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一点,怎么?”

“顾太可别放在心上,要我说啊,男人在外嘛,花边新闻在所难免的。” 

“我知道,我没和他计较。”许意慢条斯理剥着手中的酸橘白丝,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恼怒,反而宽容大度,令人敬佩。

没有刺激到许意,三表姨惊讶之余,佯装附和,“不计较就好,这点小事,犯不着和顾少爷吵架。”

“确实没必要吵架。”许意点头,“所以我打算离婚了。”

“……”

其他八婆们面面相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当初许意刚嫁到顾家时,家务活都抢着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么做是博得顾深远的好感。

两年的时间,她拼命给自己打造贤太太的头衔,怎么这会突然要离婚了? 

开玩笑的吧?

“离婚可不是小事啊。”三表姨假意笑笑,“顾太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你离了婚,岂不是便宜外头不要脸的狐狸精,还不如争口气,给顾家生个孩子的话,地位就稳固了。”

她们常挂在嘴边的话题莫过于“用孩子挽住男人的心和婚姻”“不生孩子,女人这一生就不完整”。

许意都快听吐了。

谈这个,无非就是膈应她。 

两年了,她的肚子都没动静,每次来顾家,都被这些婆娘们嘲弄。

许意用纸巾擦了擦嘴,把嘴里的酸橘吐出来,不知道是她们的话倒胃口,还是最近状态不好,没什么食欲。

“三表姨说笑了。”许意慢悠悠地回,“我看您生了两个男孩,不也没能阻止男人在外给您接个私生子回来吗?”

闻言,在座的姑婆们,窃窃私语,也有偷笑的。

三表姨脸色煞白,显然没想到向来柔弱的许意会突然反击。

平日里她都是被人调侃的话柄,今天居然伶牙俐齿起来了?

“你们又在说些什么?少欺负我孙媳妇。” 

这时,楼梯口传来老太太尖锐的声音。

简单的休息后,顾奶奶略显精神,拄着拐棍下楼,板起的一张脸十分严肃,不容他人欺负自己的孙媳妇。

她一来,叽叽喳喳的八婆们都住嘴了。 

明嘲暗讽的话,她们也就敢在许意面前说说,到顾奶奶面前,个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许意乖巧懂事地去搀扶老人家。

“小意,你瞧你多久没来看我这老太婆了。”顾奶奶由许意帮忙扶着坐下来。

“奶奶。”许意笑得眉角弯弯,“我这不是来了嘛,我给您剥橘子赔罪。”

“牙口不好,吃不得酸的。”顾奶奶摆手。

顾奶奶身着锦纹绚丽的云锦套服,两腕佩戴金玉,灰白发盘成髻,乍一看是个气质雍容华贵的严肃老太太,笑起来,又格外和蔼可亲。

“最近和深远怎么样?”顾奶奶拉着许意的手,“他上次还和我提到你。”

许意心里犯嘀咕,顾深远还能提到她?他不是铁打的只要出门在外就能把她撇一边的人吗。

对上奶奶和蔼的目光,许意回得官方化:“奶奶放心,我和他挺好的。”

顾奶奶假装严肃一番,“小意啊,你别老是把心思憋着,有什么委屈,和奶奶说。”

许意忙摆手:“我没事。”

“奶奶给你撑腰,别怕。”

“奶奶,真的不用……”

她们两人推来推去的时候,刚才被许意呛的三表姨不嫌事大,插嘴道:“顾太,你就让顾奶奶给你撑腰吧,如果只是小事,夫妻两不至于闹离婚。”

顾奶奶一愣:“离婚?”

人虽然上了年纪,耳朵却十分灵光,当即捕捉到这两个敏感的字眼,白眉一皱,老人家不由得拿起拐棍,人也站起来,“到底怎么回事?谁要离婚?”

刚才场面还和和睦睦的,被那位多嘴的三表姨插嘴后,顿时沉静下来。

事情被捅出来,许意只能吞吐承认道:“奶奶,是、是我提的离婚。”

“你?”

“是的,我们协议都拟了,但是。”

“但其实你不想离,对吧?”

“……”

许意低头沉默的样子,在顾奶奶眼里,像是有苦难言,饱受委屈,可怜得不行。

“别哭。”顾奶奶以为她哭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那小子回来,我非要问他,好端端的,他凭什么向你提离婚?”

许意诧然。 

什么?顾奶奶误会了吧,提离婚的并不是顾深远,而是她自己。

许意忙解释道,“奶奶,不关他的事,是我主动提离婚,是我……”

“傻孩子,你这么喜欢深远,怎么舍得提离婚,奶奶知道你心里苦,放心,奶奶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

许意喟叹。

完了,奶奶真误会了。

她这两年都做了什么,让老人家都以为她离了顾深远就活不下去。

老太太性格倔脾气暴,认准的事很难改变看法。

这时,外面传来动静。

顾深远比往常早到顾宅。

大概因为刚从公司回来便来的这里,没来得及换衣服,他只是褪下略显庄重严肃的正装,上着干净整洁的衬衫,臂弯挎着外套,举手投足间,透着不刻意而显现的优雅从容。

进门后,顾深远感觉到厅内的异样气氛,却不知因谁而起。

和往常一样,他走到顾奶奶跟前,微微颔首,语气谦和:“奶奶,晚上好。”

话音刚落,顾奶奶的拐棍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敲在他肩上:“混小子,谁让你和小意提离婚的?”

作者有话要说:顾·背锅侠·深远

☆、4

莫名其妙挨了老太太一棍子,顾深远眉色浮现出疑惑的同时,视线对向顾奶奶旁边的女人。

许意触及男人目光不到两秒,立刻心虚地错开。

她真不是故意让他挨揍的。 

她原本打算饭后和顾奶奶好好谈个心,离婚这事,全赖她,她不会推卸一点责任。

谁知顾奶奶压根不听她解释,认准了离婚这事是顾深远提出来的。

“小意嫁给你两年,任劳任怨,在我们面前从来只说你好话,你这小子回报她的是什么?竟然敢提离婚,说吧,到底是外面哪个妖精勾引的你,看我不把她的腿打断!”

顾奶奶教训起人来,丝毫不心慈手软。

旁人都说,家里要是有这样的老太太,当儿子当孙子的,谁还敢在外拈花惹草,哪怕有了外遇,也不敢带进家门半步。

不等老太太第二棍再下来,许意及时过来阻止这场误会:“奶奶,你别打了,是我提的离婚,和他没关系。”

她这个举动在老人家看来,更像是为顾深远求情,舍不得看他挨打。

这样一个爱护丈夫的贤妻,怎么可能想要离婚呢,顾奶奶更加坚信心中的想法,错全在她这个孙子上。

整个过程,顾深远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被骂之后,也只是低头,并未解释反驳。 

态度在老太太看来,还算良好。

有了矛盾,这次小型家庭聚餐不是很起来。 

饭罢,夫妻两没有留在顾宅,走之前,顾奶奶还让顾深远发誓,不允许再提离婚。

当着奶奶的面,顾深远亲自送许意上车,乍一看,夫妻恩爱和睦。

回去的路上,回想起顾宅的误会,许意只觉头疼,又和顾深远在这个封闭的车厢相处,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你……”许意终究忍不住,打破车厢的沉静,“没事吧?”

顾深远专心开车,没有搭腔。

“我没想到奶奶会这样误会,找个时间,我会和她好好解释的。”许意略带愧疚,视线看向男人的肩处,“你这里疼吗?”

男人凉薄嗓音响起:“别碰我。”

“……对,对不起。” 

下意识地,许意缩回手。

气氛比刚才还要让人难耐。

她垂眸看着自己交织在一起的手指,那么地不安局促,和曾经她假装和他偶遇一样卑微。

他不喜欢她,当然不喜欢她的触碰。

何况,因为她,他白白挨了老太太一个棍子。 

想必他心里,对她已经厌恶至极。 

恨不得抓紧把她踹开,然后和贴身女秘书搞在一起吧。

就在她脑补出一出豪门弃妇大戏的时候,顾深远淡声陈述:“我在开车,你别乱动了。” 

许意:“……哦。”

不同于她的胡思乱想,顾深远始终没什么情绪,视线和前方保持水平线,大手抚动方向盘,左侧的窗户拉开后,卷起的袖管被风吹得摇曳,露出手腕处男士高定钢表,上面时针正往“9”上靠拢。

夜渐深。 

回到家的两人,显露倦意。

这个时候了,还有商务电话往顾深远的手机里打。 

因为有女声,跟着男人一同上楼的许意,耳朵不由得敏锐地竖起。

“我在沁园,没时间过去,有什么问题你发给我。” 

顾深远吩咐完之后,电话便挂了,紧接着,又接到一个视频通话的邀请。

从许意的角度来看,他没有半分犹豫地便接起女秘书发来的视频通话。

女秘书嗓音柔柔的,普通话十分标准:“顾总,是监工这边出的问题……”

一开始,镜头指向施工现场,黑乎乎的钢筋水泥土和几个戴安全帽的工人。

然而没多久,后置摄像头变成前置,刚才还是拍别人,现在变成女秘书的自拍,一张漂亮的面孔,呈现在男人的手机中。

“顾总,您现在要过来看看吗?”女秘书问道,眼神似乎有所期待。

“明早再说。”

“那……好吧。”

大晚上的,不论是私事还是公事,女秘书直言邀请要不要现在过去,语气柔和得不像话,谁不会往深处多想?大老板和女秘书的事,圈子里还少吗,已经见怪不惊了。

这一幕,无疑让许意感到膈应。

顾家那边的表姨们常说,哪个男人在外不拈花惹草,当妻子的,忍忍就算了。

此时的许意只有一个想法: 

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卵巢囊肿。

顾深远这边没开摄像头,女秘书的视频主要以后置摄像头为主,两人确实在谈公事,可许意心里的不痛快半分没减。

而且,女秘书口中的“顾总”都是夹着嗓子出声,故作温柔俏皮,别说男人,就算女人听了,也听出那两个字音的娇甜。

一边接电话,顾深远一边从烟包里抽出香烟,经过许意身边时,随口吩咐:“帮我拿一下打火机。”

许意:“你自己没长手吗?” 

顾深远:“……”

气氛微妙冷沉起来,电话那端的女秘书还在汇报事情,顾深远突然没心思再听下去。 

似乎有些难以相信刚才那句话是出自他小妻子的口中。

以前,他看到的她都在忙活,不论是端茶送水还是熨帖衣物,手中的活都没闲下来,很多时候,家里佣人都没她这么勤快。

每次她都可以把他要的东西提前送过来,不论是衣服还是茶水,不等他开口,她已经准备好了。

被伺候习惯了,许意刚才的反应,显然出乎顾深远的意料。

以前,许意都是被顾深远无视。 

现在,她直接忽视他,自顾自地在衣帽间和浴室穿梭。

常穿的衣物都被她带走了,留下来的,都是花里胡哨的蕾丝内-衣裤和真丝睡裙,习惯棉织物的许意因为没有代替品,只能勉强拿出来当换洗衣物。

她准备去洗澡的时候,门开了。

顾深远手中的香烟仍然没有燃着,平静地拿捏在手,男人身体倚着门角,上方柔和光线洒在白色衬衫上,显现出的气质儒雅斯文。

沉静几秒,他开口:“你还要闹多久?” 

“谁和你闹了?”

从镜中看见他的身影,许意没当回事,自顾自地盘头发,满是不屑。

“我提出离婚不是开玩笑,从今天开始……”头发绑起来后,许意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转过头,语气凉薄,“我们不是夫妻,我也没必要伺候你。”

放他自由,也还自己自由。 

良久没得到他的回应,也没见人要走的意思,许意催促:“我要洗澡,你还不走吗?”

杵在浴室门口的顾深远一动不动,俊脸漫不经心,“为什么走。” 

“身为前夫的你没权利看我洗澡吧。”说完,她抬手,试着将他推出浴室。

她那点力道,在男人看来和没推没什么两样,没费什么力气地,反手将她的腕握在掌心。

低头,他注视着她温静的小脸,问:“那份离婚协议,我签字了吗?”

“……没。”

“那现在还是夫妻,一起洗。”

☆、5

一件男士衬衫被扔在赃物娄里。

温水从头顶上的花洒有规则溅落,或多或少浸湿到他们,水滴顺着男人俊美的下颚,随重心滑落至锁骨再延下。

顾深远可能以为许意所说的话不过是开玩笑,床头吵架床尾和,没有什么比打一炮更能解决问题。

他攥着许意的手,将人堵在覆着水雾的墙壁上,有更进一步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