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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声音娇软,喝了酒之后,在杯子上留下了殷红的唇印。

谢随眼角挑了挑,顿觉恶心,二话没说,抬腿蹬开了女孩斜倚着的高脚凳。

女孩重心不稳,险些跌倒,手里的酒全洒在了胸口,顷刻间单薄的衣料透出了肉色,狼藉不堪。

她捂着胸,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谢随望向丛喻舟,淡淡道:“看到了,这他妈才叫欺负,老子对她,只有温柔。”

丛喻舟咧咧嘴,无话可说。

**

寂白将手铐藏在了袖子里面,缓步走回了家。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父亲寂明志,母亲陶嘉芝以及姐姐寂绯绯,像开三方会谈似的,神情严肃地坐在沙发上。

寂白刚进屋,便听到陶嘉芝拉长了调子问:“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寂白如实回答:“和同学去玩了。”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寂白望了望寂绯绯,猜测她肯定是添油加醋地跟父母告了状,因此,她只能老实交代:“男同学。”

“砰”的一声,寂明志将茶杯重重拍在茶几上:“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和男同学出去玩到现在才回来,你还有没有点廉耻心!”

她没有廉耻心?也不知道是谁哭着喊着要跟谢随去赛车兜风,生拉硬拽地要把她拽上。

寂绯绯把弄着卷卷的头发,开口说:“爸爸,您不要生妹妹的气,我相信妹妹只是一时贪玩,没有别的事情,更不存在早恋的情况。”

“她还敢早恋!哼,要是让我知道了,肯定打断她的腿!”

陶嘉芝责备寂白道:“白白,你也太不懂事了,这么晚回来,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多担心你,还有姐姐,一整晚都在等你练习呢。”

寂绯绯望着寂白,本来以为她会闷声吃了这个哑巴亏,毕竟从前的寂白笨嘴拙舌,脑子也不太会转弯,一直都被她拿捏着,从不知道在父母面前辩解。

谁曾想,寂白坐到了寂绯绯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姐姐,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给那些人啊,你知不知道,我下车后看见你不在,我多害怕。”

“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寂白对陶嘉芝道:“我根本不认识那些男孩,出校门的时候,看见姐姐和他们讲话,我本来是想和姐姐一起回家的,谁想姐姐居然要和那些男孩一起去赛车,怎么劝都不听,我担心姐姐会出事,只好陪着一起去了,谁想姐姐把我推给其中一个坏男孩,自己反而跑掉了。”

寂白说着,眼睛都红了。

父母疑惑地看了眼寂绯绯,显然是有些相信寂白的话了,因为寂绯绯的确回来得比较晚,而且寂白自小温厚老实,从不说谎。

“绯绯,怎么回事啊?”

“妹妹说的是实话吗?”

寂绯绯耐着性子解释:“爸妈,我相信妹妹她是害怕惩罚才这样说的。唉,谁让我是姐姐呢,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的不对,你们惩罚我好了。”

寂白摸出了手机,点开了相册,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寂绯绯站在赛车前,寂白顺手拍下来了。

“姐,你还让我给你拍了照呢。”

寂绯绯脸色骤变,一阵红一阵白,她难以置信地望向寂白。

过去那个总是犯傻被她算计的小白兔,怎么会有这般心机,竟还偷拍了她的照片!

寂明志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彻底火了:“寂绯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您听我解释!”

陶嘉芝也急切地说:“你怎么能把妹妹单独留下来呢!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妈妈,我没有!”

“刚刚你一个人回来,我就怀疑了,白白从小到大什么性子我是知道的,她从来不会撒谎,更不会和那些坏男生有来往。我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明白,绯绯,你心里在想什么了,为什么你要伤害妹妹?”

“妈妈,难道你是这样想我的吗?”寂绯绯眼圈通红,泪珠子“刷”地一下掉了出来:“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还...还不是因为...因为...”

寂绯绯故作悲伤地掩面哭泣:“因为我嫉妒妹妹,你们那样疼爱她,这让我觉得难过,我害怕你们会不要我,我生了病,你们生下妹妹就不要我了,呜呜呜。”

眼泪是寂绯绯的终极武器,只要每次挨骂的时候,哭一哭,装装可怜,父母一定会心软,所有事情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果不其然,陶嘉芝的态度已经松动了:“绯绯啊,你怎么会这样想呢,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真的吗?”

“对啊,爸爸妈妈最疼你了。”

这时,寂白恰如其分地开口道:“姐姐,父母生下我,难道不是为了给你治病吗,你早就知道这一点,又何必说这样诛心的话。”

寂绯绯眼神凌厉地剜了寂白一眼。

寂明志听到寂白这样说,愧疚感更是溢于言表:“白白,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你和绯绯都是我们的孩子,没有谁更重要,你们都重要。”

这样的话,上一世他们也讲过,却只是为了安抚寂白,听听便罢,寂白已经不会当真了。

寂明志严厉地对寂绯绯道:“做错了事,哭有什么用,快跟妹妹道歉,然后去琴房呆三个小时再出来!”

“爸!”

“道歉!”

寂绯绯咬牙切齿地看着寂白,非常不甘心地说了“对不起”三个字,然后噔噔噔地上楼,进琴房,用力关上了门。

陶嘉芝说:“这绯绯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寂明志神情复杂地看向寂白:“白白,真是委屈你了。”

寂白摇了摇头,也起身回了房间。

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以寂绯绯惨淡收场而告终。

**

德新高中每周五的下午最后两节课是大扫除日,不参与大扫除的同学都会提前离开,寂白也不例外,她匆匆忙忙收拾了书包,骑上自行车,朝着学校后山湖畔飞奔而去。

她穿着宽大的蓝白校服,勉强遮住手上的手铐,这手铐是情趣的样式,还带着粉粉的绒毛。

寂白也是醉了。

每次抬手的时候,她袖子里都会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引得殷夏夏不住地看她。

无论如何,寂白必须找谢随解开手铐了。

学校后山湖畔一片荒芜,野草丛生,人迹罕至,是学校里不良少年们经常聚集抽烟的地方。

今天有风,半人高的草笼随风飘摆着,谢随散了他的那帮兄弟,一个人蹲在湖畔,嘴里叼着根草芥,平静地凝望着湖畔。

其实好几次都想要离开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约她来有什么意思...…

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身体里那股…发了疯想见她的欲望。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一块石子蓦然飞了过来,落在湖畔,冰凉的水花溅了他一身。

谢随回头,看到几个打扮非常杀马特的男孩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飞机头男孩身边倚靠的…正是昨日酒吧里讨好谢随吃了闷亏的女孩。

“谢哥,怎么落单了?”飞机头男孩率先开口了:“你那几个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兄弟呢?”

谢随吐掉了嘴里的草芥,稍稍活动了一下右手筋骨,不想和他们废话:“有事说事。”

“你昨天欺负我女人,这事怎么算啊。”

谢随睨了那女孩一眼,淡淡道:“你他妈自己头顶一片绿,干老子屁事。”

女孩立刻哭哭啼啼地辩解:“不是的,超哥,是他调戏我。”

谢随咧嘴:“老子眼睛不瞎,就你这样的,看不上。”

“你他妈说什么呢!嘴巴放干净点!”

谢随嚣张跋扈惯了,对谁都没什么好脾气,几个男孩平日里没胆子惹他,此刻见他是一个人,也没带怕的。

“要打架速度点,老子今天还有事。”

杀马特男孩一哄而上,朝他扑了过去。

他们打架没有章法,大锅乱炖式,只会用蛮力,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谢随截然不同,他给人打//黑拳的,身手练过,一等一的好手,分分钟边撂倒了周围几人。

杀马特男孩被他揍得嗷嗷叫,飞机头身边的几个男孩见势不妙,纷纷从包里摸出了刀子,朝着谢随跑过来。

明晃晃的刀子带着锋锐的光芒,谢随只身肉搏,也知道应该避其锋芒,因此连连后退,闪身躲过了几刀。

少年们下手没有轻重,都是往肚子上划,一不小心就是要肠穿肚烂的。

这时,谢随听到了最不想听见的自行车铃铛声。

谢随回头,只见女孩穿着宽大的蓝白校服,手里推着自行车,站在步道边,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嘴唇都在哆嗦。

吓坏了。

谢随是亡命之徒,哪怕几次于死亡边缘擦过他都没有一刻感觉害怕,但现在,看着女孩那般惶恐的神情,他居然有点怕了。

冷锋般的刀子,手臂沾染的鲜血,还有丧失理智的暴戾...

这一切,足以吓退任何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女孩。

谢随趁着躲避的间隙,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砸到寂白脚边,声嘶力竭地喊了声:“看什么,滚啊!”

寂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重新骑上自行车,歪歪斜斜地骑着跑掉了。

谢随松了一口气,也开始亡命奔逃。

身后的男孩们显然是杀红了眼,不让谢随血溅当场,他们决不罢休。

不知跑了多久,在灌木丛生的树林子里,众人听到了呼啦呼啦的警车鸣笛声。

“操/他妈...有人报警了!”

“超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跑啊!”

几个男孩转眼跑了个无影无踪,警察冲进林子里,擒住的是筋疲力竭的谢随。

谢随被警察铐着手带出来,警车边,寂白呼吸急促,断断续续向警察解释情况。

柔和的夕阳光铺在她的脸上,她额头渗满了汗珠,刘海也湿润了,黏黏糊糊地沾在耳侧。

看到谢随的时候,她停下了比划,紧蹙的小眉头骤然松懈下来,俨然是松了一大口气。

谢随这么多年没进过局子,这次算是阴沟里翻了船,不过...好歹捡回一条命。

警察按着谢随的脑袋,让他坐进警车里,谢随并没有轻易就范,凶狠地吼了声:“别碰老子!”

他冲寂白扬了扬下颌,喊了声:“过来。”

寂白连忙朝他跑过去,还没开口,谢随侧了侧身——

“钥匙,左边裤兜里,自己摸。”

作者有话要说:摸到什么奇怪的东东,随哥说他概不负责

:)

本章掉落红包,评论字数多的都有哈~

还有几个显示不出名字的宝宝,谢谢~

丢琴

寂白也被带进了警局,作为目击证人,做笔录。

“是那些人,我亲眼看到他们拿刀要...要伤害他!”

“他是无辜的,是受害者。”

“嗯嗯,警察叔叔,你们一定不要放过坏人。”

“他是我同学,唔...他平时表现,很好的。”

在寂白刚说出“很好的”三个字,隔壁审讯室传来谢随暴躁的声音——

“还要我说多少遍,没有父母,都他妈死了!”

做笔录的女警官嘴角抽了抽:“他表现很好?”

寂白吞吞吐吐地解释:“就...脾气不好,其他都很好。”

做完笔录已经是晚上七点,女警官温柔地拍了拍寂白的肩膀:“同学,你今天及时报警的做法很正确,没事了,快回家吃晚饭吧。”

寂白连忙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能走?”

“他的问题比较严重,等他父母过来领人吧。”

寂白点了点头,背着书包走出了警局。

但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马路对面的水饺铺点了盘韭菜馅儿水饺,边吃边等着谢随。

即便谢随打死不肯开口透露父母信息,但这世界上就没有警察叔叔查不到的事,他们了解到谢随的父亲早年进了局子,判的是终身牢狱。

母亲还在,不过已经改嫁了。

警察当下便联系了她。

很快,谢随的母亲程女士急匆匆赶到警局,办理了手续,将人领了出来。

程女士看上去很年轻,五官与谢随有七八分相似,模样非常漂亮,是个美人坯子。

仿佛是见不得光,程女士将谢随领到狭窄潮湿的泥巷子里,细长的指尖戳了戳他硬梆梆的胸膛:“我早就已经说过了,桥归桥路归路,你都已经快成年了,还要害我到什么时候!”

谢随冷着脸,没有说话。

寂白坐在马路对面的饺子铺,探头朝小巷望去,小巷幽暗,他的身影笼罩在阴影中,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轮廓。

他伸手摸烟,程女士一把将烟盒打翻在地:“我先生的家庭对我嫁过人的事非常敏感,婆婆让我跟你断干净,如果不是还有你弟弟,我的日子真的不好过,求求你了,别再找我了,就当我没有生过你吧!”

谢随依旧没有讲话,程女士又从古驰的手包里摸出一沓钱塞进他兜里:“要钱是吧,全都给你,只要你别害我了。”

他的脊梁曲成了紧绷的弓,突然,他将那些钱扬天洒了出去,嗓音阴冷地喃出了一个字——

“滚。”

他转身,侧脸从阴影中出来,眼底带着刻骨的恨意。

红艳艳的票子漫天纷飞。

“小王八蛋!你怎么不去死!”

女人的咒骂声回荡在空寂的巷子里:“你死了对大家都好!”

谢随头也没回,走出了巷子。

寂白拎着一盒打包的水饺,站在马路对面的斑马线旁,抬头望着他。

路边的霓虹灯闪了闪,她白皙的脸上落下一片灯影,照着她细密卷翘的睫毛。

她刚要向前迈出脚,这时,红灯亮了,停在斑马线前的车辆启动,她踟蹰了一下,迈出的脚又收了回去,焦急地等待着红绿灯。

谢随没有过马路,他面无表情地转身,沿着街道另一边走去。

寂白见他离开,也连忙顺着他的方向走去,隔着一条川流不息的公路,她追着他的身影,眼神迫切,仿佛是生怕他走丢了。

到了十字路口,谢随想也没想便右拐了,而马路上有护栏,寂白也没有办法直接穿行,等她匆匆忙忙过了天桥到达马路另一边的时候,谢随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寂白站在路口,轻柔地叹了声,从包里摸出那只银色带粉毛的情趣手铐,还有钥匙串。

......

幽暗的车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的味道,这种略带着某种绣质的味道几乎构成了谢随生命的全部。

穿过车库,院子里有有一栋破败的出租搂,他走上发霉的楼道,站在单元门前,摸了摸口袋。

口袋空空如也。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寂白的小白头像跃出屏幕——

“谢随,刚刚你走太快了,我没追上,钥匙还在我这里,我给你送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