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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忐忑地说:“我什么都看不见。”

身后少年冷冷道:“我看得见就行。”

在黑暗里,他的视野反而更好。

边边摸着黑,坐到了他的床边,床铺硬邦邦的,仿佛木板上只铺了一张单薄的床单。

“我听别人说,你被关禁闭了,因为你吓唬小孩子。”

“擅闯我的地盘,碰我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

边边大概也能猜到,肯定是那个熊孩子不对在先。家里的孩子只要不主动招惹顾怀璧,都不会有事的。

边边坐在床边,手撑在身体两侧,问道:“那我是不是也算擅闯你的地盘啦?”

顾怀璧也坐到了她的身边,鼻息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嗤:“你住在我的地盘,也是我的东西。”

“……”

居然把她当成“东西”,也太狂妄了吧。

边边撇撇嘴:“我才不是你的东西呢!”

少年似乎懒得和她争执,他鼻翼微动,似乎嗅到空气中有一丝不同的气味。

“你受伤了?”

“啊。”

边边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忽然蹲下身,伸手触到她左脚膝盖上的纱布,不由分说,直接将纱布撕了下来。

边边惊叫了一声:“好疼啊!”

顾怀璧终于将墙边的壁灯打开了,壁灯泛着昏暗的黄光,照亮了房间。

边边低头,看到她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给扯出血了,鲜血从破痂处顺着小腿流下来,疼得直冒冷汗。

顾怀璧还是蹲在地上,皱眉看着她的膝盖,漫不经心喃了声:“好恶心。”

“我好心给你送……送礼物,你居然恩将仇报!”

边边气得不行,站起身便要离开。

顾怀璧强硬地将她按在床上坐下,凑近她的膝盖伤口处,嗅了嗅,嗅到红药水的气味。

“以后受伤,不要乱涂药,这味道真是太恶心了。”

“不涂药,你给我治啊……”

她话音未落,顾怀璧嘴角一挑,低下头,竟伸出舌头开始舔她膝盖的伤口处!

这样做…也太奇怪了!

边边睁大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方才的疼痛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不少!

但边边还是无法理解顾怀璧这诡异的行为!

她连忙将自己的膝盖挪开,脸颊也情不自禁地泛红了:“你……你在干什么呀。”

少年并不理会她,闭着眼睛,神情认真专注。

他的睫毛很长很长,覆着眼睑,眼线微微上挑,专注的模样越发英俊。

边边脸颊发烫,一把推开顾怀璧,起身跑回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房门。

……

他真是……太坏了!

第9章

清早,阳光透过纱窗照进屋内。

边边下床穿拖鞋的时候,看到膝盖上难看的血痂不知何时竟然脱落了,伤口已经长好了粉粉的新肉,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怎么可能,明明昨天晚上还在流血,今天居然就已经恢复如初!

边边想到昨晚顾怀璧用舌头去舔她伤口的诡异行为。

边边胡乱踏上拖鞋走出去,想找顾怀璧问清楚。

顾怀璧的房间门没有如过去般紧闭,而是掀开了一条缝隙,边边好奇地走过去,站在门缝边向里面探看。

少年正在看书,却是坐在阳台上的护栏上,背靠着墙柱,一只脚蜷在狭窄的护栏上,另一只脚凌空落在护栏外,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动着。

坐在这么危险的护栏边,还能这般轻松随意,除了顾怀璧也没别人了。

边边不会像第一天那样大呼小叫说危险,叫他下来,现在边边也算“见过世面”了。

少年低头看书,几缕刘海垂下来,掩住了他高挺的眉头,阳光扑洒在他白皙的脸上,照着他榛色的眸子越发通透明亮。

他手里拎着一枝嫣红的玫瑰,正一点点地嚼咽着花瓣,玫瑰配着他漂亮的五官,更显妖冶。

他竟然在吃花,还吃得这般津津有味。

边边看呆了,他现在这模样,真像个美艳的妖精。

“你是……怎么做到的?”边边好奇地问他:“我的伤口痊愈了,这也太快了吧!”

少年狭长的眉眼微挑,睨了门缝里的边边一眼,残余的玫瑰花瓣被他呸出去,飘飘零零铺了满地。

“不告诉你。”

少年跳下窗台,站在了阳台上,迎着太阳伸了个懒腰。

他穿着白衬衣,阳光照得通透,胳膊舒展,发出咔咔的脆响。

他的体型骨架完完全全长开了,不再是小孩子,彻底变成了少年模样。

他不解释,边边也没有追问,向他道了谢。

毕竟,因为他的帮助,她现在走路不再一瘸一拐,否则过几天开学,肯定会被同学们笑话。

“我要的东西带了?”少年回头睨她。

“哦!”

边边连忙跑回房间,翻出那个空空的巧克力铁盒子,来到顾怀璧身边。

她将巧克力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了巴掌大的玻璃瓶,瓶子里装满了黑色的泥土,泥土中还夹杂着一些没有彻底腐烂的草茎。

边边担心梧桐叶枯萎,所以夹在一本厚厚的字典里当做书签保存,此刻取出来,已经干瘪打蔫儿了。

“喏,这是你要的。”

顾怀璧接过玻璃瓶看了看,又打开瓶盖,闭眼嗅了嗅。

边边的心提了起来,她真担心他将泥土也倒进嘴里吃掉。

幸好,他只是闭着眼睛嗅了嗅,然后便盖上了瓶盖,又拿出那片被压得薄薄的梧桐叶片,对着阳光望了望。

透过阳光,能看到叶片伸展的复杂脉络。

他几乎目不转睛地看了整整五分钟,边边沉不住气,好奇地问他:“你看到什么了?”

顾怀璧淡淡道:“巍峨的高山,奔涌的江河,阳光和露珠交汇时折射的光芒。”

边边微微张了张嘴,没想到他竟然透过一片树叶能看到这么美的画面。

良久,她憋出一句恰如其分的评价:“你语文成绩肯定很好。”

顾怀璧嫌弃地睨了她一眼,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喃了声:“笨蛋。”

虽然被叫笨蛋,不过边边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她问顾怀璧:“所以,我们和好了吗?”

顾怀璧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身出了门,他很少在白天离开小洋楼,边边有些不放心,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顾怀璧走在清幽的碎石小径上,回头睨了“跟屁虫”一眼:“你真的很黏人。”

边边冲他傻乎乎地笑,嘴角绽开一个甜甜小酒窝,沁人心脾。

顾怀璧冷哼一声,动作敏捷地攀上了三米来高的假山石上,躺在上面晒太阳。

边边也想爬上去,不过试了好几次,嶙峋的山石很陡峭,她可没有顾怀璧的好身手,攀到一半,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进退维谷。

她急促地喘息着,无助地唤了声:“顾怀璧,我下不去了。”

少年没有搭理她。

“……那我就跳了。”

边边望了望下面的碎石路,掂量着就这样跳下去应该没有大碍,顶多就是摔一下。

就在她闭着眼睛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假山上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即便是暑假里的盛夏天,少年依旧戴着黑皮手套,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他的手。

山上,英俊的少年不耐烦地催促:“快点。”

于是边边抓住了他的手,借力向上攀爬,终于爬上了假山顶。

坐在假山上,整个波光粼粼的湖畔尽收眼底,微风吹拂着,一切都是那般平和而宁静。

少年躺在山石上,闭着眼睛晒太阳,长睫毛根根通透,仿佛在发光。

于是边边也学着他的姿势,在他身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顾怀璧,你不热吗,夏天还穿这么厚,还戴手套。”

他低醇的嗓音自她身侧响起来:“因为我是怪物。”

“不要开玩笑了,你才不是怪物呢!”

顾怀璧忽然坐起身,偏头睨向她:“如果我真的是,你怕不怕?”

边边神情透着一丝不解:“什么嘛。”

顾怀璧左手抓着右手的手套,似乎准备要摘下来了,可是他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将两只手都藏到了身后。

一定会吓坏她。

没有例外,边边也不会例外,所有人都畏惧他,厌恶他……

如果她看到自己的本来面目,一定会吓得惊叫,一定想离他远远的,永远不想靠近他了。

如果注定要失去,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顾怀璧站起身,三两下翻下了假山,离开。

望着他孤独的背影,边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手抠着裙角的布料,喃了声:“怎么又生气了。”

“你回来!”

“顾怀璧,我下不去啊!”

“你帮帮我!”

边边绝望地环顾四周,这边的假山花园人迹罕至,连仆人都不会过来,这里是顾怀璧的“地盘”。

“有没有人啊!”

……

顾怀璧很快就把边边忘了,直到晚上他出来喝水,发现对面房间门开着,女孩还没有回来。

顾怀璧皱了皱眉,重新回到花园。

朦胧的夜色里,他看到女孩还坐在假山上,抱着膝盖,脸埋进棉布小裙子里,可怜兮兮的样子。

顾怀璧走过去,仰头望向她:“哎!”

边边把身子往侧边挪了挪,背对他。

“生气了?”

她依旧不理他。

“吃饭没?”

“我困在这里,吃空气吗!”边边终于抬起头,忿忿瞪了他一眼。

“脾气还挺大。”顾怀璧自顾自地喃着,去边上的园子里摘了几朵玫瑰,扔到她怀里。

“先吃点,垫垫肚子。”

边边将玫瑰砸他头上,花瓣散开,落满他肩头。

“谁要吃这个呀!”

顾怀璧拂落肩头的花瓣,倒也没生气:“我去找肉来喂你。”

喂什么喂,她又不是他养的狗狗。

边边叫住他:“你帮我下去。”

“你跳下来。”

“跳下来会摔死的!”

假山好几米高呢!

顾怀璧说:“跳下来,我接住你。”

边边趴在山头上望他:“能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有些不敢,战战兢兢地探身:“万一接不住,我可不就摔死了吗,你去帮我叫人,行不?”

顾怀璧还去帮她叫人,想都别想,他不耐地说:“你在上面呆一晚吧。”

他转身欲走,边边连忙叫住他:“别走,我害怕。”

顾怀璧偏头望向天际,云淡风轻地说:“今晚有月亮,不用怕。”

边边听顾怀璧这意思,还真打算搁她在这假山上呆一夜了。

“那…那我还是跳吧。”

“快点。”

“接住哦!”

边边闭上眼睛,身子往下一栽,跳了。

顾怀璧果然没有食言,稳稳接住了她。

边边宛如树袋熊一般挂在他的肩膀上,偏头的时候,柔软的粉唇在他额间轻擦而过。

一阵晚风拂过,少年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边边睁开眼睛,与他四目相对,还有些惊魂未定。

少年英俊的脸庞,似乎有点泛红,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他像抱女儿一样抱着她。

几十秒后,顾怀璧将她摔在了草地上,跑了。

边边吃疼地捂着屁股,骂他粗鲁。

……

新学期伊始,边边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迈入了嘉德中学的初中部。

校园修缮得相当气派,教学楼和办公楼是全欧式的风格,路旁树木参天,图书馆位于操场尽头,更是恢宏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