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宥时。”她喊那个坐在他床边的男人。

这个男人,除了在她刚睁开眼睛的那一天,骂了她一句狼心狗肺的女人之后…就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

果然,他依然没有搭理她。

“宥时…”她自知理亏,放软了声音,略有些讨好地看着他。

他连眼睛都不带瞄的。

正在顾盼琢磨着是不是再加把劲儿撒个娇的时候,有警察敲门进来了,要调查当日发生的事故,顾盼这才知道肇事车辆竟然逃逸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事故发生时的状况,越想越觉得那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案,那辆卡车…分明是故意撞过来的。

她记不清卡车驾驶员的脸,但她记得他脸上的表情,那并不是惊慌的表情,那表情过于平静了。

如今再回想那时的细节,竟是止不住的毛骨悚然。

凶手是谁?凶手的目标又是谁?是她?还是顾安安?

那个在顾安安耳边挑唆的人又是谁?

想到这里,顾盼又小心翼翼看了冷着脸坐在一旁的蒋宥时,自从她醒之后,就问过顾安安的情况,可惜医生护士都不知道,她试着想问蒋宥时,可是只要一提起顾安安的名字,蒋宥时的脸色就像要再把她掐死一回。

转入普通病房之后唯一的好处是相对自由了一些,而且渐渐开始人来探望她。

第一个来的是薇薇安,她眼睛红红的,也没有多留了,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第二个来的是徐律师,顾盼私下里偷偷问了顾安安的情况,徐律师也摇头表示不知情,说目前顾氏公司请了职业经理人在管理。

后来苏杭和罗琅也来了。

他们留的时间都不长。

而且蒋宥时全程陪同,顾盼几乎找不到什么机会私下里同他们说些什么,就算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也问不出什么来。

顾盼有些恼火了。

她受伤也不是她乐意的,干吗一副她犯了滔天重罪的样子!

“蒋宥时,我们谈谈。”冷着脸,顾盼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道。

“谈什么?”蒋宥时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顾盼在心底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愿意开口交流就好,然后还没有待她开口发难,蒋宥时已经冷冷地开口了。

“谈谈你舍己为人救下了顾安安,为此自己差点丢了性命?

“谈谈作为未婚夫的我在结婚前一天必须接收未来妻子无数张病危通知书?

“谈谈遍体鳞伤全身多处骨折内出血脑震荡的你出现先心脏并发症九死一生?

“还是…谈一谈你在等待的,那个子虚乌有的心外科权威?

蒋宥时每说一句,顾盼便矮上一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猛地一脸呆滞地看向蒋宥时:“你…你知道了?”

蒋宥冷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顾盼一脸理亏地垂下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先前摆出来的气势半点不剩。

见她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蒋宥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从头到尾对我就没有半分信任是吧?如果不是我一直在寻找这方面的专家,而且事故发生的时候他刚好在国内,现在,我就已经变成鳏夫了!”

顾盼呆呆地回了一句:“可是我们还没有结婚啊,从法律上来说你是未婚。”

蒋宥时瞪着眼睛望着她,简直快被她气死了!

这是报应!报应!这个女人其实是回来复仇的吧!

顾盼琢磨了一下,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抓错重点了:“那你是说…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吗?!”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连眼睛都会发光,仿佛一个乞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亿万富翁一样。

蒋宥时表情软化了一些,随即又冷硬起来,冷笑了一下,道:“骨折内出血脑震荡从头到脚满身都是伤,打了一堆补丁,你觉得自己现在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顾盼有些困难地动了动,似乎是想坐起来,蒋宥时被她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压住她,“你不要命了,乱动什么!真当自己没事了吗!”

顾盼笑了一下,伸手拉了他一下,明明她没什么力气,可是蒋宥时嘴上说得凶,却是半点反抗都没有便低下头被她拉近了。

瞪着她亮闪闪的眸子,蒋宥时没好气地道,“你想干什么?”

顾盼又将他拉近了一些,将唇贴上他的唇。

蒋宥时一顿,随即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这个欠修理的女人!

她的嘴唇因为脱水的关系有点干,味道算不上好,他的吻很凶狠,像是要把他活生生嚼碎吞下肚去一样。

顾盼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他,由他吻。

蒋宥时到底怕伤到她,自动停了下来。

这个口硬心软的男人啊。

顾盼弯了弯眼睛,伸出双臂,软软地环住他的脖子,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嘴唇,他的嘴唇很薄,都说嘴唇薄的人无情,现在看来,竟是一点依据都没有的胡说,她微微仰起头,忍不住又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角。

蒋宥时眼睛微微一暗,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一下。

“我好高兴,蒋宥时。”她软软的勾着他的脖子,让他一点火都发不出来,她将下巴轻轻地搁在他的肩膀上,“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对你好残忍,每次想到有一天我会死掉,丢下你一个人,就觉得心痛得没办法呼吸…现在真好,我可以陪着你一起走更长的路了吧。”

蒋宥时垂下眼帘,终于伸出手,反手抱住了她。

“蒋宥时,我好像有句话,一直没有告诉你。”她的脸贴着他的脸,她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道。

“什么?”

“我爱你,蒋宥时。”顾盼在他身上蹭蹭,然后又有些得寸进尺地道:“所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你也骗了我啊,明明知道我在骗你,还眼睁睁看着我骗你。”

早就知道她先发病复发严重,早就知道那个心外科权威是她随便胡诌的…可是这个男人竟然半点风都没有透出来。

白白让她一个人伤心愧疚难过了那么久…

蒋宥时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懒得再和她多废唇舌,

这么不讲道理的话,大概只有这个女人可以讲得出来。

但是,听说一个女人开始对你不讲道理的时候,便是真的爱上你了。

蒋宥时嘴巴微翘:“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顾盼乖乖地重复,然后又讨好地道,“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问。”蒋宥时高冷地道。

“安安她…”

“顾盼!”

“告诉我嘛,让我安心,不然我一直想着这事儿,都没办法好好睡觉。”顾盼软软地撒娇。

“她没事,只蹭破了一点油皮加左手骨折!满意了?舍己为人的大英雄?”

“那她现在在哪儿啊?”

“她自愿去陆医生的疗养院接受治疗了。”蒋宥时淡淡地道。

顾盼用命救了她一回,她要还往死胡同里钻,那他是再也不会让顾盼见到她的了。

病房门外的走廊里,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站在病房门外,定定地立了许久,直到房间里再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才转身离开。

有护士看到他的侧脸,惊讶地喊:“哎那是晏颜吧?!”

“嚷嚷什么,这里是医院,不许喧哗。”年长的护士斥责了一句,然后远远地看了一下,摇摇头叹气,“那个男人每天都来,每次都要在那间病房外头站许久,应该是来看蒋太太的,蒋先生不喜欢他,从来不许他进去。”

“真可怜。”那护士听得都快哭了,“那个蒋太太就是顾盼吧,不是没有结婚吗,晏颜很喜欢她吧。”

“如果没有那起事故就已经结婚了,好了,该去工作了,不要整天就知道八卦。”

病房外头走廊上发生的一切,顾盼全然不知。

她安心地睡了个踏实觉。

很快,那场差点害死顾盼的交通事故被查出来是有人蓄意买凶杀人,幕后主使是秦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