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你没关系。”她冷然开口,固执地撇清。

“和我无关?”他因为她话里的疏离而动怒,“你难道不是因为我而伤心?”

她骤然失语,她是在为他伤心没错,这一点她无法否认,所以只能沉默地反抗。

“宝贝,”受不了她的安静,他的口气软了下来,“你还在气我么?”

最讨厌他叫她宝贝,温柔亲昵,让她的眼里又不争气地泛起热雾。

然而这样的温柔,她享受不起,也不能再继续沉溺,宁可他是曾经那个让她捉摸不定的男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前一刻还宠她上天,下一秒却可以绝情地拂袖而去。

“这么温情,可不适合你。”她伸手妇上那令她眷恋不已的冷峻容颜,嘴边浮出一丝淡嘲的笑,“你不用因为我替你挨了一枪而觉得有所亏欠,或者因为之前的欺瞒有所愧疚。。”

“你认为我现在对你所作的一切只是因为亏欠和愧疚?”他猛地打断她的话,棕眸里跳动着两族狂只炙的火焰,似要吞灭了她。

“我宁可事实是如此。”她平静地开口,目光镇定。

“什么意思?”他问,强压着怒气。

“不要爱我,这会让我很困扰,”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可以那么冷酷,“难道你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吗?”

我们不爱,只在一起,而到如今,连在一起也不能。

“shit!”他低咒了一声,完全失去耐性。

“不要我爱?”他的表情渐渐冰冷,如刀的目光掠过她的脸,嘲讽出声,“那是谁满眼是泪地说爱我,是谁一脸哀伤的说愿意嫁给我,是谁在我新婚之夜打电话给我,又是谁只身跑到瑞士去追我。。”

“你不知道人心是会变的么?”她打断他,面色苍白,“我也会累,如果无怨无悔换来的是从头到尾的欺骗,为何还要再傻下去?”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脸色铁青地看着她。

下一秒,他突然俯身,疯狂地吻上她的唇,那样的粗暴而狂野,甚至不惜弄伤了她的唇。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他的脸上。

世界陷入一片静寂,静得可怕,静得两个人都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因为太用力,她的肩膀包扎处都沁出血迹来。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动手打他,除了她,也只有她。

他望着她,深沉的棕眸里蕴着三分震惊,三分怅然,三人痛楚,还有一分,是藏得深刻的恐惧。

是的,恐惧,他从未如此刻这样的害怕,害怕她的嘴里再冒出任何让他难以接受的字句。

想起那夜她醉酒 夜归,在他怀里梦呓,胡乱说着她是字糟糕的机器人,快没电了。

那时,她就感觉这份感情很累了吧,是他一次又一次挥霍她的热情与真心,到如今,他真的不确定她到底还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你还爱我吗?”他缓缓开口,用尽全身的力气。

她没有说话,伸手摸向自己的耳垂,在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冰冷的触感落在他的掌心。

躺在他手里的,是那只他亲自为她戴上的飞鹰,细微的银光闪烁,却刺痛了他的眼睛。握紧拳头,尖利的耳钉根根扎进他的掌心。

“还有这个,请你也解开。”她露出左腕那只手环。

“我已经把钥匙扔了。”他瞪住她,咬牙切齿。

“哦,”她淡然地扫了一眼自己手腕,“那我自己想办法弄断。”

“你休想!”他彻底崩溃,冷声低吼,“你休想和我憋清,我也绝不会放手!”

“你才说过的话,”冷欢沉静得望着他一字一句的回道,“希望你记得。”

“其实我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欺瞒,哄骗,强迫。。用尽所有我能用尽的手段,不管多卑鄙,只为了把你留在身边,只是我不会再这么做,永远也不会。”

他盯着她,嘴边忽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原来,她听见了他说的话,也知道了他的心情,所以,她现在这个样子,是铁了心要和他决裂。

他心里有种无力的感觉,像是被人忘在烟灰缸上的香烟,自己慢慢的燃烧,一点点成灰,等到承受不住那些力量时,徒然地掉下来。

他的笑容那样忧伤,那样无奈,看得她心里无法抑制地痛。

“你还没回答我,”他的声音异常温柔,“你还爱我吗?”

“我恨你。”

低低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在他的胸口,“我从来没有这么深爱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被一个人那么重重的伤过。”

“离开我,你可会更快乐一些?”过了许久,他望着她开口,目光深沉。

“我想是的。”她咬唇,对上他的视线。

“如果你不快乐,可不可以再回到我身边?”他的声音很轻,温和得让她心酸。

“也许。”她回答。

“你自由了。。宝贝。”

清冷的声音之后,是他浅浅的一吻,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唇上,而他的微笑,一如初见。

怔仲间,他已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她盯着合上的房门,泪如雨下,打湿了被子。

在门外的他,静静站了一会才迈开步子,将手中的耳钉扔进口袋,一声低低的闷响传来,是袋底戒指盒的声音,也仿佛心底的悲鸣。

四十三见面

一年后

“知道了。我明天去曼城。”

挂断电话,叶听风揉揉眉心,闭上眼靠在座位上,才歇了一会,就感觉车速慢了下来。

“怎么了?”他睁开眼望着前方拥挤的人群。

“是新年倒数的人。”司机回答道。

看着巍然耸立的blgben,叶听风微微一怔。

不知不觉,已经一年了么?

“我下去走走。”他示意停车,然后拉开了车门。

外面在下雪,虽然不大,但是寒气逼人,人群却是热闹的很,多是成双成对。他独自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静静地听着新年的钟声。

一样的地点,一样的场景,为何他觉得,应该是两个人站在这里?

钟声止歇的时候,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而他的心里,却只回荡着当日她温柔的一句我爱你。

拿出电话,他轻轻按下熟悉的号码,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的嘴边浮现轻浅的弧度。

“喂。”软糯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带着一些慵懒。

“睡了?”他问,想象着她此刻的摸样。

“没有。”冷欢微笑,“你知道我向来晚睡。”

“在做什么?”

“看小说,张爱玲的。”

“好看吗?”

“刚刚看到,流苏对着范柳原说,炸死了你,我的故事就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还长着呢。”

他淡淡一笑:“我对她不熟,只知道那部 电影,luct ,caution。”

“哦。。”她拖长音,语气里有暧昧的嘲讽。

“你不要想歪,”他声音的笑意更浓,“我倒是对其中台词很有印象。”

“那几句?”她有些好奇。

“易先生说,你人聪明,赌牌倒不怎么行,王佳芝说,老是输,就赢过你。”

她沉默了一会,才轻轻回道:“难为你还能记得住他们的名字。”

就断赢过他,她也不敢将所获收入蘘中。

“伦敦下雪了,”他看着路灯下回旋的雪花,“温彻斯特呢?”

“嗯,也下了。”

仿佛是彼此都辞穷,却又不知如何结束,于是静静地听着电话里沙沙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呐呐开口:“如果没事,我挂了。”

“等等,”他制止了她,“我现在去你那。”

“现在?”她一愣。

“一个小时。”他干脆地开口,“回头见。”

“下雪天,你不用太赶,”快要按掉电话的时候,她犹豫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窘迫,“我等你就是。”

“好,”他浅浅一笑。

深夜的温彻斯特,如童话中安静的小镇。

汽车在一幢新建的别墅前停下,叶听风下了车,走上台阶按下门铃。

铃声是mon dobongo 懒懒的调子,《smith夫妇》里的歌曲,唱到第二次高潮的时,他才听见拖鞋踏地声音,然后她裹着厚厚的睡衣,出现在他面前,一脸歉疚。

“对不起,”冷欢看着眼前的男人“我睡着了。”

其实,她一直在等他,数着挂钟走过的分分秒秒,但却故意在他按下门铃后,拖了很久才开门。

只是想让他以为,她已不再依恋。

他的脸色有着淡淡的倦色,只有那双深邃的棕眸却是清亮的,静静地望着她。

“没关系。”他有些无奈的一笑,是谁说会等他?

别墅里房间很多,她偏偏选了最小的一间做她的卧室,走了进去,只有台灯桔黄色的光温暖地照着,周围的一切都是藏在暗处,朦朦胧胧。

他在桌前的座位坐下来,看着她挪到床边坐下,而不是像以前,眷恋地坐在他膝上,靠在他胸前,长长的卷发不时轻擦他的脸。

目光落在她的发上,才发现她的头发短了很多,齐耳柔顺。

“前两天刚剪,”她注意到他眼里的询问,笑着解释,“我帮街角那个理发店做店内设计,老板免费帮我弄的。”

“挺好看,”他淡淡一笑,“原来你剪了短发,上周我在牛津街看见一个中国女孩,也是长长的卷发,以为是你,走过去,发现不是。”

“你和她说话了吗?”她微笑,眼睛眯得像一对月牙。

“我喊她宝贝。”他开口,望着她的目光闪烁。

“真糟糕,”她吐吐舌头。“被这么帅的男人喊宝贝,心肯定会乱的。”

他望着她,没有说话。

“你怎么想到过来的?”她试图打破彼此间忽然有些尴尬的气氛。

他淡淡一笑,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我只是想看看你。”

事到如今,他对她的要求已经这么少,这样的小心翼翼。

只是怕自己若轻举妄动,便会吓跑她本已惶恐不安的心。

她闻言一怔,心里却是一阵酸楚。

一年前,她试着借叶独酌之力逃开他,宁愿从此再不相见,而他却花了两个星期找到了她,当时她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他的愤怒,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她静静地说,既然答应给了你自由,我不会食言,只是,你不可以逃跑,不可以任性地不说一声就消失,恨我没关系,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能让我看到你就好。

从那以后,他每隔一段日子都会来看她,就像看望老朋友,谈天气,谈不着边际的琐事,有时花一个下午时间,有时一杯茶的工夫,她无法拒绝这样温柔的他,只好努力维持这种平淡如水的关系,刻意漠视他眼里深藏的感情。

六年,不长不短的时间,报纸上说,人的一生中平均有六年的时间都在做梦。如果真的是如此,她就当着六年,从头到尾都是梦一场,更希望他也是如是想,醒来时失去所有关于她的记忆。

四十四知足。

“要不要喝点什么?”冷换问,看着叶听风有些疲惫的侧脸。

“随便吧。”

'“若依前两天托人送来了一些波尔多来,”她微笑,“我去拿瓶来试试。”

“等等,”他叫住走向门边的她,“我和你一起去。”

沿着偏厅的楼梯往下走,就是一个别具匠心的酒窟,打开门,她回头看他:“我不太懂这些,你自己挑吧。”

叶听风走了进去,墙上的电子小荧屏上,显示着14摄氏度和75%湿度的环境状况。

他满意地一笑,棕眸锁住她目光灼热:“我喜欢你设计的这个酒窟。”

她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低头回答:“这是你的房子,自然要为你考虑。”

“可是只有你,不用我开口,就能知道我想要什么。”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有限的空间里,听来格外地清晰。

她不知如何答话,只好尴尬地一笑。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叶听风转开视线,专注于眼前的酒架。

他的前妻果然大方,送来的都是珍品,挑了一瓶下来,他和她往回走。

大概是因为心不在焉,上楼梯的时候,冷欢一脚踩空,膝盖顿时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叶听风慌忙丢了手中的酒,卷起她的裤管检视,看到那块青紫时眉头顿时不悦地皱起。

一抬头,却看见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眼泪汪汪,一副做错事的表情,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总是这么迷糊,上楼梯也不专心,我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你有必要这样耿耿于怀吗?”

被他说中了心思,冷欢忍不住脸一红,窘迫地缩腿,想要站起来。

“别动。”他制止了她的挣扎,温热的手指抚上她的膝盖,轻轻揉了一会,然后抱起她上楼。

她怔怔地看着他,身侧依偎着他胸膛熟悉的温暖,不知不觉,眼里一片模糊。

忽然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夜晚,他好看的眉眼也是这样不爽的皱起,对她轻斥,胡闹,怎么没穿鞋就跑下去,然后抱着她回房间,悉心处理她脚上的伤口。

如今再回想,那些前尘往事,却好像昨天才发生一样的那般清晰,只是中间的时光,却不知何时都已偷偷溜走。

把她放在床上,他也靠了上来,看见他的动作,她的身子不由微微一僵。

叶听风唇边浮现一个苦涩的笑容,手握住她的:“我不会做什么,就这样躺着说会话可好?”

他的体温自掌心一直蔓延到她心里,久违的温暖,她眼里酸意更浓:“好,”

“听郑姨说,这儿的住户都很喜欢这撞房子知道是你亲手设计的,都想花钱请你呢。”

温彻斯特这一片,都是富人区,能让他们称道,她的能力还是不容小窥的。

“我原本以为,你只会漫画而已。”他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