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然子没回过味来,有些冒傻气的直白问道:“昨下午,主子不是说要避嫌,不召娘家人进宫么?”

素心瞅着小然子那副歪着脑袋的憋样,“扑哧”一声笑道:"平时看你是机灵的,这儿倒犯了傻。现在的年家正是得意洋洋的时候,俗不知万岁爷的宠与信也是做个样子,他们又是嚣张,早犯了众怒。这不(本章由在清朝的生活吧首发、佐手打本段)是正像禄公公说的吗,二爷的事早就过了。”小然子脑儿一转立即明白,和着素心眉开眼笑 的扯起了话。

慧珠亦是扬了笑,只是笑里隐约可见淡淡的忧心,胤真已经对年家起了除之而后快的心,想 来今年年节前,朝堂后宫就有大的变故,希望不要波及过远就好。

接着快至响午,小然子忙跑着腿差人传话,素心去了厨房打理吃食。慧珠也收拾了心情,从 绣篮子里取了绣架子,一面做着针线,一面等着弘历、宝莲兄妹过来用响午,不再多提年家 一字半句,心里自是欢喜的念着明日娘家人来。

这晚上一觉歇过,就是第二日,九月十五。

大清早的,慧珠便睁眼醒来,由素心、阿杏服侍梳洗起了身,又用过早饭,刚在内堂躺椅上 靠坐下,和素心说着她们该是要来了。忽见连帐子一掀,小然子笑嘻嘻的进屋禀道人来了, 慧珠忙歇了话,连连招手宣她们进来。

钮祜禄府和富察府都是中等偏下的人家,平常连王府都少去,皇宫大院更是来也没来过。这 会儿,见了红墙碧瓦的紫禁城,心里肃然起敬,不禁处处小心、时时留意的行来,就是到了 景仁宫里头,也束手绑脚,大气亦不敢出一下。 (本章由在清朝的生活吧首发潇潇手打本段)甫一进内堂,李氏三人头不怠抬,径直行至室内中间,齐是三跪九叩道:“臣妾李氏(索卓洛氏、钮祜禄氏)请熹妃娘娘金安,娘娘千岁千刚千千岁。”慧珠嗔怪的看着三人,忙挥手遣了一旁侍立的三名宫女将她们扶起。

素心心里也是打了个儿心眼的,将慧雅、索卓洛氏分别安排在慧珠左右两边坐下,其次才引了李氏在索卓洛氏下首的位子。慧珠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毕竟亲疏远近来看,如此安排倒也无甚对错。

随后宫人上了茶点瓜果,慧珠热络的拉着她们说话,又仔细的问了这年来府里的情况。原来自俊德一事后,钮祜禄府就被不明势力打丨压,连着亲家福察、索卓洛、李家三府都爱了牵连。这种情况一直至六月初,胤真提拨了俊德一级,四家府邸才有了好转。

听到这,慧珠眼里不禁隐隐有泪光闪烁,若不是她母子三人的原因,钮祜禄等四府也不会遭此排挤打丨压。遂忍了忍,慧珠还是愧疚道:“连累你们了。”慧雅听了慧珠语带抽咽的话,方才因着慧珠身份的疏离,一下拉近不少,似乎回到了以前,跟着回握住慧珠的手,道:“二姐。。。娘娘,现在好了,您召了臣妾入宫,也是说了娘娘皇恩犹在,富察府也不能嚼个舌根了,也别想再用那表亲家的二房来打丨压臣妾了。”一面说着,一面不禁滚下泪来。

(今天是默哀祈福,咕~~o(╯□╰)o)b,愿玉树的受灾群众早日重建家园)

第237章 前来

慧珠见慧雅这样,多少也猜到了慧雅这大半年来,在富察府的日子不好过,心里又是内疚又 是气愤,说起话来,不觉自带三分硬气道:“我们钮祜禄府与他们富察家向来交好,当初不 给咱们脸面,执意纳了嫡亲表妹的二房,现在做得更是绝了,这也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慧雅一愣,泪眼婆娑的抬眸,见慧珠面上含霜,嘴角勾起冷意,不自觉的打了个紧儿,想起 慧珠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生怕真去找了富察府的麻烦,忙是解释道:“娘娘,其实他对臣 妾还算是尊重,只是今年开春时,被降了职,公婆难免对臣妾埋怨,想是——嗯,昨个儿听 说娘娘召臣妾进宫,公婆——也好了——”说到后面。渐渐噤了声儿。

听着慧雅坑坑巴巴的话,慧珠真不知道说什么,她本就是一时不忿说上一句,倒让慧雅急急 忙忙的圆话解释。不由无奈的叹息一声,缓和了下面色,往前倾过了身子,就着手里的锦帕 为慧雅拭泪,才发现比她还小的慧鸦,已经被岁月的流逝划下了烙痕,以前俏丽飞扬的神彩被烦愁所取代,眼角不知何时多了密密的细纹,以及藏掖藏不住的精明犀利,哪还有当年零星半点的影子。

慧雅止了泪,一定心神便注意到慧珠眼含怜惜感慨的看着她,先是没明白过来,随即一张保养得宜,眉漆眼亮,细白凝肤的面颊映现在眼睑里,让她瞬时顿悟;尽管心里清楚慧珠是善意,还是忍不住的滋生了嫉妒,到了嘴边的话,也随之变了味道:“娘娘看着越发气度了,跟臣妾站在一块,别人不说,指不定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慧珠拿着锦帕的手一僵,诧异的直盯着慧雅,就见慧雅似是意识到什么般,唰的一下脸色清白,求助的看向对面坐着的李氏、索卓洛氏二人。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对这位小姑子无不埋怨,可毕竟别人是两亲姐妹,她们做嫂子的也只能帮着圆了过去;再说受牵连打压的事,他们娘家嫂子也对他们很是抱怨一番,也就更不想提这一茬了。

于是,只听李氏将手里的茶盏往高几上搁出轻响儿,见慧珠侧首看来,忙起身微微一福,歉意道:“臣妾喝着这茶,味儿醇厚干香,入口也不涩,便多吃了几口,倒在娘娘面来失仪了。”慧珠眼里闪过欣赏,对着李笑道:“你是本宫的娘家大嫂,这多礼就是见外了,若是真喜欢这茶味儿,本宫让小然子去收拾几饼茶膏销上。”李又欠身道谢,方侧身端坐于位上。

慧珠与两个娘家兄嫂弟媳关系不错,私底下也曾对素心说过,李氏、索卓洛氏二人心性处事方面都合她的拍,便对二人多有亲切,尤其是一同生活过几月的索卓洛氏,更是十打十的喜欢,如此,接下来说了一会儿话什,生疏拘谨放开了不少,姑嫂之间就着家宅儿女的话扯谈了起来,时不时传出几声欢笑,可见气氛欢愉,相片融洽。

说着儿女趣事,钮祜禄府的生活点滴,不觉一个上午过了,到了响午。慧珠自是留了三人用午饭,又打发了荣,何二位嬷嬷去接了宝莲回景仁宫,见一下二位舅母,一位姨母。

少时,用过响午,宝莲也回了景仁宫。李氏三人知道宝莲的固伦公主的身份位比亲王,不敢自持身份,轻视宝莲尚小。一见宝莲进屋,李氏三人忙恭谨的行礼问安;宝莲弯眼一笑,看了一眼慧珠,先颔首受了三人的大礼,又让身边的两位嬷嬷,大宫女亲自扶她们起身。

慧珠欣慰的看着宝莲一派皇家格格的作势,却又给了她娘家人的体面,扬扬眉,忽觉每日的格格教习倒是不错。

李氏也觉宝莲小小年纪便是不俗,不由出声赞道:“公主不过六岁稚龄,已是落落大方,容姿出众,娘娘好福气啊。”听见有人夸自个儿的女儿,岂有不高兴的事儿;只见慧珠面上谦虚的推了几句,又想起李氏的大女儿小时的可爱模样,亦真心说道:“当年,本宫接明慧(李氏的大女儿)在圆明园住的时候,她也是宝儿差不多的年纪,好几年没见了,现在该是个大姑娘了。”

说起她的第一个孩子,李氏眼里瞬间柔了下来,轻声应道:“明慧比四阿哥还年长一岁多,今年都十五的年纪了。”慧珠一听,心下一阵唏嘘,岁月不饶人,仿佛一夜间孩子都长大了。

李氏心里也有感叹,眉宇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愁绪,话语略显艰涩的说道:“年都十五了,早该说了亲家,可选秀还有两年多,到时明慧都十八了,为了这事臣妾和大爷是愁得没法。”说罢即知失言,有些尴尬的看向慧珠。

慧珠当下确实不好接话,也暗恼怎么提起这话,想起当年胤真因着弘历亲昵明慧的事,还专门予过她话;可李氏的话也有道理,明慧不经选秀不能议亲,但到时选秀那年,明慧年纪又大了,再去议亲也只能做填房或是配些家世清平的;就算有她帮助着通路子去指婚,这宗室人家又会愿意娶个十八岁的秀女回去做正室?

想到这,慧珠心里有了偏颇,怎么说也是她的亲侄女,若是能帮忙递个话也是强的。

有了这个念头,眼见李氏面上神色哀戚,脑海里浮现庶兄俊贤对她的疼爱,明慧小时候“姑姑,姑姑”的甜甜叫唤,越发打定了注意,便予了话道:“大嫂,你和大哥也别愁,说不定事有转机。”

李氏猛的抬头,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直至瞅着慧珠,一个劲儿的想着她这位小姑子素来是个不理事的人,怎么会主动揽了事去帮忙;又看了一会,才有些确定,不禁眼眶一红个,慢慢感激的看着慧珠,掀了掀嘴皮,极力压制的唤了声“娘娘”,就激动的难以出声。

慧珠见李氏这般,反是不好意思了起来,遂岔开话什道:“大嫂、弟妹,本宫底下有个公公,是京城周边的人氏,幼时入宫便和家人失散了,本宫倒想来个善举,帮衬帮衬。”李氏会意,勉强敛了心下的澎湃,接话道:“娘娘身处深宫,行事不便宜,不如交给娘娘的兄弟来办,可行?”索卓洛氏亦点头附和。

慧珠浅浅一笑,未及开言,忽听殿外长声报道:“皇上驾到——”

内堂众人无不吃惊,连着李氏三人亦是霍然起身,瞪大双目看向慧珠。

慧珠也是吃惊不已,脱口就道:“皇上怎么想起来了!”

这一声清脆惊呼,不偏不倚的落到账帘后之人的耳里,只见那人骨节分明的十指紧紧一握,精瘦的手背顺势腾起几条青筋。看得一旁躬着身子的小禄子暗自叫苦连连,抢挤了个笑脸,低声道:“皇上,奴才给您打帘子吧。”说着就伸手撩帘。胤真冷冷的瞥了小禄子一眼,理也未理吓得瑟缩了手的小禄子,一把弹开帘子,大步流星的进了内堂。小禄子无声苦笑一下,回首狠狠瞪了眼景仁宫通报的门槛,忙不迭跟了进去。

胤真一入内堂,室内惊慌惊讶的杂乱刹那就消失,除了炕坐上的母女二人,余下众人俱是屏气敛息,颤抖着身子,原地俯首跪地。

宝莲一对活灵活现的骨碌大眼,在胤真身上溜了一圈,从炕坐上梭了下来,蹭蹭几下跑到胤真跟前,行礼道:“儿臣宝莲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奶声奶气的稚嫩嗓音,划破一室的寂静,胤真清冷的双眸也是泛起温色,点头道:“恩。起来吧。”宝莲依言起身,悄悄的偏头,对着慧珠吐舌一笑。

胤真看着宝莲俏皮的模样,不自觉翘起了唇角,却见正对面的慧珠还没心没肺的一张脸写满不可思议,生生压下漾起的淡笑,一堆锐利盼子射出冷意。

慧珠岁仍在纠结胤真怎么就来了景仁宫,这可是头一遭,但好在还是反应过来了这的情形,唤了脚边跪着的小然子扶她下炕,一边就说道:“皇上,臣妾脚伤不便,未去迎接圣驾。”

胤真目光短浅扫过跪地的李氏三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见他微微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又大步走到炕坐前,着实扶起要下地行礼的慧珠,淡淡的说道:“熹妃,你既然脚伤未愈,就不用多礼了。”说话时节,已隔开小然子,架着慧珠胳膊,让她重新坐在了炕前。

灼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再加上胤真难得一见的体贴举动,慧珠不禁微红了脸颊,直至在炕坐上坐定,方才低头喏喏的说道:“谢皇上。”胤真闻声,侧目瞥了一眼,便在炕坐正了身子,严肃道:“你们三位就是熹妃的娘家人,也起身归坐吧。”

李氏三人成惶成恐,颤颤颤巍巍的行礼言了谢,又手足无措的起身一旁侍立,却不敢真在胤真面前坐下。

第238章 体贴

慧珠似不经心的朝一旁瞟了眼,觑胤真面色如常,也略略放下了心,这才注意到李氏三人的窘状,遂出言相帮道:“皇上金口已开,大嫂子你们勿用拘束,回位坐着吧。”说完,忽觉汗颜,多年下来,她在胤真的气场下面,都是时时提着小心,倒也颇有为难李氏她们。

李氏等三人一听不由白渗了一张脸,立马明白圣意不可违,忙稍显慌张的寻位坐下,却也不敢真的坐下,略小坐了巴掌大块椅面,就算过了去了。

慧珠见她们坐定,安抚的对着笑了笑,一晃眼,又见胤真正坐旁首,心思一转,不论胤真为何突然来了她的景仁宫,总是给她做了面子,于情于理都得存了谢意。暗面下想开了,明面上也跟着笑靥相待,稍是半侧过身,就着两人间隔的红漆嵌珐琅面梅花式小炕几,兜翻过尺口大小的青白玉茶杯,倒了杯菊花煮过的温水,轻声道:“皇上,这是采的菊花配泉水煮的,味道还行。”说着将玉杯递了过去,转头又吩咐小然子下去煮了普洱奉上。

温声软语,大抵受用,胤真鼻腔几乎不可闻的轻哼一声,接过玉杯啜了一口,眉峰微动,又饮啜一口,只感香郁甘醇,沁入五脾。

慧珠见杯囊现底,眼睛弯弯一笑,忙又斟上一杯,似真非假的缓缓说道:“皇上您日理万机,常常夜里挑灯,容易伤了眼睛,这菊花水有醒神明目,消除疲劳之效,皇上每日饮上两三杯,想是不错的。”末了,补充道:“九月菊花绽放,臣妾当时就有此想。”

一旁侍立的阿杏闻言,诧异地抬首,飞快的看了慧珠一眼,见慧珠一脸真情实意,煞有其事,忙眼直盯着脚尖而站。心里估摸着想,该是她弄错了,主子当初说洋柑菊花水能增加肌肤弹性,延缓衰老,和现在的主子说的菊花水不是一类之物。

阿杏后侧侍产,胤真也没注意到阿杏的小动作,心里尚存的那点不满,早被慧珠一袭柔声相捧的话,说得服服贴贴,面上严肃的神情趋缓了不少,微点头“嗯”了一声道:“熹妃心细,朕心有于感。以后就由熹妃为朕备菊花水便是。”

慧珠习惯搅玩锦帕的手一顿,对胤真一副施恩的模样,深不以为然,心下更是暗恼自个儿怎么忘了胤真自大霸道的性子,尽去没事找事干,才会搅了这麻烦的事儿。肚里腹诽一番,面颊上却是笑意不变,语速慢了几分道:“能为皇上尽心是臣妾的福气,谢皇上恩赐。”

胤真大概觉得慧珠此话此腔有些假了,古怪的横了一眼去。慧珠被这一眼瞧的莫名心虚,正盘算着要说些什么,帘帐外脚步声响,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三四十岁,身着上好绸缎面的深蓝色太监宫服,腰系白玉钩黑带,头上的围帽也竖有顶戴,乃是有品级的宫监。慧珠没见过这人,少不得瞄了几眼,暗暗琢磨着他所来是为何事。

正好奇的想着,这人步行五六步,对着她和胤真行过礼后,躬身禀到:“回皇上,奴才已按了吩咐,去取了大红妆缎二十匹,内造纱各色四十匹,白玉雕龙纹龙鼻烟壶一对,和镇白玉镂雕梅花玉佩一对,玛瑙环,翠玉环四对,以及金玉满堂茶膏四饼,共和为一份,总备置三份;并差人送至宫外,分别于钮钴禄府两份,富察府一份。”胤真仔细听了,见处理的尚且妥当,挥挥手示意来人退下,方不甚在意道:“朕来景仁宫的路上,听闻熹妃娘家兄妯娌、庶妹进宫说话,也就让人备了些东西赏赐她们三位。”李氏等三人一听,心知这是冲着慧珠的面上才会如此,却仍少不了受宠若惊,忙从位上起身跪地,便是又一阵磕头行礼。

胤真颔首道:“你们是熹妃的娘家人,也是骨伦公主和四阿哥的母族,当受此礼也不为过,起来吧。”三人起身回坐,胤真又清冷道:“熹妃入宫快有一年,至今方召娘家人一次…唔,以后逢初一十五,要进宫陪熹妃说话,提前递了牌子就是。”

李氏三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胤真给予她们如此大的皇恩体面,半晌没了反应;还是李氏为人妥当些,暗下死劲掐了自个儿一把,勉强镇定下来,带着索卓洛湿、慧雅起身,甚是激动的连声称是。

慧珠再是后知后觉,此时心里也明白过来,入宫近一年的时间,迄今为止,除了宝莲发高烧那次胤真来过景仁宫,就再未踏足过一次。今日却不早不晚,正巧掐着晌午过后前来,又对李氏她们礼遇,还以他皇上的名义赏赐了众多物什,完全是为了她在做脸。向来胤真也是知道年节的时候,俊德的事导致钮祜禄等府受到打压排挤,让她的娘家人亲戚对她颇为埋怨,所以才有这大费周章的接见圣颜。

这一刻,慧珠心底一片柔软,感动难言的情绪冲击着她的全身,是为胤真的体贴细心,还是为了胤真因了她低头相言…一时间,慧珠难以言语心中所感,只能强自掩下情绪的起伏,将一双妙目凝在胤真面上。

如此,已是无声胜有声,一切皆在不言中.

胤真极其难得的感到一丝不自在,目光闪烁的避开慧珠的视线,微咳一声,面上依然一贯的严肃道:“熹妃脚伤多时,久未出过宫门,你们就多陪她说会话。朕还有事,就先行离开。”说毕,起身往外行,众人亦起身跪地恭送。

胤真却临走至宝莲跟前,摗的停下,目光在斜前方的摆钟上一顿,浓眉登时紧拧,低头看向正望着慧珠援助的宝莲,面上的沉色倒缓了些,语气不变的微斥道:“宝莲,幼时读书最是光阴,以后不许早退。”宝莲嘟嘟嘴,委屈的看了眼慧珠,低低的垂头道:“儿臣知错了。”

胤真看着女儿委屈乖巧的样子,很想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可多年来的冷漠对人,让他下意识止住这个念头,淡淡的回应了一声,便大步离开。

第239章 难为

“额娘——”宝莲“噌”的一下跪站起身,直扑进慧珠怀里,闷声闷气的拉长尾音。

冷不防一个软乎乎的身子撞了过来,慧珠往后仰晃了晃,方稳住身子,没好气的抚着女儿的后背,好笑道:“是额娘不好,让宝儿早些下学了。听话,舅母和姨母还在呢,宝儿哭鼻子,可是会被笑的。”

宝莲不依的在慧珠怀里磨蹭了一会儿,露出小脸,瞄了几眼李氏等人,蓦地红了脸颊,低头小声道:“额娘,儿臣去裕嫔娘娘那找和惠姐姐了。”说话时极快的行了个礼,便出了内堂。

慧珠连忙让何、荣两位嬷嬷跟上,又拉着嗓子叮嘱了几句,才放心的由着宝莲外出。转过神,见李氏等三人还跪地未起,忙含笑道:“宝儿这孩子从小本宫就娇养着,她也爱使些小性子。嫂子,你们也快是起来,莫拘了虚礼。”

李氏和索卓洛氏互看了一眼,定了定心神,相扶起了身,由李氏代为回道:“娘娘,公主可爱活泼,臣妾们甚是喜欢。”慧珠笑笑,没有说话,却见慧雅还愣愣的跪在地上,不由纳罕道:“三妹,皇上圣驾已经离开,你起来吧。”(由凉薄手打)

慧雅惘若未闻,仍然无动于衷的跪在地上,垂首呢喃自语,神情有些晦明莫测。慧珠皱眉又唤一声,却无所回应。

李氏看不过眼,尴尬的移到慧雅身边,扶着慧雅,低声劝道:“小姑子,娘娘在唤你呢。”慧雅终于有了反应,木然的顺着李氏的挽扶起身,抬头掀眸,脸上挂满泪痕。

众人疑惑诧异,李氏更是羞愧不已,心里暗恼平时顶精明个人,怎么今儿就偏偏泛了糊涂。但面上不露半分,就着手里的绢帕,一面关切的为慧雅抹泪,一面焦急掩饰道:“小姑子,你与娘娘姐妹情深,许久未见了,激动也是常事,可别紧是哭了,让娘娘闹心啊。”

素心见场面不好看,给对面的阿杏打了个眼色,各自领了两旁的宫人,悄悄退下。

一时,满堂十几个人,中剩姑嫂四人。

隔了半阵,慧雅渐渐从她的思绪中剥离了出来,泛红的眼眶渐聚起焦距,一点一点的凝聚在慧给身上,然后挣开李氏紧拽不放的手,倘若无人的行至炕坐前,“咚”的一声匍匐跪在蒙着绸缎绣花面的脚踏上,期期艾艾的说道:“娘娘二姐姐刚才对不起娘娘,您”

慧珠开始的确恼了,这会儿见慧雅神色凄楚,似乎压抑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又想起以前那个跟在身后的小妹妹,心下一软,叹口气道:“三妹,你究竟遇到了何事,有什么就说出来好了,这又没个外人。”李氏。索卓洛氏见状,心想终究是亲姐妹,与别人是不同的。听了慧珠话里的关切,慧雅眼睛便是一红,忙一把抹过脸,又是摇头又是晃脑道:“不,娘娘,臣妾没什么,真的····臣妾看的出,皇上对娘娘很好,公主无忧无虑的长大,皇上也宠爱她的,将来前程好···四阿哥又争气,娘娘以后会大富大贵的···不,现在就是大富大贵···一个女人求得不过就是丈夫的爱,孩子的平安长大,娘娘您都有了,还不说这世间少有的尊荣富贵···您好好珍惜才是,刚刚是臣妾糊涂嫉妒了···不说了,臣妾再语无伦次的说什么呢,扰了娘娘不快。”说完,抹去脸上越掉越多的泪水,强颜欢笑。慧珠不明所有,有些难以理解慧雅说这番话的意思,但倒也能听出这话是慧雅的肺腑之言。于是压下心里头的疑惑,对着强忍泪水,独自强撑的慧雅添了几分怜惜,柔声安抚道:“三妹妹,做姐姐的怎么会怪你,咱们是打断骨头也连着筋的亲姐妹,你的话姐姐明白。你有什么委屈,当姐姐的也愿意听你说。

不知是被哪句话刺激了,慧雅紧绷的神经霎时断开,积压许久的情绪一下崩裂,想也没想的埋头在慧珠的双膝里,恨声哭到:“当年我怎么瞎了眼,以为他是个好人,一心一意想着嫁给他当正室,一辈子也就不愁了。这么多年了,我为他一家做牛做马,孝敬公婆,生儿育女。结果他纳了婆婆的亲侄女为二房处处打压我,把我身边的两个陪嫁丫头占了去不止,还沾花惹草。”

说着,抬起头来,双眼赤红,泛着无尽的恨意道:“自娘家出了事,他们一家看我就处处不顺眼了,婆婆更是给二房那个J人撑腰。呸,也不想想,我的儿子才是嫡出的长子,还想跟我的儿子争。可这个jian人千不该万不该害了我的小儿子,可怜他才七岁,二月的时候掉进了还没化完冰的池水里,就着样发了烧,成了痴儿…呜呜”说到这,慧雅全身颤抖,嚎啕大哭。

慧珠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询问的看向李氏二人,见她们也一脸满然,茫然不知的神情,只好自个儿劝慰。看看着痛哭的慧雅,突然心生一种共鸣,想起了宝莲出事哪会的绝望,一时心中百味陈杂,个中滋味难辨,便任由着慧雅发泄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在慧珠能感到慧雅的泪水透过旗群下摆浸湿到腿上的肌肤时,慧雅的哭声泪水终是止住流干,剩下激烈情绪后的抽哽

慧珠看着从傇、她膝抬起头来的慧雅,淡然问道:“好些了吗?”慧雅回了个笑脸,施施然站起身,目光坚定地回视慧珠,语调略带厉言道:“臣妾是富察家的嫡媳妇儿,继承富察家的也该是臣妾的儿子,陪他到老,摆在富察家冥牌上的也是臣妾!”

几人都未接话,各自沉思,还是李氏先走了过去,拉过慧雅的手,笑道:“小姑子,你想通就好了。今日臣妾三人也进宫多时,差不多是时候告辞了。”慧雅会意,愧疚的看了眼慧珠,忙调开视线,道:“今日扰娘娘不快了,请娘娘责罚。”

慧珠就避重就轻道:“是时候不早了,本宫也不多留。下月到了日子,就像皇上说的,想来递个牌子便是。”

李氏三人对慧珠大量深是感激,再三言谢寒暄,方告辞离开。

她们一离开,素心忙进了内室,撇嘴埋怨道:“主子,三姑奶奶这是闹得哪出啊,也太不给您长脸了。”慧珠没有立即应言,沉默了一会,慵懒的斜躺下去,半阖着眼,叹了一声“女人难为”,便朝炕里背过了身,不再言语。

素心知道慧珠这是不愿多谈,从柜子里翻找出一条薄毯给慧珠搭在了身上,也就识趣的轻手轻脚的掩帘离开。

慧珠闭眼假寐,心里为慧雅难过,又为这个时代的女人叹息。然,心下的唏嘘感叹间,不期然的想起一句话,在她平静无波的心湖里泛起点点涟漪一个女人求得不过是丈夫 的爱,孩子的平安长大也许她是该珍惜了.....

思绪反复,模糊着她的心神,不觉迷迷糊糊的来了睡意,这一觉睡的极沉,等着睡意阑珊之际,恹恹的转着身子,睁眼醒来,一见窗外,不知几时,暗淡的暮色已笼罩了整 个景仁宫,竟然是一觉到了掌灯时分,不由有点意外,轻咦出声。(由尤优手打)

这时,一只皙白的手撩起缎地金线绣花面帐帘,素心微微低头步进屋来,那只素手的主人也放下了帘子,另一只手持着烛台进屋。

慧珠不适应突显的光亮,伸手遮在了眼睑上,就听小娟声音含着几许兴奋道:“主子,您醒了!”慧珠放下手,慢条斯理地掀开毯子,坐起身道:“怎么了?”小娟没有回答,反是笑的一脸欢快,朝着素心努嘴。

素心接过炕上的薄毯,手里收叠着,口里一并说道:“今晚万岁爷在主子这用晚膳,御膳房的吃食都在摆着了,主子爷起来收拾收拾,万岁爷约莫快来了。”慧珠闻言一怔,愣愣的重复了句:“皇上要来?”

小娟捂住笑道:“是皇上要来,而且今晚公主在承乾宫用膳,就只有主子和皇上一块儿了。”素心亦是掩不住的笑意,嗔怪着让小娟出去打热水过来,自个儿就拿了头油发梳到了炕前,笑道:“主子,您的头发有一些乱了,奴婢再给您简单的梳一下。”说着手里也麻利的动起来。

慧珠由着素心,小娟伺候着她梳洗,暗下却径自理起思绪来。中秋前一晚,胤真已有透露,在搬去圆明园之前,他大概是不会来景仁宫。然而今日不但下午来了一趟,赏赐累物什,现在却又要再来用晚膳,这确实与他一贯的行径大为不符。(由凉薄手打)

疑惑不明间,慧珠隐约抓住一条暗线,年氏的浓宠有变,年羹尧的嫉妒膨胀。那胤祯今日的举动,会不会是他下的某种决心而为之。毕竟这一年来,通过一系列的打压手段,胤禩一党的势力急剧下降,年家的势力更让他难以安寝。

慧珠心里蓦然一紧,有些吃惊胤祯行为如此之快,她本来以为至少还要几个月的…

正 不安的想着,忽听外间来报:”皇上驾到“

(过不了几张就写慧珠搬去圆明园了,不再继续纠结雍正元年。。。今天更新的有些晚,晚上还是有一更,不过会晚些。)

第240章 直白(上)

宫监吊着嗓子扬声汉化时节,胤噌已进了内堂,身后跟着一溜儿手奉漆红捧盘的养心殿宫女。 他看了眼慧珠主仆,随口吩咐了“免礼”二字,径自宽下式样繁琐的龙袍,张开双臂,由小路子从列排首位的宫女捧盘里,取出一件素净的石青色长衫,为他穿上;又换下明黄色的短靴,套上一双黑色的简易布鞋。慧珠眼不怠眨,定定的看着胤真更衣的一幕,有些恍惚的想着,视乎已经很久没见到胤真身上除了明黄色以外的色彩了。其实比起象征无上权利的明黄色,石青色的长衫布褂,更适合身形精瘦挺拔的他。更衣毕,手捧衣饰的宫女躬身退下,端着铜盆·盅·洋巾等物的宫女依序上前。小然子顺手从一旁的捧盘里,取出一块白色绸缎,要为胤真遮在衣襟前,就被胤真挥手予退下:“让熹妃接手吧。晚膳挑几样清淡的摆在这屋里用,其余的就赏给景仁宫上下。”小路子心头一动,垂下眼睦,掩下眼里精光,平静的应是。慧珠听了胤真的吩咐,不相信的看了看未愈的脚伤,又抬头往望了望向她走来的胤真,以及捧着盥洗等物的宫女。楞然了片刻,忙收拾了纷乱的心绪,认命的挪开位子,跪在炕上,为胤真净面。

屋室里很静,静得让慧珠能听见蜡火迸射的劈啪声。它“嘭嘭”的作响,仿佛她此时的心跳般,不快但却节奏清晰的起伏跳动。

为什么?她无声的反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般突兀的感觉?以往的年岁里,她不也是亲力亲为的死后雍真梳洗,甚至肚子服侍他沐浴也是有得;为什么在今天却衍生出了紧张,与难言的复杂?

难道是雍真身份不同所导致?还是由于时间过久后的生疏?抑或是只因她心境的转变?

“在想什么?心神不宁?"雍真沉声问道。

慧珠绞着洋巾的动作停下,轻”呀“了一声,忙绞净了洋巾上的温水,掩饰着笑道:”今日兄嫂她们来,说了些家宅里的事,让臣妾分了神。“雍真不予置否的哼了一声,却在温腻的i指腹触及面上时,一把捉住纤细的皓腕,逼着慧珠与他对视。

慧珠低呼一声,跪坐到一双小腿上,就仰着头,迎上雍真幽深得发亮的黑眸。 对视良久,慧珠咋然一惊,忙扭头四顾,见一室宫人皆已悄悄退去,心下一松,回首呼了一口气,又对上胤真湛清的眼光。

胤真手上微一用力,将慧珠往怀里一拽,随即一手环过腰肢,一手改往擒住下颌,皱眉问道:“你性子沉稳,见了朕,你却是十次有九次都是咋呼惊吓。”慧珠被这连番的作为,弄得楞没反应,至又听这一话,才觉没了脸面,急急辩解道:“胡说,谁在你面前咋呼了。”

话落,慧珠心里极是后悔,不由面露怯意,眼神飘忽不定的窥视胤真,忽的留意到他眼里有着几丝得意,再一看经常薄抿下垂的嘴角,此刻却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鸣鸣自得之意。

不待再看,慧珠颓败的闭上双眼,顿感一种疲惫向她侵袭,心底也随着疲惫倦怠萌发了悔意。想想这一月有余的四次见面,比起过往的十来年还要累人累心,她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从心。

胤真自是不知慧珠心里的想法,颇对软玉温香在怀满意,优势难的顺从其意,再遇上近来的诸事顺心,如何不让他心猿意马,有了别样心思。

只见他圈放在慧珠腰肢的手,往笼紧了紧,手指开始在软绵绵的腰腹间细细摩挲揉捏;两片灼热湿润的薄唇含住一方圆润肉绵绵的耳垂,轻含慢碾小会,牙齿一咬,感觉怀里的人身子一颤,方满意的放过白嫩耳垂,用着闷沉似从胸腔里发出的哑声说道:“怎么了?和娘家人有何不愉快的?”顿了一下,声音一冷,又道:“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慧珠正有些纳闷的对着忽重的四字咀嚼,煞那间放大瞳孔,一把抽开胤真,十分警惕的瞪视着道:“你要干什么?”怀里温香不见,胤真冷眼扫去,低着声音回道:“你?”无可奈何,对面的人是雍正,慧珠清晰的认清现实,矮了气焰道:“您要干什么?”

胤真没有理会,蹬开鞋子,双手枕着后脑勺,往后一仰,闭眼说道:“你那个庶妹给你添堵了。”如此笃定的语气,让慧珠骇然后退,维持着表面平静的自处,却双目含着深深的戒备,心里也转动起来,素心分明遣退了所有宫人的,胤真是如何知道。

不及慧珠想个明白,胤真泛着无情的薄唇继续说道:“循着你庶妹的身份能嫁给富察家旁支为嫡长房媳妇,她高攀了不少。今日,你召了入宫,明日再让人赏些物什下去,就是她公婆也要忌她三分。”

慧珠干咽了咽唾沫,觉得嗓子燥的厉害,正想咳个几声,却被胤真接下来的话,惊得动弹不得,完全呆愣住了。

只听胤真闷哼了一声,似是满意又叮嘱道:“李贵那条线,你搭的不错;这么多年下来,也就主动揽了这么一个人,你也够慢了。”说到这,胤真突的睁开双眼,浓墨的眼光里划出一抹阴狠,却在转瞬归于平静,冷声道:“翊坤宫那头少去费事,白花了精力。”话一出口,旋即阖上眼脸。

慧珠倒吸口凉气,不可遏制的浑身颤抖,死死瞅这一副没事人般的胤真,全身的细胞都在沸腾叫嚣,她身边有奸细,有胤真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视着。

胤真不需睁眼,仿佛已看穿了慧珠的心底的想法,不徐不疾的解答道:“不用心灰意冷,素心、小然子他们都是你的人。唔,他们倒是对你忠心耿耿。”听后,慧珠是瘫软了身子,倒坐在炕上,望着一脸不见任何情绪的冷硬面庞,她知道,就是胤真现在言她是穿越过来的,她也能理解了。

憋闷的大吐口气,慧珠心里有了底,等着胤真说出更惊人的话;却见胤真沉默不语,半响才拧着剑眉,犀利的眼风扫向她,一字一顿道:“传膳。”

(不是伪加更的,才2000字,是那个啥,11点了断电了,没法的说。咕~~,一切皆为借口,汗,俺遁走。)

第241章 直白(下)

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硬生生的哽噎住了喉咙,却只得压下所有的情绪,顺着胤真的意思走下去。慧珠再三吸气呼气,稍稍缓解了下面色,尽量心平气和的轻声应了是,才略提高嗓音朝外间唤道:“路公公看着也是时辰了,摆膳吧。”

话音刚落,就有小路子撩帘进了屋,身后跟着十二名手捧菜饭汤点茶水的宫女,她们一字排开站立,直至门栏前面为止。

胤真淡淡的瞟了眼众宫女,微蹙了蹙眉头,小路子立马上前一步,解释道:“皇上您晚上用夜食时,常是备了七八个菜肴样式。今个儿有熹妃娘娘陪食,奴才便自主张多拣了几样。”胤真没予答话,小路子明白其意,转身挥退了尾后的四名宫女,又依次端过碗碟敬捧至雕漆食几上,躬身侍立一旁:接着连连瞄了好几眼慧珠,约莫踌躇了小半会,还是带着余下的宫女悄声离开。

慧珠正紧慌着心,自没注意到小路子连番打来的眼色,慢半拍的发现屋内又剩下她与胤真二人,方扫眼看向食几上的吃食,五菜肴一清汤一炖汤。

低头略寻视了一回,取出一只白底描花草鸟兽文案瓷碗,盛淘了大半碗清汤,即时自然的递给了对几而坐的胤真。

顺手接过汤碗,胤真突然说道:“翻了年,朕便搬去圆明园,以后除了逢年祭祀的时候回宫,就一直住那边了。”

慧珠端着小碗碟布菜得手停在半空,抬头问道:“几乎一年 都住在圆明园,那不是众人都得搬了个过去,可这不大和祖制宫规吧。”说完,不由佩服起自个儿,适才还为搅人的事心里忐忑不安,这会儿却似浑然未觉的和胤真扯话,看来多年的相处模式已在他们身上自然而然的存在。“

慧珠心里唏嘘着,又不设防,面上也跟着透露些许。胤真眼厉,自是将一切尽收眼底,对慧珠惊疑诧异不以为然,却还是沉吟道:”李贵朕没派人接触过,你就少疑神疑鬼了。

至于栩坤宫,完全是一趟子浑水,没这必要搅进去。”说着也不去看慧珠,就着手里的汤碗用了大半.

再一次的慧珠了,她不想胤真会出言劝慰解释,不过吊着的心是落下了一半,毕竟胤真未对她拉拢人而有所不快,但人往往是得一想二,只听慧珠直截了当道:“您派在臣妾身边的眼线是谁?”

胤真嗤哼一声,道:“后宫是朕的后宫,任何事情,只要是朕想知道,便无可隐瞒。”这话一出,慧珠当下无语,只是紧拽住碟碗的指关节泛起苍白之色,隐隐透出了此时的情绪。

胤真目光在瓷白的碟碗上一沉,伸手拿住碗碟另一边,用力拽过,摆在了他跟前,又取过一双筷箸在手,却不用食,而是竖在碟子里,向着慧

珠道:“皇后掌管六宫,由她坐镇后宫便是。到时,你随联同搬过去,还有其他….搬过去的人选,小禄子会打点的。”说到这里,胤真不欲

再说,打断话题道:“用膳吧,养心殿还有些事情等着朕去处理。”

慧珠掀掀嘴皮,还想说些什么,终是作罢。

后用过晚膳,宫人撤了食几碗碟,胤真呷了几口茶,随手递给了一旁伺候的宫人,并一便打发了室内的宫人,就慵散的往后仰躺,在慧珠的双

腿上蹭了两下,自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耷拉了下眼皮,就是睡下。

本以为打发了其他人,是有话要和她说,不想就这样阖眼睡了,慧珠犹不可信的又眼圆睁。眨也不眨的看着浓眉舒展,神情闲适的胤真,心里

是要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胤真怎么会有头枕在她腿上,脸埋进她怀里的亲昵举动?

在她的印象里,只有弘历、宝莲撒娇拓盹的时候,会这般腻在她怀里,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慧珠摒除心里不里的不自在,随即想起一事,犹犹豫豫的唤了声“皇上”便在心里一横,伸手摇了摇呼吸渐稳的胤真,有些焦急道:“不是说

养心殿还有事情等着您呢?现在都一更天了,你怎么就这样睡了?要是景仁宫成了您第一个夜宿…”犹言未完,只感腰上被人狠狠一捏,不

由止了话。

耳边唠唠叨叨的声音消失,胤真重“哼”了一声以示满意,又就着搭在慧珠腰上的手轻拍了拍,咕哝道:“累了,睡会儿,等过一个时辰后再

唤醒我…..”一面含糊不清的说着,一面又往慧珠怀里钻了钻。便不再动作。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就是二更天了,平时二更天她早就睡了,难道就让她这样由着胤真枕着,一直傻坐到二更天!

越想越是不忿,心有不甘的低头瞪向好眠正酣的胤真,却见他面庞上倦意深深,想起方才蕴含疲惫的话语,拧着的那股不快也消失殆尽,随着

悠远绵长的叹息声划过心头,双手慢慢的覆上了怀里躬身的背脊。

这样相伴的一刻,慧珠蓦地想起一句记忆不清的话什将心比心,你的付出,倾塌我心...

静谧的屋室,锦幔绣屏,宝烛熏香,馨暖人心。

一个时辰突然变得那样短暂,二更的声响如期至耳,胤真翻身醒来,沉默的搭了件明黄色的披风,在景仁宫宫人的恭送下,上兴离开。是夜,

慧珠也在小娟、阿杏有一下没一下垂着酸麻无觉的腿时,眼皮发觉,入眠睡下。

一夜无梦,第二日醒来不觉精神大好,唤了素心她们进屋服侍梳洗。待收拾停当,临窗而坐,启声视之,外面天朗气清,秋风送爽。日头正是当

值。慧珠舒舒服服的斜躺在厚实的软卧上,沐浴着晚秋的晨曦,不由眯了眯眼,嘴角上翘起愉悦的弧度。

一时,小然子进屋回事。慧珠偏头问道:“可是交代了下去?”小然子腰肝一挺,拍着胸膛保证道:“小然子办事,主子尽管放心。”慧珠、

素心等主仆四人被小然子的怪模怪样,逗得扑哧一乐,笑声阵阵。

小然子也不恼,却脸色一正,禀话道:“奴才已经差了两名低阶公公带着主子的赏赐物,各去了李府和索卓洛府。并找了名从六品的公公去了富

察府,当着老太爷、老夫人的面,宣了主子的话。”

说毕,小然子又疑惑不解的道:“主子,您想要给三姑奶奶撑腰打后台,又是给两位老人送东西,又是传话给三姑奶奶做脸。还不如直接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