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兄弟我跟你说,这个名为君筠的宗门弟子,我曾见过的,不要看这名字像个小姑娘,实际此人是个其丑无比的男人,想不到过了这么久,居然会在排行卷第一见到此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君筠是我在青家村的同乡,是我家隔壁那户人家的侄女,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小时候长得那个可爱啊…想当年也是我将她领入宗门的,不错啊,君筠正是我封泉宗的弟子,这有何可质疑的吗?难不成她不是我邻居家侄女,还是你们宗门的弟子?说什么笑话!哎你等不要到处声张,心中知道即可…不不不,我们宗门今年已收满了人,不再招收新人弟子了…算了,你等这么热情,实在想来的话,我去跟外门管事问一声…”

“怎么优秀弟子,都是人家的?”潮汐宗的一位长老面色苦闷,对于小宗门来说,黑峡谷试炼地就是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可每次都寄希望而来,最终败兴而归,此次宗门中费力培养出轮脉境的廖玲,本打算令她一鸣惊人,为宗门赚取大量积分,却不料,廖玲的排名,这几日已许久都没变过!

“这第一名君筠,也不知是哪个宗门的杀手锏?先前半年名声不出,试炼场中却一鸣惊人!就算是小宗门培养出的弟子,只要秘境关闭前运作得好,向古漠强者求得保护和资源,不会被大宗门打压,此次对方所在的宗门,可要发达了!”

宗门长老幽幽一叹,接着就见身前的宗主耳朵微微一动,双眼朝这边看过来,潮汐宗主脸盘大双眼格外小,这样扭头瞥人的时候,目光最是犀利,不过此刻,潮汐宗主脸上带着古怪的笑,“你会认不出来?”

宗门长老微微一呆,沉思片刻,发觉实在难以跟上宗主的语意,不由迟疑道:“认出什么?”

潮汐宗主低咳一声,长袖甩在身后,脸上洋溢的笑容,更是压抑不住,“赵长老记性超群,从来都将宗门弟子的资料铭记于心,莫非千万人中唯独漏掉了一个?自然是认出此卷排行第一的…本宗弟子君筠,我亲眼见到她手持潮汐宗令牌,进入秘境之中。”

“啊?”宗门长老又是一呆,他难以置信的抬眼望了下排行卷,又惊疑的觑了眼自家宗主,莫非是灵剑宗主此次将宗主刺激得很了,使得宗主神念错乱,将第一名看成了本宗弟子?宗门长老沉吟道:“宗主,没可能啊,宗门中根本没有这号人物,君姓的内外门弟子三百七十八人,从未有一人名叫君筠。”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名册,随手翻到的其中一页,正是登记有君姓弟子之处,总共三百多个名字,的确没有一名,叫做君筠!

“散修!”潮汐宗主与长老对视一眼,眼中微微凝重,黑峡谷试炼场开启以来,也并非没有散修,伪装成宗门弟子,进入秘境,但从未有君筠这样高调之人,仿佛生怕旁人认不出她散修身份,高挂在排行卷之上!

倘若放在平时,潮汐宗自然不会拒绝接受这样惊才夺艳的弟子,即使此名叫君筠之人,必定是曾斩杀过一名潮汐宗弟子获得令牌,但潮汐宗弟子千千万,此等小事,对比君筠如今的积分所带来的宗门贡献,就太过不值一提。可此人实属散修,对潮汐宗并无归属感,她在秘境中获得的机缘,会肯拿来为宗门换取古漠强者的资源吗?

推己及人,换了潮汐宗主和长老,此刻身处君筠的境地下,恐怕也不肯将巨宝交出,潮汐宗主目光游移的望向半空中的排行卷,眼中露出一道精芒,“不论如何,要将此女与潮汐宗捆绑住,自始至终,此女都要属于潮汐宗,且在秘境关闭之前,此女要被潮汐宗弟子斩杀…死去的散修天才,就不再是天才了。尤其是在秘境关闭前死去的天才,古漠之中的强者,也必定无人为她讨回公道。有的时候,实力,就是公平!”

第五天,排行卷之上,月百宗弟子出乎意料的损失惨重,不断有此宗弟子消失,仿佛遭遇了无尽的袭杀。

第六天,排行前列的各大宗门弟子,也似乎遭遇了月百宗此前的情况,被大肆割杀,与此同时,那本是第二名的陈月白,积分已然逼近万分!

第七天,一队面容恬淡、身着估摸大陆经典长袍的老年观光队,在黑峡谷处徘徊片刻,无意之间闯入了黑峡谷试炼场外的各宗占据之地,却遭遇了宗门弟子不耐烦的驱逐,真是令观光队扫兴的不行,这些人是老年都是旅游,组合在一起,在虚拟世界中跋山涉水,观赏各处景观,不想卷入任何公会之争。

“凭什么不让咱进去?”

“半个月前我就听人说,这黑峡谷虽然极少有附近的武者进山打猎,却并不限制行人出入,怎么来到此地,还有一块限制区域不能进入?”

“黑峡谷重点就是光看那气势不凡的大峡谷呢,现在只能在外围晃悠,有个什么看头,真正的好东西,自然是在峡谷之内,这些小年轻,将峡谷围起来干嘛?”

“这日子没法过了,什么事也不干,连旅个游都被赶,是不是咱们这群人,瞧着都挺没脾气的?”

“不能白来一趟,这黑峡谷也不知要封锁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做好准备前来,不能让大家败兴而归,再派个人,过去交涉交涉!”

此次值守黑峡谷外围之人,也是出自各宗留守的弟子之中,本身无法进入宗门区域,与同宗弟子一并探讨排行卷,便有些遗憾,此刻遇到一波毫无眼色的上山之人,那态度就不怎么好了,尤其是这些人,修为最高也不过一级巅峰,实在没必要放低身段和颜悦色,清河宗一名弟子,赶苍蝇似的吆喝了一句,站在原地挡着不动。

“我说小兄弟,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几个不属于任何公会,就是个旅游观光小队,让大家进去看一看,不碍什么事儿,你小年轻玩你们的,我看我的,保证不损坏黑峡谷内半点布置,怎么样?”观光队中,走出个年纪不小的老爷子,跟那清河宗弟子通气儿。

“公会?”清河宗弟子皱起眉,“不知道。此处不能进,我圣国数百宗门,都在此峡之中,绝不对外开放。”

老爷子哎呦一声,回头招手喊,“老李,情况不太对,对面这都不是公会的,应该是圣国本地的武者,不知道在峡谷里搞什么活动。”

“再交涉交涉,实在不行咱就从后山迂回过去,反正后山肯定没人…”那名为老李的队员,也走过来,只是说出的话,却叫清河宗弟子忍不住眉头一皱,这群修为一级巅峰以下的武者,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他已说过此处不许外人进入,什么叫从后山迂回过去就没人了?

“不知死活!”清河宗弟子冷笑一声,眼中杀机已现,他原本资质不高,也不会讨好管事,就被本宗弟子排挤到了黑峡谷外值守队中,可见到眼前这队人马,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毫无眼色,区区一级巅峰之下的几个人,也敢来挑衅二级修为的弟子,太过可笑!

这清河宗弟子,咧嘴一笑,“那峡谷之中,不是你等人可以观看的,无数的天之骄子都在其中竞逐,这其中的沸腾之意,绝非你等一级修为的资质可以理解的…至于那后山,你等也不必前去了!”

片刻之后,那几名观光老者,叹息的出现在转生口处,虚拟世界的论坛之上,也出了一发新贴,几个老爷子的遭遇比较令人心酸,倒是那黑峡谷的拍摄画面之上,隐隐的有道金光,经人处理后,画面便比较清晰了,远远瞧着,竟是虚空之中自上而下的一道名册!

君筠:四十五万零一百二

陈月白:一万零三十九

叶运:九千九百六十八

秦枕:八千七百零一

常俞:八千六百八十三

“排名的什么鬼?”

“这个我知道一点,据说是圣国几百各宗门的弟子,一同参加的试炼,估计这虚空的排行卷,就是弟子排名吧。”

“试炼场我并不关注,我就想知道,那个第一名的四十五万是怎么来的?第二名似乎只有一万,差距太大了啊,有谁知道这是按什么排名的?”

“心疼第二名,心疼观光队。”

帖子比较火,没过多久顶了上去,乌鸦小队的苏织,第一时间翻到了帖子,原本并不曾注意到众人讨论的虚空排行卷,只是当她目光扫过其中一人的名字,却猛地呆住了,“君筠?不该是玩家吗?”

第85章 百宗试炼场(十五)

第十天,石洞之内,祁郡犹如一尊泥塑,全身裹在一团火焰之中,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似乎被这丛火焰烧灼的筋疲力尽,如今也只剩半口气息不散。

十三岁的少女,除去肩膀上搭了一朵似乎不受热度影响的小粉花,周身之内,从皮肤大头发丝,都在散发着惊人的火焰,就在数日之前,少女五官之中不断溢出鲜血,直到后来竟是再无一丝鲜血流出,仿佛已经全然在火焰中化作飞灰,这株万年凤血草的果实,比想象之中,还要可怕的多!

丹术传承中,曾提及凤凰滴血而生成凤血草,只存在于传说,至少百年凤血草,亦或千年凤血草中,其实并无凤凰精血。

祁郡本以为万年凤血草,也最多不会超出一丝,甚至连千万分之一的凤凰精血,也不该有,可当蕴藏火焰的果实,在体内爆发之时,她才发现,果实之内,布满了极度浓稠的…血脉之力!

这不是本该毫无灵性的精血,这或许是一种,不知残存自哪尊凤凰王者的血脉之力,但万年凤血草的果实,为何会有凤凰王者的血脉之力?莫非万年凤血草,本身就是凤尸所化?这怎么可能?毕竟百年凤血草之中,可毫无血脉的气息,亦或是此株药草的出现,实际上与寻常的凤血草,有本质的不同?

祁郡从来不曾觉得,她的运气,有朝一日竟能和季行有得一拼,可她今日才发现,运气来得太多,也足以坑死人,至少面对这澎湃涌来的血脉之力,她已毫无反抗之力,甚至企图利用果实的力量、突破轮脉境所运转的功法,也在血脉力量的冲击之下,溃不成军…

她每一日全身都被撕裂数万次,每一日也如浴火焚身,甚至每当她开始对血脉之力带来的撕扯灼烧感到麻木之时,对方竟然还能将她碾碎到新的境界,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祁郡毫不怀疑,当储物囊中的丹药消耗一空,她血脉之中流淌的鲜血,真正化为虚无,她的身体,也该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一片不满星空的地域之中,一块仿佛被人一剑挑起的、地底呈截面状的大陆,寂寞的存在于这片星域中,漂浮在半空之中,倘若有人见到此块大陆,大约会忽然意识到,这里就是消失已久的南部八域和…圣城!

此时此刻,圣城试炼区域之中的擂台之上,那与人对战的紫袍身影,突然自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影蓦地停顿下来,他手中一只小巧的钱币,每当这钱币一个翻转,他的身形必定蓦然消失,随后出现在擂台的某一处角落,但即便如此,对战之人的掌风,也有不少几率,擦过他的身体。

参战以来,他的身上,从来不缺伤口,若非有个一殿之主的师尊,储物囊中多出比常人许多倍的丹药,只怕他也难以坚持几场,而非想如今一样,竟然以颇有差距的修为,冲进了乙榜前十!

这是新人弟子,所不可触及的榜单,也曾是季行,曾仰望过的榜单,可此时此刻,他站在这处榜单之下,心中不起丝毫波澜,即使他拼尽全力,冲进了乙榜前十,即使他做到了,以往根本不可想象之事,即使,他在不久前,还是个来自八域的新人弟子,如今却将无数生成弟子踩在脚下,他却不会太过在意了。

“这是金钱殿的季行,此人最善占卜之术,以二级巅峰的实力极尽躲避,便可令轮脉境强者耗尽体力,委实是此次乙榜前十中的一朵奇葩,不过,我喜欢。”此刻,擂台之下的弟子,正有不少人,对对战双方进行解说,只是谈及季行之时,众人的神色,却也有些古怪了。

谁也不曾忘记,在圣城即将沦陷的那日,无数的宗门弟子站了起来,面对天空之上一根手指便能将众人戳死的圣原强者,更有数之不尽的弟子,挺身而上,这其中的许多人,已然消逝,就如同那最后被吸入空间裂缝之中、却依旧对圣城力挽狂澜的随山居女弟子。

听说擂台之上,这个名叫季行的少年,和那位随山居女弟子,关系极好,也难怪当日过后,此人像个孩子一样,毫无顾忌的暴露出脆弱的一面,在中央场地之中嚎得撕心裂肺。

“我输了。”再次接过一掌后,季行抹掉嘴角的血迹,稍稍拱手,便已认输下场,那对战之人,也擦掉一头冷汗,倘若季行再坚持一段时间,只怕输的人,就要换一个了,不过这位对手倒也知道,此战之中,季行并未全力出厂,反倒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赢得前十名之后,他对擂台战的兴趣,便不算大了。

人群之内,季行仰头望着金钱殿的方向,微微出神,师尊曾说过,倘若他在乙榜之上,仅凭占卜之术,闯入十名之内,便会给她一个,进入师尊原本宗门的令牌,此令将会穿梭虚空,带他踏入外界的地域,实际他对那传说中师尊的宗门,并无心动,唯独可以离开圣城,进入外界,叫他对此有些执念。

他总觉得,他那兄弟…妹子,并未出事,毕竟不论在黑石城,亦或圣城之中,她从来都是,最善于创造奇迹之人,这样的人,在何处都能活得很好,毕竟兄弟有一句话,他还记得很清楚:天这样大,地这样大,山海河湖之下,尽是无数生灵争夺之地,唯有在任何险境之中,都不要放弃。

“不要放弃啊…”季行微微一叹,他手掌一翻,手中立时现出一枚紫金色的令牌,其上刻画一枚极为精致的金钱,和季行手中的钱币,样貌分毫不差。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西北山脉主峰的山石之下,经受烈焰烧灼后再次扩张的石洞中,无数的山石化作石水,流淌在石洞的缝隙之中,最为中央的地域,原本在火焰包裹之中毫无气息的身影,再度出现一丝不稳的波动,这道波动十分细微,却仿佛足够坚韧。

“…圣城的铭牌之中,还有丹药换来的积分,不曾花掉。”这道波动,越发加强,突然引发的游散意识,也逐渐激发起身体内的气机,使得这道身影的意志,缓缓恢复过来。

“我那半个月的丹药,虽兑换了积分,却根本不曾换做修炼资源,实在太过浪费!”这道身影微微一颤,似乎想到了史上最为无法容忍之事,周身的气息再度加强,从一片死寂,到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似乎只有短短刹那的瞬间,且此时此刻,那原本即将熄灭下去的火焰,轰然升腾起来,爆发出强烈的灼烧之意!

“…必须找到圣城,将此积分,先兑换出修炼资源,否则半个月的炼制,就这样平白损失,亏大了!”祁郡霍然睁开双眼,她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与这周身的火焰之光相比,丝毫不会逊色,也就在这一刹那间,祁郡心中,已恢复了是洞之内的所有记忆!

她想不到血脉之力居然如同炼狱一般,使她差点从无尽的空寂之中,迷失了自我,或许这凤血草的果实之中,不仅残存有凤凰的血脉之力,甚至这血脉之力还在以其本身主人为主,下意识对外来意志进行迷惑,祁郡眼中寒光一闪,对万年凤血草的果实已无任何好感,何况此果不能为己所用,自然不算珍贵之物,她舍弃起来,毫无压力,“此种血脉之力,有害无益,不要也罢!”

祁郡牙齿已在全力之下咯吱作响,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崩碎般,烧焦干枯的经脉骨骼,在功法的一寸又一寸缓慢的运转之下,如同枯木逢春,在这片刻之间,祁郡依然将过时残留在体内的果实之力,以功法运转出的力量,包裹起来,向着体外逼出,祁郡出声道:“血脉之力,从我体内,滚出去!”

从我体内滚出去!

滚出去!

滔天的火焰,似乎在祁郡内心的剧烈波动下,理解了她的心意,带着几分迟疑、竟蓦然间停顿一下!

似乎作为万年凤血草的果实,这么多年来,还从被如此嫌弃过,这就仿佛一个千娇万宠的少年,在外因为精致的长相也是人见人爱,突然有一天,他离家出走,对着街上同样觉得他十分可爱的路人,使了好几顿性子暴露了宠坏的性格后,再次见到那路人看向他时,眼神已变得十分冷漠。

少年迟疑、不解、愤怒、心神巨震之下,被宠坏的特性再次展露,这一次更是深怀恶意,当初多么喜欢我,转眼就变了一副模样,莫非我是你手中的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不要我!

我还偏就不走了!

万年凤血草的果实,犹如飞蛾扑火般的拼了命刺穿祁郡力量的包裹,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向着祁郡身体各处,融合而去,那烧灼的火焰,也在这一瞬间,潮水般从祁郡体表退去,燃烧的声音,不断从灵魂深处传出,不知过了多久,那原本仿佛触摸不到的境界,伴随着咔的一声,从祁郡头脑中解放出来,从此刻起,祁郡眼前便是一片崭新的天地,但祁郡这一刻,完全不曾意识到轮脉境的突破,反而是彻底看傻眼了。

第86章 百宗试炼场(十六)

就在极远的一片大陆之上。

鸟兽盘桓,仙鹤飞舞。

此处大陆最为中央的区域,那仿佛立于苍穹的朱红色大殿之内,多列着数之不尽的灯架,每一台灯架之上,都放置有数尊古朴的青铜灯!

这些青铜灯中,有许多正在燃烧,呈现出一缕豆大的火苗,这火苗甚至有各种颜色,以灯架的排列来看,似乎黑色最尊,红色最低。此外也有不少青铜灯,在这大殿之中,已然熄灭,这些熄灭的灯烛虽然摆在灯架之上,却与身旁生机蓬勃的长燃青铜灯截然不同,它们仿佛已经失去了任何生命的气息,或许只要一个指头戳动,那暗色的灯芯都似乎会轰塌一般!

守灯老者将铜灯的底座擦拭了数遍,又周而复始的从头开始,就在这时,大殿内数万灯架之中,气势较为弱小的一排灯架中,忽然凭空冒出一截淡红的火焰…这火焰始一出现,守灯老者手中便多出一台未点燃的青铜灯。

他苍老的手细心地将小火苗移入青铜灯台中,眯起一双小眼观察片刻,“老夫看看…居然是排名第九十七万四千八百的小家伙,这血脉之力不算少,也绝非是正常觉醒的族人,莫非是外族的某个小家伙,吸收了族内奖励下的凤兽精血?”

“…咦?这个方位,似乎有些不对,那一处地域,早已是空绝之地,无法出入,难道还会有族人传承所在?”

西北山脉主峰。

突破轮脉境的那一刻,祁郡的眼底,前所未有的赫然出现了一道,仿佛是星光凝成的石门。祁郡在开辟的洞府之中,可以凭借游散的魂力,穿透洞府,轻而易举的看到,这石门长宽数长,并非如药鼎一般庞大,却自始至终矗立在石洞之外,似乎已经存在了极为久远的时光!

“这是…”祁郡目中闪动着惊骇,虽然她早先就猜测,此地十分诡异大概非同寻常,可也根本不曾想到,此处的空间之中,除去埋藏地底的药鼎,居然还有一扇这样隐藏起的星光石门,或者其实对方也并非隐藏,而是在此之前,她的修为还不足以接触到石门这样的层次…她的修为对于整个秘境来说,都太低了!

因此直到突破轮脉境后,漩涡下的石门,才第一次在她眼中显现。

只是一想到石门永久的存在于那一处方位,甚至她此前踏入漩涡向下飞跃之时,或许还曾无意识的与石门擦身而过,祁郡就汗毛竖起,周身布起一层冷汗…果然是无知者才无畏,真正知道的越多,所要敬畏之事就形成了掣肘。倘若早发现漩涡下有个这么诡异的石门,祁郡不一定会选择此地突破轮脉境。毕竟有个更为可怕的家伙,就蹲在头顶,只怕突破的时候再多么顺利,最终也要形成心魔!

“这石门,不以魂力来感应,根本难以发觉,可以说在突破轮脉境之前,石门所在的地域,与石洞中的任何一处空间,都十分相同…”

祁郡心中沉思,她神念之中调动起一丝突破后还稍显活跃的魂力,想了片刻,终究有些舍不得,便将这丝魂力,再次分成极为细小的一股,她深吸一口气,这才小心的延伸魂丝向石门探去。石洞之中风声依旧,祁郡的魂丝毫无障碍的穿透了在火焰之下扩大了数倍洞府,魂丝在石门四处徘徊一阵,意识到并无什么危险,又继续向内探去!

待到接触那一片星光之时,魂丝才如同冷风中的烛火,又如湖上的泛舟,微微晃动,受到的阻碍之力并不算大,甚至不能说是阻碍,只可以说是石门之外凝聚的星光区域,力量较为活跃,实际上魂丝的行动,并未感受到压制。

“这石门之后,又是什么地域?”

“是一处封闭的石洞空间,其中放有巨宝?”

“亦或是与药鼎有关?”祁郡目光微凝,看到魂丝已经逐渐接近石门,这才暗自猜测,药鼎与石门都是同一片地底中发现的,倘若在地面之上,或许还能说是巧合,可埋藏于地底之内,不远不近储存在西北山脉主峰山石的内部,若说两者之间会毫无干系,可能性太小!

祁郡眼中微微闪动,她心中知道,越是好像深怀机缘的地方,就越有可能是险境,就如药鼎附近的这道石门,就如山坳中围受万年凤血草的五宗弟子,祁郡毫不怀疑,倘若她不是第一时间亮出药鼎,在刹那间吸引了众人注意,只怕当这株万年药材落在她手中的那一刻起,她在五大宗天之骄子的眼中,已经成了死人!

“只用一道魂丝查探,即使在石门之后遇到了何种危机,只要反应及时,斩灭这道魂丝,彻底断掉联系…也没关系吧。”祁郡探出的魂丝骤然停顿在半空中,此刻魂丝的一端,已经极度接近星光环绕内的石门,只要再探出一寸之地,就可以穿透石门,通向某处未知的石门之外。

祁郡在原地沉思片刻,未过多久,她脚下一踏,波动不稳的轮脉境修为几乎仅在这一瞬间,将她的速度提升至原本的数十倍之上,祁郡神色微变,猛地停顿下来,这时她已经身处山石群下的漩涡之内。只要继续向上踏前一步,冲破漩涡上遮掩的巨石,她便可瞬间脱离此处石洞,而同样的,深处此地再次探出魂丝,也足以触碰到星光石门!

祁郡再无迟疑,魂丝如携奔雷之势,猛然冲破石门的束缚,整个西北山脉的天地之间,隐约之中仿佛响起一记低沉的闷雷。可实际上天空之上,并无雷云,甚至自从数十日前的那场大战,那几乎要捅破天鼎的药鼎现身之后,此处山脉之上的云,已然避入了其余地段,西北山脉之上,许久都不见云了,又何谈雷声?

此刻西北山脉之下,不是有弟子路过,那天际的雷声,也引起其中一些人的注意,只是这些人也顶多抬头看一眼,看清是西北山脉后,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恩?似乎打雷了?”

“此地万里无云,是不会打雷的,除非半空中有轮脉境强者出手,引起类似于雷声的震响…只是各大宗门的强者,在那主峰之上进行过一场大战之后,各自散去了,真正的强者,也都去往可以增长积分的地域!”

“说起积分,圣国宗门年青一代的几位天之骄子,最近仿佛是疯了一样,遇人抢牌,遇兽杀兽,只怕积分早已达到万数之众了,最为顶尖的这些天才之间,竞争力都太强了,实为恐怖!”

“莫要与那些弟子相比,大家资质不同,有差距存在是必然的,我只但愿此次试炼之后,能为宗门排名献出一份力量,不至于再次倒数。”

“不要走大路,听说最近时常有弟子被打劫,丢掉令牌后,失去试炼资格,那大路之上通常有大宗门弟子团队,我等小宗门还是暂避为上!”这群人中,领头的宗门弟子伸手一挥,转而离开直通秘境中央的土路,带领众人,往西北山脉对面的树林中走去。

天际的闷雷声,在那一记响声之后,再度恢复了平静,主峰山石群下的漩涡之内,祁郡将魂丝探入石门之中的刹那间,脑海之中便轰然一震,眼前白光闪过,似乎有无数的虚无在扭曲,魂丝跌撞的穿梭其中,毫无方向可言,不知过了多久,又仿佛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祁郡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她的那道细小的魂丝,已经进入一个…完全不同于黑峡谷秘境的地域。

此处的天地之间,充斥着数之不尽的红雾,甚至于,魂丝所勘察到的地域之内,无一不在流转着这种红色雾气!

祁郡发觉这片地域,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狭小,它并非一间石室,也并非几亩几十亩所能表述,在神念之中未见尽头…祁郡深吸一口气,控制魂丝在原地静默片刻,随后小心翼翼的、接触到这红雾之中的水汽,她总觉得这片红雾,有些过于古怪…就在此时,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红雾地域中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之上,某一道周身似乎毫无气息、却转瞬间现身此地的人影,在下一刻猛然回过头来,那淡金色的瞳仁毫不留情地与祁郡魂丝中的细微神念,轰然冲撞在了一起,魂丝倏地一下,溃散成寸寸虚无,淹没于红雾之中!

石门之外的祁郡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她的转瞬呼吸急促起来,“那红雾似乎颇为神异,魂丝触及的刹那间,仿佛从红雾之中,摄取到了极为浓郁的灵气,使得那一道魂丝,都凝固了几分。”

“那红雾地域出现的强者,又是何种级别之人?只是一个眼神中的震慑,便足以灭杀轮脉境所有的一道魂丝,那到底是轮脉境强者,还是…轮脉境之上的境界!”

“对方突然看过来,必定是发现了魂丝所在,那个眼神,到底仅是一种震慑,还是带有杀意?”

祁郡尚且不知,就在她神念逃回石门内的瞬间,那淡金色瞳仁之人,已然出现在魂丝消散之前所在的区域,此人面容冷峻,双目之中,更是杀意升腾,“何人在此窥视!”

第87章 百宗试炼场(十七)

何人在此窥视!

何人在此窥视!

红雾地域中,此阵怒意之声不绝于耳,身形壮硕的青年已立在半空之中,他身着蓝色衣袍,长发披散在肩上,一对淡金色的双眼中,闪过阴沉之色,“那魂丝…不过是轮脉境初期,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莫非以为我败在黎笑之手,便随意一人,都可来踩踏一脚?”

不过,即使轮脉境修士在他眼下如同蝼蚁一般,可他心中实际也有几分惊疑,“为何此人的气息,在魂丝碎裂的瞬间,便突然消散,仿佛那段魂丝之后,并未有神念操控…但怎么可能!”

“方岩族子,方圆万里之内,并无轮脉境修士。”转瞬间。此地再次现身四五人,看向壮硕青年的目光之中,满含恭敬和仰慕。

这无尽大陆,整个人族之中,也唯有极为少的数万人能够名列在潜龙榜,甚至只有潜龙榜上天赋最为可怕的数百人,才可以被称为族子!

成为族子的追随者,是千万古漠修士的追求,因为即便是实力最差的族子,日后完全成长起来,也足以成为一方巨擘!

方岩此前虽败于黎笑之手,可黎笑毕竟是潜龙榜天赋最为恐怖的几人之一,方岩战败理所当然,丝毫并不损他在旁人心中地位,至今仍想不开的,也只他一人。

“跑的倒是快,气息能够转瞬即逝,轮脉境恐怕不会有这样的速度,莫非此人身怀某种,我从未听过的异宝?”那被称作族子的壮硕青年沉声道,眼中微微闪动,忽然甩开衣袖,向着远处走去,“此人今日犯我之怒,不除不快,好在此次试炼之中,早晚会有相见之日,那魂力中的气息,我可是记住了!”

红雾之中,踏向更深处的几人,身影渐消。

西北山脉中,受到严重打击的祁郡,依然龟缩在漩涡之下,就在不久前,她已探明石门之后的地域,似乎是另一处极为广阔的红雾世界,祁郡也并非不心动,毕竟在红雾之中修炼,必定事半功倍,可红雾之中的强者,也比此秘境之中的天之骄子,更为可怕。

“太过分了。”祁郡幽幽一叹,说到底她的魂丝除了稍微鬼祟了一点,实际啥也没干,那双大金眼的主人,未免太过暴躁了吧?不小心看他一眼,都要震碎她魂丝,又暴力又会拉仇恨,好像旁人都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不过,也幸好此人出手,使得她第一时间意识到,石门之后的世界,绝非她此刻可以踏足的!

那个淡金色眼瞳的强者,只怕真的是轮脉境之上的强者,毕竟其周身的气势,比轮脉境之人,可要汹涌的多,石门之内,显然比外界更为凶险,祁郡颇觉无奈。

“轮脉境突破不久,仍需潜修,再者万年凤血草的果实虽已消失,可凤血草本身,还躺在储物囊中,即使将此株移入眼瞳空间,身体沾染到的气息,也极有可能被探查到,此时离开漩涡下的石洞,出关行走在秘境,并不妥当…还是在此处等到秘境结束,再行出关!”

祁郡心中道,实际上她对此次秘境之行,已经极为满意,不论是药鼎,亦或万年凤血草,都该是秘境中最为珍贵之物,离不离开西北山脉,对如今的祁郡来说,基本没什么两样。

何况她服用万年凤血草的果实,从魂魄、内脏到头发丝都已全然改造,损毁的根基,无需复体丹再来弥补,因此对于进入估摸身处的宗门,祁郡也无多少执念了,毕竟对于宗门和师尊,她还是最为认同圣城中的归属,那里有她的诸多记忆和朋友…唯独一件事,令她颇为头疼。

离开秘境之后,她的身份极有可能会暴露,或许此刻就已经被查出不妥,毕竟那四十多万积分,恐怕排名不低。

也不知倘若她积分足够,古漠强者会否出手护佑一番?否则她必须寻找机会,在潮汐宗族老有所反应之前,尽快逃离,好在她突破轮脉境,身法也有极大增幅,趁其不备突围而出,可行性极大…即使事出有因,对方先打算杀人抢劫,可她到底是杀了潮汐宗两名弟子,潮汐宗族老岂会不去追究?

又不知过了多久,祁郡的轮脉境已然巩固,她将储物囊中仅剩的药草,摸索炼制了几种新品丹药。她轮脉境之后,便有了魂火,掌控之后才可炼制真正的丹药,不过她此前便已开始炼制不入品丹药,运用魂火并不会手忙脚乱,甚至于成品丹药,也可轻而易举的炼制出来。

只是最终的结果,却是炼丹的铜炉烧裂了,毕竟适合随山居正式弟子的丹炉,并不适合魂火烧灼,三两下就已烧了个窟窿。

祁郡望炉长叹,又开始研究眼瞳空间的巨大药鼎,琢磨着总得有个方法,将这药鼎缩小吧?总不能药鼎本身就这个庞然大物、遮天蔽日的模样吧?不然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使用数百丈的药鼎?特殊血脉的巨人?亦或有位人族强者,每逢炼丹之时,先以功法将身体形成一道数百丈的虚影,再对此鼎进行炼丹?

…在此期间,韩决老祖被锁住的魂力,在祁郡探视空间之时,询问了一下祁郡的修炼进度,得知祁郡回答已经修炼了一部分后,韩决老祖在禁锢中的虚影,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随后他继续在空间中发呆,偶尔目光神秘的看向同处这片空间中的数百丈药鼎,似乎在进行遐思。

可惜不管韩决老祖有何心思,祁郡都不打算将他放出眼瞳空间,此人境界奇高,又见到她的药鼎,即使现在只剩断掌残魂,祁郡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此又过了三日,这一天整个秘境上空,忽然传出极为强烈的震动之声,西北山脉之中的许多弟子,都倏地一下踏在空中。

“秘境发生何事?莫非又要有天材地宝出世?”

“此类倾天地之势,简直匪夷所思,你等觉得何种天材地宝出世,会出现这种阵容?只怕是秘境本身,出了问题!”

“是秘境要结束了吧…”

“那古漠强者出手开启秘境之时,似乎也是凝聚成一道庞大的入口,将众人从漩涡之中,扔向不同的区域…此次,也该是古漠强者出手!”

祁郡心中隐有所觉,她在漩涡之下轰开石块,向着天际看去,只见秘境的各处区域之中,猛然浮现出不同大小的深黑色漩涡,祁郡一步踏出,也同样立于半空之中,她周身的波动,早已费先前可比,轮脉境的气势几乎将整个西北山脉的小宗门弟子,都尽皆震慑!

“西北山脉之中,竟然还有一名轮脉境强者未曾离去,还是位稚龄女子,我与对方同处一山,竟毫无发觉!”

“这位强者,确实有些面生啊,以往见过的轮脉境强者中,并无此女,莫非是哪个宗门隐藏起的天才弟子,直到今次试炼才将人放出来?”

“不知这位强者积分有多少,西北山脉除去那两件失踪的天材地宝,凶兽极少,强者在此地狩猎,基本不会有什么成绩…倒是那前五大宗门的天之骄子,据说都杀疯了,积分必定十分恐怖!”

此刻的黑峡谷之内,诸多宗门弟子已然双目泛光的望着秘境开启的出口,等待着本宗的弟子,满载荣誉而归,未过多久,一个又一个宗门弟子,惶惶然从出口中现出身形,待见到外界众多观望的宗门弟子,才似乎松了口气,眼眶微红,“还好跑得快,总算活着出来了!”

又几个人一并走出,口中感叹圣国的那些天之骄子,似乎都疯了,就在这时,出口之中的两道身影,似乎终于发觉对方和自己出现在同一处区域内,两人对视一眼,在这一瞬间,轰鸣出手,每一记都是杀招,根本不留任何情面,待到这两人在天崩地裂的打斗中,冲出秘境之后,众人哗然,竟是五大宗的陈月白和叶运,这两人平素关系虽一般,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如此血海深仇的模样!

月白宗主和清河宗主同时出手,将这两人拦下,一人提起一只衣领,转瞬回到看台,清河宗主首先沉声道:“怎么回事?”

“宗主,此事因天材地宝而起,陈月白吃相太过难看,四宗弟子难以忍气吞声,便抢夺月百宗弟子令牌以求平衡,谁知陈月白见此不知悔改,反倒开始斩杀本宗弟子…”叶运神色阴沉,此时此刻,他依然觉得,不论那凤血草是何人收取,药鼎却必为对方所获!

“放你娘的狗屁,那药鼎和药草,都不是我夺走的,你四宗天骄不是要看陈某令牌吗,此时排行卷中的积分…”陈月白再也顾不得宗门少主的风范,怒气冲天的甩开衣袖,朝排行卷中一指,与此同时,两人都下意识抬头一看。说起来那排行卷中不论是陈月白,亦或叶运,都是十万积分,相差不远。可惜两人的名字,都不是第一。

两人呆呆望着排行卷第一名,君筠的四十五万积分,脑子里顿时一懵。怎样才可以在秘境中获得四十五万积分?抢夺数万弟子的令牌?斩杀数千凶兽?别开玩笑了!除了收获天材地宝,只怕再无其他途径!

可不论是陈月白,亦或叶运,实际上都曾触摸过那万年凤血草,他二人尤记得,万年凤血草的积分…是十五万啊!

秘境能有仨万年凤血草?

谁信啊!

“…难道是她!”这一刹那间,两人都想起来了,那突然消失的药鼎,和诡异失踪的万年凤血草,陈月白心里仿佛被轰然一拳捶来,差点都快哭了,四宗的弟子都看到了,老子什么都没干,老子到底有多冤,多少次在秘境中,无法解释无力解释无人会听,多少次望向令牌犹豫不决,下一刻咬紧牙关才会坚定去保卫它,谁能体会,啊,谁能体会!!!

是她啊!

是她!

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