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不许搭讪别的女,无论老少。

第三,不许理睬搭讪自己的女,无论老少。

第三,一旦毕业,无条件结婚。

契约对方:任之丰岳青平,右下角一个鲜红的手印,大手印。

任之丰生前对岳涵清说过,他死后,把他埋岳老爷子的旁边,这样以后可以总是陪他喝酒抽烟了。

岳青平生前的遗言,死后埋爷爷的旁边,爷爷的脚下有姑姑捂着,她就旁边捂着。永远照顾他。她一生受爷爷照顾,再世来还。

岳思思看到三张纸条后哭得不成样子,岳涵清流着泪给她擦眼泪,说:“们把他们放一起吧,生前不能一起,死后让他们一起。”岳思思哭得更凶。

两罐骨灰终于合成一罐,天愿作比翼鸟,地愿为莲理枝。

岳涵清划烧火柴,将两张相同的契约烧他们墓碑前,流着泪说:“爸爸,的契约为什么不让妈妈也按上手印呢?以后要记得,要两一起按手印,才会不分离。”

拿起另一张,岳涵清捂着脸,眼泪从手指缝流出来。他记得他小时候有一次坐爸爸的肩膀上吃火腿肠,满手的油渍,爸爸捉狭地眨眨眼睛,说,擦袖子上!立即引来妈妈一声大吼。他看见爸爸偷偷地笑,像得了好处的猫,一付得逞之态。得多宠她爱她,才喜欢如此逗她?他又点亮一根火柴,将纸点燃,让它慢慢成灰,慢慢成为地下他们永远的誓言。

岳涵清和岳思思回到家里,历斯然已等他们。岳思思紧紧投历斯然的怀抱,才禁住的眼泪又汹涌成河。“爸爸,们把妈妈和任伯伯合葬一起了。”那爸爸以后怎么办?爸爸以后就一个了。

“知道,知道。任伯伯孤苦一生,就让妈妈陪着他吧,她陪了一生,给了一生快乐,已知足了。”历斯然微笑。他知道她脖子的玉,知道她钱包里的纸条,知道她心里的某个地方有个。可这有什么关系呢?除了这些,她的全部都是他的,他都已得到并已收藏,永远不会失去,他真的很满足。

半年后,金家大院,金正山去世。他的子女他贴身口袋找到一个早已枯黄的狗尾草戒指,子女们没有一个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好烧给了他。清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他的保险箱里有一幅名曰“宝贝”的画,有知情认出,这幅画正是历斯然的画展上被讨走的那幅,不知怎么,几番辗转竟然到了他的手里,并珍藏。另外保险箱还有一本小说手稿,《青萍记》,早二十年前就写完,却一直没有出版,扉页上有一行字作为题词:大风始于青萍之末,蓝山逝于青萍之末。有记起,蓝山曾是红极一时的网络作家,四十后前绝迹,从此未见一字问世。

历斯然回到新西兰,又开了一场画展。画展题目:绝。整个展场的画,画上全是一个,年轻而美好,神态各异,仪态万千。其中有一幅很大的画格外醒目,画中的女飞天造型,头戴花环,上身□,脸色纯美,肌肤丰腴,肋下展开一双白色翅膀,欲飞而去,□衣饰柔美舒畅,飘带飞舞,欲跟随而去,整个画面既惊艳,又决绝,有一种一去不回之势。整个画展上的画,正是当年历斯然离开乐苑时托岳青平看管的画。离开同城后,历斯然见岳青平担心画毁坏,就将它们运回了新西兰了好好收藏着。如今她既已飞去,让这些画给他们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他如今一个住和岳青平居住了四十年的房子里,吃过晚饭,他会顺着那道干净的大道慢慢悠悠地走到海边,就像她世时一样,从容,舒适,看了一会儿海景,又慢慢悠悠地回来,仿佛她从未曾离开过。回到屋里,他茶桌前坐下来,拿起茶壶,将两只玻璃放茶案上,各撒下一把茶末,将茶壶嘴抬到一尺三寸高,然后手微微倾斜,一行白水冲出,手微转动,徐徐向下,再转,继续向下,最后壶嘴沿着杯沿转动,水底里打个圈儿,齐齐涌上中间,顿时出现一朵白色的花,周边的茶叶细细密密地聚成一个圈,尤如一轮明月,将花团团圈住。

四十多年前,他问她:“能冲出花好月圆吗?”

她没有说话。此后,她用四十年的时间,真的冲出了这道茶,给了他回答。

花好月圆,千里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