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觅春光 作者:素素素

文案

沈嘉柔被迫生下女儿之初,心中对这个新生命毫无爱意。

耗费三年光阴,挣扎维系所谓的婚姻,不料反被逼入绝境,不得不带着女儿仓惶逃离家乡。

她以为是新生开始,实际却一脚踏入泥潭,并且越陷越深。

本文狗血天雷、男主经历复杂,而且腿有残疾。

PS:处控慎入。

他不够好,甚至是别人眼中的坏人,但他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重新爱的勇气。

PS:最后出场的是男主。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嘉柔】 ┃ 配角:… ┃ 其它:【失婚少妇】【狗血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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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不如死

6月里在正常不过的一个午后,沉闷湿热的空气,挥散不开的困顿倦意,以及不知疲倦的知了叫声。

但是对沈嘉柔来说,这一天是不同的,而且含义深刻。

梁墨辰婚后一年喜获麟儿,重7斤6两。照片中其妻只露出脸颊一角,沈嘉柔粗粗一扫便心惊肉跳的看出,他始终秘而不宣的妻子,竟是自己的闺蜜姚眉。

姚眉,今年27岁,生得人如其名体态婀娜姿色上乘。不像沈嘉柔,光有尚觉顺耳的名字,实际五官平平。白长了一身细腻白皙的肌肤,丢人群中如同沙粒落海。

彼时良人已是他人之夫,心中越恨,困意越深。再回头看看自己如今的落魄样,沈嘉柔脑袋一沉,直直瞌上电脑显示器。惊吓清醒,额上已然红了大片。

抬手扶额,眼眶忽而干涩莫名,心下烦躁索性关了显示器,拿着手机起身走进一旁的小小休息间。开了风扇躺下,睡意全消,脑子里全是当年风华正茂的景象。

那时年轻,尚不知人心难测,识得一人便推心置腹相交,何曾想过这些坦诚他日会成为伤人的刀。思绪回转,想到永远录不完的业绩资料,沈嘉柔咬牙逼着自己闭上眼。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是清醒抑或梦境,耳边依稀传来男女暧昧的调笑声,间或伴着轻微的喘息,以及肌肤相撞的糜音。

那动静响了片刻,忽听女人似哀求又似撒娇的呓语:“我就是喜欢你这么弄,你不知道每次听徐雯跟我说你如何如何勇猛,我这心都跟猫挠似的的痒痒…”

“还有让你更喜欢的…”男人的嗓音很沉,染了情/欲之色的调子,说不出的性感撩人。

女人吃吃笑着,又说:“今天好像有人在加班,你就不怕…”

男人的动作愈发用力,口中却不忘嘲笑:“有啊,徐雯特地请来的一个胆小鬼,听说已婚已育,没准这会就在隔壁听墙根。”

这头沈嘉柔脸色蓦地一变——心头泛起羞耻之意,同时又气又恼。

公司里人人都在传徐总的男友,背地里与她的闺蜜搅到一块。既是八卦,多半是捕风捉影过嘴瘾,哪知竟让自己撞到枪口上。

当下心惊,感同身受的怒气翻涌袭来,却在起身的那一刻止住冲动。

公司是徐雯与男友合伙开的,不管得罪谁她都落不到好。

正犹豫是等他们完事走了再出去,还是发个短信提醒一下徐雯,办公室的大门忽然“滴滴滴”的响起警报声。跟着高跟鞋踏踏踩进来,后面还跟着杂乱的脚步声。

得,这下完全由不得她,再不出去就有同伙之嫌。

一切毫无预兆,快到不容许沈嘉柔多做思考,隔壁的男女已经被来人拽到办公区。女人的哭喊,男人的喝叱、伴着幸灾乐祸的嘲笑,使得外间吵闹不堪。

搭在门锁上的手止不住哆嗦,忽而有人从外面使劲推门进来,狠狠撞上沈嘉柔的额头。一阵头晕目眩,耳边只剩徐雯冷笑:“沈姐,我算是看错你了,想不到你也在我眼皮底下玩两面三刀的把戏。”

沈嘉柔太阳穴一阵刺痛,张着嘴却发不出丁点的声音。

说好的季度奖金没了,就连当月工资也被扣了三分之一。沈嘉柔揣着那沓薄薄的纸币走出公司大门,午后的阳光刺眼灼人,知了藏在树叶里一声一声的叫着,每走一步虚幻之感更甚。

她被开除了,当着公司所有员工的面,徐雯的红唇张张合合,半点余地不留。

昏头昏脑的走到公交站台,母亲又来电话,说女儿这两天感冒咳嗽,医保卡上可报销的钱不多,让她带些钱回去。

电话讲到一半,回家的公交驶进站台,她飞快挂断使出仅剩的力气挤上去,后背瞬间潮湿黏腻。

上有老下有小,每月累死累活才3000出头的薪水,还要分出一部分交给公婆当伙食费。沈嘉柔夹在汗酸气四溢的车厢里,惊觉自己目前的窘境,顿时一筹莫展。

公交摇晃前行,一拨拨的人上上下下,车厢里始终满满当当。到站下车,沈嘉柔身上的裙子空余裙摆尚算干燥。她怔怔站在原地发了会呆,浑然不觉到刚开过去的黑色沃尔沃中,有人惊喜的“咦”了一声。

几分钟后,沃尔沃掉头回来,哪里还有沈嘉柔的影子。

霖州教育局家属楼,沈家。

沈嘉柔疲惫不堪的去客房看了眼正在午睡的女儿,迟疑折回客厅,脸色一成不变的晦暗无光。

沈母袁淑华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却又始终开不了口。相对无言的坐了半晌,沈嘉柔想起丈夫交代的事,伸手摸进包里,捻着手指仔细数出十张百元大钞,咬牙拿出递了过去:“晚上要是依依发烧,你跟我爸就送她去医院打个吊瓶。”

“我们送?你干嘛去!”袁淑华皱着眉口气不善:“当初韩林哲可是亲口答应的,依依生下来算他们韩家的后,现在算怎么一回事。”

提到旧事,沈嘉柔莫名来了怨气:“若当初不是你们逼着我生,我又岂会过上这种日子!”

袁淑华也气:“什么错都是我们的,送你上大学本事没学到,倒是把自己的肚子弄大了回来。你倒是说说,哪家的孩子像你这么没脸没皮!”

一言不合,眼看就要爆发争吵,沈嘉柔没骨气的选择了息事宁人,抓起包夺门而出。

连续几天加班到深夜,本就已经困极,如今再遭这番打击,心底忽然生出生无可恋的念头。出了家门她脚步虚浮的走着,不知不觉到了江边。

丢在包里的手机再响,麻木接起,却听女儿奶声奶气的说:“妈妈,依依不生病了。”

压抑大半天的眼泪,瞬间如洪水肆虐,滚烫砸向地面。沈嘉柔吸了吸鼻子,艰难扯了下唇角:“依依乖,听外婆的话好好吃药,妈妈明天回去陪你。”

“妈妈不骗人。”鼻音浓重的稚嫩嗓音,隔着话筒传入耳内,令沈嘉柔的情绪更加崩溃。

在外磨蹭到过了下午的下班时间,不得不打起精神,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回家——回婆家。

进门,丈夫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饭桌之上照旧没给她留碗。沈嘉柔动作迟钝的挂好包,打了声招呼自己去洗手拿碗。

“嘉柔,你们单位过两天就该发薪水了吧?”韩母看也不看她,自顾把盘子里剩的排骨和肉,都拨到儿子碗里:“下个月的伙食费得交了。”

“阿姨,公司这个月业绩不好,估计要晚两天。”沈嘉柔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小声作答:“发了我马上给您伙食费。”

“啧…”韩父嘲讽的咂了下嘴,拿起牙签一边剔牙,一边数落:“就说那种私人的小公司没保障,你看我们林哲,事业单位多稳当,没有哪个月是拖欠的。”

沈嘉柔不敢反驳,只在心里回了一句:“是没哪个月拖欠的,因为一拖拖半年。”拿了碗盛饭坐过去,盘中仅剩几根青菜,不见半点肉腥。

韩母似看出她的不满,扭头往垃圾桶里吐了口浓痰,解释道:“这两天手头紧,大家将就将就,多吃素对身体也好。”

沈嘉柔低着头没吱声,味同嚼蜡的嚼着白饭。

韩林哲至始至终没开过口,埋头把碗里的排骨啃光,碗一推起身去客厅打开电视。公婆随后也跟了过去,边看新闻边指点江山,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沈嘉柔对着一桌子残羹冷炙,憋了满肚子怨气和委屈不敢撒,匆匆吃了几口白饭起身收桌。

忙完已经夜里8点多,韩母支使着儿子去洗了澡,又话里有话的跟沈嘉柔说:“你那肚皮当真是怪,别的男人睡一下子就鼓了起来,怎么我们家林哲耕耘这么久,还是不见动静。”

这话是当着公公的面说的,沈嘉柔臊得恨不能钻地缝里去:“我下周再去做个体检…”

“体检年年做,屁用不顶。”韩父不耐烦的开口:“白花钱还不如找个偏方吃了,隔壁老王家的媳妇去年吃完,今年就生了个白胖小子。”

“…”沈嘉柔答不上话,不情不愿的跑回房间。

自从嫁给韩林哲,沈嘉柔最怕夜晚来临。他明明不行,却日日都要折腾她一番,例如此刻。

房门一关,他也不管沈嘉柔身上一身臭汗,直接拧着她的胳膊摔进床里,狠狠掐着她的脖子骂道:“这么晚不回来,是不是又去见了哪个野男人!”

沈嘉柔挺尸,压着嗓音掷地有声的反驳他:“韩林哲你就不是个男人,有本事告诉你父母,不是我不能生,而是你不行!”

“贱人!你胆敢说出去,看我不弄死你!”韩林哲狠狠甩了沈嘉柔一巴掌,理了理衣服,摔门而去。

门外不意外的传来公婆的谩骂,沈嘉柔却似听不见一般,耳朵里嗡嗡作响。

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真的一刻都不想过下去。起身洗干净身上的汗臭,又从冰箱里拿了冰块敷脸,筋疲力尽的打开电脑投简历。

生平第一次,她开始恨起自己的懦弱,恨当初为何会生下女儿。鼠标在人才网页面晃了一阵,惊喜看中一个职位,却在点开内容后怔住。

天下之大,她却没想过有一天,傅家会把分公司开到霖州。五味杂陈的关了页面,手机里有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因为响得太久,迟疑接通。

竟是多年不曾联系过的同学刘思琦,略显生疏的寒暄过后,就听她用玩笑的语气说:“嘉柔,我们公司缺个行政,你要不要来试下。”

“这样不太好吧?”沈嘉柔本能拒绝,但是一想到公婆的嘴脸,忽然决定豁出去:“都需要带些什么证件,我明天过去行不行。”

这头刘思琦楞了下,旋即莞尔:“可以,你明天上午打我电话。”

、第2章 破釜沉舟

夜色渐深,沈嘉柔独自躺在床上,疲惫之极却了无睡意。

空气闷热,翻来覆去不多会,身上又起薄汗。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摸索爬起,找到空调遥控咬牙打开。丝丝凉意慢慢涌来,迷糊瞌上眼。

已经想不起日子是从何时变得如此难捱,仿佛溺在水底,越挣扎窒息的感觉越明显。

可惜生活从来不会留给人太多的时间去伤春悲秋,半睡半醒的眯到半夜,手机铃声如惊雷响彻卧室。

习以为常的谩骂没有出现,手机铃声渐歇,房中诡异的寂静着。过了片刻铃声再起,手机屏幕发出蓝光,幽幽照到她睡眼惺忪的脸上。

苍白、僵硬,而且毫无生气一张脸,不用特效就能演绎女鬼,足见她生活的不如意。伸手往身侧的床垫摸去,空的。心头忽而涌起恶毒的期待,希望韩林哲死在他前妻身上。

手机铃声执着的响了许久,沈嘉柔闭着眼,神情麻木的接通。

开口之后,耳边旋即传来男人冰冷且不耐烦的嗓音:“韩林哲的家属是吧?带5000块保证金来金桥派出所,你丈夫与人打架造成对方轻伤入院。”

“对不起,您打错电话了。”沈嘉柔几欲冲口而出,嘴巴张开,说的却是:“我是韩林哲的家属,请问对方伤得重不重。”

那边的男人,嗓音好听的又补充了两句,挂线。沈嘉柔丢开手机,扯过被子将自己盖好,哀莫大于心死。

折腾自己还不够,居然又跑去前妻那里耍威风…她已经记不清,这是韩林哲第几次动手殴打他前妻的男友,反正事情到了婆婆耳里,光剩称赞——她儿子是个英雄。

相亲之初,韩林哲温柔绅士,公婆通情达理,哪是今天这般丑陋的嘴脸。那会她因为肚子太大已经藏不住,又被父母急吼吼的逼着,只觉这人踏实、稳妥,见了几次面便答应结婚。

现在看,当真是错得离谱。

倦意再次袭来,沈嘉柔没像以往那样,叫醒公婆去派出所接人,而是抱着手臂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梦里,梁墨辰怀抱玫瑰踏着晨曦而来,眉眼间全是温柔的笑意。她无措伸手,却感觉身上一沉,紧跟着有只皮肤粗粝的手掌,粗鲁伸进自己睡裙。

倏然睁眼,那人喘息着凑过嘴,阵阵酸腐的气味瞬间直冲鼻翼——是公公韩文忠。沈嘉柔倍觉屈辱,也不知哪里来的蛮力,猛的一脚将他踹开。

韩文忠不防她会醒来,这会眼看就要成事,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他今年虽说已经60,但是仗着老婆娘家有些势力,滋润的活了半辈子是以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50出头的模样。

沈嘉柔的腿再次被他抓住,恶心和恐惧齐齐袭上心头,情急之下抓起床头柜上活动台灯,不管不顾的砸了过去。

台灯碎裂的巨大声响,在寂静的午夜里听来格外刺耳。韩文忠被砸得晕头转向,火气蹿上来,禁不住吼了句粗:“马匹的,你怎么在我房里!”

“大半夜的,我说你怎么不回房睡觉,原来是跑这小狐狸精屋里来了。”韩母冰冷的嗓音从门口传来,灯光随之亮起。

沈嘉柔双眼受不住刺激,本能闭上。她举着台灯的灯杆,颤抖着缩到床角,所有屈辱和惊吓全数化成了细汗,慢慢的从毛孔蒸发,神智一点点的清明。

他们夫妻一定是合谋,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替韩家生下孩子。不管这个孩子是孙子,还是小儿子…

只一瞬,同归于尽的念头,便从心底疯狂滋生。沈嘉柔摸索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水果刀,胡乱挥舞着凄厉大笑:“都给我滚出去!”

那刀子是韩林哲平日里用来威胁自己的,想不到有一天会用到他父母身上,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韩母怕被她误伤,拽住丈夫的裤头,生拉硬扯的将他拖了出去。

沈嘉柔保持着戒备的姿势,一动不动,浑身僵硬。

当东方的天际线亮起第一丝曙光,不锈钢质地的水果刀,从沈嘉柔麻木的手中滑落。“咣”的一声清脆透亮的声音,惊得她立即回魂,疯了一样捡回手中夺门而出。

清晨的霖州,空旷的街道上偶尔有车辆经过,早起晨练的老人,气定神闲的缓步而行。沈嘉柔没头没脑跑了一阵,胸口的气息逐渐归于平稳,将刀藏进包里,伸手拦了辆出租,直奔娘家。

开门进去,客厅里光线昏暗,唯有厨房的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动。

双腿颤得迈不开步子,挣扎许久才青着一张脸,艰难挪到厨房门口:“妈…”

开口的瞬间,眼泪决堤而下,身体止不住的哆嗦。

袁淑华回头看见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皱眉:“一大早的,你哭什么?是不是韩林哲又提离婚了。”

沈嘉柔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下去,身子软绵绵的靠到门框上,嗓音平静的陈述:“韩林哲的爸爸,昨晚…昨晚差点睡到我的床上。”

“年纪大了,认错房间而已。”袁淑华起先不以为意,目光落到她毫无血色的脸才觉不对劲:“他碰你了?!”

沈嘉柔咬牙点头,双手无力抬起深深掩住脸痛哭出声:“我要离婚。”

“可你…”袁淑华脸色沉了沉,原想规劝几句,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无奈的长叹一声。女儿当初挺着5个月的肚子跑回来,全家上下全都慌了神,首先想的自然是去做流产手术。

然而到了医院一检查,医生说必须得生,因为胎儿太大又是熊猫血型,流产可能危及沈嘉柔的生命。他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狠不下心,于是用最快的速度给她张罗相亲对象。

从相亲到结婚,总共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人都要面子,他们夫妻俩当了一辈子教书匠,更加丢不起那个人,到头来反倒害了女儿一生,可这错归到谁的头上都难受的紧。

沈嘉柔后背贴着墙,挣扎许久才勉强站起,苍白的脸上透着沉沉的死寂之色:“这次无论如何,就是死我也要离婚。”

“离了婚之后呢?”袁淑华面孔微寒,她强势了一辈子,头一次觉得难以抉择。

“我走!”沈嘉柔倔强的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汹涌蜿蜒,定定看她:“不会再给你们丢脸。”

袁淑华动作一顿,手中的锅铲好似有千斤重,沉沉的压的得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