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笑声渐大,更有人大声表态:“不用管,我们自己解决,大家说对不对啊?哈哈哈哈…”

说笑间,又有潜水的兄弟上岸,刚摘下身上的设备就大叫起来:“桥下有东西!”

“什么!”周泽一惊,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你看到了什么?”

那位兄弟喘了几口粗气,把自己被水卷走,意外飘到桥底的事简单描述了下,最后语气凝重的说:“我看到有辆车,里面好像还有人,有点慌了没看清。”

“带了几套潜水设备?”周泽拧着眉,目光如炬的看着瘦猴:“就近入水有没有可能把人带上来?”

“这个要下去看了之后才能确定,设备带了十套。”瘦猴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我马上检查一下,带几个素质过硬的兄弟下去看看。”

周泽咬了咬后牙槽,同意他的说法,跟着拿出手机,给袁鹤去了个电话,告知这边的情况。

湖底发现沉车和尸体,这么大的事,在刑警队的人还没到之前,周泽必须在现场看着。

“嘉柔,你带着依依回隔壁,跟小李老师说下这边的情况,我陪猴子他们去看看。”周泽抱歉的抱了抱沈嘉柔:“别担心,我不会下水的。”

“好,你注意安全。”沈嘉柔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牵着沈依依的手,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子。

片刻之后,几辆警车呼啸而至。

所有的家长都被这个意外震懵了,纷纷跟在警车后面,涌向隔壁。

沈嘉柔也担心的要命,但她没跟着,只是抱着沈依依坐在树荫下,担忧的望向大桥的方向。

周泽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这么危险的事,怎么可能会让兄弟们走在前头。

“妈妈,爸爸去哪了?”沈依依坐不住,小脸上写满了不开心:“我想爸爸。”

“乖乖的,爸爸有点事,一会就来接我们回家了。”沈嘉柔自己也担心到不行,看到小李老师从隔壁回来,立即起身迎上去:“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警察没让靠近,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不对?”小李老师拉着她坐下:“能不能告诉我?”

“大桥下的湖底有人。”沈嘉柔顾忌着沈依依,没仔细说。

小李老师一听就愣住了,难怪来了这么多的刑警!

须臾,过去围观的家长被都刑警劝了回来,议论纷纷的相互打听。

沈嘉柔越想越担心周泽下水,拉住小李老师,拜托她帮忙照看下沈依依,再次去了隔壁。

农家乐门外已经拉了警戒线,有两名刑警看着,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沈嘉柔急得直接报上自己的身份:“我是周泽的妻子,我不放心他。”

负责维护现场的刑警没有见过她,脸色有点为难。

“我说的都是实话,麻烦你们让我进去看看。”沈嘉柔红着眼眶,差点急哭了:“他腿不好,不能下水的。”

两名刑警交换了下眼神,勉强给她放行。

沈嘉柔谢了又谢,一口气冲出农家乐的后院,沿着湖岸朝桥底跑过去。

桥底围了很多的警察,还有超市和工厂那边的员工,焦急的看着平静的水面。

沈嘉柔在人群里找到周泽,瞬间安下心。

他没下水就好。

到了跟前,沈嘉柔一把抓住他的手,力道大的周泽都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担心…”沈嘉柔粗粗的喘着气,眸光湿润的看着他:“看到你还在岸上就放心了。”

周泽抬手揉揉她的头顶,顺手将她搂进怀里:“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水下情况复杂,下去了搞不好我也上不来。”

沈嘉柔心里一紧,忍不住伸手抱着他的腰。

虽然只是说说,但她实在是怕极了。

十个人同时下水,而且湖水清澈,能见度比较高,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便陆续有人破水上岸。

沉在湖底的人,也被带了上来。

沈嘉柔别过脸不敢看,下一瞬却感觉周泽忽然松开了自己,大步朝着瘦猴他们上岸的地点快步走过去。

他的步幅很大,很急切。等沈嘉柔回过神,只来得及看到他重重的跪了下去。

难道是…

很快,数十个刑警默默鞠躬,只见周泽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沈嘉柔的猜测得到证实,顾不上害怕也跑了过去。

湖底的水温很低,即使过了九年,死者的遗体依旧保存的十分完好。

片刻之后,周泽艰难抱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具遗体,缓缓的站起身:“老赵,我们回家了!”

沈嘉柔听出周泽话里的鼻音,心疼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默默走过去陪他。

瘦猴他们哭成一片,身上的潜水设备都来不及摘,整齐跟在周泽身后,声音嘹亮的吼着:“兄弟,跟我们回家了!”

失踪了九年的老赵回来了,从冰凉的湖底被自己的兄弟带回来了…

三天后,老赵的葬礼在烈士陵园举行。

老赵的父母和弟弟从邻省赶过来送行,姜婉茹则以其妻子的身份扶灵。

其余出席的还有一些领导,沈嘉柔和莫莉、尤晓珍一起沉默的站在人群里,情绪复杂莫名。

迄今为止,她只参加过爷爷奶奶和外婆的葬礼,印象最深的便是哭声。

各种各样的哭声,有哽咽,有嚎啕大哭,也有小声抽泣。

唯独没有像今天这般静默。

静默的留着眼泪,静默的目送亲人、战友最后一程,静默的听着飘荡在空中的哀乐。

这场葬礼来的太迟,却又太突然。

突然到,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

一切静悄悄的开始,又静悄悄的结束。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下起雨来,纷纷扬扬洒落在众人头上,肩上。

沈嘉柔紧紧的握着周泽的手,从踏出灵堂,一直到进入墓园。

她抓的那样紧,那样的用尽全力。

世界很大,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世界却又很小,小到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他。

这个背着一身伤痛,仍旧挺直了钢铁脊梁的男人。

雨越来越大,黄色的泥土被铁锹翻起来,又慢慢的填回去。

泪水和雨水渐渐混合到一起,温温的、热热的顺着脸庞躺下。

最后一捧土填完,周泽的手反握回来,沙哑的嗓音,透着化不开的悲凉:“嘉柔,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沈嘉柔猛的抱住故作坚强的他,再次泪如雨下。

如若有来生,但愿可以早一些遇见你,但愿你不再背负悲伤,轻轻松松握着彼此的手,一路到白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