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里临时作为拍摄场所,此时已经围封起来,大晚上的也只有剧组的人。

杨简已经上好妆了,她走上前,坐到他身边,看着他放在手扶上的手,她握了上去。

他眼眸一眯,看着她。

她笑道,“有点冷,而且…这里挺阴的。”

岁间坐到她身边,给她披上外套,借着给她暖宝宝,将她的手拉离覆在杨简手上的手。

她倒没留意,抱着暖宝宝,看着杨简上场。

导演与杨简讲解了杨皓这号人的性情,后灯光一打起,便道,“开始!”

杨简盘腿坐在地上,狂傲不已,凑着耳朵听地府的鬼魂叽叽喳喳地在聊天,接着他便听到那只刚刚受过池梦惠帮忙的鬼魂说道,“我在人间飘荡了三个月多,一直都不肯走,就是一个叫池梦惠的阴阳师帮我了去了心愿,所以我才得以完成心愿回到地府。”

杨皓耳朵一动,池梦惠?是谁?

在看着杨简演戏的过程中,她抬眼看着琉璃天花板,总觉得上头有什么在窥视着他们。

岁间注意到她的视线,,朝她靠近了些,道,“你在看什么?”

“我感觉天花板里有东西。”她如实回答。

岁间道,“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看看。”她立即拉住他的手道,“不行,它想要你的魂魄,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岁间眼眸闪过一丝柔情,低声道,“没事,我有乾坤镜,大不了,我躲进乾坤镜里。”

“不行!”她已经失去那么多人了。

再也承受不住再失去岁间,她掐紧他的手道,“先忍忍,等下戏拍完了,我们再去看。”

岁间看着她半响,后点点头,反身坐了回去。

杨简的戏正好演完了,坐到她身边,导演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便说道,“先收了,明天再继续。”

她站起身笑道,“那好。”

导演说要送她,她说不用了,跟这一行人来到门口,看着导演上了车,杨简也上了车。

目送这几辆车离去。

她跟岁间对视了一眼,转身跑回大厦里,拎着岁间飞身上了琉璃天花板,在上面,她看到了她一直想见的秦泷,他冷着脸,脚下是一个死人,刚死不久的。

她咽哽着喊道,“秦泷!”

一身锦袍的秦泷飘在半空中,眯着眼看她,后道,“萧半离,既然你已经得到了半生,你又何苦再来找我们。”

“可是它害死了那么多人!”

秦泷冷笑,“那又与你何干,这些人难道你就没有份吗?你知你每日泡在青绿草里是为了什么?那些青绿草也在养你的身体,你当真以为你可以撇开责任吗?”

“秦泷!你们欺骗了我!!”她冲他大喊道。

“呵,欺骗!你现在已与正常人一样了,为此你还应该感激浑浊,你最好从今日开始收手,别再试图找浑浊了,否则…你会见到你更不想见到的东西!”秦泷语气冰冷,句句带着威胁。

她指着地上的人,冷笑道,“这些人的死我该当看不见吗?”

秦泷冷冷地看着她,道,“你可以当作看不见的!”

她跌坐在地上,死死地看着他,冷笑道,“不,我做不到,你告诉浑浊,我一定会将它手刃,将它拖到地府,让它死无葬身之地。”

秦泷眯起眼,笑道。“好!”罢了便反身离去。

岁间将乾坤镜对准秦泷,秦泷后背像是长了眼睛,那把破剑朝岁间飞来,打掉岁间手里的乾坤镜。

第六十一章 面具之命

地府

“爷,你的意思是?除了那只高级的孤魂野鬼,还有别的东西在助那只魔?”黑无常惊讶地看着座上的黑影。

黑影没有回话,只看着生死本上的人名,近几日死的人虽然多,但却都巧妙的正好的也是生死本上即将要死之人。

那只魔借着这个空子钻着,在人死之前就守着那个人,待他生气将尽,夺取人的生气,随后在时间刚好之时,将人弄死,取走残魄。

这种速度虽然慢,但却很难引起地府的重视,而那只魔究竟是怎么得到生死本的,尤其是在他每次都快将那只魔撕裂之前,他就被迷了雾障,让它逃脱。

找到它是必要,但揪出它身后的东西更重要。

白无常脸色疑重,“照这么说,是不是有谁在暗地里助那只魔重生?”

黑无常一拍手,“对,肯定是这样。”

白无常眯起眼,“那这样便麻烦了,爷,势必得清查地府啊。”

黑影低沉的嗓音响起,“嗯,查。”

黑无常立即领命而去,这头白无常则看着黑影,道,“爷,那萧半离…”

黑影没吭声,只看着生死本。

白无常摇摇头,不再过问。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坐在床上,一夜未眠,脑海里还残留着秦泷说的话,她将那个死去的男人拖到地上,报了警,第二天,整个四水市再次沸腾起来,距离上次在墓地里死的那个男孩,这已经是第二个被刀剑捅死的人了。

现如今这个社会,哪里会有刀剑啊,这种恐怖的情况令四水市再次陷入了恐慌。

第二天的拍摄被迫停了。

她觉得无助。

岁间一直守着她,叫她别多想。

她除了跟岁间说,没有人可以帮她了。

此后,她出门,在整个城市大径走动,却没有闻到浑浊的半丝气息,更没有秦泷的气息。

《阴间鬼走》这部电影停了,导演在电话里叹气道,“不能拍了,现在全城戒备,下达了命令。”

她捏着电话,没有回话,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她再次去杨简家,杨简坐在窗台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她走过去,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定定地看着他。

他像是被注视了,转头看着她,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别担心,都会好的。”杨简低声地说道。

她死死地掐着手心,点头道,“希望会好。”

她甚至不能告诉杨简,她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东西,那些死去的人每一条魂魄都像在鞭策着她。

从杨简家里出来,她刚下的士,就被一黑色漩涡卷了进去,眼睛再次睁开,她已经躺在上次锁她的那间房子里,七星锁链垂落在地上,黑无常携带着鸡毛掸进来,将手里一本本子扔到她脚边。

她低头一看,那竟然是一本生死本,上头记着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死去的人的名单。

黑无常蹲下身子,俊美的脸近在眼前,“你记住,这本生死本如今给你了,那只魔现在利用生死本里要死之人夺他们的生气,抢他们的魂魄,你若是不想让它得逞,必须得赶在这些人死之前,赶到他们的身边,守着他们的魂魄,别让他们的魂魄落那只魔的手。”

她抓起生死本,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黑无常冷笑,后一把将她扯起,扯着她带出房间,她再次卷入一黑色漩涡,再次醒来,便躺在黑色石头边。

她睁开眼睛,恍然如梦,怀里抱着那本生死本。

岁间见她久不回家,便出来寻,看到她躺在山体旁,扶着她起身,问道,“我从乾坤镜里看到你的生气消失在人间了,便猜测你又被带到地府了,地府怎么说。”

她把本子拿出来道,“给了我这个。”

岁间拿过一看,“生死本?呵,我知道了,地府肯定是猜到那只魔的手法,让你在这些人死之前守着那些魂魄,看来,上次你见到的那两个死的人,他们也到了该死之时,也不算枉死。”

她冷笑,“即使如此,就可以这样枉杀无辜吗?”

岁间眯眼道,“我想,它是能力还不足,若是筑成了肉身,那…谁也耐他不何。”

“那就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她立即翻开那本生死本,明天下午就有一个学生会死,他就读于四水大学的财经部,他有个好朋友叫萧皓凌,两个人住在一块,她可以变换成什么样的人但却不能永远隐身,隐身术只能利用飞行的时候,那么她就得假扮成萧皓凌,去守在那个要死之人身边,再来,她若是假扮成人,浑浊跟秦泷就不会发现她。

回到家里,吃过晚饭,陪着父母看了一会电视,她就回了房间,岁间敲开她的房门,走了进来,坐在她床边,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她笑了笑道,“准备好了。”

“那就好好睡一觉吧。”岁间叹道,说罢便起身,关了房门出去,到了房间,他拿出乾坤镜,镜子里出现一张脸,那人啧道,“徒啊,别为了一个女人泄露太多天机。”

“师傅,你作为地府的锤炼官,难道就不着急吗?”

那人捶着链子道,“着急有何用,那只魔…当年破了阎王的万年仙气,你以为它真如此好对付?如今阎王耐他不何,还不就因为仙气不够,何况…那只魔还留了一手,你且给我记得,辅助她,但别忘了自己的使命。”

岁间点头,“我会的。”

“嗯。”

乾坤镜恢复了光滑的镜面,岁间抱着它翻身入睡,这一夜,外头阴气甚重,无数的孤魂野鬼盘踞在一块,像是在开大会,却不见主持者。

地府里也一片萧条,阎王肃清地府,所有的魂魄都拎出来,重新检查。

整个地府搅得翻天覆地,魂魄怨天载道,文官武官皆不能入睡,全等着地府下令。

生死桥奈何桥所有来往魂魄最多的地方,全锁上了黑无常的鸡毛掸,鬼撩界听闻,冷冷发笑。

鬼撩王坐在高台上,眯眼道,“他阎王…也有今天!”

座下的鬼撩官员全跪俯在地,鬼撩王一美艳的女子笑道,“若是阎王败了,王一定会被上头提上阎王之位的。”

鬼撩王眯眼,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

美艳的女子盈盈带笑。

第二天一早,萧半离便跟岁间出门,她将岁间拎到财经部的小暗室里,让他在里头呆着。

她翻动着手心,一秒后,从柱子里出来,貌美的女子成了一翩翩少年,与手里拿着的相片一个模子印出来。

岁间叹道,“果然是这世间最好的法宝,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点点头,拉开门,朝将死之人,陈奇的宿舍走去,陈奇此时正在翻看明日下午要上的课程,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但他却拥有极高的智商,于是四水大学才会破格录取他。

她站到门前,钥匙入孔,进门,陈奇听到动静,转头,“咦,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回家一趟吗?”

她笑道,“走到一半我妈来电话,说出门旅游去了,我就只能回来咯,你在干嘛呢?”她走上前,一把勾住陈奇的脖子,陈奇身上有股长期用药的味道,浓郁得很。

陈奇拉下她的手臂道,“别闹,下午去上课了。”

“我跟你去吧。”她转身熟门熟路地找到萧皓凌的书本,坐到陈奇的身边,陈奇咦了一声道,“你不是不喜欢这门课程吗?”

“我突然想上了行不?”她笑道,后眼神左右细看了房子,鼻息微扬,闻着这宿舍里的味道。

“行,我好奇问问呗。”

“中午吃什么呀?”她脑海里灌入了萧皓凌的爱好,他最爱问的就是吃什么,对吃有异于常人的执着。

“你不是最有主意吗?对了,你走的时候不是带了衣服吗?怎么没提回来?我帮你洗了吧。”萧皓凌不爱洗衣服,这次回家带了一大袋换洗的衣服要回家洗,陈奇平日里洗自己的也会顺势帮萧皓凌洗了。

她微微一愣。

居然把这个细节忘了,为了不令陈奇生疑,她立即笑道,“我放学校外面的干洗店了。”

“哦,走吧,吃饭去。”陈奇将她拉起身。

看着陈奇苍白的脸,她心头一疼,这个少年才十八岁啊,今日却是他的死期,为了让他的魂魄安生,她一定要保护好他的魂魄。

“好,去吃酸甜排骨。”她笑眯眯地勾住陈奇的脖子,这也是萧皓凌最爱的姿势。

陈奇一脸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第六十二章 面具之命

两个翩翩少年出了宿舍,前往饭堂,饭堂的二楼有自足点餐,也就是小炒之类的,她勾着陈奇的脖子,点了几个陈奇爱吃的菜还有萧皓凌喜欢的酸甜排骨,两个人坐在桌子对面,她伸手逗弄陈奇,陈奇无奈地喊道,“别老是动手动脚的行不?”

“怕什么,就摸摸,你的皮肤比我好呢。”她又摸了陈奇的脸一把。

陈奇瞪了她一眼,她咯咯笑,眼睛一扫,扫到端菜过来的人的脸色几乎透明,心头一跳,拉起陈奇就说,“哎,我突然不想吃酸甜排骨了,不如我们去楼下吃大炒饭?”

陈奇愣了一下,道,“你怎么这么麻烦,菜都来了。”

说话间,菜上了桌,端菜的人也来到跟前,此时过了吃饭的饭点,整个二楼饭堂几乎没人。

她悄然点燃手心的鬼火,端菜的人转身离去,可就在那电光之间,有一只手翻身就掐住陈奇的脖子,陈奇宛如不知似地低头去夹菜,她转过身子,用力将陈奇一劈,把他劈晕,随后将鬼火烧着,朝那端菜的手射去。

“吱!”地一声,那人退后几步,死死地看着她,后眼珠子从眼眶里掉出来,头皮慢慢地往下掉,她飞身上前,手心微翻,变出一支利剑,朝那人捅去,那人冷冷一笑,扯着已经烂掉的唇,狠狠地看着她,后转身便隐去。

她回身一把抱住陈奇,朝宿舍走去。

岁间冲出来,她把陈奇扔给岁间,朝那人隐去的地方飞去,追出了学校几十米,才看到那人的站在一片绿草上,她挥着剑,冷声道,“浑浊,你给我出来!”

那人的头缓缓转过来,她冲上前去,砍向他,他的头断了,身子宛如一块死皮落在地上。

没有魂魄,没有秦泷,也没浑浊。

她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这片地方肯定也有夹缝界,可是今天黑影没有跟她来,她撕不开夹缝界。

但唯一可喜的是陈奇没死。

她翻身回到宿舍,岁间正坐在陈奇的床边,她问岁间,“他怎么样?”

岁间缓缓转过头,她却猛地退后一步,那不是岁间的脸,下一秒,无数的爪子从岁间身上射出,她躲闪不及,被那些爪子钉在墙壁上,一只爪子飞快地扣住她的脖子,用力地一拽,她的喉咙被它刮了出来。

疼痛遍布全身,小宝嚎嚎大叫,疯狂地窜着,头发飞起,冲向那些爪子,将那些爪子全都打飞。

她吃力地伸手,点燃鬼火,烧向那些爪子。

但那些爪子如打不完似的,打完一个来一个,她虽然对疼痛的感知不大,但喉咙被割却令她极其不舒服。

小宝利用她的头发将那些爪子全钉起来,她翻动鬼火将它们烧成灰,眼看就快支撑不下去了。

一块火红色的镜面朝跪着的那个岁间的身子投射而去,那个身子狂吼一声,噼里啪啦地碎成十几条阴魂,阴魂被乾坤镜碾碎化成灰,真正的岁间冲了进来,气恼得喊道,“擦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收起乾坤镜将她从墙上扶下来,她摸着满是血的喉咙,又看了眼岁间的后背,也全是血,可见被抓得不轻,她朝床上的陈奇走去,可惜,什么都晚了,陈奇的胸口被捅开了一个大口,鲜血顺着床沿滑下。

“如果再出一件同样的死亡,四水市就会更加恐慌,说不定这所大学都会停课。”

岁间叹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打开,里头是青绿草,他道,“不如给他覆上,他已经没有魂魄了,死了就死了,但…至少不要引起人类的恐慌。”

她点头,抓了一把青绿草,敷在陈奇的胸口,他的脸已经白得几乎透明了,这是个天才少年,可是他却已经死了,在他年华十八的时候就死了。

眼看着他胸口慢慢愈合,她起身,用鬼火将整个房子的血清理干净,随后她拎着岁间飞身离去。

刚出宿舍门口,就看到真正的萧皓凌回来了,远远地,宿舍里爆出一声哭喊声,随后,萧皓凌抱着陈奇的尸体从宿舍里跑出来,跌跌撞撞地冲向教务处。

她抹了下眼角的泪水,如果地府可以相聚,她希望萧皓凌百年之后跟陈奇在地府再聚。

回到阁楼,她仰躺着,岁间给她的脖子抹上青绿草,由于她的脸上戴了半生,不能随意碰青绿草,只能以这样的方式。

小宝在她体内嚎叫着,“妈妈,你放我出来,我找到它,我杀死它。”

“这是妈妈的任务,你乖乖的,别捣乱。”她安抚小宝,小宝气恼得很,“妈妈,它太可恶了,太可恶了,我恨不得将它千刀万剐。”

岁间惊奇地听着她跟小宝对话,“你体内的这只是一只鬼吗?”

她摇头,“我也不知道,据说是一抹怨气形成的。”

岁间频频称奇,她的喉咙修复好后,她盘腿坐在阁楼门口,岁间也跟着坐在她身边。

她翻看生死本道,“绝对不能再让它得逞,否则…”

岁间点头,“是,若是它再得逞,就怕更接近它的目标,到时人间跟地府都会生灵涂炭。”

“嗯。”

休息了一会,她便起身,回家,父母今天出门去访友,家里没人,她跟岁间到市场去买了菜,回来自己做饭,她切菜,岁间下厨,她从来没问过岁间的过往,岁间却亲自跟她说。

“我是孤儿,被领养的,领养我的第二年,那家人就有了孩子,从此我就成了半透明的,我读完高中后,就不打算再花他们家的钱了,便出门工作,但可能是我运气不好,仅仅只是半个月,我就差点把自己饿死了,后来…是我师傅把我捡回去的,供我吃穿教我算命的技能,我才开始了算命的生涯。”

她切好的菜放在碗碟里,问道,“你之前说你师傅是地府的,你师傅在地府是做什么的?阎王你认识吗?”

岁间倒油下锅,“这个我不能说,至于阎王,我不认识也没资格去认识他。”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呢喃道。

岁间将剁碎的蒜头扔入锅里,翻炒了会,将择好的青菜放入锅里,道,“他是人?他可不是人,你可以说他是鬼,也可以说他是仙,半仙半鬼,地府百万年来都是他在支撑,他的能力很强,百年前地府就是一个污浊之地,所有进了地府的鬼魂几乎都不得善终,但自从他当了阎王以后,有些鬼魂甚至可以修仙,是以没人比他更适合当阎王。”

“听说他还有个妻子?”已经闻到菜的香味了,她抹了一把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