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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玉受伤第三天,就在林渊家二楼客房见到了杜一天。不知林渊事前和他说过什么,总之杜一天见到濮玉,除了说让她安心休养外,竟什么都没主动问起。

“叶淮安的案子怎么办?三天后就开庭了。”濮玉肿着脸问。

“那起官司我接手了,你不用担心。”杜一天想抱抱她,却在手伸出时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动作。林渊斜倚在门口,声音冷冷的说,“那家伙肋骨断了两根,身上大片的瘀伤,紫的、青的都有,我劝你现在最好别动她。”

濮玉翻个白眼,林渊,你就生怕老杜他不知道这几天是你给我上的药啊。想起这几天每晚他来自己房里上药,肌肤相触却丝毫没有□,濮玉既庆幸又有些莫名懊恼。她明知自己的脸不好看,还是朝杜一天咧嘴一笑,岔开话题,“头儿,我恐怕还要请几天假,我的奖金工资还有客户……”

濮玉是穷怕了,所以实际。

“放心,案子和客户我会安排,奖金工资少不了你的。”林渊在场,杜一天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呆了没一会儿他就被林渊以濮玉要换药为由请走了。

“至于让他特意在这时候来一趟吗?”濮玉指指自己的包子脸,“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宜见客?”

“遭嫌弃了也就不惦记了。”濮玉以为换药是借口,她没想到林渊真拿了药,坐下掀开她衣服,“最好再丑点。”他竟又在自己脸上捏了一下,真他妈的疼。

“林渊你二大爷!”濮玉骂,林渊笑,“挺有精神,看来恢复的不错。再丑点省得人惦记。”

他手沾着药膏,在濮玉胸口一点点延展开,没一会儿,濮玉的脸一片紫里透粉。

时间随着濮玉身上慢慢伤愈快速滑过,半个月后的深夜,濮玉靠在宽大躺椅上看芒果台的肥皂剧,半个月足够她伤好得大概,可失眠却到来的突然,不知道是否因为再次和林渊这么近的缘故。

有人因爱安眠,有人因爱难眠,一片天空下的两个人也可能在同一梦境里天各一方。可笑林渊一个人就让她把这三种经历个遍。

肥皂剧无聊,濮玉按掉电视,决定下去找偷酒喝。被林渊发现,这酒她是万万喝不到的。林渊家的酒柜在一楼,雕花红木透明窗的柜子,里面摆着各种年份的酒若干,濮玉打开门选了两瓶老年份的,坐在吧台边一杯杯的喝。喝酒的她自得其乐,想象着林渊发现自己偷了这两瓶时会是什么表情。

濮玉酒量好,可整两瓶下肚,她也醉了,饱饱得打个酒嗝,濮玉看着两个林渊进到视野,嘿嘿地咧嘴傻笑起来,“林渊,你说句‘当初不是耍我,你真喜欢我’会死吗?”

林渊思路还停留在白天和永盛去谈的国脉那个案子上,冷不防看到喝醉的濮玉,脚步顿了下。

“濮玉,上楼睡觉!”他皱着眉拉起她胳膊往楼上带,这女人趁他不在竟然喝酒,难道嫌身上的伤不够重,伤口不够疼吗?

濮玉却不干,“你说,你到底喜欢我吗?过去喜欢吗?现在呢?”

“傻丫头!”

他不是个话多的人,情爱之类话他更说的少,之前和濮玉一起时,她比他小,比他天真,总缠着他坐在塞纳河边长椅上晃着脚丫问他,“阿渊啊,你喜欢我吗?”,他最多的回答是“嗯”;濮玉继续指天上的星星,“阿渊,我和天上的星星比哪个更亮?”他的回答还是“嗯”;就连分手时,濮玉再三问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她时,他的回答仍是“嗯”。

这次,林渊不打算敷衍自己的感情,他把濮玉扛上肩,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傻丫头,我从来不喜欢你,我他妈的该死的是爱你!”

濮玉哭了,哭的稀里哗啦,“我爱你”这三个字,她等了好多年,让她听到就心酸是三个字迟到了好多年。

她被林渊放在床上,衣衫褪去,两人亲吻,在各自情怀的夜里,只有最原始的律动才能填满两颗空洞许久的心。

欢愉中的濮玉心里有个愿望,她希望她能找到如何忘记林渊的方法。

晨曦的清明取代暗夜的迷乱,濮玉浑身酸软的醒来,林渊不在身旁,枕头上他留下的痕迹还清晰,看来离开不久,濮玉一脸怅然,也许他同自己一样,都不知道该拿怎样的面目面对对方。床头桌的万年历提示今天是5月20号。520,我爱你,和曾经的爱人做了一场爱也算圆满。濮玉想起什么,赤着身子翻身下地。

卧室里有台笔记本,她走到桌旁开了电脑,登陆私人msn,里面果然有那人的两条留言。

玉:我将于5月20日下午2点到达蓉北,航班号是TP062,期待见面,爱你的Sean。

Ps:那件事还是按照原计划吗?静等指令。

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正在飞跃大西洋,也不管他是否能收到,濮玉敲击键盘回复:一切照旧。

关电脑时,林家的下人在门外敲门,“濮小姐,先生要你去他书房一下。”

“知道了。”

穿衣服的时候,她又盯着胸前的印子肖想:如果金庸小说里的去腐消肌散真的存在,那她真想尝试把这身印子留一辈子。因为这次他们毕竟是两情相悦。可在不久之后的明天,后天呢?一切会不会有变?

第十章未婚

【我承认我比你矮,但如果你因此来嘲笑我,我不介意砍掉你的头来削平我们之间的差距。】

林渊的书房站满了人,这让濮玉意外。想起刚刚俩人还同处一室旖旎,她脸有些热,把领口往上拉了拉,濮玉这才说,“找我?”

“嗯。”林渊左手支着桌案,身体斜倚着朝她招手,“过来。”

“干嘛?”濮玉过去。林渊指着规矩站他旁边的几人,“这人打了你眼睛两拳,那个打你肚子四拳,那个是把你肋骨打断的……”他一个一个点过去,“这些……你都可以打回去。”

濮玉盯着离她最近那人的一对加黑熊猫眼,实在忍不住笑了,“林渊,卫铭风说你每天都揍他们,这是真的?”

“揍还是不揍?”林渊向来直接,人也狠。

濮玉倒真想就这么算了,如果蒙里没出现的话。

蒙里门没敲直接冲进林渊办公室,“林子,你不是吧,叶淮安不过是让他们教训个女的,你至于自己揍了他们几天,现在还要那个女人揍他们,被女人揍,你让他们以后出去怎么混?”

蒙里和林渊是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林渊去法国留学,蒙里留在国内读的清华,之后他和林渊兄弟联手创立了现在在蓉北城举足轻重的涵盖服装、地产,酒店服务等主力项目的世邦集团。

不过好比每段幸福背后总有段不足为外人道的如履薄冰,每段风光背后也同样有属于自己的那段心酸故事。就好像蒙里清华没读完直接休了学,也好像他和刚回国的林渊最开始办的并不是什么大集团公司,而是一家三十元门票就能进场的歌舞厅。

男人创业时的摸爬滚打艰难,像蒙里和林渊做的那种就更难以避免的聚集一些自己的势力,后来俩人正式创立了地产公司,当初那群手下就被留在了过去的歌舞厅,现在的高级娱乐会所。蒙里对那群兄弟有很深厚的感情,因此林渊这次为了个女人如此大动干戈,伤害兄弟义气,他十分生气。

濮玉认得蒙里,杂志上见过,她知道他是蓉北出了名的情场风流、商业怪才。濮玉咳嗽一声,挺了挺胸,没办法,自己161的个头站在蒙里林渊这种身高180往上的人面前,存在感有待加强。

蒙里听到咳嗽,回头看到濮玉,“不是吧,林子,你就是为了这么个矮个子的丑女人想伤我们兄弟的和气。”

濮玉心里那叫一个气,虽然她长的算不上美得倾国倾城,可也轮不到丑吧,不就是早上没来得及梳洗吗?她走到蒙里面前,然后快速抬腿,踢裆,随着蒙里的弯腰叫声,濮玉笑眯眯的说:“我承认我比你矮,但如果你因此来嘲笑我,我不介意砍掉你的头来削平我们之间的差距。”

做完这一切,濮玉昂着头走出房间,门关上那瞬,蒙里痛苦的声音传进她耳朵,“林子,不得了啊,你这是找了个女希特勒做我们大嫂啊……”

濮玉微笑着往回走,算他有见识,那句话正是希特勒的名言,她最喜欢的。

林渊在午饭前回到濮玉房间。当时赫本正趴在濮玉旁边,头搭在她的膝上,努力发挥它唾液腺的想象力。

濮玉低头看自己,笑了,她揉揉赫本的头,“赫本,你就是天才,昨天还是德意志,今天就改意大利了?”

灰色居家裤上,歪歪扭扭一个靴子图案可不就像意大利地图吗?

赫本是条纽芬兰犬,第一次见她时,濮玉控制了半天才忍住没对林渊给宠物起名的能力表示出鄙夷。黝黑的毛发,一对三角倒立眼,再配上张常年闭不拢、直流口水的嘴,濮玉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张无时无刻不散发出2B气质的脸同女神奥黛丽赫本联系起来。不过这些都不妨碍濮玉喜欢赫本。

“赫本,外边玩去。”林渊才进门就把赫本撵出房间,他取代赫本坐在床边,正打算环上濮玉的腰,却在看到她腿上的奇怪图形,皱起眉毛来,“这是什么?”

“口水画——《情迷意大利》,赫本的作品,它没给你画过?”

林渊摇头。

濮玉同情的拍下他肩膀,“林渊,你都成了狗不理了,真可怜。”

“狗不理没事,你理就好。”林渊的蓝眼睛由湛蓝色成了深蓝,一汪海水似的朝濮玉铺天盖地压下来,濮玉却头一猫,躲过他的吻,“林渊,下午我一个朋友从国外到蓉北,我得去机场接一下。”

“老实在家呆着,你伤还没好。”

“伤没好你还对我这样?”濮玉撩开衣襟,露出上面的暧昧斑点。林渊也学着她的样子掀开衣服,“我没伤你还对我这样?”

“流氓。”

“女流氓。”

于是发展到最后,流氓终于战胜女流氓,被林渊抱坐在他怀里的濮玉浑身颤栗,语不成调,“下、下午陪我去接朋友。”

“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我送你去。”

如果是女的呢?他会随便要个手下送自己去吗?濮玉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今天也许是自己和林渊缘分的最后一天。

当几年前她还短发时,面临突如其来的生死,面临突如其来的贫困,她就想,等有天她长发飘飘,等她把愚勇熬成温柔,等她褪去稚嫩矫情,等她甘于平凡,等她不再把爱夸张到声嘶力竭,等她不再似如今般模样,她要改变,她保证宁缺毋滥不把自己贱卖,她保证不再挂念旧人,她保证把完整的自己嫁给我最美好的未来,她会长大。

下午一点半,濮玉坐在林渊那辆紫色卡宴里,看着外面拥堵非常的街道,一点都不急。她转头看开车的林渊,“林渊,你喜欢堵车吗?”

林渊常年的没表情因为濮玉这一问,眉毛也抖了抖。他也许在想,脑子病成什么样的人会喜欢堵车呢?

濮玉就是少数脑有病的人之一,她喜欢堵车,“堵车是除了死亡以外少数对所有人都公平的事情之一,堵车时不会因为你是总统的小姨子或是总理的外甥女而单独劈出条道路给你。当你埋在茫茫车海,面对可见的前方却无能为力时,大家除了听天由命,除了等,什么都不用做,也做不了。不用自己拼搏,不用自己选择是件幸福的事。”

濮玉的话在听者是莫名其妙,可在濮玉自己,却不是空穴来风,她在回顾自己无能为力的过去,触摸自己别无选择,可能黑暗不幸的未来。

“濮玉,你为什么还叫我林渊?”林渊不性格现在的她,距离、陌生,就好像她对自己的称呼一样。以前她一直是爱挽着自己,声音软软的叫他阿渊的。那时候的厌烦竟成了现在的怀念,于是迂回要求。濮玉兴致不高,“那我叫你林先生?”

林渊不说话,总之她现在回来了,一切来日方长。

两人沉默时,竟有人敲车窗,濮玉滑下她那面的车窗看,是个捧着花篮的卖花姑娘,篮子里是一支支打着绳串的白花,香气遥远怡人。

“小姐,五毛一支,这花是我和妹妹上午刚采的,香得很,放在车里比香料健康,买一支吧。”

“你妹妹呢?”濮玉问。卖花姑娘抿嘴,“她在隔壁街卖花,家里弟弟病了,才十个月大,你可怜可怜买一支吧。”

“给我拿两支。”濮玉从钱包里拿出张粉老头递给姑娘,十几岁的小丫头手在满是灰尘的衣襟上搓搓,“小姐,我没钱找。”

刚巧马路现在通畅,卡宴的前车已经开离,后面的正死命按着喇叭催促。濮玉说声“没钱就不用找了”直接关了车窗。

卖花姑娘拼命拍着车窗,可濮玉却对林渊说,“开车吧。”

车子跑过两个路口,又是红灯,林渊掏出支烟,看眼濮玉,又放回去,“我还不知道你会信那种路边的故事。”

“就当我偶尔良心发现,信了一个童话故事不行吗?”濮玉靠在靠背闭目养神,“戚夕现在抽的比你凶,我不介意,你抽吧。”

濮玉情绪莫名的低落让林渊也跟着发闷,最后只能闷闷吸烟。

熊猫的烟草味伴随一路,他们在蓉北少见的堵车中于两点二十到达了蓉北的双陆机场。

机场大厅电子屏上滚动提示起降的航班号,巧的是TP062被报由于转机遇雾晚点了二十五分钟。

现在距离Sean到达还有五分钟,濮玉的手有点抖,她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所以她现在真切的理解了那句话:人总习惯对未知兴奋,习惯为未知恐惧。而无论兴奋同恐惧现在都整齐划一的归结成手抖体现在她身上。

她现在既怕Sean出现,有期盼看到Sean出现时林渊脸上出现何种表情。

正想着,Sean那张阳光灿烂的脸就出现在出站口。他戴副金丝边眼镜,此时正推着镜子在接站口寻找濮玉,濮玉招招手,“Sean,这边。”

Sean嘴巴哦了一下,提着随身小箱风一样的吹到濮玉面前,他扔掉箱子,一把将濮玉抱起来原地转个圈,“玉,我可真想你。”

“我也想你。”濮玉被转得眩晕,她迷迷糊糊的只知道笑。

如果不是林渊的声音太过冰冷,也许这温馨一幕还会持续一阵,“濮玉,你还没和我介绍,这位是谁呢?”

濮玉拍拍Sean宽宽的肩,示意他放她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回头,“Sean,和你介绍,林渊,我现在的朋友,过去的前男友。Sean,我未婚夫。”

家里安排的。

第十一章布拉格

【我们经历着生活中突然降临的一切,毫无防备,就像演员进入初排。如果生活中第一次彩排便是生活本身,那生活有什么价值呢?——《生命不能承载之轻》】

“未婚夫?”林渊的蓝眼睛眯出危险弧度,看向Sean,形状危险。不知是神经大条还是纯属故意,Sean却对这明显的敌意毫不自知,他大大咧咧揽过濮玉的肩,甚至还亲昵摩挲两下后才说:“是啊,我们三年前就定了婚,本来还想多玩几年呢,可两家家长都急,我们就想着今年把事办了。”

“哦……是吗?那我要先说声恭喜了……”

“谢谢谢谢。”Sean笑眯眯的接受林渊祝福,还像模像样的大力握了林渊的手两下,丝毫没注意对方的脸已经黑过雷阵雨时的云彩。

Sean收回手,“Aimee,我去买瓶水喝,飞机上睡了一路,我现在嗓子顶的上两个撒哈拉了。”

Sean挤眉弄眼的离开,林渊盯着他的背影,嗤笑,“濮玉,和我说实话,这个弱智的人真是你未婚夫?”

“是。他智商170,医学博士,不是弱智。”

林渊眉毛抽动下,“那如果我把我俩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做的事和你的医学博士说下,你认为他那个智商170的脑袋会是橄榄绿的,还是翡翠绿?”

濮玉耸耸肩,“林渊,你要是那么在乎那两次,我付钱给你好了,一次一万,我们做了三次,三万,市面上最好的鸭做一次也没这么丰厚的收益。”

林渊已经想像不到自己的脸现在黑成什么样了,他手握成拳,有把面前的女人捏碎的冲动。昨天他们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进来凭空冒出一个什么狗屁未婚夫,一切就变了样!

Sean拿着依云的瓶子,仰着脖子喝,喝完他低下头朝濮玉和林渊说,“Aimee,我好了,可以走了。”他打个哈欠,“不过我想我得好好睡一觉才有精力和你谈情。林先生,麻烦你了,特意来接我。”

“不麻烦,”林渊笑笑,接过Sean没喝完的矿泉水,“因为我的车恐怕只剩两个座位能坐了。”

他打开卡宴的后面门,把剩下的那半瓶矿泉水一股脑倒在后座上。

白色暖绒的座椅面触水,凝成一块块形状怪异的地图,亦如现在Sean脸上诡异的表情。

“成,既然林先生不方便,那Sean,我带你去打车,我们得快,现在排队的人肯定多。”林渊看着濮玉挽着Sean离开的背影,目光几乎在他们背上灼出个洞。

半小时后,濮玉坐在开往城南的计程车里闭目养神。旁边的Sean一反刚才的聒噪,眼色深沉的打量濮玉,“眼底青黑,高领衬衫,精神萎靡,外加嗜睡,Aimee,你纵欲过度了。”

Sean极其肯定的说法换来濮玉在他脑袋上的一棒槌,“三次算哪门子纵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