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解释了。”赵琛不带一丝感情道,“该看的孤已经都看见了,也已经全都除掉,静安以后还是长个心眼,不要再跟着谁做些对自己不利的事,要不然……”他一笑,九公主的心却更凉了,“怕是孤也保不了你。”
九公主直接没了表情,站在那木讷地一动不动,孟苑不由道:“殿下,您……”
她还没说完,九公主便像刚才赵琛打断她说话一样打断了她。
“不必你假好心。”九公主红着眼睛道,“你若真是诚心与我和好,又怎么会让太子哥哥在这里等着?”她笑道,“你不就是想看我出丑吗?孟苑,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说罢,九公主便哭着跑了,孟苑远远看着,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你不必放在心上,这孩子被惯坏了,已经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赵琛蹙眉道,“方才这屋子里,哪里有什么无尘大师,只有……”他似乎不愿说出那些肮脏的人,直接道,“若是你一个人进去,今日所有来的人都会统一口径,说是你与那人在此处苟合,压根儿没什么无尘大师。你到时,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孟苑眨了眨眼,心里惆怅,只得叹息。
☆、第41章
贤王府,赵殷与九公主面对面坐着,周菁在公主身边柔声安慰,孟柔立在赵殷身后,淡漠地看着这一幕。
“今日之事虽未成,却也无甚大碍,静安不必如此伤心。”赵殷温和道,“左右有二哥在,必不让谁欺负了你去。”
静安抹了抹眼泪,看上去有些迟疑,赵殷怎么会允许?
他继续道:“静安,二哥还有一计,这次二哥亲自出马,决不让你失望。”
九公主犹豫道:“可是二哥,现在太子哥哥已经生气了,若是我们再继续,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且,我怎么愿意连累二哥一起被太子哥哥厌弃。”
赵殷嘴角一抿,隐约有些不悦,但很快便又是和颜悦色的好兄长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做哥哥的自然要为妹妹讨回公道,静安,你不必担心二哥,二哥会替你安排好一切的,你只需要将太子妃约出来,到哪里都可以。”
听着这话,九公主慢慢摇了摇头,站起来说:“不必了,我今日有些累了,先回去了,二哥和嫂嫂也早些休息吧。”说完,她离开了,临出门前,她看向了孟柔,淡淡道,“说来也奇怪,孟侧妃与太子妃是姐妹,这种事上不但不帮忙,还出主意一起害她,可曾心有不安?
孟柔诧异地看着公主,公主说完就走了,洋洋洒洒的一队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贤王府。
东宫,星沉禀报了这个消息,赵琛听完脸色才稍有缓和,让他退下,回寝宫去了。
可是事情并未到此结束。
既然在公主那里无法促进这件事,赵殷便传来了苏寄尘,将公主在白马寺意欲谋害太子妃的事全都说了出去。
“驸马,此事因你而起,也该由你来结束,你回去之后好好劝劝公主,切莫再如此行事,知道了吗?”赵殷语重心长道。
苏寄尘已经出离愤怒了,他强忍着怒气离开贤王府,快马加鞭回了公主府。
这时已是深夜,九公主好不容易睡下了,却被突然闯进来的驸马吵醒。
“驸马,公主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婢女尽量拦着,可这毕竟是驸马爷,万一一个不是怪罪下来,也不好收场。
“她倒是能睡得着,做了那么恶毒的事,不会觉得心里不安吗?”
这话与九公主离开贤王府时对孟柔的有异曲同工之妙,九公主从床上下来,披上外衫慢慢走出去,看着风尘仆仆的苏寄尘,忽然就笑了。
“原来你深夜闯入我的闺房,就是为了兴师问罪?”
苏寄尘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你做的那些事,难道不该问你的罪?”
九公主冷笑道:“苏寄尘,谁问罪我都可以,唯有你不可以。我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
苏寄尘怔住,紧锁双眉不言语。
九公主继续道:“你心里那些想法,以为别人都不知道,看不出来吗?你若不喜欢我,早告诉我,如今我们已经成亲,你却跟我来这一套……苏寄尘,你很好!”
苏寄尘无奈道:“你怨我可以,你冲着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我偏要!”
苏寄尘对孟苑的维护再次激起了九公主的怒火,她一夜未眠,第二天赵殷一散朝便去贤王府见了他。
只不过,这次她显然聪明了许多,没惊动任何人,做百姓打扮,走后门,悄无声息。
最近,京中忽然涌入一群异乡人,他们做外族打扮,携带大批珠宝,打着经商的口号,几天内将珠宝销售一空。
然而,古怪的事发生在他们全都离开京城之后。
那些原本华丽名贵的珠宝忽然都变成了石头,各家收购了珠宝的商人聚集在一起将这件事上告了朝廷,京中富商几乎无一幸免,全部受害。
早朝上,京城府尹将这件事告知了皇上,皇上闻言勃然大怒。
“竟有这种事?大批异乡人进京做生意尔等竟不曾让其报备?如今居然连人都抓不到!”
府尹道:“回陛下,那些异乡人进京时有登记入案,受害商户皆说购买珠宝时那些珠宝的确都是真的,可不知怎的,那些人走了之后珠宝就变成了石头,现在京中传的风风雨雨,说是有妖怪作祟。”
皇上眯眼道:“一派胡言,抓出散播谣言者,当街示众,朕着你三日内办好此事,否则,你的乌纱帽也不用要了。”
府尹汗颜道:“陛下,抓散播谣言的人好说,可那些珠宝要怎么办?微臣无能,请陛下恕罪!”
府尹跪在了地上,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都在想皇上会派谁去办这个案子。
赵殷左右看了看,正要往前一步自告奋勇,皇上便道:“这件事便交给太子去办吧,太子做事,朕一向放心。”
赵殷拧眉看向赵琛,赵琛站在皇帝左手下第一个位置,一身明黄色龙纹锦袍,头束九龙金冠,面如冠玉,目似寒星,面对如此委任,表情不起丝毫变化,端的是公子翩然,稳如泰山。
“儿臣遵旨。”赵琛行礼接旨,看上去对这件事很意意思思,别人见他这样越发生气了。
比起赵琛,赵殷没有战功来妆点自己,这次好不容易有了可以立功的机会,能在父皇面前表现一下,却又被父皇丢给了赵琛!赵琛还一脸意料之中,随随便便!赵殷心中愤恨,不言而喻。
散朝之后,赵殷直接去了钟粹宫,这是他生母德妃的地界,到这儿来,也不必像在外面那般强忍着怒火,这才刚进了大殿,就把宫女端上来的茶杯给摔了。
听见响动,德妃赶紧走了出来,无奈道:“这是做什么,一大早这么大火气,朝中有什么事儿不顺心?”
赵殷冷笑道:“父皇又把好事儿丢给赵琛去办了,我看他眼里也没谁了。”
德妃淡淡道:“昌文皇后的儿子自然是不一样了,不过你也不必着急,好事儿不也能搅和成坏事吗?”
赵殷蹙眉道:“我想过了,这件事可以给他使点绊子,让他出点错,然后我再向父皇请缨办这个案子,不过……”
“不过怎么?”
“只怕父皇到时候还是不会多看我一眼。”赵殷狠狠地拍一下椅子扶手,那椅子直接裂出了缝。
“好了好了,你消消气儿,我这儿的东西都被你给弄坏了,你且去吧,你父皇这边有母妃尽量帮你。”德妃叹息道。
赵殷冷声说:“母妃每次都这么说,可哪一次真的办到了?儿臣看母妃还不如那关雎宫那位有手段,母妃只会给儿臣承诺,从来不兑现。”
德妃笑道:“母妃只当你是气话,不往心里去。你难道不觉得,皇上只是把林秋月当盾使吗?放心,只要这次可以将太子钳住,母妃必然兑现诺言。”
“当真?”
“自然。”
喝了这么久的药,孟苑觉得自己身体的确比以前好了许多。
以前即便是炎炎夏日,也不会觉得有多热,身子总是凉的。
现在已进入十月,按理说天气凉爽了不少,但孟苑每日都觉得很温暖,有时还会出汗,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赵琛因为珠宝案的事忙里忙外,东宫也热闹了起来,除了之前常来的几位幕僚,多了府尹与其他几位大人。
这日,孟苑刚喝完药,外面便有人通传说。云水大师来了。
她放下药碗道:“快请。”
扶风将云水大师请了进来,老和尚笑眯眯的,瞧着慈眉善目,很好相处。
孟苑很敬重云水,因为赵琛与他关系十分密切,上次他又为了让她安心打了诳语,说她的身体无事,她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冒昧求见,打扰太子妃了。”云水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
孟苑道:“不曾,大师请坐。”
云水也没推辞,就近坐下,两人隔着点距离。
“不知大师今日到此,所为何事?”孟苑一边说着,一边让人给他上茶。
云水谢过说:“太子妃不必麻烦,贫僧只是来给太子妃送安神香,上次的剂量应该用完了吧。”
孟苑点头,让扶风接过云水给的安神香,柔声道:“多谢大师,本宫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大师才好,自从有了这香,本宫再也不曾做噩梦了。”
云水笑道:“太子妃要谢,便谢太子吧。”
说来也是,若无赵琛,哪会有她今日?
孟苑与云水又说了几句,他便起身告辞,临走之前却说了一句话,让孟苑心里不安。
“若有机会,太子妃替贫僧转告太子一句话吧,贫僧近日即将远足,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京中,若太子有事,他知道怎么找贫僧。”
云水大师要走了?却不知是为什么,她也不好多问。
夜里的时候,赵琛回来,孟苑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他沉吟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早点睡,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很忙吗?也要注意休息。”孟苑有点担心。
赵琛看着她,看了一会才说:“只要你好好的,一直在我身边,不再离开,我便怎么都行。”
孟苑一怔,不由道:“我从不曾离开过啊,殿下。”
赵琛双眸一凝,片刻后说:“哦,便当我错言吧。”
孟苑心里的不安越发重了,联想之前发现的一切异常,回想起前世那个不苟言笑疏离淡漠的赵琛,孟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可这猜想实在太惊人,她连说,都不敢说一个字。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九公主再次上门了。
距离那次在白马寺不欢而散,孟苑与她已有半月未见,不知这次来,她又要做什么。
收拾妥当招待了九公主,孟苑发现她似乎比以前清冷了许多,以前每次见到她,她总是开开心心,十分活泼的,可如今却是沉默寡言,冷情冷性。
虽说这样看着更加成熟些,却还是让人怀念以前的她。
“公主一路辛苦了,扶风,看茶。”孟苑十分公式化地说。
九公主望向她道:“不必了,我一会就走。”
孟苑也没反对,让扶风退下,道:“公主找本宫可是有什么事?”
九公主看了她一会,慢慢起身,让身边的奴婢奉上画轴,然后笑吟吟地亲自递了上来。
“这是我送给嫂嫂的,是驸马亲自所作,嫂嫂一定会喜欢。”
孟苑接过画轴,正要打开,九公主却道:“还是等我走了嫂嫂再打开吧,我就不多留了,告辞。”
孟苑起身相送,九公主头也不回地离开,她攥着手中画轴,最终还是没打开。
回到寝宫,让人将画轴收起来,本欲小憩一会,武安侯府又传来了消息。
这次倒是个喜讯,武安侯世子嫡长子孟泽要娶亲了,定的是陈国公家的嫡孙女,两人不论是身份地位都十分般配,看似是一门好亲事。
只是,陈国公似乎……是赵殷生母德妃的娘家。
如今太子与贤王对立而处,父亲曾说她嫁给赵琛后,便是孟家站在了赵琛身后,那武安侯怎么还会答应这样一门亲事?
难不成其中有什么……
☆、第42章
虽然才十月份,但赵琛却穿得越来越多了。
近日,他似乎极其畏寒,寝宫早早通了地龙,面上总是毫无血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孟苑担忧不已,传了太医来给他看,他也没拒绝,可太医也只说是过度劳累,没其他问题。
“你最近究竟是怎么了?”孟苑担忧地问,“若是云水大师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是为什么。”
赵琛面无表情地看着公文,回答她的只是淡漠的话语。
“他在也一样,苑苑不必担心,我没事。”
孟苑看着他,总觉得他最近性情也愈发凉薄了,以前还只是对着别人,现在哪怕是对着她,也总是疏离遥远。
站在一边看了他一会,孟苑走过去坐到了他腿上。
赵琛一顿,抬眼与她对视,孟苑凝视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柔声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赵琛轻抿薄唇,与她对视片刻,叹了口气说:“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珠宝案又牵扯太多的人,一时有些焦躁。”
孟苑靠进他怀里:“你若心里有什么事压着,就说给我听,我们是夫妻,你若连我都不能说,还能告诉谁呢?”
赵琛掩唇咳了两声,唇瓣有些发白。他笑了笑,瞧着有些恍惚。
他心中的事,还真就是谁都能说,只有她不能。
“我没事。”他拍拍她的手,柔声道,“真的。”
孟苑过了一会才说:“没事就好。”她离开他的膝上,微微屈膝道,“那妾身先去休息,殿下也早点休息吧。”
赵琛看她就这么走了,分明是心里不痛快,于是也熄了灯,跟她一起朝里间走去。
孟苑回头,见他跟上来了,神色稍稍一松,站在原地等他。
赵琛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说:“过几日我可能要离京一趟。”
孟苑一怔,自从做了太子,因为身份问题,赵琛已经鲜少离京,如今又要离开,应该是为了珠宝案的事吧?
“是为了那些异乡人的下落?”孟苑问道。
赵琛微微颔首,与她一起坐到床边道:“你堂哥的婚事我就不参加了。”
堂哥孟泽要娶的是他死对头母妃娘家的人,他不去是情理之中,去了才是委屈他。
不过以孟苑与武安侯府的关系,她若不去却有些说不过去。
“那我……”孟苑想说什么,赵琛直接结束了她的句子。
“算了,你与我同去,留你一人在京中,我总是不放心。”赵琛皱着眉,“如今连静安也靠不住,除了丞相,这个京城已无人让我信任。”
看来尽管孟泽要娶陈国公的嫡孙女,但赵琛依然信任着父亲,孟苑松了口气。
赵琛见她如此,当下便猜到她是怎么想的,不由失笑道:“不要总是胡思乱想,丞相是我的岳丈,若我登基,便是国舅爷,若他都不信,我还能信谁?”
孟苑扑进赵琛怀里,然后慢慢顺着他的颈项吻上他的唇,赵琛却微微一怔,没有动作。
其实这很不寻常,若是以前,赵琛早就顺杆子往上爬了,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可是最近他很不一样,他变得真的表里如一,对床笫之事并不热衷,孟苑只道他是身体不舒服,有些劳累,也不曾放在心上,可时间长了,难免要起了疑。
“殿下?”孟苑的手探进赵琛的亵衣,赵琛身子僵住,听见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殿下若是哪里不舒服,不必背着妾身,或者忌讳说出,这种事……”
赵琛直接用唇堵住了她的嘴巴,闭上眼睛那一刻他想着,这样也好,给她一个孩子,若他不在了,她也可有所依靠。
既此生已嫁给他,那无论如何她也无法再嫁给别人,所有的一切……便如此下去吧!