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书道:“太久远了,我已经记不得了,不过我倒是清楚的记得,那一任的宿主直接被最后一个雷劈死了……”

陆鬼臼:“……”

劫云一直聚集了三十几日

这天,张京墨正在观察头顶之上的劫云,却感到身旁有目光投来,他朝陆鬼臼的方向看去,见他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张京墨还以为他是害怕劫云,便道:“你只管自己,其他的事无需担心。”

陆鬼臼轻轻的嗯了一声。

张京墨知道结婴之时,最难的便是灵台破碎之后的重筑,他本该对陆鬼臼充满了信心,可是或许是得失心太重,张京墨竟是生出几分担忧。

但他的面上不露声色,依旧是平静的想要安抚陆鬼臼的情绪。

陆鬼臼道:“师父,你也是在这里结婴的么?”

张京墨微微皱眉,他道:“陆鬼臼,你不要胡思乱想。”

陆鬼臼又说:“师父,在那两个面具人那里,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张京墨这才察觉陆鬼臼不对劲,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陆鬼臼的眼神之中居然有紫光闪现,整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异样。

天道劫张京墨从未经历,也从未见过,所以面对这样的陆鬼臼,他并不能快速找出原因。

张京墨迟疑的叫了声鬼臼。

陆鬼臼应了一句,但他眼神之中的紫色越发浓郁,眼见就要盖住瞳孔。

张京墨心中一惊,灵魂深处莫名的冒出几分恐惧——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看着他的陆鬼臼,像极了第一世的那个人。

陆鬼臼说:“师父,我喜欢你。”

张京墨不语,暗中却是已经生出防备之心。

不到片刻,陆鬼臼原本黑色的瞳孔已经是完全看不见了,他眼睛里是一片浓郁的紫色,周身的风雪透出一股冷冽的气味。

张京墨慢慢的站起来,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陆鬼臼。

陆鬼臼平静的看着张京墨,他说:“师父,你怕我吗?”这话一出,天空中的劫云竟是直接劈下了第一道,那一道雷劫劈在昆仑巅的阵法上瞬间消逝,但那恐怖的巨响,却让人不由的心生惧意。

若不是结婴之时并无心魔一说,张京墨都要怀疑陆鬼臼是不是被心魔蛊惑了,他被陆鬼臼的眼神盯的有些后背发毛,脚下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陆鬼臼说:“你怕我。”他似乎有些失望。

张京墨并不知道陆鬼臼是怎么回事,但这也不妨碍他感觉到眼前的陆鬼臼充满了威胁,张京墨抿了抿唇,叫了声:“鬼臼。”

陆鬼臼没有理会张京墨,他缓缓的抬头,看着天空中密布的劫云。

这劫云面积之大,几乎是盖住了整个昆仑巅,四周均是在一片漆黑之中。

二人之间的气氛极为凝滞,张京墨想走,移不开步子,想留,又不敢上前。

接着第二道雷劫劈下,这雷劫比之前的雷劫粗了一倍,重重的劈在阵法之上,引起了大地的一阵震颤。

张京墨深深的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他觉的头顶上好似有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正在冷冷的扫视大地,想要将那个与天道正威的异数清除掉。

天道之下,均为蝼蚁,张京墨不例外,陆鬼臼本该也不例外——

但被这样的感觉威胁着,陆鬼臼却笑了,他坐在张京墨的面前,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中充满了轻蔑的味道,他说:“天道?什么是天道?我便是天道!”

第三道雷劫劈下,随时而来的是大片大片的雪花,张京墨被那雪花一碰,便觉的皮肤疼痛难忍,待他仔细看去,才发现皮肤上被雪花划上了一条条伤口。这伤口之上暗含天道之力,被划上一道,恐怕就要愈合数月。

张京墨立马在陆鬼臼和自己身上布下一道淡淡的灵光,拦下了暗含天道之力的雪花。

因为陆鬼臼是天道攻击的中心,所以他身上的伤痕比张京墨还要多上许多,可是他却好似感觉不到这疼痛一般,依旧是坐在原地,看着黑压压的天空。

陆鬼臼虽然没有看着自己,但张京墨感到的不舒服的气息,却是越来越重了。

漆黑的天空之中,云层如沸腾一般不断的翻滚,张京墨抬头看了眼,便微微的瞪大了眼。

只见原本在黑云之中微微闪烁的紫色雷电,不知何时居然变成了一条紫色的巨龙,此时正在云层之中不断的来回穿梭。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条龙了,张京墨自然也是知道这条龙定然是和陆鬼臼有关系,他正欲转身看一眼陆鬼臼,身上却猛地僵住了。

本该坐在张京墨不远处的陆鬼臼,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张京墨的身后,他的眸子里紫光隐隐闪烁,脸上看不见一点表情。

张京墨身体只是僵了刹那,便恢复了原状,他叫了一声:“陆鬼臼?”

陆鬼臼的紫色眼睛静静的凝视着张京墨,半晌也不曾说话。

张京墨的喉头轻轻的动了动,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二人对峙之时,第四道雷劫劈了下来,大地再次猛烈的摇晃,就好像整个昆仑浮岛都要被劈沉了。

陆鬼臼说:“师父。”他缓缓的伸出手,抚上了张京墨的脸颊。

陆鬼臼的手很冰,上面还有被雪花划出的伤口,只不过伤口中流出的血液已经凝结。

张京墨嗯了一声。

陆鬼臼比张京墨略微高一些,他站在张京墨的面前,俯视张京墨模样,让张京墨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威胁感。

被这种强烈的威胁感驱使,张京墨几乎是想要对眼前的人动手——他仅剩的理智,阻止了他的动作,他又叫了声:“鬼臼。”

陆鬼臼微微低头,吻上了张京墨的唇。

张京墨混身一僵,抬手想要推开陆鬼臼,却被陆鬼臼死死的按住了肩膀,动也不能动。

张京墨倒是第一次知道,陆鬼臼的力气也能如此的大……

陆鬼臼吻的很认真,他先是舔了舔张京墨薄薄的嘴唇,随后试探性的用舌头缓缓的探入了张京墨的口中。

这个吻并不让张京墨觉的难受,或许是之前便有了心理准备,张京墨甚至觉的陆鬼臼口中冰雪的味道有些让他失身。

陆鬼臼浑身都冰透了,他体内的《血狱天书》已是运转到了极致,原本结成的金丹也在一寸寸的碎裂,碎丹之痛让人发狂,但张京墨的吻,却像是一剂止痛的良药,完美的止住了那剧烈的疼痛。

两人的唇舌,交缠在一起,陆鬼臼并没有经验,几乎完全是凭的本能,他尝遍了张京墨口中每一寸,甚至轻轻的吮吸着张京墨的舌头。

张京墨低低的唔了一声,气息变得急促了起来。

陆鬼臼吻的投入,待一吻结束,雷劫已是劈下了第五道。

五道雷劫劈下时,其巨大的声音震的张京墨耳膜发疼,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但好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陆鬼臼身上,所以并未有太多感觉。

唇舌分离,张京墨微微垂眸,气息有些紊乱。

陆鬼臼盯着张京墨被他吻的发肿的唇瓣,伸出大拇指,轻轻的按在了上面。

张京墨只觉的嘴唇发干,条件反射的想要舔一舔,却直接舔到了陆鬼臼的手指。

陆鬼臼的身体瞬间就有了反应,好在衣物宽大,遮掩住了某个部位。

张京墨脑子有些乱,他对这副模样的陆鬼臼,本该是打心底恐惧,但是不知为什么,在被陆鬼臼亲吻后,在这恐惧之中,又暗含了些兴奋的味道——他的心在告诉他,眼前这人,是不会伤害他的。

张京墨是对的,即便是陆鬼臼有了反应,但他也没有打算再进一步,他舍不得看着张京墨难过,更舍不得强迫他。

陆鬼臼缓缓收回了手指,他紫色的眸子里依旧没有任何的感情,但张京墨却觉的这双眼睛,奇异的柔和起来。

张京墨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意识到,这一次的陆鬼臼,和第一世的陆鬼臼,是完全不同的人了。

就在二人对视之时,第六道雷劫劈下,这一次大阵没有完全拦下雷劫,好在张京墨反应及时,在雷劫降下时,便用灵气撑起了保护罩。

张京墨低低道:“陆鬼臼,你给我清醒些,搞清楚你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陆鬼臼看着张京墨,缓缓道:“师父,你走吧。”

张京墨愣了。

陆鬼臼说:“你在这里,我会分心。”

张京墨怒道:“你小子不要不识好歹——”

陆鬼臼说:“你走吧。”

他的语气是冷漠的,眼神是决绝的,说完这话,便重重的推了一把张京墨。

张京墨终于感觉到了什么事委屈,他胸膛起伏一下,正欲说什么,却听见陆鬼臼说了句:“你还不走,是嫉妒我的天资,想留下来干扰我,让我就这么死掉么?”

张京墨闻言,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说:“陆鬼臼,你好自为之。”他说完这话,便甩袖而去。

☆、第117章 结婴成功

张京墨嫉妒过陆鬼臼么?这个问题根本无需回答。

作为一个不断在轮回之中挣扎,却苦苦得不到解脱的人,张京墨怎么可能不嫉妒陆鬼臼那逆天的资质和运气。

张京墨做了这么多,挣扎了那么久,却比不上陆鬼臼一世的努力。

这种感觉,放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

所以即便张京墨是心性坦荡之人,也很难不对陆鬼臼生出一丝嫉妒之心。

但同陆鬼臼师徒这么多年,张京墨却也早已习惯了陆鬼臼身上发生的奇迹,那曾经出现的名为嫉妒的情绪,几乎消失了。

刚才二人的那一吻是如此的缠绵,张京墨并未想到,这一吻结束后,陆鬼臼的话语便像一把尖刀似得插入了张京墨的心脏,刺的他心口血淋淋的疼。

被指出了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情绪,张京墨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他看着陆鬼臼嘲讽的眼神,仿佛在看着最肮脏的自己。

张京墨的步伐同以往的稳健相比,变得有些凌乱,明显是真的被陆鬼臼的话伤到了。

陆鬼臼目光定定的看着张京墨,不愿意移开一刻。

鹿书的声音响起,他说:“陆鬼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鬼臼抬头看了眼天,语气平淡:“我怎么会不知道。”

鹿书焦急道:“那你为什么要激走张京墨?这阵法是万万拦不下最后一道雷劫的。”

陆鬼臼说:“若是师傅在这里,就能拦得住?”

鹿书语塞,当年那个天道宠儿渡劫的时候,甚至有元婴后期的修士为其护法,但最后一道雷劫落下,那元婴修士却是陪着那人直接化为了齑粉。

陆鬼臼道:“师父还要为我受多少伤?”

他从小便有记忆,所以张京墨对他的好,他都记得格外清楚,当年张京墨屠掉大蟒为他制作鳞甲,后来献祭身体带他进入灵脉,接着险入禁地,替他找齐魂魄,在发现他魂魄受损后,又带着他去了雪山……

他们师徒几百年,张京墨身上的伤就没好过。

陆鬼臼有时甚至会害怕,害怕自己偿还不了张京墨待他的恩情。

鹿书道:“所以你故意气走他?”

陆鬼臼道:“你没发现师父已经被天道雷劫影响了么?”

鹿书疑惑:“什么意思?”

陆鬼臼道:“你觉的平日里的他,会这么容易的被我激走?”

鹿书一想,发现也是这么个道理,按照张京墨的性子,即便是听到了陆鬼臼如此说,估计瞬间就会发现陆鬼臼的目的——但张京墨没有,不但没有,甚至于心神都被陆鬼臼的话扰乱了。

劫云劈下五道后,雷劫便停下了,但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天道已经开始酝酿更大的力量,想要碾死陆鬼臼这只不听话的虫子。

天空之中,恐怖的气息越发的浓重,陆鬼臼身上的紫气更甚,瞳孔之中已是看不到一点黑色的痕迹。

鹿书叹道:“陆鬼臼,你想好怎么办了么?”

陆鬼臼坦然道:“没有。”在结婴之前,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在结婴时遇到的居然是天道劫,几乎可以说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鹿书对陆鬼臼算是彻底的服了,其他的修士遇到几乎等于死劫的天道劫,恐怕早就慌的不行了,但看陆鬼臼的样子,简直要让鹿书觉的自己头上那片又黑又弄的云层是他的错觉了……鹿书绝望道:“陆鬼臼,看来我又要换一个宿主了。”

陆鬼臼哦了一声,显然是不把鹿书的话放在心上。

鹿书无奈道:“你都要死了,就不能给我点反应么?”

陆鬼臼说:“谁说我要死了?”

鹿书道:“自然是你啊!”

陆鬼臼淡漠道:“我不但会活还会活的好好的。”

鹿书:“……”陆鬼臼是不是被吓傻了开始说胡话了。

张京墨心神混乱的离开断崖没多久,便察觉了自己的异样,待他强行压抑下了心中的愤怒和委屈时,仔细思考了这件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骂了陆鬼臼一声混账。

陆鬼臼显然是想激怒他,让他离开断崖,如此幼稚的伎俩,居然还真的让他得逞了,张京墨想到这里,脸色变了好几次。

宫怀瑜和宫喻瑾都站在断崖之外,看着头顶上的雷劫,二人似乎没有想到张京墨会在这时候从断崖上出来。

宫怀瑜疑道:“张京墨,你怎么出来了,不陪着陆鬼臼?”

张京墨冷冷的瞅了宫怀瑜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宫怀瑜的眼神在张京墨身上转了一圈,道:“不会是你怕那雷劈到你,所以才跑出来了?”

张京墨口中吐出两个字:“滚开。”

宫怀瑜却好似心情不错,被张京墨如此说也不生气,语气里甚至还有些让人不舒服的笑意,他说:“张京墨,你看看这劫云,就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服了陆鬼臼了。”

天道劫,传说中只有上古大能才会遇到的死劫,却出现在了陆鬼臼的身上——这已经是对他实力最极致的证明,一个天道想要抹杀的人,他的强大已经没有人可以质疑。

宫怀瑜道:“再看看你……这么多轮回有什么用?老鼠……”他话说到这里,被宫喻瑾冷冷的打断了,宫喻瑾上前一步按住了宫怀瑜的肩膀,道:“别说了。”

“哥,你让我说啊。”宫怀瑜完全不理解宫喻瑾对张京墨的保护,他说:“这人本来……”

“闭嘴!宫怀瑜!”宫喻瑾恼了,他说:“我之前让你同他道歉,你道完歉就是这般态度?宫怀瑜,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

见宫喻瑾的确是生气了,宫怀瑜才不甘愿的息了声,但他的眼神之中,依旧在透出对张京墨的轻蔑之意。

宫喻瑾制止完宫怀瑜,才带着歉意看向了张京墨,他说:“张京墨,我弟弟……”

“不用说了。”张京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宫喻瑾,他说:“我才没有和一条断腿狗计较的兴趣。”

宫怀瑜闻言表情扭曲了。

就在三人对话之际,天空中劈下了第六道雷劫,这雷劫散发出的紫光包裹住了整个大阵,它落到阵法上,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是附着其上,开始缓缓的侵蚀护着阵法。

“不愧是天道劫。”宫怀瑜见到此幕,便把他和张京墨的口舌之争抛到了脑后,眼里全是兴奋之意,他说:“每一次见到,都觉的自己好渺小……”

张京墨眯了眯眼,他发现宫怀瑜话语中的漏洞——第一世的陆鬼臼并没有结成最好的元婴,自然也不会遇到天道劫,那宫怀瑜口中所说的每一次,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说……从他复活的那一刻起,这对双子也在同他一起轮回,并且,其中还有陆鬼臼参与?

张京墨眼神沉了沉。

宫喻瑾不像宫怀瑜轻松,他观察了头顶之上的劫云后,便道:“宫怀瑜,准备好了?”

宫怀瑜点了点头,他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宫喻瑾的眼神直接瞪了回去。

张京墨也从他们二人的互动之中,隐约察觉出了二人为什么一定要他留在昆仑巅上……大约,还是为了陆鬼臼。

第六道劫云落下,在云层之中穿梭的紫龙发出阵阵的龙吟,这龙吟被张京墨听着,竟是觉的脑袋有些眩晕。

宫喻瑾提醒道:“你离这里远些,天道劫同寻常的渡劫不同,会对你产生不小的影响。”他和宫怀瑜倒是不怕,只是万一张京墨被祸及,陆鬼臼绝不会放过他们二人。

张京墨也不才程强,他料断有宫家双子在此,就绝不会让陆鬼臼出事。以他结婴初期的修为留在这儿,不但帮不上忙或许反而还要惹些麻烦。

张京墨又朝断崖之处望了一眼,便起身离去了。

他离开后,宫喻瑾冷冷的说了句:“张京墨离开断崖,还不是因为怕死……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