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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再不会了。”林渊把濮玉揽进怀里,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轻声说。

悲伤有时和就是喜悦并肩而存,好像东京的雨明明那么美,却不知怎么湿了巴黎的心,濮玉不知道自己是否幸福,但她希望自己幸福。

一阵嘀嘀的模拟小汽车声传入客厅,濮玉猛的惊醒,从林渊怀里起身,“亚斯,干什么呢?”

“Mom,J\'aiétéconduite。”

“亚斯,在国内说中文,再说赫本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车了,还‘你开车’?”濮玉伸手摸摸累的

直吐舌头的赫本,既心疼狗,又想让儿子开心。

“赫本力气大,没关系。”林渊倒大方,任由亚斯带着赫本继续胡闹。

这也就是父子。

管家进来喊开饭,林渊起身把亚斯从轮椅里抱起来,举在头顶,“儿子,你喜欢吃什么?”

被举高的亚斯咯咯直笑,板着指头没客气,“我要吃松露、鹅肝、鱼子酱,这些言妈妈只准我在过节的时候吃一点点,言妈妈小气死了!”

幸好送亚斯来的言太太不在,不然濮玉不知道又要怎么尴尬了,其实控制亚斯的饮食是她的主意,法国的东西贵的要死,她每一分都是算计好才花的。

可在林渊这里就不必了。林渊哈哈一笑,看身旁的管家,“宝祥,都备好了吗?”

闫宝祥躬身点头,“按您的吩咐,都是最新鲜的原料。”

濮玉在旁边看着儿子欢呼着“哦耶”,心里在想,从林渊知道儿子的存在到见到他,时间也不过过去点点,这么短是时间弄清亚斯的喜好,林渊也是费了心思的。

她正感叹,门口传来人声。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蒙里的声音懒懒的响起,看得出他才从订婚现场收拾残局回来,身上的塑胶彩条配上他那张黑脸,多少显得有点滑稽。

濮玉想到了戚夕那件事,脸一肃。

“想开心你也赶紧生个儿子去。”林渊举了举身上的亚斯,看也没看蒙里一眼。蒙里不乐意了,“嘿,我说林子,你给我扔下那么大个烂摊子就算了,解释总该给我一个吧,还有和宋都合作那么大一个项目,你说让就让了,明天你打算和董事会那群老古董怎么解释?”

蒙里一阵的唧唧歪歪,林渊脸上的笑也渐渐收敛,他把亚斯放回特制小轮椅里,拍拍濮玉的背,“你和亚斯先去吃饭。”

“嗯。”濮玉低头应。

林家的饭厅很大,长长的桌案,濮玉却和亚斯坐在一头。亚斯剜起一勺鱼子酱,张大小嘴塞进去,接着眼睛眯成一条缝,“妈妈,真好吃。”

“好吃也别吃太多,上次吃多了闹了两天肚子还发烧的事情你都忘了?”濮玉怜*的摸摸亚斯的头,她的儿子明明那么好,那么懂事,却从降生就多苦多难,先天不足造成不止他腿部的缺陷,连带体质也变弱了。

濮玉到现在还记得那是夏天,她清理冰箱时翻出一瓶过了期的鱼子酱,日子倒没过很久,大约三天的样子,她心疼放在一边打算自己吃了,可到了后来不知怎么就被亚斯翻去吃了。结果上吐下泻,惊动了房东太太不说,还叫来了救护车,救护车“哇呜哇呜”的呼啸而至,封锁路面不说,场面好不热闹。

后来康复出院的亚斯用干哑的嗓音和她说,“妈妈,我觉得自己坐在车里比拿破仑还威风。”

“是是是。”濮玉当时摸着儿子的头,心里想这样的威风她再不想见,于是从那之后,她拼命打工,华人不愿意接的脏活累活她都接,就是为了能让儿子吃上点好的。

记忆像天平两端的砝码,不知何时就偏移到了过去。

只是那段日子就像三毛那本书的名字一样——《雨季不再来》,穷苦也不再来,但愿所有的窘境都不再加诸她的儿子身上。

下人端了餐后汤上来,濮玉问,“他们谈完了吗?”

“太太,蒙先生刚出了先生的书房,现在估计在客厅。”今天再来林家,濮玉的称呼就从濮小姐变成了太太,濮玉懒得辩驳,她“嗯”了一声,起身把位子让给身边的言太太,自己去客厅。

蒙里果真在。

他背对着濮玉站在落地窗前,入秋了,林家的花园依旧一片郁郁苍苍,赫本趴在草坪上懒懒晒太阳,时不时拿前爪挠挠头,动作笨拙可*。

林渊走到蒙里旁边,“戚夕车祸住院了,你知道?”

听到声音,蒙里回头,朝濮玉挑下眉,好像在说“知道又怎样?”

每每看到他那副吊儿郎当一肚子坏水的样子,濮玉都想拿自己一手长指甲抓花他的脸,她就奇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反感戒备的人。

她拉下衣襟,“戚夕不会去设计你们公司的衣服,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最好也别扯上女人。”

“哦?”蒙里扬声,“这是她的意思,还是你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事实。”

蒙里手里的香烟凭空燃了一半,烟火挂在没燃的白色纸皮上奄奄一息,垂死挣扎,他耸肩,再没说一句话,走掉了。

可走开前,他从濮玉身旁经过时,濮玉听到他说了句,“濮玉,我不喜欢你,你这个女人早晚会害死林子的。”

濮玉微笑,“这么巧,刚好我也讨厌你来着。”

亚斯回国的头几天就这么平静无波的过去,谁也没想到,波澜就在那天突然降临。当时是中午,行里人不多,Joe拿着蓉北早报的B3版正和濮玉打赌,濮玉脑子里想着儿子,她手托腮,喝着咖啡随口说,“凶手是那个律师的秘书。”

“不对,我猜是那个的士司机。”Joe正第五次尝试从濮玉手里赢得午餐时,Tina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Ai……Aimee,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难不成你这么胆小,出来自首了。”濮玉笑着放下咖啡杯,接过Tina手中的杂志——《蓉北星闻》。

往常,这种八卦类的杂志她向来是不看的,不过今天的头版头条濮玉倒真是来了兴趣。

花花绿绿的封面上硕大字符写着“千金也难嫁”,下面的副标题写着“宋氏千金订婚宴遭遇小三,精神失常为情自杀”。

而旁边的配图则是林渊那天离开订婚宴时宋菲儿一张惨白的脸,更让濮玉好笑的是,这本杂志竟把她的照片也翻了出来。

几乎在她浏览完杂志标题的同时,办公室、手机的电话铃声同时响起。她扫了一眼分别的来电显,接起了手机。

“我亲*的林先生,咱们的合同里,是不是该追加一条名誉损失费的相关条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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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茉莉与木炭

【日子像清风翻书,一页页过去,记住了对白,模糊了章回,泛黄了情节,流淌在毫底笔端,最后凝结在眉尖心头,满是幸福.】

这是濮玉第一次有诸如此类的经历——和林渊的电话没讲完,外面就传来了小报记者们的吵嚷声。

“林先生,我被堵截了,怎么办?”她笑嘻嘻的对电话那头说,表情轻松的像是在闲话家常,这让她身旁的Joe和Tina都为她擦把冷汗。

律师是份风光的职业,可没有一个律师想在他有生之年的某天作为八卦新闻的核心人物被围追采访,何况这个八卦的话题本身就是受道德指摘的。

电话那头,林渊的声线低沉暗哑,像七月里的趵突泉水,冰冷婉转,叮咚有声。他说了几句,濮玉扬下眉毛,“林渊,你确定你不是想借机谋财害命,然后再去和宋菲儿双宿双栖?”

林渊也笑了,笑声传出听筒,很大声,大的连旁人都听到了,笑过后他说,“你那点财哪里值得我害!”

他又说,“我等你。”

“好。”她应。

挂了电话,濮玉理东西,西装脱下,装袋挂进柜子,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时,她对还愣在身后的Tina和Joe说,“Tina,帮我和老杜请几天假,这几天约好的咨询帮我延后。另外……”濮玉手拿口红,擦着嘴唇回头,“Joe,你欠我的饭回来补。”

“你去哪啊?”Tina和Joe异口同声。

“去私奔!”濮玉敲下Tina和Joe的头,带上墨镜出门。

前台快挡不住了,已经有杂志记者突破重围冲进走廊,此时正拿着相机四处踅摸濮玉的办公室。

濮玉出去刚好和他撞个正着,她推推鼻梁的墨镜,操口地道的上海强调骂骂咧咧,“侬个宁眼睛长到嘴巴下头了是伐!哪能不长眼睛的啦!”

记者正找濮玉,也没想到碰到这么一只妖艳的母老虎,举起相机忙道歉,“对不起了。”

“特搓霉头了,找律师找了个小三五作额,出门还被侬个小瘪三撞头……”

“等等,大姐,你说的小三是不是在这里工作的一个姓濮的律师。”

“就是依呀,杂志头版头条都登依额丑事了!”

“她在哪间办公室?”记者眼睛发亮,抓住濮玉的胳膊猛劲摇。

濮玉心里拼命忍笑,脸上却表现的生气,“哎呀,侬都奶吾摇昏特了,就是那间呀。”她手一指,指向自己那间办公室。记者再顾不上自己被个“上海十三点”骂了,飞一样朝玻璃门奔去。

于是在一群记者把她的办公室团团围住时,濮玉本人正摘掉墨镜,趴在十三层卫生间的玻璃窗上,朝下探出一只脚。

十三楼的高度,风是铮铮的,远处的蓉北城被溶进初秋的浅淡金色阳光里,和谐而美好。

濮玉脚上那双白色浅口鞋被阳光镀成金色,脚面是飕飕的凉,一只黑色小鸟从她身边嗖的飞过去时,那刻她对天发誓真一度想放弃这条途径算了,接受林渊的提议没什么不好。

可她是谁,她永远记得自己是濮玉,没男人时靠自己,有男人依然靠自己的濮玉,柏林大学跑酷协会最年轻的副会长,十三层的高度,小Case。

这么想着,她把束起的长发又拿皮筋箍箍紧,眉眼凌厉的朝下看了眼凸起的落脚点,手臂一紧,抓住窗沿,身子一跃出了窗子。

五十米的窗外,来自一百六十四英尺的气流扑打濮玉的脸,她眯起眼,任凭睫毛把阳光剪碎成丝缕的刺眼。跑酷的要领是动作快,迅猛的从一个位置飞跃到另一个位置,运动者在过程中体验速度和*,可那刹那,濮玉却像只蜘蛛一样把自己挂在了大楼中段。

如果可以,她真想撒手试试,试下那纵身一跃结束一切是什么滋味,一定很痛快,一定。

可不止濮玉自己不会这么做,就是有的人也绝不会让她这么做。映着彩霞的风景还没欣赏够,林渊的头就从十二层探了出来,“濮玉,你给我下来。”

她的阿渊从来自负,可攀爬这项运动却远不如她。濮玉见他似乎要爬出窗子接她,嘴角一勾,腰往下一探,腿再一伸,直接一脚把林渊踹回了十二层的窗里。

看他的脸消失在窗口时,濮玉心情大好,原来站在高楼上,踹自己男人的脸是这样的感觉啊。

她挪了□体位置,找了两个落脚点,三两下钻进十二层的窗子。

林渊当时还在地上,脸上带着一个浅浅的鞋印,他正晃着脑袋,显然刚刚是被濮玉踹蒙了。

濮玉掸掸身上尘土,笑着弯腰去拉他,“没事吧,我都没使劲。”

“毁容了。”林渊伸手握住濮玉的,本来是借力起身,他却故意使了力气,把濮玉也拉到了地上。

十二层同十三层同样的建筑结构,这间也是洗手间,地面虽然有保洁时常擦,可还是满是湿气,濮玉瞧着手掌心的那抹水,拿眼睛直瞪损人不利己的林渊,林先生脸上却不再是戏谑。

他身上穿着价格不菲的定制西装,却拿那只价格一千八的西装袖子垫着头,脸上既严肃又受伤的看濮玉,“濮玉,你什么时候能乖乖听我安排?”

“这个问题……”濮玉拉着长声,脸渐渐凑到林渊跟前,伺机吻了他一下,蜻蜓点水的,“恐怕真的很难。”

濮玉明明是笑的,可那笑容在林渊看来是那么沉重,直到现在他才懂得,他没有弄丢濮玉,一直没有,他弄丢的只是属于女孩那份难得的天真无邪和信赖有加。

大话西游里至尊宝同紫霞仙子说:曾经有一份真诚的*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对你说三个字”我*你“。如果非要把这份*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林渊从不希望他们的*情有命活过千年,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他的濮玉能再回到过去的天真无邪。可就像摔碎的瓷器,再佳技的工匠即便把它重新拼凑成原来模样,现在的濮玉也再不可能成原来的了。

心里叹气,林渊揽过濮玉要吻,门突然咯噔一声从外被推开,世邦地产项目开发部的新晋助理Elisa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直接撞上八卦新闻的现场直播——自己老板和“小三”趴在女厕所水泥地上……乱来。

要说这世界上最不乏的从来是娱乐圈和贵人圈的八卦新闻,当事情发生的几天后,濮玉带着亚斯在林家那栋现代化别墅里安心的吃着八喜冰淇淋,看赫本流着哈喇子满房间跑时,关于她那则“小三”的新闻报道早就被蓉北一位青春玉女明星的堕胎事件冲淡在人们脑子里。

收回冰淇淋勺子,濮玉擦擦亚斯粘了草莓粉的嘴角,心思不知飞去了哪。

门外似乎有汽车入库的声音,濮玉问恰好经过的闫宝祥,“他回来了?”

“是的,太太。”闫宝祥朝门口方向瞧了瞧,似乎有话在嘴边又犹豫着什么。

“宝祥叔,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联系到这几天林渊的早出晚归,濮玉拨弄着手中的冰淇淋桶,“是林渊公司出什么事了吧?”

“太太,既然你问,那我就直说了,先生把和宋都合作项目的主营权让给宋都了,结果因为订婚的事,世邦的股价连续跌了几天,董事会这几天正开会在问责先生。”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的吗?”濮玉舀勺八喜放在嘴里,带着冰花的草莓味融化口腔,她的表情却一点看不出听到“很严重”事件的样子,这让给林渊做了好些年管家的闫宝祥不乐意。

他揉揉袖口,还是说了,“太太,有句话我一直想说,先生对你和小少爷那么好,我这把老骨头怎么就没看出你为先生做些什么呢……先生他这些年的苦……”

“宝祥……”林渊的声音离得老远传进房间,闫宝祥脸上一涩,对推门进来的林渊问好,“先生。”

“我请你回来是做什么的?”

“……”闫宝祥快五十的年纪,早爬了皱纹的脸如今脸色不好,“先生是请我来做管家的。”

“嗯,知道就好,下去吧。”林渊脱下西装,随手甩给佣人,再扯了几下领带,松着的领口露出他滚动的喉结,濮玉看着他抱起正和赫本玩的儿子。

她自己托着八喜杯在手心,拿勺子有下没下的绞着,“林渊,其实祥叔说的很对,我没为你做过什么,现在因为我还影响了你在公司的地位,我这种扫把星你真不考虑离我远点?”

林渊举起亚斯,再放下,在儿子的咯咯笑声中,濮玉听到他说,“你给了我最好的东西。”

*吗?还是儿子?濮玉没有细究。

她舀口冰淇淋,起身放进林渊嘴里,“可为了我,拿前女友当挡箭牌,你不心疼?”

正如濮玉所说,最近在蓉北闹的沸沸扬扬直接压过她这个“小三门”事件的“玉女堕胎门”女主角,正是当初林渊拿来气过濮玉的那个Ann。

Ann的胎是谁的?总之不是林渊的,因为自从这个话题开始,林先生就正眼都没瞧濮玉一眼。濮玉放弃打趣,起身伸手拦住林渊的腰,“公司的事,是不是很辛苦?”

亚斯见妈妈搂着爸爸,窝在林渊怀里咯咯直笑,“妈妈羞羞脸,妈妈抱爸爸不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