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心中一暖,缓缓蹲到地上,倾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现在要烧菜,你可以帮忙吗?”

“可以!”沈依依刚说完,就被沈嘉柔抱走了,周泽本能避开晃到跟前的小腿,耳边响起沈嘉柔难为情的嗓音:“我来帮你吧,她只会捣乱。”

“让她来,独立要从小教起,多让她参与到生活里,和她沟通起来会更方便。”周泽站起身,垂眸看她:“要是不放心,你可以在边上看着她。”

沈嘉柔稍稍迟疑了下,决定留下来。

结果沈依依完全不用她帮忙,自己就能从客厅里把椅子推到厨房,然后笨拙的爬上去,颤颤巍巍的拧开水龙头:“爸爸,我可以的。”

“你最棒!”周泽略显得意的看一眼沈嘉柔,随手把装着青椒和西红柿的篮子推过去:“帮我洗洗,要洗干净,还不能让自己摔倒。”

“收到!”沈依依一下子站的笔直,笑眯眯的吐舌头。

周泽又笑,动作熟练的打了鸡蛋到碗里,边搅拌边时不时看一眼沈依依。

沈嘉柔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再度泛起阵阵涟漪。

吃过晚饭,沈依依看了一会电视,又吵着周泽陪她画画,一口一个爸爸,哄的周泽整颗心都化成了水。

玩到九点多,她总算累了,自己哼着歌去洗澡,自己脱衣服穿衣服,完全不用沈嘉柔操心。

懂事的模样让沈嘉柔深深愧疚,于是主动提出要给她讲睡前故事。

“要爸爸讲,妈妈听。”沈依依惦记着白天买的故事机,眼神期盼的看着周泽:“爸爸,可以吗。”

周泽失笑点头,缓缓起身拎着故事机去了她的房里。

当初尤晓珍为了防止安宁从床上掉下去,买的床有点大。周泽把故事机打开,自然而然的躺到沈依依身边,和她一边看一边补充。

沈嘉柔就坐在床边,眉眼带笑,神色温柔的看着他们。

哄着沈依依睡下,她默默放任周泽牵着自己的手,一起回了他的房间。

各自洗完澡躺下没多会,周泽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接通说了几句,旋即起身。

沈嘉柔也跟着起来,主动帮他把义肢拿过来,蹲下帮他戴上:“大概什么时候回?”

“还不知道,你安心睡觉不用担心我。”周泽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在她胸前流连几秒,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拉她起来抱住:“等我回来。”

“好…”沈嘉柔迟疑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搂了下他的脖子,旋即松开。

周泽眸光微闪,愉悦的挑了挑眉,松开手拿着手杖下楼。

沈嘉柔闭着眼躺回床上。听着他打开大门,发动电车,院里的大门打开关闭,倦意渐渐袭来,不多会就睡了过去。

周泽开着电车到了老陈说的地址,一下车就劈头盖脸的骂他:“你少凑点热闹,没准还能长寿百年。”

“这事我也不想掺和。”老陈苦笑着拉住他,压低嗓音耳语。

“嘶…”周泽愠怒的抽了口气,眯眼瞪他:“确认了吗?”

、第29章 彻底沦陷

老陈朝房里瞄了一眼,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人都来了,你还是见见比较好。”

“行了,你没跟他们汇报什么吧。”周泽低头把烟掏出来,拿了一支递过去:“那群小子知道他们的老子来不,要是知道这事我就不插手了。”

“没让说,猴子和农夫在那边看着呢。”老陈打火把烟点着,烦躁的抽了一口:“你说这叫什么事,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周泽拍拍他的肩膀,从车上把手杖拿下来,平静推门进去。

办公桌一侧的沙发上,坐着两个面容冷峻的男人,见他进来齐齐起身招呼:“老周。”

周泽摆摆手,随意坐到两人对面,顺手把自己的烟丢过去:“你们想怎么处理,画个道出来,省得一会老子做过了,你们心疼。”

“养不教父之过,这事我和老许的意见一致,你想怎么管就怎么管。”说话的是南田分局的杨局,坐他身边的是分局刑警队的许副队长。

“得了,有你们这句话我就试着管管。”周泽吐出一口烟,若有所思的沉吟两秒,又道:“你们可以隔着窗子看看,但不能插手,没有问题吧。”

杨局和许副队长点头,各自拿了烟点着,沉默抽起来。

周泽回头瞅一眼不敢坐下的老陈,起身,神情凝重的推开隔壁的房门。

“三哥,人都在这里了。”瘦猴说话的同时,递给他一只文件袋:“一个没漏,先前被打伤的几个,已经做了简单处置,不会有生命危险。”

周泽不置可否的接过来,拄着手杖慢慢走上前,垂眸环视底下鼻青脸肿的十来个学生。

他静静站在那里,身上杀气外泄,冰冷的眼神犹如一阵寒风扫过,整个房间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下来,冷飚飚的压迫着众人的神经。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男孩,额上冷汗淋漓的张嘴:“三…”

剩下一个哥字还没出口,撞见他阴鸷的目光后,顿了顿,调子一转生生变成:“三…爷。”

周泽挑眉,眼神淡漠的扫他一眼,吐出一口浓烟,笑了:“杨定波,南田分局杨局长的公子,暑假结束便升入高三,我没记错吧。”

此话一出,杨定波顿时面如土色,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三…爷…”

在场的其他人亦吓的魂飞魄散,都说南田三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黑白两道的人都惧他三分,果然不假。

周泽眯起眼眸,洞悉一切的犀利目光再度巡视一圈,又笑:“许忘尘,南田刑警队副队长之子,暑假结束升高二;莫占聪,南田司法分局宣传科科长之子,刚刚参加完高考;唐锦书…”

一个个名字念下去,包括父母的职业家庭住址,什么都没漏。念完,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不多时便有人哭了出来,看起来吓的不清。

“哭什么?听说你们成立了个帮派,叫‘太子帮’还是‘杨门’来着,一个月之前为了替兄弟的父亲出气,拿着锤子把人家手机店的卷闸门砸了。就在前天,你们当中还有人把退役的军犬打伤,丢到我家老宅的门口,有这回事吧。”周泽慢条斯理的摸出支点着,惬意的抽了一口:“知道今天怎么会到这里吗。”

“知道。”

“不知道。”

底下的声音弱弱的,几乎都垂着脑袋,一个个如坐针毡。

“不知道也没关系。违法犯纪,你们的一辈子将会被刻上污点,别说上学了,就是出门都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周泽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杨定波:“何况你们当中,有的父亲当官,有的父亲是老师,什么叫坑爹,你们这样就叫坑爹。”

周泽说完,顿了顿继续道:“我还听说,你们想跟着老子混。混,不是不可以,看在你们这么有诚意的份上,给你们三个小时的时间,谁把我出的题目解了,我以后就罩着谁。”

“三…爷,要是解不出来呢。”杨定波战战兢兢的问:“您会放了我们吗。”

“放,当然放了。”周泽脸上浮起喜怒莫辩的笑:“放到派出所,给你们一个个全备案上。”

语毕,周泽在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从文件袋里取出纸笔,飞快写下题目,跟着大手一扬,手中的水性笔飞过众人头顶,整支没入墙内。

“允许你们讨论,允许你们求助,三个小时做不出来,别怪老子不客气!”周泽嗓音一肃,沉着脸往门外走,到了门口他脚步一顿,回头阴测测的说:“老子许久没有杀人了,你们也可以试试从这里逃出去。”

哭声和抽气声再度响起,周泽朝农夫和瘦猴打了个眼色,毫不犹豫的抬脚出了房间。

回到隔壁,周泽刚坐下,就听杨局说:“老周,咱借一步说话。”

抬眸扫一眼许副队长,周泽点点头,留下老陈在这边盯着,起身领着他们去了另外的房间。

“什么事,你俩私下来见我,小心回头被人举报。”进去坐下,周泽不咸不淡的开了个玩笑:“南田分局领导跟混子称兄道弟,这个名声可不好听,轻则丢了乌纱帽,重则搞不好还得去纪律委员会喝茶。”

“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说点正经的。”杨局苦笑,转头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只证物袋:“我跟老许商量下,觉得这事通知你比较妥当。”

周泽面色稍沉,接过证物袋摸了两下,眼皮一跳,当即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放到掌心仔细端详:“这东西怎么来的。”

杨局点了根烟,说:“昨天上午,渝州路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兄弟单位的同事在处理事故时,在事故车上发现的,开车的两人当场死亡,而且脑袋全碎了,车上遗留了数份身份文件,我们暂时还无法确认真实身份。”

“哪里的车牌?”周泽深深蹙起剑眉:“车内还有什么证物。”

杨局和许副队长对视一眼,相继起身:“t市车牌,证物还有不少,这次我跟老许破例,让你亲自过去看。”

“那我就谢谢两位领导了。”周泽也站起来,随他们一道出了房间,坐上杨局开来的私家车,出发前往刑警队。

证物确实不少,可惜车祸太过惨烈,部分已经无法拼回原形。但周泽凭着丰富的枪械知识,还是轻易认出,当中有标配的95式配件。

将信息传给老七,周泽从刑警队回来,听瘦猴说那帮小子又是打电话,又是上网,还没把题解出来简直哭笑不得。

在外间闲话几句,他敛去笑意,阴沉着一张脸开门进去。

打电话的,上网的,见他进来全部都停下动作,一个个汗流浃背的看他。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挺能啊,书没怎么读好,当混子十来个还打不过我一个兄弟,跟废物有什么区别。”周泽淡淡挑眉:“念在你们初犯,这次暂时饶你们一次。”

“三…爷,你能不能把题目给我们解解。”杨定波仗着自己的老爸是局长,胆子稍稍大一些:“不会你也也解不出来吧。”

“好小子,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心思。”周泽愠怒,冷冽如刀的眼神在他脸上停住:“三角函数你都算不出来,还好意思跟老子叫板!”

骂完,他拄着手杖走过去,抽走自己先前写下的题目,朝农夫使了个眼色,凌空接住飞过来的水性笔,刷刷写起来。

写完,顺便又把下面的翻译部分,用英语念了一遍。

房里再度变得安静,杨定波的脑袋垂得低低的,整个人深深地被震到。不止他,晚上参与打架斗殴的人,全都跟被雷劈一样,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会三角函数、会立体几何、还会英语的混子,对他们来说,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电影里演的混子,只会打打杀杀,与周泽比起来,似乎完全不够看的感觉。

周泽将这群混小子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再度浮起不屑的笑容:“想跟老子混,不止要能打,还要学好文化知识,至少要通晓三国语言,谁还要当混子,主动站出来。”

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谁也不敢动,都深深的埋着头,胆子小的还又开始哭起来。

周泽抬手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凌晨,遂懒洋洋的收回视线,对农夫说道:“通知派出所,顺便把今晚他们打架的视频交上去。”

“好。”农夫会过意,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的笑,拿出手机装模作样的打电话。

周泽满意的点点头,开门出去,压低嗓音跟杨局和许副队长耳语一番,拍了拍老陈的肩膀,开门出去骑上自己的电车,返回老宅。

回到半路,果然下起大雨,周泽暗骂了一句,加快车速往回赶。

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多,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停好电车上了楼,他还没推门,房门就被沈嘉柔拉开,满脸紧张的看他:“怎么这么晚。”

“没事。”周泽浑身放松下来,清浅笑开:“去帮我拿衣服,我得洗洗,身上都湿透了。”

“好。”沈嘉柔转身的功夫,留意到他背上似乎又渗出血迹,顿时一阵心疼。

周泽洗完澡只穿了条短的睡裤出来,招呼沈嘉柔给他换药。

沈嘉柔小心将被雨水淋湿的纱布拆下来,忍不住唠叨:“下雨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雨衣,伤口发炎可不是闹着玩的。”

周泽心中一动,忽然反手搂住她的柔软的腰肢,笑了:“心疼了?”

“嗯。”沈嘉柔轻轻应了声,紧张的胸口“怦怦”直跳。

“那我以后小心点,尽量不让你心疼。”周泽的嗓音沉沉的,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沙哑,徐徐响起:“你一直没睡?”

“我…”沈嘉柔羞赧垂下头,目光望向别处:“不敢睡。”

周泽微怔,继而愉悦笑出声:“我又不是去杀人放火,只是公司有点事要出去处理。”

沈嘉柔没出声,周泽顿了顿又说:“我开了家幼儿园,爸妈给我留了三家大型超市,还有两家工厂。”

“哦…”沈嘉柔整个人僵住,她没有想过过问他这些,然而听到他的解释,反而惶恐不安。

周泽留意到她的情绪不对,遂转过身,单手将她抱紧,翻身压了上去:“你很害怕?”

沈嘉柔点头又摇头,窘迫的提醒道:“伤口还没换药。”

“一会换。”周泽又笑,轻轻低头封住她的唇。

真是古怪又让心疼的小女人,他还以为,当自己说出这些,她会高兴会欣喜。结果她紧张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好像自己有钱,对她来说是件很恐怖的事。

将近一个月没有碰过女人的周泽,精力格外旺盛,而沈嘉柔的迎合,以及不时从口中溢出的绵软调子,勾得他的魂都要飞了。

在性这件事上,周泽一向喜欢占据主动权,并且从未投入任何情感。遇到沈嘉柔之前,这件事于他,不过和穿衣吃饭一般,只是需要。

而且不管对方是真情实意,还是做戏,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也不会去在意。

沈嘉柔不同,她柔软而温顺,情到浓时,她会紧紧的攀着他的身子,努力的抿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整个人像一张网,暖暖的将他包裹其中,令他只想要的更多更多。

不知过了多久,周泽轻颤着停下,低着头深深看她,粗糙的指腹在她咬得红肿的唇瓣上来回摩挲:“真是水做的。”

沈嘉柔羞赧的挣开一条眼缝,留意到他背后又出了好多血,顿时心疼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伤口裂开了。”

“没事…”周泽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轻轻吻了下她的唇:“我歇会。”

“嗯。”沈嘉柔迟疑举起酸疼的手,搂住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腰,眼神迷离的望着房顶。

刚才并没有做措施,她不知道周泽是故意,还是忘了,想要提醒的话刚涌到嘴边,就听周泽说:“给我生个孩子吧,男女都无所谓。”

沈嘉柔大骇:“可…”

“是不是想说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周泽缓缓从她胸口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直直望进她的眼底:“还是你不愿意?如果不愿意就算了,这件事我不勉强你。”

“不是…”沈嘉柔忽然哭出声,颤抖着抱紧他的腰:“我怕自己太脏,不配做你孩子的母亲。”

“这种话以后都不要说,以前的事我也不问你,我自己也不见得多干净,如果觉得能和我过,就安安心心的什么也别想。”周泽的嗓音轻轻的,飘飘渺渺似真似幻:“这辈子,我还从来没有如此急切的想要和人生孩子。”

沈嘉柔听罢哭的更加厉害,之前那种反复溺在水底的窒息感,在他低沉的嗓音里,渐渐消散开去,一丝都不剩。她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轻松的感觉如获新生。

“再哭下去,我的伤口就更疼了。”周泽见她哭个没完,忍不住取笑:“还真是水做的,快把我淹死了。”

沈嘉柔脸红红的推开他,尴尬地拿过睡衣套上,低着头迅速爬下床去拿药箱。

周泽又笑,伸手抽了张纸巾清理一番,餍足趴好。

重新换好药,已经是凌晨四点多,沈嘉柔确实累了,上床缩到他身边,很快睡了过去。

周泽也有些累,不一会也沉入梦乡。

大雨足足下了一夜,早上放晴之后,天空显得格外干净清新。

盘踞t市一隅的月亮山,满山青翠,空气里满是青草和泥土的芬芳气味。

姚媚在山脚下了出租,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加快脚步进入别墅区。坐上物业的摆渡车,她拿出手机给傅谦然去了个电话,确认他就在别墅,后背瞬间出了层冷汗。

昨晚跟梁墨辰打听了那位三哥的来历,恐惧渐渐弥漫心底。

沈嘉柔一定恨死了自己,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此事瞒死,让傅谦然去撞这个枪口。

摆渡车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是对姚媚来说,却有种坐过山车的错觉。曾经被她骗得团团转的傻子沈嘉柔,一转眼,居然搭上个连梁墨辰都忌惮不已的人物,叫她如何不怕。

来到傅谦然的别墅外,姚媚下车理了理衣服,尽量装出镇定的样子,抬手摁想门铃。

少顷,爬满爬山虎的大门后方,依稀传来窸窸窣窣的轮椅滑行的声音,紧跟着铁门打开,露出傅谦然没有丁点温度的清俊面容。

姚媚尴尬的扯了扯唇角:“我来了。”

傅谦然淡漠的扫她一眼,控制轮椅掉头:“记得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