

他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这真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道路两旁充斥着雨后树叶的清新气息, 林妧无目的地走在森林小径上,感到有滴水珠落在自己鼻尖。她对此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抬眸环顾四周。

一棵树连着另一棵树,织成仿佛永无止境的绿色巨网,把他们一股脑笼在其中。没有张牙舞爪的怪物,也没有不期而遇的奇遇,一切都显得死寂沉沉,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

虽然摸清了这地方由扭曲的童话构成,很可能属于明川的幻觉或梦境,但他们要去做些什么、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怎样才能从这里脱身,一切都是未知数。

至于唯一的信息来源明川……

林妧悄悄瞥向身旁始终沉默的男孩子,他似乎同样对眼前的情景一无所知,之前陆银戈尝试询问关于临光孤儿院的事情,同样得不到任何答复。

“哇,你们快看!”小红帽双眼放光,高高抬起的右手指向远方,“那栋房子是用饼干和蛋糕做成的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能远远望见一栋孤零零的小屋。

房屋只有一层楼高,尖尖的屋顶由纯黑色巧克力制成,烟囱则是四块围在一起的深棕饼干。墙壁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蛋糕、糖果与饼干,主体看上去则像是凝固的奶酪,每一处角落都粉粉嫩嫩,透露出令人无法抗拒的奢华。

虽然相隔甚远,浓郁醇厚的甜香还是随着风飘飘悠悠,笼罩在每个人鼻尖。

“这屋子……”陆银戈微微皱眉,刻意不去看房屋上吸引力十足的甜点,“是《韩塞尔与葛雷特》里那栋吧?”

林妧倒是被这房屋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双眼一眨不眨地点点头:“嗯。”

《韩塞尔与葛雷特》,又名《糖果屋》。

因为家境拮据,韩塞尔与葛雷特两兄妹被丢在荒野自生自灭,正当无处可去之际,两个孩子发现了一座伫立于森林深处的小屋。

小屋全部由糖果、蛋糕和饼干做成,主人则是个伪装成老妇人的魔女。魔女性喜食人,把哥哥韩塞尔关进笼子,并强迫妹妹葛雷特为她干活,帮忙把哥哥喂得越来越胖,只等某一天肉质足够肥硕,再下锅炖煮。

故事结局符合一贯的正义必胜套路,魔女被葛雷特推进滚烫的沸水中活活烫死,兄妹俩继承了糖果屋与财宝,“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不过啊,”林妧斜睨陆银戈一眼,嘴角的笑带了点嘲弄与调侃的意思,“真是看不出来,没想到你居然会知道这么多童话故事啊。”

陆银戈没做多想,随口应答:“因为每天晚上都要给团团——”

他说到这里兀地停下来,眼底带了点欲盖弥彰的慌乱,恶狠狠瞪她:“我知道什么,和你有关系么?”

林妧佯装一本正经地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就是一想到狼人先生在外人面前凶残狠戾又不可一世,回家却低眉顺眼地捧着童话书、吃着草莓棉花糖——

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她笑着移开视线,目光挪到另一边时,恰好看见笔直站立着的明川。

他不知怎地一动不动,出神望向不远处由糖果饼干构建而成的小屋。似乎是感受到林妧的注视,男孩神色阴沉地转过身。

他的双眼黝黑得可怕,浑身抖个不停,说话时声线亦是止不住地轻轻颤抖:“不要去。走进那栋屋子的话……会被吃掉的!”

林妧放柔声线,微垂眼眸:“怎么了?”

“我、我想起来了……”他眼眶通红,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我被住在屋子里的女人抓住了好多好多次,然后被丢进锅炉里……”

“别怕。”

林妧半蹲下来,让视线能与他保持平行:“慢慢说,你想起了什么?”

“我……”

明川哽咽一下,费力开口:“我每天晚上都会来到这片森林,每天晚上……都会被这里的人杀掉。”

林妧愣怔一瞬,安静听他继续说。

“跳舞的逝者随着音乐挥舞匕首;魔女是喜好吃人的怪物,抓到小孩后会把他丢进锅炉煮开;杀人魔把受害者装进蛇皮袋里,地下室满是被分解的肢体残片……”

明川双手抱头,颤抖不已:“火烧、刀割、沸水、断头……每次死掉我都会从床上醒来,然后第二夜又重复来到这里。今晚一定也是一样,我逃不掉的……!”

死后会从床上醒来,应该预示着这里的确是场梦境,可按照他话里的意思——

明川每个夜里都会陷入这场梦境,日复一日地邂逅童话里异变的怪物,并被以不同的方式残忍杀害。

陆银戈握紧拳头微微张嘴,最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跳舞的逝者”是那十二名公主,魔女指糖果屋中的食人魔,至于那位把无辜者装进蛇皮袋,并将其带往地下室肢解的巫师,应该来自《费切尔的怪鸟》。”

《费切尔的怪鸟》与大名鼎鼎的《蓝胡子》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以吉尔斯·德·莱斯为原型创作的故事。

传闻有个巫师时常假扮成乞丐游荡于街道,专门绑架年轻的女孩。他随身携带着一个硕大的蛇皮口袋,只要把口袋套在女孩子头上,后者就会被瞬间装进去。装进口袋后,巫师并不会立刻杀死她,而是将其带回自己金碧辉煌的房屋,强迫女孩与他一同生活。

在一次出门远行前,巫师送给女孩一只蛋让其随身保管,并禁止她进入修建在地下的那个房间。然而好奇心战胜了其他所有情绪,姑娘小心翼翼地打开地下室大门,在室内黑漆漆的水池里,她看见无处不在的鲜血,与无数女孩死亡后残缺的身体。

由于害怕,女孩一不小心丢掉手中的蛋,致使蛋壳上沾染了血迹。她无法将血渍洗去,再直白不过地昭示了自己曾去过地下室的事实,因此当巫师回来后,大发雷霆地把姑娘也拖入地下室残忍杀害了。

“我知道了。”

林妧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眸与陆银戈四目相对:“你还记得之前莉兹波登他们出现时,我们是怎样摆脱那层幻境的吗?”

陆银戈微微一愣。

他清楚记得,当时莉兹波登与玛莉自相残杀,最终同一时间倒在地上失去意识,而男人的脑袋早就被吓得翻着白眼昏倒过去,仔细想来——

“你的意思是,”他微拧眉心,“只有打败场景里所有出现的怪物,我们才能离开?”

林妧点点头:“既然明川已经恢复了一些记忆,要想找到他们,也就变得容易许多。”

“那个啥。”

小红帽泪眼汪汪,双腿不停打颤。她见过胆大的人类,却从没见过这么疯的,仅仅是那十二个跳舞的女人就足以把她吓得心跳骤停,要是再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怪物面对面……

小姑娘的语气里满是哭腔:“你们慢慢打,我能不能先走掉?我我我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漂亮小姑娘,哥哥姐姐一定不忍心让我遇到危险,对不对?”

“可是你也听到了,”林妧面色不改,语气轻柔,“这片森林到处都潜伏着怪物,正因为你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漂亮小姑娘,我们才不能让你一个人独自离开啊。”

万万没想到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小红帽哽了一下。

她知道眼前这女人诡计多端,要想骗过林妧,就必须让自己站在普通小女孩的角度思考问题。

“其、其实要说的话,我身手不算太差,还是有一点点能耐的啦。”好不容易忍下破口大骂的冲动,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实在应付不了的话,逃跑就可以了——哎呀,我好像有一点印象了,外婆家就在附近啊!”

“是吗?”林妧毫不犹豫地接话,“反正不远了,干脆让我们送你回去吧。”

小红帽:……

这坑还越挖越深是呗,等会儿一起去吃鱼好不好,我看你挺会挑刺儿的。

“真的没关系!外婆在门口等着我,只要进了屋子,就肯定没事了。”

“什么叫‘进了屋子就没事’!我听说森林里生活着一只有女装癖的狼,整天穿着小姑娘的裙子招摇撞骗,最恐怖的是,它还会潜入人类的房子里,伺机把前来拜访的人吃掉——你要是遇见它就糟糕了。”

林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所以要想保证你的安全,就必须让我们时刻保护在你身边啊!”

女孩愣了一下。

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好、好像是这样。如果真遇到了那只狼,就算在屋子里也……”

“好像是这样”个鬼啊!她差点就被绕进去了,还觉得这女人说得很有道理啊!明明她本人就是那只狼啊喂!

这尼玛。

您就是杠精转世吗!像您这么会抬杠的人直接去健身房就好了,不要留在这里欺负她一个小女孩好吗!

小红帽怼得哑口无言,彻底不说话了。

作为一个以玩弄人心为荣的凶恶野狼,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某天一步步踏进自个儿挖的坑里。更没想到,她在临死前抬头往上一看,结果无比惊悚地发现——

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居然是她自己。

正因为有了食人灰狼的存在,才给了林妧必须陪同在她身边的理由。

这谁能忍啊,怎么玩儿啊。

她不干了。

“啊啊啊老子就是那头有女装癖的狼!有问题吗!啊?有问题吗!”

随着一声即将哭出来的嘶吼,小红帽流着眼泪撕开蒙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内里毛茸茸的狼脸:“老子之所以跟着你们,是因为饿了想要吃人!怕了吗?怕了就打我一顿让我走吧!”

它清楚知道,以自己的水平绝对无法敌过林妧与陆银戈的男女混合双打——

但它真的真的宁愿被揍得鼻青脸肿,也不想在这里受慢性折磨了呜呜呜!

灰狼已经做好了迎接疼痛的准备,然而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是,林妧非但没有露出一丁点儿惊讶的表情,反而轻轻弯起眼睛。

然后云淡风轻地张口,从嘴里吐出恶魔般的低语:“是这样啊。如果是狼人的话……就更加舍不得你走掉了。”

灰狼:?

灰狼:???

“话说回来,你知道王子为什么会执意把死去多时的白雪公主搬回城堡吗?”

灰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个问题,迟疑回答:“因为……他爱上了公主腐烂的身体?”

“不对。”林妧微微一笑,“因为他饿了,想吃蒜苔炒老腊肉。”她停顿一秒,继续说:“那你知不知道,王子为什么会拒绝美人鱼的爱,和邻国公主订婚?”

“因、因为美人鱼不是人类?”

“不对。”她毫不犹豫地否决,“因为他饿了,等美人鱼把眼泪哭干,就能做成香辣鱼干。”

林妧顿了顿,笑意更深:“最后一个问题,一旦你妄图逃走,饿了的我……会怎么做?”

灰狼哭了,它哭得好大声。

它知道自己会在某天被林妧逼疯,却没料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世事果然都是这样,猜中了结尾,却永远猜不中开头。

在怪物无止境的嚎哭里,林妧看一眼呆呆愣愣的明川:“你看,这些怪物也并不是十分可怕,总有方法能把它们打败,对吧?”

男孩睫毛轻颤,茫然抬头与她对视,黑黝黝的瞳孔犹如深不见底的冰冷潭水。

这里是他心中的童话世界,充满了奇形怪状的怪物、浑身鲜血的连环杀手、食人为生的凶险野兽与残虐无度的巫师。

没有光亮,也没有救赎,他独自徘徊于这个世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死亡,在每个寒冷阴森的夜里。

——可小朋友的梦境最为纯净无暇,哪里应该由这些元素构成。

“有我们陪在你身边,一定不会有问题。”

她伸手轻轻放在男孩头顶,在蔓延开来的陌生暖流里,明川听见林妧温和却坚定的声音:“所以不要害怕,把噩梦击碎吧。”

第97章 遗落童谣(五)

发现有外来者闯入森林时, 蓝胡子正和往常一样,在树影阴翳间悄然穿行。

忽然不远处的树丛晃悠一下,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微弱声响, 当他警惕地循声望去时, 见到一张陌生的漂亮面庞。

那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小姑娘, 头发是夜空一样深沉的黑色,桃花眼微微上挑, 漆黑瞳孔在日光下反射出黑曜石般莹亮的光。

身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少女杀手”, 他很少见到这样的眸色。本来就高涨的杀意在看清那姑娘的模样后瞬间达到顶峰, 促使蓝胡子握紧蛇皮袋,一步步向她悄然靠近。

她似乎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因此并没有发现藏匿于阴影中、逐步逼近的高大男人。等脚步声越来越响, 覆盖在地面上的修长黑影几乎将她全然笼罩, 那女孩终于后知后觉地回头——

然后被闷头一盖, 径直装进了巨大的蛇皮袋里。

“不用挣扎了, 没用的。”

感受到袋子里剧烈的晃动, 蓝胡子得意一笑:“这个口袋被赋予了魔法, 就算是神仙在世也没办法主动挣脱——你也别指望出声求救,虽然袋子里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但你的声音是绝对无法传出来的。”

他今早醒来还想着,不知道能不能遇上个漂亮的小猎物,没料到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送上门的好处, 不接下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蓝胡子心满意足地系紧袋口, 正打算回家好好思考该如何处置这小姑娘,却被不远处一阵喧闹的人声打断了兴致——

从小径尽头快步走来三个人, 分别是高大健壮的成年男人、身形消瘦的男孩子与戴着大红色兜帽的金发小女孩,这伙人好像也在四处寻找什么东西,他凝神屏息,隐约听见他们嘴里不停喊的“林妧”两个字。

然后是一声无比清脆响亮的女孩声线:“快看那边,是蓝胡子!”

小红帽最先发现了站在路旁的陌生中年男人,吓得双腿一抖,紧紧拽住陆银戈衣摆。

这个世界里的蓝胡子,很明显结合了《蓝胡子》与《费切尔的怪鸟》两个故事里连环杀人凶手的形象特点,既长着对深蓝色的显眼八字胡,手里还拿着能把任何人轻易装进去的蛇皮袋。

从外形上看,他只不过是个稍微有点古怪的中年男子。蓬松杂乱的金色长发被胡乱绑成低马尾,瘦削的脸颊没什么血色,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身上穿着套老旧的贵族服饰,如果仔细辨认,能在阳光下隐约看出几丝早已凝固的血迹。

最引人注目的,大概还是他手里那个被塞得圆圆鼓起的巨大蛇皮口袋。

“那口袋里好像装了人。”

被装在口袋里的生物不停挣扎,模模糊糊地显露出大致人影,小红帽后退一步,声音小了许多:“不会是林妧姐姐吧?她一个人在前面探路……难道恰好遇上蓝胡子,还被装进了袋子里?”

原来口袋里的姑娘叫林妧。

蓝胡子冷笑一声。什么爱丽儿,什么苏菲,什么爱莎,这些名字都太简单又大众,等他把这女人带回自己的城堡,一定要给她取个绝世无双的名号——血丽魑·魅·J·Q·安塔利亚·梦薰魅·蔷薇玫瑰泪。

“你说的林妧,”他慢悠悠开口,“是不是黑头发黑眼睛,长得挺漂亮,穿着长裙子?不巧,那姑娘刚被我装进袋子里,你们恐怕连最后一面也见不成了。”

陆银戈收敛神色,低声回应:“把她放出来。”

“这口袋只能由我来解开,要想让她出来……”蓝胡子斜睨他一眼,笑得愈发猖狂,“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本来以为只能猎捕到一个猎物,你们非要全体送上门,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他说完便把蛇皮袋丢在一旁,掏出怀里的匕首向众人猛冲。

陆银戈把两个小朋友护到身后,深棕色瞳孔中隐约溢出丝丝缕缕血一样黯淡的猩红。

他一直没出声说话,阴戾的神色说不清是出于愤怒还是担忧,直到对方冲到跟前时,青年毫不避让地迎面抬手——

他的动作快得无法用视线捕捉,即使面对着蓝胡子几近癫狂、力拔千钧的挥砍,居然也能避开大多数袭击。令人眼花缭乱的缠斗只不过持续了两分钟不到,还没等明川与小红帽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就望见陆银戈无比精准地握住蓝胡子手腕,然后沉着脸猛然一扭。

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咔擦声响,所有人都听见他强忍着怒气的微哑声线:“放不放人?”

一个是从小学习各类擒拿术的特遣队成员,一个是从来都只靠本能杀人的中世纪贵族,两者相遇,无比悬殊的实力差距不言而喻。

蓝胡子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看出眼前的男人不好对付,但他在处于弱势的同时,也拥有着对方无法比拟的力量——

糖果屋的主人,那位名叫“奥利维亚”的魔女与他在很早之前就达成了合作关系,并因此给予了他复生的魔法。不管身体受到多么严重的创伤,哪怕没了生命体征,都能在一段时间内恢复原状。

他绝不可能向这些低劣的家伙求饶,要想战胜眼前的对手,一共有两个方法。

一是通过不断的复生逐渐消磨对方体力,等他渐渐感到疲累,再一鼓作气将其秒杀。但那样会让自己一遍遍重复难以忍受的疼痛,属于下下之选。

二是立刻召唤奥利维亚,借助她强大的力量击溃敌人——身为魔女的合作者,要想将其召唤到身边,只需要大声念出她的名字。

蓝胡子是个聪明人,因此当被陆银戈狠狠推倒在地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种方法。

“你们别得意!”

衣着凌乱的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道声嘶力竭地喊:“为了狩猎你们,我早就做好了十全的准备。出来吧——奥利维亚!”

叫完她的名字,还非常应景地补充了句:“老子不是一个人,哈哈,没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